馮青蓮話一出口,木婉薇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有朱寧姿在場,馮青蓮尚且那般無顧忌的給司徒靜難堪。若只有她們三個人相處,馮青蓮還不得直接上去甩司徒靜一個耳光?
朱寧姿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了,她站起身,對關楚娥柔柔的笑道,“關妹妹,她們都走了,你們在這裡閒坐着也是無趣,倒不如同她們一起去看看那早開的菊花。”
郡主發話,關楚娥哪敢不從,馬上放下剛拿到手邊的茶盞,起身附和。
就這樣,一行五人,又下了涼亭往栽種菊花的地方行去。
朱寧姿同關楚娥行在前面,司徒靜,木婉薇,馮青蓮三人行在後面。
一路上,朱寧姿同關楚娥說說笑笑,看着遠處的假山近處的荷塘,興致好的很。馮青蓮則是一句接一句的把刻薄話扔給了司徒靜。司徒靜只當自己是聾子,咬着脣,含着淚,句句都忍着。
木婉薇夾在兩人中間幾番插滑都被馮青蓮故意無視了,弄得很是沒臉。
五人來到用白玉石砌成的石橋上時,馮青蓮突然發現自己的裙襬刮到樹枝上,被蹭髒了。她扯過裙襬細看,不由得嘟了小嘴嘀咕道,“又弄髒了……”
朱寧姿莞爾一笑,纖細的玉手拿着團扇往馮青蓮嫰白的額頭上一拍,道,“還不快去換了,不然被姑母看到,又要說你失儀了。”
木婉薇長長出了口氣,可算是找着機會將馮青蓮和司徒靜分開了。見這裡前無涼亭後無水榭,木婉薇便做主將馮青蓮帶到距這裡最近的清明居去換衣裳。
木婉薇是第一次知道宗室女出席府宴是何作派!
不同款式不同顏色的裙襖,帶了有四五套,還有相應的頭面以及各種配飾。便是連一把梳頭的梳子,也是自備。
幾個宮女手腳利落,動作迅速,只一會便幫馮青蓮換了身鵝黃色的齊胸襦裙,用翠綠色的錦帶在胸前繫了個大大的蝴蝶節。
髮髻是重新梳的,挽了芙蓉髻,簪了一套成色上等的玳瑁簪子,一枝玉花形狀的滴水步搖垂上耳側,同她小巧耳朵上剛換的貓眼耳環正是相搭。
臉上的妝容也是重新上的,描了彎彎的柳葉眉,在嫰白的眉心,還點了朵荷花樣式的花鈿。
這身妝扮同之前相比,少了幾分俏皮,多了幾分溫婉。
馮青蓮收拾好後,鎮國公夫人也差丫鬟來叫她們回去入席了。
席面,擺在荷塘旁的臨水小榭上,由尊到卑皆是做了細細的安排。各位姑娘也不自己做了,皆是坐到了各自的母親身邊。
木婉薇,自是坐回到了小王氏身邊。
小王氏所在的席面,擺到了水榭旁的花亭中。裡面共有兩桌席面,坐的皆着空有爵位沒有實權的侯、伯夫人。
都是平日裡經常來往的人,相互之間已是很熟悉了。只小王氏算是新加入的,許昌候夫人便熱絡把她介紹給別的夫人。
許昌侯夫人是宇二奶奶的生母,同小王氏說了會話後,將話題扯到了宇二奶奶的身上。
她拉着小王氏的手,甚是親切的左一句‘如月那孩子自小便是個悶性子,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你是她伯母,定是要勸着些。’;右一句‘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有個準信兒,我可是繡了許多小衣裳小兜兜了……’。
因宇二奶奶有心瞞着,許昌候夫人對二房發生的事還不知情。
小王氏臉上笑得如朵盛開的花兒,她一個勁兒的對許昌侯夫人道,“如月那孩子一看就是個好性子,府中從老太太到各位姑娘們,都是喜歡的不得了……您就放心吧,二太太可是把她當成親生的閨女去疼……您問五丫頭,這事她最是清楚,她沒事就跑去鬧她二嫂嫂,姑嫂兩個關係好的,似親姐妹一般。”
木婉薇聽了許昌候夫人說的那些話,心裡正堵得厲害。此時又見許昌侯夫人充滿探尋的目光看向自己,眼淚差一點就涌了上來。
她挑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顏,回道,“昨個我還去找二嫂嫂玩兒了呢,在她那裡膩味了一個下午。要不是二太太不讓亂了規矩,我便賴在她那裡不走了。”
許昌侯夫人聽後卻沒笑出來,而是將疑惑的將目光看向小王氏,問道,“你不是說如月前個兒中了暑熱,所以纔不能同你來鎮國公府祝壽嗎,怎麼五姑娘昨個兒還尋她玩來着。”
見許昌侯夫人帶着疑問的目光又向自己掃來,木婉薇手一抖,半杯酒灑在了裙襬上。
與小王氏吱會了聲後,木婉薇站起身來落荒而逃。
小王氏看着木婉薇的背景嘆息一笑,“這孩子,這般大了還是這樣毛躁。”回過頭,又對許昌侯夫人道,“要不怎麼說五丫頭和如月的關係好呢,不然如月哪能讓五丫頭進了屋兒?反正,我這個當伯母的去了是沒見到……”
許昌侯夫人終是將心放下了,輕拍了小王氏的手笑道,“這就是如月的不是了,等她回孃家,我說她幾句……”
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眼中含淚,木婉薇帶着秋錦專門尋了小路走。待看到一處假山山洞,縱身鑽了進去,藉着光線昏暗讓自己可着勁兒的哭了會。
直哭溼了兩條帕子,纔算將眼淚停住了。用手使勁拍了兩下臉頰後,向着山洞另一邊的出口走去。
山洞外的水潭邊上,司徒靜也在痛哭。她背對着江頊,哽咽道,“表哥,我今年已經一十七歲了,從我十歲時起,你便說……”
江頊一臉倦意,長嘆一聲,“靜兒,我說過,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只是眼下父親他……”
“正是王爺他現在這般,我才急啊。”司徒靜轉過身,握着江頊的手焦急的道,“表哥,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話,可王爺要真有個萬一,我還要再等上三年。三年,三年後我就二十歲了……無病無疾,哪個姑娘會……”
“靜兒,父親他會沒事的。”江頊堅起三根手指,閉上眼睛保證道,“我發誓,他定會沒事的……我今日偷溜進來,就是想告訴你,我今生絕不負你,你不要再哭了……”
司徒靜鬆開江頊的手,後退了兩步,絕望的連連搖頭,“王爺好好的時候,你非說要自己闖出一番作爲才上門提親,說那樣才配得起我。如今算是功名在身了,你又說要等王爺的病好……表哥,你從來就沒想過我要的到底是什麼,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說罷,司徒靜痛哭着跑開了。
江頊堅起的三根手指無力下彎,最後,握成了一個拳頭。他也想將傾心多年的司徒靜娶回安慶侯府,可老父病重,他又怎能在這種時候去求皇帝下旨賜婚,做出如此有悖孝道之事?
站了許久,江頊長嘆一口氣。他轉身走進山洞,將躲在裡面的木婉薇拎到陽光下,不耐煩的問,“你偷聽就偷聽,一個勁兒的踢石子做什麼?便是個聾子也聽到了。”
木婉薇挺不好意思的,可她還是低着頭辯駁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偷聽的,誰讓你擋着我路了,既是聽到我踢石子了,怎麼還不走?”
要不是因爲內急,出了這個山洞再走一會就有恭房,她早就原路返回了。
江頊被木婉薇說的無語,擡手便用扇子要她的額頭上打了一下。低頭看到木婉薇的雙眸通紅,又重重的敲了下,“又是受了欺負跑來鎮國公府的?”
見木婉薇低下頭不回答,忍不住再次把扇子敲了上去,“你真沒用!除了哭還會什麼?”
木婉薇被連敲三下,不由得心中火大。張開小手便抱住了江頊的手臂,呲着牙狠狠的咬了上去,含糊的道,“我,我還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