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月送他走到門口。
剛要回去,扭頭看見霍媛在連廊上面嗑瓜子,吐了一地瓜子皮兒。她陰陽怪氣的,譏諷道:“喲!真是一刻也離不得男人啊。”
林映月聽得皺眉。
不好搭話,轉身便要進屋去。
霍媛卻三步兩步往這邊追,口中吼道:“你跑什麼?我又不是要吃人的鬼!說兩句話你就躲,簡直就是……”她一步踏空,竟然從臺階上面摔了下去。
“三小姐!”鈴蘭驚呼道。
“哎喲!我的腿……”霍媛慘叫起來,嗷嗷道:“疼……,疼啊。快來人,我的腿要斷了。嗚嗚……,疼死我了。”
林映月正在進屋準備關門,扭頭看去,不由怔住了。
因爲霍媛摔得實在過去巧合,太過詭異,所以不願意出去摻和熱鬧。但是,又擔心霍媛給她扣一頂“瞧見主子摔倒,假裝沒聽見”的大帽子,猶豫了下出去了。
只不過,不是去上前攙扶霍媛。
而是一路往外跑,大喊道:“三小姐摔倒了,快快!找大夫過來。”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找到守門的小丫頭,唧唧咕咕說了半晌,“方纔不知道怎麼回事,三小姐摔倒,像是不輕,趕緊去找大夫吧。”
心下琢磨着,等下霍媛被丫頭們攙扶進去,再回去探望。
到時候,人多也好偷懶迴避。
而院子裡,霍媛已經被鈴蘭等人攙扶進了屋。她嗷嗷叫了幾聲,見林映月不在,也懶得再假裝了,反而冷笑,“看見沒有?那一位可是專門偷奸耍滑的,躲得飛快呢。”
鈴蘭低聲道:“三小姐,你先歇着罷。”
霍媛雖然有諸多怨言要說,但是當着一屋子的丫頭,怕走路風聲,只得按捺不提。悄悄扯了扯鈴蘭的袖子,低聲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吧?”
鈴蘭點頭,“放心,不會錯的。”
片刻後,等到大夫過來,鈴蘭便出去悄悄塞銀子,只道:“我們三小姐從小就是體弱多病之人,總是一個人靜養,十分孤單。所以,還請大夫等下說得重一些,也好讓家裡人多來探望探望。”
這不是什麼難事。
大夫笑眯眯的收了銀子,一口應承,“三小姐是千金萬金之體,多養幾日,也是理所當然的。”因而等大夫人聞訊過來,便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且得好生休養了。”
大夫人聽了不免上火,埋怨道:“你們這些下人是怎麼服侍的?好好的,竟然讓小姐在你們跟前兒摔倒了。”
鈴蘭等人都跪了下去,磕頭道:“請大夫人寬恕。”
“娘,不怨她們,是我自己沒有站好。”霍媛心裡忙着大計,不想讓母親在丫頭的事上糾纏,故意打岔道:“爹呢?”
大夫人哼道:“你爹被你二哥氣得不輕,整天都去找那些狐媚子了。”
霍媛早就讓人打聽過,知道鎮南侯暫時過不來,才故意摔倒的。聽了這話,反倒假裝一副委屈的樣子,“女兒的腿都摔壞了,爹也不說來看看。”
“會來的,會來的。”大夫人安慰她道:“等一會兒就來了。”
“夫人,廚房走水了。”門外一個婆子慌張喊道。
“怎麼回事?好好的,無緣無故的又走水了。”大夫人火冒三丈,只覺得今兒大大的晦氣,一會兒女兒摔倒,一會兒廚房走水,“都是一羣蠢奴才!”
她不知,這正是霍媛故意弄出來的計謀,好支開她的。
“火滅了沒有?”大夫人惱怒問道。
“這會兒還在灑水……”
“娘。”霍媛趕緊假裝堅強,說道:“你快去廚房看看,別再燒壞了什麼,或者燒出什麼人命來,多不吉利啊。女兒這會兒沒事,先歇歇,你等會兒忙完回來再看我,趕緊去忙你的罷。”
“去去就來。”大夫人主持候府的後宅大事,身上擔着責任,只得暫且撇下女兒去了。
霍媛鬆了一口氣。
等大夫人領着婆子走出去了,才朝鈴蘭招手,“二哥、二嫂那邊呢?”
“放心。”鈴蘭低聲道:“已經叫人先告訴夫人廚房着火,這會兒,肯定早就趕着過去了,不會來的。而世子爺,正在去請大明寺的高僧呢。”
霍媛的眼神越發篤定,咬牙道:“那現在,只等爹爹一來就可以辦事兒了。”
這一次,一定要叫映月死無葬身之地!
沒過多久,鎮南侯果然聞訊趕來。
“爹……”霍媛一臉眼淚汪汪的,拉着父親的袖子哽咽抽泣,“女兒真是倒黴,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裡,也摔倒了。”
“要緊嗎?傷到骨頭了沒有?”鎮南侯問道。
“倒是沒有骨頭斷裂,只不過……,大夫說了,我的腳踝崴的厲害,只怕要好生休養一段日子呢。這段時日,估摸是連牀都不能下了。”
鎮南侯皺眉道:“等下讓大夫開點好藥,不要心疼銀子。”
他的姬妾雖然很多,孩子卻不多。
特別是前面兩個女兒已經嫁人,不常見到了。而霍焰又是一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故而只剩下霍媛還算乖巧,加上她又有病,不免多憐惜疼愛幾分。
霍媛拉着父親哭哭啼啼,說了好半晌。
鎮南侯不免有點渴了,正好鈴蘭端了一盞熱茶過來,想也不想,端起來就是一大口,咕嚕嚕喝了下去。然後還是看着霍媛,叮囑她,“這段時日記得飲食清淡一點兒,別吃重口的東西,先好好養傷纔是正經。”
霍媛哽咽道:“還是爹最心疼我了。”
她臉上掛着淚珠兒,眼底卻閃過一抹巨大的歡喜,哈哈……,成功了!爹喝了那個特殊的茶,等下只要映月也喝了,那件事就辦成了。
鎮南侯說了一陣子,起身道:“你好生歇着,爹空了,再過來看你。”
霍媛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手,撒嬌埋怨,“爹,別急着走嘛。娘這會兒去廚房了,等下還要回來,看在今天女兒摔倒的份上,你們就一起陪我吃頓晚飯罷。”
鎮南侯也沒什麼急事,聽她這麼說,雖然不是很願意留下來,還是應了。
“行,那爹等你娘過來。”
“爹最疼我了。”霍媛破涕爲笑,說了一會兒子話,估摸着茶水裡的藥效差不多該發作了,便道:“爹在這裡乾坐着,也是無趣。不如先到後面歇一歇,等娘過來,我再派丫頭去叫你,一家子團團圓圓的吃個飯。”
鎮南侯的確沒有太多話跟女兒說,於是起身,“你也躺下歇一歇。”
他覺得頭有點暈乎乎的,心下琢磨,難道是昨天夜裡跟姬妾鬧得太久,沒睡好?找個地方打個盹兒,也不錯。
“侯爺請。”鈴蘭領着鎮南侯往後面去,安置了一間乾淨的屋子。
“都退下罷。”鎮南侯揮揮手,歪在美人榻上閉眼。卻覺得,困頓之中有些燥熱,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不由揉了揉太陽穴,想舒緩一下。
這邊鈴蘭出去找到林映月,撒謊道:“剛纔侯爺過來探望三小姐,說完了話,又想起你來,傳你過去說話呢。”
“啊?又說?”
“快點!走。”鈴蘭等不及,直接把她給拽了出去。
林映月本來就覺得怪異。
霍媛忽然摔倒怪異,鎮南侯再次召見她也怪異,眼下見鈴蘭心急火燎的,越發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古怪。只是沒有當面揭破,而是一路心思飛轉,思量對策。正在各種猜測,忽然覺得腰間多了一個東西。
她低頭一看,見鈴蘭把一個香囊掛在了她的腰上,不由納罕,“這是做什麼?你幹嘛給我掛一個香囊?”
鈴蘭本來是想悄悄掛上去的,不防被她看破,臉色尷尬,繼而強行胡說,“誰給你掛香囊了?這本來就是你腰上的!”
林映月自覺還沒有糊塗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物件都不認識了。
她伸手要摘下,卻被鈴蘭抓住,然後用力往門裡一推,“趕緊的!磨磨唧唧做什麼?侯爺等着問你話呢。”
那姿勢,分明是馬上就要後退鎖上門。
林映月雖然不知道對方詭計,但是隻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因而想都不想,就一把抓住鈴蘭往裡一拖,“你說清楚再走!”
“外面……,是誰在吵吵鬧鬧。”鎮南侯在裡面問道。
林映月聽得越發不對勁兒。
鎮南侯身邊彷彿沒有別的下人,只他一個,而且聲音聽着像是喝醉了酒。再看鈴蘭急着掙脫逃走,以及腰間香囊的幽幽香氣,很快明白過來!
心下大驚大怒,這一羣淫蕩無恥的下賤坯子!
林映月氣得不行。
她的身量比鈴蘭要高一些,力氣也更大,直接狠狠一巴掌砍向鈴蘭的後腦勺,“你今天休想害我!”
“痛、痛……”鈴蘭一面呼痛,一面暈乎乎的軟了下去。
林映月趕緊扯下香囊,直接用力捂在她的鼻子前,讓她不自禁的大口呼吸,快速吸入更多的迷魂香氣。然後趁她掙扎站起來,便是猛地一推,“進去吧!”
鈴蘭中了迷藥跌跌撞撞,腦袋暈,後腦勺還疼,一個站不穩就往裡屋跌去。
“啊!”她狠狠摔在了地上,爬不起來。
鎮南侯已經略有點神智不清,暈陶陶之中,見一個妙齡女子摔在他的面前,又在地上嬌滴滴的呻吟,不由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