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公主很聰明。
她知道,若是對付鎮南侯和霍焰多半要吃虧,不如從林映月下手。
鎮南侯府,後院。
林映月正在樹下乘涼,忽然打了個噴嚏,皺眉道:“難道是這樹蔭太陰寒了?還是有人在偷偷罵我?”吸了吸鼻子,“走罷,回去歇着先。”
正說着,霍焰從外面走了回來。
“世子爺。”林映月微笑相迎。
“走,進去說。”霍焰臉上沒有笑容,像是有點心事重重的。
林映月只好先跟着他進屋,然後問道:“怎麼了?”
“哦。”霍焰擡頭,“就是素月的事。白逸之的意思,趙玫兒很快就要進門,若是發現素月長得像你,肯定又是一場風波。趙玫兒的性子,不必霍媛好多少,身份卻比霍媛還要更高,不好應付,所以想先把素月送走。”
林映月算是領教過趙玫兒了,點點頭,“我也正在琢磨這事兒呢。”
霍焰說道:“這段時間亂亂的,哪裡顧得上想素月的事?她的親事,我已經讓人緊着去雍州挑了,應該很快就有回覆。”
林映月眼睛一亮,笑道:“對呀!忘了霍家在雍州的勢力了。只要是你們霍家挑選的親事,素月就算是有了鎮南侯府做依靠,以後婆家肯定不敢輕視。”
“誰敢?爺打斷他的腿!”霍焰霸道極了。
“不敢,不敢。”林映月陪着他開了句玩笑,然後道:“既然有霍家挑選親事,那我就不多操心了。等你們挑選好了,讓我過目看看,就趕緊把素月給嫁過去,也算是了了我和孃的一樁心事。”
“嗯,放心吧。”霍焰頷首道。
事情很快有了進展。
半個月後,雍州那邊送來了擇親的消息。
“這是兩家最好的。”粉蝶拿着紙條給林映月看,介紹道:“一家是雍州刺史家的小兒子,長得儀表人才,今年十五歲,在家得盡父母兄嫂的寵愛。素月小姐嫁過去,自然是小兒子媳婦不用辛苦,跟着受寵了。”
“另一家呢?”林映月微笑問道。
“奶奶對這家不滿意?”粉蝶的眼珠子轉了轉,笑着繼續介紹,“另一家,姓劉,出自有名的世族襄陽劉家。劉家少爺的爹在雍州任指揮僉事,身邊只有一妻二妾,兒子只得這一個獨生子,另有兩個庶女,家中人口十分簡單。”
林映月沉吟了下,說道:“就這家吧。”
粉蝶不明白,“前頭哪家不好?”
“不是。”林映月微笑解釋,“雍州刺史家好是好的,小兒媳也不錯。可惜素月相貌上頭平平,嘴巴也不甜,不像是能勝任討人歡心小兒媳的女子。再者她爲人懦弱,不太懂和大家族妯娌們相處,還是後頭這家人口簡單的,更適合她。”
粉蝶輕輕點頭,“奶奶說的也有道理。”笑了笑,“反正奶奶是素月小姐的姐姐,自然最清楚妹妹的脾性,奶奶挑的,一定是最合適素月小姐的了。”
林映月輕輕勾起嘴角,沒言語。
她是覺得這門親事不錯。
但是素月眼裡只有白逸之,只怕旁人都看不上。到時候,不僅不會感激自己,說不定還會怨恨自己,拆散了她和白逸之呢。
哎,罷了,爲了妹妹受點委屈也沒啥大不了。
只要妹妹一輩子平安幸福就好。
林映月很快拍板,等霍焰回來便說,“已經敲定了,就選雍州指揮僉事劉家,趕緊把素月接出來,送到雍州去罷。”
霍焰點頭道:“也好,先送會雍州林家,就說去親戚家回來了。”
“嗯,細節我會跟爹說,他來安排。”
“你別太辛苦了。”
小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素月的婚事敲定。
第二天早上,霍焰讓人送了消息給白逸之。
白逸之對素月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趕緊把這個麻煩送走。因此毫不猶豫,就讓人準備馬車打包袱,也不跟素月細說,免得她哭哭啼啼賴着不肯走。反倒讓丫頭撒了個謊,“林家太太想你了。說是小少爺已經出生好些日子,你都沒見過,讓你回去一趟,順便看看小少爺認認兄弟。”
素月不疑有他。
況且,她雖然癡戀白逸之,奈何白逸之一直連見都不見。整天這麼行將就木的困在白家後宅,沒人說話,沒人傾訴,簡直都快要把她憋瘋了。
回家一趟也好,至少……,可以在孃親的懷抱裡哭一哭。
她還有一輩子要守呢。
素月咬了咬牙,堅定了留在白家的心思,發誓要一輩子等到白逸之回心轉意。至於這次回孃家,不過是給自己補補元氣加油的,因而走得十分爽快。
馬車出了白家,倒也的確往林家去的。
林映月已經和家裡人說好了,先讓素月和父母見一面,再走,免得她一個人回雍州嫁人回孤單。至於她,還是等生完孩子回了雍州,再找機會跟妹妹見面。
畢竟夜長夢多,現在還是趕緊把素月送走的好。
就在素月的馬車出了白家,往林家去時,昌平公主的奴才悄悄跟了上去。這些天,他們一直盯着鎮南侯府和白家,打探一切和林映月有關的人事。
沒想到,今兒居然逮着一條大魚!
白家的馬車出了門,在城裡繞了一圈兒,裡面的人去客棧待了會兒,出來便換了馬車去往林家!其中必有蹊蹺!
下人沒敢怠慢,趕緊回報了昌平公主。
“什麼意思?”昌平公主聽着頭暈,“白家的人,偷雞摸狗的去林家做什麼?這麼沒頭沒腦的,誰知道啊?後來呢,去林家的馬車跟好了沒?”
“跟着呢,到了林家就一直在外面守着。”
昌平公主雙目微眯,陰冷道:“看來……,這白逸之果然對林映月有情,還偷偷摸摸和林家來往呢。查!一定要給我查清楚!”
不一會兒,又有下人來回報,“那輛馬車又出了林府,往外走,像是要出城了。”
“出城?”昌平公主大驚失色,“這是要做什麼?”
“不知道,已經派人緊跟上去了。”
昌平公主面色微沉,厲聲道:“去!多派幾個人,一定不能跟丟了。”
下人趕緊去安排。
沒多久,下人面色驚慌的回來,稟道:“那馬車出了城,上了官道,竟然像是要離開京城的樣子。奴才已經讓人一直跟着,無比要打聽到馬車裡的人,以及馬車的去處,再回來稟告公主。”
昌平公主微微頷首,“很好,退下罷。”
半個月後,公主府的奴才快馬飛奔回來,將打探到的消息逐一回稟。
昌平公主聽了以後,大驚失色,“就是說,那輛馬車裡的人是林家二小姐?她之前還一直住在白家?現在又要回雍州待嫁?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竅。
只是隱隱猜到了一些。
林素月一直住在白逸之的府中,而正好,白逸之身邊有位姨娘傳言亡故了。那麼,這個素月應該就是那位姨娘!而素月離開白家之前,回了林家,說明林家本身知道這事兒,並且默許了。
素月假死,回到雍州待嫁。
那麼,素月應該還是處子之身,不然嫁不出去。白逸之把素月養在府裡,封爲姨娘,卻不碰她,這是怎麼回事?雖然想不明白,但是多多少少應該和林映月有關。
昌平公主揉了揉額頭,輕聲自語,“看來……,還得繼續打聽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林映月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已經接近臨產。她現在日子過得很是清閒,這段時間除了陪霍焰養傷,就是安靜養胎。眼看霍焰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孩子也快生了,只覺得一切都是平安喜樂。
特別是,趙玫兒自從上次回去就老實了。
說到這個,林映月不禁笑道:“到底還是昌平公主的家教好點,雖然孩子胡鬧,長輩卻沒有縱容跟着胡鬧,也算清淨點兒。”
霍焰不以爲意,嗤笑道:“難說不是憋着發大招呢。”
“呸呸呸!”林映月啐道:“你這個烏鴉嘴!就不能把人想好一點,說吉利一點?我可馬上就要生孩子了,纔不要接人家的大招呢。”
“行。”霍焰在牀上滾了滾,摟住她,“放心,一定讓你踏踏實實的生孩子。”
“世子爺,奶奶。”粉蝶在門外面喊道:“林家太太讓人送來小少爺的襁褓,說是讓奶奶沾一沾喜氣,順順利利的爲候府添丁。”
林映月笑道:“拿進來。”
粉蝶捧進來一個大紅色的襁褓,繡了花,上面五色金線勾勒出百子圖,看着很是喜慶的樣子。候府自然不卻東西,但是李氏剛剛纔生了兒子,放在屋裡,圖個好口彩好盼頭,是那麼個意思罷了。
林映月摸着襁褓,又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若不是懷着孕,都該去喝小兄弟的滿月酒的。不過現在也好,等我生了,兩人年紀差不多倒是個玩伴兒。”
霍焰笑道:“咱家這位小寶貝,可是比你那小兄弟矮了一輩。”
“這有什麼關係?”林映月不以爲意,笑道:“拄柺棍的孫子,搖籃裡的爺爺,年紀差的再大也是一家人啊。”
“是是,娘子言之有理。”霍焰好脾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