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翌日的陽光,分外的明媚,大海風平浪靜,暗流卻隱在海洋深處,推着遊艇前行……
紀雨霏對冷絕,眼神依舊淡漠,但起碼不會像前幾日那般排斥他的靠近。
冷絕的大手慢慢靠近她冰涼的小手,她逃縮了一下,他追上她的手,粗指緊扣住無根纖細漂亮的手指。
手心貼着手心,暖暖的,將無聲的關心,傳遞給她。
紀雨霏按着他的命令,包裹地嚴嚴實實,絨毛的大衣,將她嬌小的身軀裹得有些臃腫,但是她靜靜地站在身材偉岸的冷絕身邊,仍是顯得嬌小,不過,兩人在一起倒是十分地般配。
冷絕小心翼翼地攙着紀雨霏的小手,冷魅的眸子流動着柔情,他溫柔的笑容勝過溫暖的陽光,紀雨霏冷淡的眸光撞上他的深眸,片刻的怔然。
將自己的手,交給他,是不是連同自己和孩子的未來,一起交予他?
他的黑眸,不再是深不可測,別人無法看透,她卻能漸漸懂得,眸底的真情。可她害怕那是錯覺,不想在受傷,也不想再將自己的心,錯交給任何一個男人。
……
紀雨霏和冷絕回了S市後,並沒有直接回別墅,司機將兩人送到醫院。
這是冷絕第一次陪紀雨霏去醫院做檢查,VIP的待遇,所有的醫護人員排成兩列,在門口接待着。
“冷太太,您好,我是這次負責給你做檢查的趙醫生,希望你能在過程中放輕鬆,不要太緊張。”趙醫生微笑的看着紀雨霏,目光落在一直緊張地握着紀雨霏纖手的冷絕身上,轉身笑道,“麻煩冷先生出去一下,等做完檢查後,我再叫您。”
紀雨霏的手,離開了冷絕大手的溫度,驀然涌起一種難言的失落。
一系列檢查之後。
“由於孩子才一個月,B超也做不出什麼結果,我替你檢查了一下,孩子沒有大礙。”
紀雨霏看着趙醫生,心裡的大石落下。昨晚那一摔,她真怕出了什麼事,幸好沒事,她放心地捂着肚子。
可是,她還是有些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懷孕,但她這次是真心地想將孩子生下來,初次做媽媽,心裡有些忐忑。
尤其面對醫生的問題,她心中憂慮更加的深。
“你流過產?因爲宮外孕嗎?”醫生查看着紀雨霏的病例,臉色凝重。“那你要多注意了,因爲第一次距離這次懷孕時間間隔短,而且你的身體狀況又不太好,自然流產率會大大增加。”
紀雨霏被她的問題問得心痛痛的,好像宮外孕是她的錯一樣,紅紅的眼眶裡,委屈的淚水在打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從懷孕以後,人特別地脆弱。以前,她所要顧忌的東西不多,只要自己餓不死,媽媽沒事就好。但是她現在負擔着一個孩子的生命,她只怕自己不太健康的身體,給予不了孩子最好的成長。
冷絕剛好進來,看見紀雨霏眼眶溼潤,一副自責又難受的樣子。
溫柔的眸子瞬間變得陰鷙森冷,他對着醫生怒斥,“你對我妻子做了什麼!!”
紀雨霏聽着冷絕暴怒中毫無根據地責備,心裡更加地難受。
“我會告到你再也做不了醫生!!”
冷夜般的俊容,鋒利的棱角散發着陰冷的寒意,他的手直指震住的婦科趙醫生,趙醫生嚇得噤聲,臉色慘白。
趙醫生在接紀雨霏這個病人之間,就知道她的來頭,冷家的孫媳,若是當中出現任何差池,黑白兩道都十分吃得開的冷家一定不會給她一家過上好日子。
“冷……冷先生,我並無惡意,我也是希望冷太太她能健康地將寶寶生下,我告訴她孩子的情況,是希望她多注意一下,我……我真的無意得罪冷太太。”
紀雨霏咬住脣,靜坐在椅子上,手拉住冷絕筆挺的黑色西裝,輕輕扯了一下,“不是她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淚水一顆顆落下,紀雨霏從未如此傷心過,即便是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心都沒這麼通過。
因爲這次,她很在乎這個孩子,她不想失去它。
驀然起身,紀雨霏哭着衝出了醫院。
冷絕陰狠地掃了趙醫生一眼後,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
“霏,那個趙醫生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他見她痛苦,他的心愈加痛苦,幽深的眸子裡,流露出比她更難受的情感,手撫着她的發。
“你說我,保得住這個孩子嗎?我這麼快懷上,對孩子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我的身體根本養不活它的!!我不想再流一次產,我好怕我以後再也不能懷孕,我好怕……”
紀雨霏撲倒在冷絕的懷中,放肆地大哭。
她好想緊緊抱住他,依靠着他。
就算她和他之間還有很多事沒有解決,就算他們之間,算不上真正互相深愛的夫妻,但這個在法律上仍是她丈夫的男人,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紀雨霏的指甲,摳住筆挺的意大利手工定製西服,痛苦地將指甲撕拉着,恨不得將自己的痛,自己的恨,都發泄在上面。
冷絕抱着她,胸口的痛,似震裂他的心肺一般,痛得無法喘息。
他明白,她痛苦的根源,有一部分是他的錯。
是她讓她懷上孩子,或許是他那晚對她過於激烈的佔有,才讓她服食避孕藥,間接造成了宮外孕。
他將一切的罪,都攬在自己身上。
冷絕低而醇厚的聲音,似古音般動聽,雖然他心痛,卻不能讓她更爲擔憂,脣瓣輕吻着她光潔的額頭,安慰道,“不會有事的,醫生總是喜歡小題大做。我在外面等的時候問了護士,孩子沒有大礙。如果連我們都放棄,都退縮,都懦弱了,孩子又怎麼會勇敢地來到這個世上?”
紀雨霏埋在他的胸口,輕輕地點頭。
“讓我照顧你和孩子,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就算你真的不信任我,也該相信,這個孩子是我的,我們冷家上下,都會重視它的。你單薄的一個人,這麼虛弱的身體,怎麼照顧地好兩條生命呢?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孩子想,從今以後,不要再生氣,不要再爲這種事傷心,更加聽話,不要讓任性傷害了你和孩子。”
冷絕一番深情濃濃的話,比任何的藥物都來得有用。
紀雨霏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滿足的,透着幸福的微笑。
她擡起頭,面向陽光,面向他英俊的臉。
連冷絕那張陰冷殘酷的臉,都露出了難得的溫柔笑靨,她的人生,一定會擺脫灰暗,迎來真正的陽光。
不同的人,說出一樣的安撫的話,效用卻是不同的。
紀雨霏的心,漸漸開始接納孩子的父親,給她的關心與體貼。
雖然他時常冷着一張極爲無情的臉,尊貴高傲的魁梧身材在他最愛的黑色西裝襯托下,顯得格外的冰冷森寒。
但每次冰山靠近她這塊也算得上冷漠的小冰山時,就會發生異樣的化學反應。
他的柔情,爲她流露。
寵溺的眸光,很灼燙……
下午,冷絕護送紀雨霏回家。
他吩咐傭人燉了燕窩,準備了各種補品,分時段送到紀雨霏的房間。
公司還有事,冷絕先行離去,紀雨霏本就不是個粘人的女孩,她一個人安靜地走回房間,屬於她和冷絕的房間。
桌上擺放着一些育兒的書籍,看着圖片上嬰兒們天真燦爛的笑容,臉上也從心底綻開一抹甜蜜的笑容。
冷絕,是個很細心的男人。
外表冷酷,內心細膩,是每一個女人都向往的男人。但是紀雨霏始終守着那顆不願開啓的心,對於愛情,她一向懦弱。
不久,房門叩響,傭人送來了燕窩。
紀雨霏讓她放下盤子,端起燕窩,輕輕吹了一口熱騰的氣,脣瓣貼在勺邊。
從前她不喜歡這些補品,但現在爲了孩子,她必須喝,只有把身體養好,才能讓寶寶健康地生下。
“不要喝——!!!”
正當紀雨霏準備嚥下燕窩時,隔着房門,她聽見一個非常輕但聲音嘶啞的女人的叫聲。
眸光微閃,心中有些疑惑,吐出燕窩,開門,循着聲音望去。
只見華麗的旋轉樓梯底下,一位蒼白虛弱的女人,雙手顫抖地攀爬着。
是雲筱婕!
她用那雙無力的雙手,一點點地拖動着身體,攀在臺階上
她的手指,很細很瘦,猙獰的青筋在她的手背上突起,她幽幽如水的秋眸緊張地望着扶在二樓欄杆處的紀雨霏。
雲筱婕脣瓣蠕動,“不要喝,燕窩有問題……”
紀雨霏捂住脣,對着樓下大叫一聲,“快來人!!”
一邊大聲叫喊着,一邊走下樓梯,紀雨霏心急着救人,根本沒有看到樓梯中央的臺階有一攤水漬。
“啊……!”
紀雨霏慘烈地尖叫一聲,本能地將手護住自己的腹部,讓身體朝後仰,保護孩子不被撞到。
背部隨着她身體重力下滑,尖銳的直叫臺階如一把把冰刃,一下又一下地刺入她的後背,另一隻手在空氣中亂抓,可惜什麼都抓不到……
身體沉沉墜下,撞到了攀在樓梯底下的雲筱婕。
兩人一同痛苦地悶哼,翻滾在地。
紀雨霏已經無法用痛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整個背部已經麻痹,身體的骨頭像是移位,連手都擡不起來。
“雲筱婕,雲筱婕……!!”
當紀雨霏轉身,望去身邊的女人,緊閉的雙眸,一動不動的身體,嚇得紀雨霏尖叫不止。
“來人!!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