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本來想跟餘青說:你從來就並不是安全的。
但是他沒說。這是很明顯的事情,更何況餘青終究還是爲自己調查了佐格——還有擎天數碼。
餘青看着一摞護照。
七個人,公公婆婆,爸爸媽媽,她先生,她弟弟,還有她自己。
“看不出來你還這麼神通廣大。”餘青吸着鼻子。
“哈哈。”李英俊笑:“比起你做的這算是容易的了。”
餘青是個乾脆果斷的人,她把東西都裝包裡了,然後站起來:“行,那我走了。”
“餘青。”
“嗯?”
“別耽擱了。如果能成功,不是越早越好嗎?”李英俊說的是餘青先生的手術,但是他說的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知道。”
以餘青的性格,回去以後就會開始籌劃了,與公婆的交流和醫生的討論,這些要不了幾天。
李英俊在餘青快出門的時候又叫住了她。
“餘青,明天晚上有個會,你來參加嗎?”
餘青怔了一下,然後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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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青要走的事情和誰也沒提,開會的時候就像往常一樣,各抒己見,效率出奇的高。針對單曲推出的順序,李英俊提出了他想了好久的一種方案,馬上加緊製作二樂、三樂的單曲,爭取移動通信的廣告,然後再製作五樂的,最後推出重頭戲——《明日世界》,這樣或許會有比較好的效果。FE組合的優點就在於他們是一家人,誰先誰後,不會因此鬧什麼矛盾。
就在李正仁、劉海他們投入緊張的策劃、作詞作曲的工作中去的時候,李英俊悄悄的來到了機場。
機場風很大,餘青餘白慢慢的走在後面,兩對老人因爲這次可以出去看病也有了些和解,餘青也再度被接受——畢竟給了那個家以希望了。
“從四樂的事情當中真是獲益不淺。”李英俊始終微笑着:“程小姐將在那邊接你們,你們會暫時住在他們在郊區的一套房子中,費用什麼的肯定不會要你們來支付。”
餘青撩了一下頭髮,看着李英俊:“這是你種下的種子。程小姐沒法帶走四樂,只是藉此來表達對你的感激。”她看着她的家人已經陸續進了候機室,再回頭眼睛裡已經帶了淚光:“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之後要做些什麼,如果需要,我會回來。”
李英俊知道,這個堅強的女人在提及以往那種要命的傷痛的時候,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他點了點頭:“你是我最看重也最信任的人,如果我需要,不會客氣的。”
餘白和餘青走到候機室門口。
餘青忽然想起什麼,又停下來,很鄭重的說:“李英俊,照顧好我弟弟。”
“哦,咦?”李英俊似乎聽到了最不可能聽到的話一樣,看看餘白,看看餘青:“等等……你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餘青已經進去了,隔着很多人比比劃劃,似乎在說什麼,但是李英俊完全聽不清楚。
李英俊苦惱的看着餘白。
“喂,你爲什麼不跟着走?你姐的事情你也知道不是嗎?”
餘白聳了聳肩膀,拋了個眼波過去:“我不願意離開你呀。”
李英俊下意識的向旁邊走了幾步,拉遠兩個人的距離。
“你不要視我如洪水猛獸。”餘白嘆了口氣:“那好吧,我是不願意離開大樂。”
“你敢。”李英俊又走近了餘白,露出了老鳥保護幼鳥的神情。
“想什麼呢。”餘白自顧自的向前走了幾步,回頭說:“FE組合怎麼能少了我這個首席造型師加王牌攝影師?”
李英俊想說我可以再找。但是他沒說,他不認爲會找到比餘白更優秀的了。
有的時候,這傢伙也蠻可愛的。
李英俊搖搖頭,輕聲笑了一下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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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青不愧是餘青。
留給李英俊的檔案袋中,分門別類的做了整理,最後還盡職盡責的給出了她自己的分析與總結。
雖然李英俊並沒有提及“擎天數碼”,但是凡是與佐格、何佐歌有關的東西都已經囊括在其中了,“擎天數碼”當然也不例外,還有薛麗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薛麗冰是一個專業人員,對這方面應該有做過很高深的掩藏,可是一點一滴仍然被餘青不知道通過什麼人什麼手段挖掘了出來。
在“何佐賦”死後不久,薛麗冰的母親從一位所謂的遠房親戚那裡收到了一套別墅,之後每個月都會收到這位遠房親戚的饋贈——一萬元,據說這位親戚如此大方的原因是小時候被薛麗冰的母親撫養過一段時間。雖然除此之外沒有讓人懷疑的大筆資金收入,但是薛麗冰本人的花銷並不小,衣服、手袋、鞋子、手錶、飾品更新換代的頻率非常之快,而這些花銷居然沒有動用她的任何信用卡。
餘青並不知道薛麗冰與李英俊的關係,只做了簡單的介紹,認爲她是何佐歌的地下情人。
李英俊卻知道,並不止這麼簡單。薛麗冰的專業課學的極好,同時對所有法律方面的東西都感興趣,她給了何佐歌很多東西——怎樣規避一些律條、對她同專業同學這張天然關係網的利用、如何安全的遊走在法律邊緣以獲取最大利潤,還有——天衣無縫的殺人。現在的這位高材生,不光是情人,還是同謀,還是何佐歌必須信任和依賴的左右手——地位並不低於那位樓家千金,可惜薛麗冰本身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定要何佐歌給她唯一的愛與婚姻。
好吧,李英俊揉了揉眼睛,接着看。
薛麗冰在工作單位是一個上受領導重視,下受同事們追捧的明星式的人物,大部分人都認爲這小姑娘才華出衆——這點就連李英俊都承認,而且樸實——這也是爲什麼薛麗冰從來都挑樸素色系的名牌服裝的原因。現在單位準備送她去國外的警官學校深造,怎麼看怎麼前途一片光明。但顯然現在薛麗冰還沒做好準備,還在猶豫。據說領導們找她談了幾次,都是以沒人照顧母親爲由在拖延。
李英俊仰頭靠在椅子上。每當想起那句“一二三拋”,他還有一種暈暈乎乎極速下墜的感覺。
如果他願意,他未必不能跟薛麗冰虛與委蛇,旁敲側擊打探一些看似不重要其實卻能透露局勢走向的消息。
但是,這麼做……
李英俊把手遮在眼睛上,這樣即使暖暖的陽光從背後的窗子曬進來,他也無法感受光明——過去的種種就如同這隻手,根本沒法說再見。
“噹噹噹!”有人敲門。
李英俊猛然驚醒,慌忙將材料收起來,說:“進來吧!”
大樂站在門口,向兩邊看了看,急忙進來關了門。
李英俊忍不住笑了:“幹嘛呢?一副小心翼翼生怕人看見的模樣。”
門關了大樂膽氣就壯了:“要你管。”
“哈哈,是不是買了什麼好吃的怕被五樂看見啊?你懷裡抱的什麼啊?”
“纔不是。”大樂走過去坐在飄窗上,“跟他們沒關係,我是找你的。”
“找我啥事?”李英俊問。
大樂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我……那個什麼……”邊說手邊握緊了懷裡的東西。
李英俊看清楚了好像是個本子。
“喂,你再這麼捏吧本子就皺了,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不給不給。”
“看看嘛!看看嘛!”李英俊更好奇了:“你過來難道不是給我看這個的嗎?”
“別搶別搶!”大樂看着李英俊手馬上就伸過來,氣鼓鼓的說:“好吧,我說,我先給你唱個歌好不好,你不許笑話我。”
“哪會呢,大樂的歌我最愛聽了。”
李英俊心裡突然感慨起來,他唯一一次安安靜靜的聽大樂唱歌,還是在月光下面的房門前,坐在臺階上。後來FE組合參加比賽,出了單曲,出席各種節目,李英俊幾乎每場都不落,可是總是覺得還是那天晚上的月色最美,歌聲也最打動人……
“那你坐這邊。”大樂把李英俊推到飄窗的那頭:“閉上眼睛,不許看。”
“好。”李英俊閉上了眼睛。
他聽見了嘩啦嘩啦翻本子的聲音,大樂又輕咳了兩下,然後安靜下來。
“旅途,星空下始終那麼長,
靜謐,萬物同樣沐浴着月光。
斷了,零與一牽絆的線,
是否,還有記憶在時空迴盪?
告訴你,所有的緣與原。
有一個人,可讓星星散發太陽的光亮。
是他,給你遊弋天空的力量,
別怪,蔓蔓的青草束縛住翅膀。
如果,相信蝴蝶終會傳來消息,
你將,帶着花香飛在天堂。
跟我走吧,是我啓動你的開關。
因爲,想在你的身上,
看到他的發,他的眼,他的臉。
願意嗎?去尋找那一個人。
有一個人,可讓夜空如太陽存在般光亮。
有一個人,我對他的想念,
始終在心中迴盪。”
李英俊睜開眼睛。
對面的大樂安靜的看着手裡的本子,太陽光照在身上,側面好像有一層淡淡的金色的暈。
大樂大樂,能讓夜空像太陽存在那樣光亮,那樣的人——
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