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南陵國集兵攻打尉羌一事.傳於京都.不過一上午的時光.便於市井坊間流傳開來.以至於人心慌慌.
而更令人心慌的是.坊間慢慢開始流傳一樁事.道是南陵國突然有此一舉.那是因着朝堂之內出了叛國通敵之徒.當今陛下勒令嚴查此人.頓時朝局混亂.人人自危.
而趙承.因着親生兒子莫名死在了治儀府的牢裡.天天跟皇帝老兒訴苦.也讓李旭煩得不成.沒法子.誰讓趙啓霖還有個姐姐.正巧還是他的良娣.害得他這幾日一回到東宮就頭疼.
隨着時局的轉變.來安素閣的常客們都開始臉色凝重.談論的話也慢慢地變了意味.沫瑾也不由開始憂心起來.只是.正如趙言如說.再急.她們也無能爲力.
然即便是百般寬慰自己.沫瑾還是覺得終日裡惴惴不安.好似有什以事將要發生.
梓莯說話.總是意有所指.從未錯過.故而.她便時刻憂心着有事發生.以至於到了寢食難安之境.
原本.南陵攻到尉羌的消息讓人不得安心.只是許久都未再聽到兩軍交戰的消息.這一切便是近兩個月.讓人都覺得這不過是個誤傳的消息.連帶着讓趙言也越發的唸叨她太過杞人憂天.
只是.後來回想.沫瑾卻並非憂慮過甚.
在風平浪靜了許久之後.十一月初十之日.沫瑾正在店內記帳.突然有一人跌跌撞撞地衝進門來.一頭撞在了櫃檯前.
沫瑾被嚇了一驚.霍然擡頭.望着突然映入眼簾的這張略顯狼狽的臉.
“莫管事..”
眼前之人.正是樑仲府上的莫甫.只是平日裡一板一眼的莫甫.眼下發絲凌亂.氣喘吁吁的.與往昔判若兩人.
“莫管事.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何事.”沫瑾繞過櫃檯.上前扶住了他.憂心沖沖地望着他.
若非發生了要緊之事.莫甫萬萬不會是如此模樣.難道是相府出了何事.
沫瑾不由想到梓莯信中所言.難道她所指的.正是樑府麼.
“唷.這是怎麼了.”趙言亦聽到動靜走了過來.原還想戲謔的說上幾句.然在看到莫甫的模樣後.也玩鬧不起來了.
“瑾小姐.不好了.相爺出事了.”莫甫粗喘了幾口氣.一手按着櫃檯處借力撐着身子.急切說道.“今日清晨.相爺離府上朝.往日早該回轉之時.我見着相爺未歸.正想派人出去瞧瞧.卻被大批的禁軍給斷了去路.也不知爲何.禁軍竟將相府團團圍住了.老奴是鑽了一處下人挖得洞.才能出來給瑾小姐報信.小姐他們現下都被困在府裡呢.”
“什麼.禁軍包圍了相府.可有說是爲了何事.”沫瑾皺眉.擡頭看了看趙言.
“不知.他們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我們都困住.不許進.也不許出.”莫甫伸手.用衣袖子拭了拭額頭的汗.滿眼期盼地望着沫瑾.而後又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趙言.
此時.趙言於心中思緒早順了好幾回.只是在未知樑府被困的原由之前.她也不敢隨意行動.既然相府都被禁軍包圍.想必樑仲也定是被拿下了.
“你且先扶莫管事去後頭歇着.我想法子去探探消息.”趙言吩咐着.
沫瑾向來最信服趙言.她怎麼說.她自是照辦.當即便扶着莫甫往後院走.心中也知此時萬萬不能讓旁人看到.認出莫甫來.
趙言去了自個兒的院子.不過片刻功夫便又匆匆出門.也未同沫瑾吱會一聲.
沫瑾未來得及詳問.也憂心自個兒問多了.反而會擔誤了正事.
不到一個時辰.趙言去而復返.徑直到了沫瑾的院子.見她正站於院中的亭內.忙走了過去.
“怎麼樣.可有查到什麼消息.”
沫瑾雙手相執立於亭口.見她快步而來.忙提裙邁下臺階奔到她跟前.忍不住追問道.
“莫管事呢.”趙言不答反問.心想着那老頭兒應該不在這裡了吧.
果不其然.沫瑾急急說道:“莫管事不放心.想辦法又回去了.唉呀.你先別管他.到是說說看.到底查出來什麼沒有.”
“查出來了.你先別急.容我慢慢同你說.”趙言伸手拉住沫瑾的手.本想就帶她到亭內坐下細說的.然一感受到她雙手的寒意.便轉了步子.拉着她往房內走.
“你也真是的.怎麼在這風口上站着.也不瞧瞧把自個兒凍成什麼樣了.你若在此時病了.豈不是給我添亂.”趙言一邊走.一邊不滿的說着.徑直將人拉進了屋內.
“是是是.我知錯了.以後不敢了.”沫瑾拉着她坐到了桌旁.迫不及待的追問.“你到是快說說看.到底是爲了何事.”
趙言坐了下來.不急不燥地倒了杯茶飲下.這才慢慢開口:“你可知那位坊間流傳叛國退敵之人是何人.”
沫瑾搖搖頭.
事到哪今.她還有何心思猜想那個人到底是誰.只想着快些知道大哥是因了何事被囚.
“說來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太尉趙承.”趙言又倒了杯茶.卻只是握在手中.“只是這消息真假難辯.不過宮中卻是如此傳議的.至於你大哥.說來也着實冤枉.皆是被趙承給連累的.那日樑晴大婚之日.他算是替趙啓霖求了情.後來在趙啓霖死後.他又去吊了喪.疑心病重的皇帝老兒便覺着他與趙承私底下也定有往來.便先將人扣下了.”
沫瑾緊鎖眉頭.一手重重拍在桌上.慣而起身:“真是老糊塗了.難道替人求情便是私下有往來.上門去憑弔也是有往來.皇上這罪定得也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趙言搖搖頭:“替人求情本沒有什麼.只是往日你大哥同趙承顯少往來.便是趙承出了什麼事.他也從不開腔相幫.偏偏此時爲了趙啓霖他開口相助.還有上門弔喪之事.原本去太尉府的人便多.偏生他還同趙承私下裡兩人單獨獨處了近半個時辰.這事傳到了皇帝耳中.你說他又會怎麼想.”
竟還有這等事.她竟什麼都不知道.
替趙啓霜求情之事.她明白大哥的用意.只是.去太尉府弔喪便罷了.他又爲何要與趙承獨處.且還呆了那麼久.這在旁人眼中.確是私交甚篤之意.
想來其中定有大哥的用意.否則.他萬萬不會如此.只是爲了什麼.她卻想不出來.
“行了.你也不必太過擔憂.相府雖說被人團團包圍.然府內衆人未被爲難.而你大哥雖被扣在宮中.卻是呆在東宮.好酒好菜待着.只是不允出宮罷了.想來.不過是因着衆口鑠金.皇帝沒法子.只能先做做樣子應付朝臣吧.”趙言說罷.端起茶杯又飲了起來.
沫瑾霍然側頭.瞪着她.愣是怔了半天.才終能說出話來:“這種事.你便不能一口氣說個清楚麼.害我以爲大哥是被關在了天牢裡了.”
他方纔說大哥被趙承連累.被扣下了.她下意識地便以爲皇帝陛下將大哥打進天牢了.那裡曉得會是這樣.
“啊.我方纔沒說嗎.”趙言很是認真的偏頭想了想.而後淡淡地來了一句.“還不是被你給催的.一急我便忘了吧.”
“你……”沫瑾氣結.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只能坐回凳上.顧自生悶氣.
趙言一邊抿着茶.一邊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她.見她噘着嘴不吭聲.便知她是真得生了氣.
“好了.你也別惱了.這事兒你急也無用.咱們一無勢.二無兵.便是想明搶也法子.你大哥爲官多年.若無這點智謀.早被人擠下相爺之位了.咱們再等等吧.”
趙言的輕聲安尉.亦無力抹去沫瑾心頭的擔憂.她忍不住想去相府看看樑晴.心想着她此時定覺孤立無援.秦士秋不在身旁.大哥又被扣於宮中.若大一個相府只有她一個做主的人.下人定是事事相問於她.介時.也不知她可應付的來.
只是.趙言卻是拼了命的攔着她.不讓她出門.讓她想想梓莯那封中的內容.
而今思及.梓莯似有先見之明.如早便料到相府會出事一般.既然她都替她提了醒了.趙言斷然沒有任其再自跳火坑的道理.
再者.即便是讓她去了.待到了相府門口也進不去.只會憑白惹回一肚子氣罷了.
好說歹說纔將人給勸下了.只能說無笙認識的人多.讓他再去想想法子.
然無笙還未迴轉.相府又傳了消息.道圍困他們的禁軍已撤.只是樑仲卻未能回到府中.
而未多久.東宮派人來安素閣傳話.因着落實了趙承叛國之罪.皇上一怒之下.將樑仲關入了天牢.李旭的意思.是讓她不要插手.他會想法子搭救樑仲.洗脫他身上的冤屈.
沫瑾也知他是爲了自己好.而自個兒確也無能爲力.只得匆匆趕去相府.心想着樑晴此時定然驚慌不安.即便她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但能陪在晴兒身旁.總能給她一絲慰籍.
此回.趙言自知是如何都攔不住她的.也未多說.到是沫瑾.對她千叮嚀萬囑咐.說是無笙回來有什麼消息.定要即刻通知她.
去到相府.樑晴果然愁眉不展的呆在相府正堂的廳內.單手撐在門櫺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出神.連沫瑾走到了近處.也未曾回神.
“晴兒.晴兒.”沫瑾走到跟前.伸手覆於她搭在門櫺上的手背.
樑晴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待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時.慢慢紅了眼眶.
“好了.你先別急.大哥那裡有殿下照看籌謀.不會有事的.”沫瑾輕聲而語.挽扶着她往內走去.“再說了.眼下太尉那處.皇上是靠不住了.再加之南陵國虎視眈眈.雖說有莫王陣守邊陲.但朝內.若大哥這位相爺再出任何差錯.那皇上怕是連上個早朝都難了.你放心吧.如今便是皇上.也不敢將大哥怎樣.”
話雖說得有些誇大.但沫瑾知道.事實正是如此.
武有莫王.文有樑仲.大哥一向是朝臣之楷模.而今的那位太尉.卻早已沒了世代相傳的忠勇仁智.如今外有莫王.朝內皇上真正可依靠的.也唯有樑仲與李旭了.
即便皇帝之前有着功高震主.滿腹猜疑.現如今也斷然不敢與大哥扯破臉皮.將人扣着.不過是想借機彰顯一下自個兒的帝王之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