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我爸爸給你發的是這樣嗎?”
姜軟軟忽而笑了,語氣卻充滿嘲諷。
“小女不懂事,希望您對她稍微包容一些,也麻煩您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之後必有重謝。”
周拓愣了愣,掏出手機看了眼:“你還說你們不是商量好的,一字不差!”
姜軟軟譏笑。
兩年前,她遇害那天晚上,被捅傷的小混混供認不諱,她帶着證據來和父母對峙,姜和光就對着證人說出這樣一句話。
證人拿着錢財緘口不言,父親苦口婆心勸告威脅,姜柔虛僞哭泣假裝後悔。
還有繼母,她跪在地上,道德綁架:“軟軟,我嫁進來之後一直很支持你尋找母親,體諒你失去母親的傷心,你也體諒體諒我,不要讓柔柔被人戳脊梁骨好不好?”
繼母拉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拍在身上臉上,紅痕蔓延,眼淚氾濫。
她沉默不語,當晚,繼母發瘋似的衝進警局,將幾個小混混撓的不成人樣,差點被拘留。
“我也心疼你的,軟軟,柔柔只是吃醋我偏心你,我會好好教她,你們,都是媽媽的小寶貝。”
姜軟軟記得,她當時遲疑了,她猶豫了,她退縮了。
她…算了。
可她,永生難忘。
回憶扯得腦子混亂一片,姜軟軟疲累至極,有氣無力:“周老師,如果您這麼篤定,就不會來質問我了吧?我猜,您是看了網上的走向,黎代逃姜CP粉並未流入我的粉絲之中,才心生疑竇。”
她新增的那些,都是被熱度吸引看節目的觀衆轉化成的沙雕粉,和CP粉關係並不大。
她揉揉太陽穴:“說白了,黎代逃姜嗑的是被霸總窮追不捨的瑪麗蘇感,那些CP粉最終都會被黎向晨吸引走。”
她和黎向晨的合作,是雙贏。
整個事件中,只有姜家受傷而已。
周拓擰眉深思:“你真的沒有渾水摸魚?”
“我有!”姜軟軟彎起脣角:“但我所圖,從來都只是姜家,心機也好,可怕也罷,周老師,您隨意吧,我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姜軟軟走後,周拓在原地愣了愣,突然衝出別墅,拉住購物回來的卜煜。
他幾乎等不及,塞一個耳機在卜煜耳朵中,流淌出姜軟軟熟悉的音調。
是剛剛他和姜軟軟對峙的錄音。
“你聽聽你聽聽!卜哥啊!你怎麼還碰這種白切黑啊!她就不是個純潔無害的小白兔啊!你醒醒吧!”
卜煜拽下耳機,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她還說我爲了熱度纔來!我拓爺需要嗎?要不是你盛情邀請,我纔不來呢!”周拓急得跳腳。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卜煜從購物袋裡掏出一盒小餛飩,“特意給你買的,一會兒涼了,快進去吃吧。”
周拓抱着小餛飩,一步三回頭叮囑:“別戀愛腦,姜軟軟很有心機的,想想你之前的慘狀!”
卜煜笑着和他擺手,目光卻黯下,落在樹後:“出來吧。”
從樹後,緩緩走出一個人,清冷矜貴,眼底盡是漠然:“聊聊。”
同居別墅附近的酒店套房內,顧嶼琛扔了一摞文件在卜煜面前:“當救世主會上癮?”
卜煜翻了翻,裡面他的資料一應俱全,最上面的,就是他領着姜軟軟進警局時的監控照片。
“所以呢?找我幹什麼?想問那晚的事情?”
“這個可是軟軟的隱私,應該去問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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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一聲,合上資料:“哦,我忘了,隱瞞身份隱瞞資產甚至隱瞞非啞巴事實的人,又哪有資格去問呢?”
顧嶼琛坐到他對面,聲線冷淡,不帶一絲溫度:“卜煜,時年二十九,打鼓十年,先後有過三個樂隊,因在節目中照顧小白兔人設的貝斯手獲得些許關注。貝斯手反水後,萬人唾罵,沉寂一年,粉絲散盡。”
卜煜抿脣,面前的男人眸中翻涌着陰鬱偏執,冷然如危險的黑洞,摸不清一絲邊際。
他把身體往前壓了壓,額角已經滲出冷汗:“你想說什麼?”
“你要的名氣資源,我可以給你。”顧嶼琛眸光不善,“離她遠點!”
“她不是你想要的小白兔,也不會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威壓強大,卜煜甚至感覺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按在那摞資料上,閉了閉眼睛,深吸幾口氣,忽而,綻放一個笑容,他圓圓的狗狗眼彎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不如,你先看看這個。”
他從口袋中拿出錢包,裡面放着一張信紙。
信紙被折過幾折,平整地放在錢包夾層,卜煜將它抽出鋪展開,圓潤可愛的字體無比熟悉。
是姜軟軟的筆記。
顧嶼琛捏過薄薄的那張紙,一目十行。
[卜煜哥哥,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你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人,耀眼奪目又溫柔善良,之前的事我也聽說過,那不怪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大膽一點,你一定會被好多人擁護,去現場聽你最愛的音樂!加油!]
短短几句話,顧嶼琛看了足足五分鐘。
卜煜似笑非笑:“聽說,人都會對救命恩人產生特殊的感情羈絆。”
“砰!”
顧嶼琛猛地一拍桌子,高大的陰影攏住卜煜。
他擡起拳頭,卻停留在空中。
指尖顫抖,手心已經滲出薄汗,偏執陰沉的佔有和理智互相攪纏,搶奪他的身體。
他雙手死死攥緊,眸光落在信紙上,躁動的情緒翻涌。
兩年未感受過的失控席捲而來,浩浩蕩蕩,不講道理。
十三歲被養父母收養後,他就被發現有雙向情感障礙,看過無數心理醫生,都無計可施,唯有他自己靠着意志強行控制情緒。
兩年前,他二十一歲,情緒像暴怒的野獸,徹底失控,在心理醫生的建議下開始找尋當年護着他的小姑娘。
而在尋人網站上遇見姜軟軟的那一刻,他的躁鬱症就再沒犯過。
無人比他更懂那抓住救命稻草時產生的巨大心理衝擊。
那是在轟轟烈烈的洪水中唯一的希望。
“滾!”他嗓音嘶啞。
卜煜站起來,施施然整理好衣物:“同爲男人,奉勸你一句,你用謊言驗證得到的,只會是謊言。”
“玩火,易自焚。”
他扭頭就走,手卻深入口袋,捏了捏從信紙上裁下來的一條。
上面的落款是:
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