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姜軟軟拉着顧嶼琛站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一個貓瞳澄澈，一個桃花眸冷漠，一個梨渦淺淺，一個矜貴清冷，兩個人站在一塊，就好像太陽和月亮。
太陽照耀她的月亮，月亮守護灼灼的太陽。
他們之間，容不下任何雜質。
姜軟軟終於看清輪椅上的女人。
女人鬢邊已經白了，不過保養的還算得當，有一種溫婉賢淑的氣質。
和她在視頻中看到瘋瘋癲癲的樣子，倒是有些不同。
女人應該是清醒的：“是軟軟嗎？都長這麼大了。”
她的眼眶，驀地紅了。
她撐着輪椅想要站起來，卻又跌坐下去，只能淚流滿面看着離她還有三米的姜軟軟。
姜軟軟快步走過來，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苦尋了十幾年的媽媽就在面前，無數的話卻堵在了心頭。
淚水模糊了雙眼，一隻蒼白的手慢慢擦掉她的眼淚。
輕柔的童歌小調回蕩起來：“別哭，我的小寶貝，你是媽媽最珍貴的寶物……”
聲音很輕，甚至連歌詞都聽不清楚。
但是姜軟軟，卻跟着哼唱起來。
她鼻音很重，還帶着哭腔：“媽媽……”
葉馨摸着她的臉頰：“軟軟，媽媽對不起你。”
姜軟軟劇烈搖頭，開口的話被淚水堵住，只能哽咽地安慰媽媽：“沒有，你沒有。”
還在村裡的時候，媽媽就已經撐不下去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如果不是爲了她，媽媽不用承擔那麼久的痛苦的。
她抱着媽媽的胳膊，淚水直流。
周圍站着不少人，卻沒有人敢出聲打擾他們。
只有姜和光：“哭什麼？不是回來了嗎？走走走，咱們一家人回去敘敘舊。”
顧嶼琛一記眼刀過去，姜和光閉上嘴。
卻嘟嘟囔囔：“這女婿，什麼都好，就是兇，得了躁鬱症就這麼凶神惡煞嗎？”
“什麼？”葉馨突然擡起頭，“你說誰得了躁鬱症？”
姜和光心中冷笑。
姜軟軟不知道，他卻是再瞭解不過了。
葉馨本身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她從小備受寵愛，根本就沒有吃過什麼苦，所以纔會在得知姜和光出軌後崩潰抑鬱。
而她，還有另一個問題，她從來都是一個保守者。
不願意，承擔一點點風險。
最怕的，就是精神病。
他打圓場：“沒誰，你餓不餓？回去吃飯吧，都這麼久沒見了，一見面就吼，誰受得了？”
葉馨卻不依不饒：“告訴我！”
“告訴我！”
她猛地開始錘輪椅：“跟我說！你們是不是想讓我死！”
她身後，推着輪椅的女人嘆了口氣：“馨姐病情還是不太穩定，你們還是告訴她吧。”
姜和光指着顧嶼琛：“就他，我們女婿，人除了躁鬱症一點問題都沒有，配三個咱們女兒都夠了。”
他哐哐哐說了一大堆顧嶼琛的優點：“又有錢又帥還體貼，他們在家都是人家做飯，你閨女跟個傻子一樣，也沒嫌棄過，甚至結婚一年都分房睡，這麼好的男人去哪裡找？”
他衝着顧嶼琛討好地笑了笑。
顧嶼琛眼尾上挑，冷笑了一聲：“閉嘴。”
看似誇他，其實不斷在強化他躁鬱症這個點。
姜軟軟自然也能聽出來，她連忙解釋：“我們琛琛都沒發病過，我都懷疑醫生診斷錯誤呢！他再生氣，也都會控制好情緒，沒衝我發過火。”
葉馨上上下下打量顧嶼琛：“我還沒同意呢。”
姜軟軟：“哦，那晚了，我們已經領證了。”
“你…你……”葉馨捂住胸口。
她身後的女人責怪道：“軟軟，你怎麼這麼跟你媽媽說話？她有病你不知道嗎？快跟她道歉！”
姜軟軟看着阿姨手忙腳亂給她吃藥，內心有點自責。
“媽媽，我開玩笑呢！”
葉馨吃了藥，精神有些不正常，變成了視頻中看到過的呆呆傻傻的樣子。
姜軟軟看向阿姨：“這是？”
阿姨嘆了口氣：“回去說吧。”
姜軟軟走在最後，輕輕拉着顧嶼琛的手。
顧嶼琛指尖收攏，沒有躲開，但也沒有彎曲手指。
姜軟軟打量他的神色，瞳眸漆黑，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緒。
她問：“生氣啦？只是權宜之計，回頭讓紀冉給媽媽看看，她治療很棒的，一定能讓媽媽好起來。”
顧嶼琛抿了抿脣：“萬一呢？”
她剛找到媽媽，他不想讓她有半分爲難。
他輕輕抽出手：“軟軟，來日方長。”
“老爺子那邊，我去說。”
雖然不知道老爺子是用什麼來威脅小貓的，但他有信心，讓老爺子放手。
塵囂，就是他的底氣。
姜軟軟愣了下：“跟老爺子有什麼關係？”
顧嶼琛下意識擡眸，姜軟軟撞入他深邃的冷眸中。
他的聲音歉疚：“我知道，是老爺子威脅你。”
姜軟軟愣了下：“沒有啊，我都沒見過你那神經病的爺爺。”
顧嶼琛提醒：“那天在醫院。”
姜軟軟皺眉：“是我扶起來的老爺爺嗎？”
她回想了下：“那個老爺爺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就倒在我面前，看起來也特別虛弱，我就把他送回去了，他只和我說了謝謝，在病房裡，讓我陪着他等了一會兒護士，別的什麼都沒說。”
顧嶼琛愣了下：“那你怎麼會突然告白？”
姜軟軟笑道：“因爲我碰到了艾琛，她來找我，給我看了一些東西，本來是想讓我放棄的。”
她擡頭，撞進那雙滿是星河的眼睛中。
“可我捨不得你，不管你把我當什麼，我都捨不得你，當下愛意洶涌，當下就與你相擁，這就是我的想法。”
哪怕衝動，哪怕會受傷，哪怕飛蛾撲火。
可與失去你相比，都不值一提。
顧嶼琛一雙冷眸滿是灼灼的情緒。
他甚至不敢開口，怕一開口，激動地欣喜就會人盡皆知。
姜軟軟以爲他顧忌葉馨，往顧嶼琛身邊靠了靠，目光擔憂地看了看前邊的葉馨，輕嘆了口氣：“媽媽我一定要，可是你，我也不會放手。”
她的手指死死抓住他垂在身側的手。
“無關別人，不論前事，起碼這一刻，你對我來說，和媽媽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