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逗比，不是搞怪，不是神經。
這是鬥爭。
這很嚴肅。
如果說君權和神權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棄兒如果真想擺脫現狀，和聖庭的對立將比其他帝國勢力同聖庭更加鮮明和無法妥協。
某種程度來說聖庭對棄兒的壓制和折磨還真不是主要原因。
而是韓棄，和教皇，和聖女的對立面。
這種關係。
加上還有查理斯，羅曼帝國開始訓練棄兒。
別人不清楚，但聖庭應該很瞭解了。
所以如果艾格妮絲不找茬，他也許會很低調。
可如果艾格妮絲主動挑釁，韓棄知道低調也沒用，只會讓她更加肆無忌憚以後估計也很難有個清淨了。哪怕即使反擊也如此。
那韓棄當然就不介意，潤物細無聲的扎釘子打楔子。
但他知道，沒什麼決定性作用。
比如此時他平靜抱着小短身走到講臺前，在聖約翰導師讓開位置之後。看着臺下不懷好意瞪着他的幾百同學。
可以理解，被他裝瘋賣傻一通耍，尤其還是一個棄兒，誰面子上過得去。
看了一旁微笑的聖約翰導師一眼，韓棄沉默，平靜笑着開口。
“跟大家開個小玩謔。”
臺下頓時呵斥大叫聲。
“跟你很熟啊？”
“開玩笑你配嗎？！”
“混蛋你給我等着！”
“敢耍我們！！”
“活膩了真是！”
韓棄摸摸鼻子，呵呵笑着全部承受。
直到聖約翰導師手下壓讓他們噤聲，開口算是替韓棄解釋了一句。
“各位。他並不是有意針對聖庭，只是藉此展示權術的實質應用。”
看着衆人，聖約翰導師開口：“你們應該從中學習什麼，最起碼要吸取教訓。不要因爲騙糖果不算權術就忽略了運用的手段。並不是大規模大場景纔算權術。”
指着韓棄，聖約翰導師開口：“剛剛這位韓棄同學就爲我們展現了，一個人，一個棄兒，靠着自己的口才，成功的將聖庭某些爭議形象用一種特有的方式，不靠任何外力和合作，就輕易在這樣一個環境達到了目的。”
“找死。”
“敢對聖庭不敬。”
“果然是棄兒。”
“這樣的人不被裁決，應該趕出學士城。”
基本上，除了羅曼帝國的權貴子弟，其他全都忿忿叫囂。當然其中狂戰帝國的佔多數。一些不明所以的，因爲莉莉絲被韓棄放肆的花冠帝國貴族子弟，也跟着一起。
“所以他能幫忙解答，就不算不敬。”
聖約翰導師開口叫停叫囂的同學，目光炯炯看着韓棄。
韓棄一直平靜笑着承受，此時看着聖約翰導師，呼出一口氣，攤手笑着，顛顛小短身對着衆人。
“事實上這真的沒什麼惡意，甚至我的理解權術都算不上，最多是小聰明而已。”
所有人撇嘴不屑看着他。
韓棄開口：“爲什麼這麼說。因爲我剛剛的話也不會對偉大的聖庭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說說理由。”
聖約翰導師開口。
韓棄一頓，看着衆人：“理由就是這片大陸只有一個神族。並且神賜大陸也只有一種宗教，就是聖庭。在這種賣方市場的前提下，即便聖庭再怎麼亂插手各國各種族的政權更迭，再怎麼與民爭利，再怎麼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去做生意謀私利……”
“你再敢說一遍！！”
艾格妮絲瞬間站起，法杖已經抽出指着韓棄。
“呵呵。”
韓棄單手行禮呵呵笑着，周圍人都表情怪異看着。
“因爲只有它一個宗教，沒得選擇。背後還站着神，所以哪怕大家都清楚聖庭的一些事，也不會對它的地位和勢力造成影響。因爲聖庭是偉大的，是不可戰勝的，我愛聖庭聖庭萬歲！！！”
韓棄舉手高呼：“大家跟我喊……聖庭萬歲！！聖庭最偉大！！聖庭是大陸的福音！！是神賜大陸的希望！！”
“噗！”
施耐德笑着拽着臉色白瞪着韓棄蠢蠢欲動的艾格妮絲坐下。
修斯也不自覺彎起嘴角，抱肩不說話。
韓棄呵呵笑着示意：“不用這樣，艾格妮絲殿下……”
“別叫我殿下！！”
艾格妮絲咬牙看着他：“你不配。”
韓棄點頭：“是啊我不配。”
沉默片刻，韓棄收起笑容看着眼前的同學：“這是我要說的第二點。是什麼？就是你們所有的人。”
韓棄伸手指着三百名同學：“我說這些給你們聽一點用沒有，因爲你們是既得利益者。相比於聖庭的所作所爲，承受迫害最多的是平民，是棄兒。不是你們貴族。”
“你們和聖庭是一個陣營的，或許心中不忿，但也只是賺得多少而已。”
“所以你們不但不會在意我剛剛明裡暗裡所說聖庭的一切，你們還會一直跟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繼續做着和他們一樣的事。
“說他們和說你們沒有區別。自然也就不存在藉由你們而詆譭聖庭這種事實。”
“你……”
“膽子真大……”
有氣憤的，有驚訝的，甚至還有一些讚賞的。
唯獨沒有自責的。
因爲這的確是理所當然的事。
“沒事了吧？”
韓棄看向聖約翰導師，聖約翰導師笑了笑，韓棄邁步回到後排座位，繼續平靜坐着。
雖然大家還是各種排斥的目光看過去，但想無視已經不能了。
“好了。”
聖約翰導師此時重新走上來，總結這一切。
“因爲剛剛韓棄同學的精彩展示，居然只是進行了一小部分課程，時間就快差不多了。”
衆人撇嘴起鬨，繼續回頭瞪着韓棄。
韓棄呵呵笑着一一點頭致意，將他們都“噁心”回去。
“但他說的很好。”
聖約翰導師繼續開口：“他總結的入情入理。觀察細緻全面。並且熟練掌握人心和情緒的變幻加以引導和借用。而最終其實又能從本質不盲目不主觀不衝動地面對實際上作用不大甚至沒有的事實。讓我們大家給他點掌聲，爲我們從他分享的一切而得到的收穫。”
不意外的，沒人鼓掌。
全都低頭，有的擺弄指甲，有的隨手翻書。
“哈。”
聖約翰導師失笑拍手：“喂喂。拿出點風度來。”
看着擡頭的學生，聖約翰導師搖頭：“你們不是普通平民，你們是貴族子弟。而且今時今日你們不再是可以隨便脾氣的小孩子，也許學士城畢業之後就要回各自家裡幫忙做事。你可以藉着身份鄙視任何不如你的人，但如果真的面對和學習到什麼，要有面對的勇氣。不服可以以後過他而不是逃避忽略。”
衆人面面相覷。
“啪……啪啪……啪啪……”
突兀的拍手聲響起，所有人下意識看過去，表情怪異。
飛弦蘇格蕾平靜地坐在那裡，白皙纖長的手掌輕輕拍着。
“啪……啪啪……”
更讓人驚訝的，是修斯也居然拍着手，給予掌聲。
隨後是回過神的莉莉絲，獸人學生。
施耐德也是面帶微笑，乾脆回頭看着韓棄，點頭致意，一邊拍手。
韓棄單手還禮，靦腆笑着，那麼溫和。
再然後，是狂戰帝國，花冠帝國的學生。
最後，是艾格妮絲，面無表情回頭看着韓棄，輕輕拍着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些人都帶頭了，掌聲不熱烈是不可能的。
但這種熱烈只是聲音，並不包含其中的情感。
只有情緒。
恨不得掌中間是韓棄那看似溫和實則很欠揍的笑容。
一個個咬牙切齒。
權貴要面子，被人戲弄一下都會怒而對峙。
何況，還是一個棄兒戲弄。
何況，還是這麼多人被一個棄兒戲弄？
他們又不是三大美女皇帝侄女教皇孫女狂戰大帝孫子或者獸人氏族二王子。
沒有也不需要那麼高的涵養。
“咚~~咚咚~~！！”
鐘聲響起，也下課了。
聖約翰導師拍手示意：“好了可以下課了……韓棄同學留一下。”
韓棄根本都沒打算走。
這時候出去肯定就是被圍的命。
雖然他不怕……
但他也預料到聖約翰導師一定會留他給他個交代。
果然，三三兩兩或威脅或怒視的目光被他照單全收眼皮下斂只是咬着小短身拳頭玩。
一直到都沒人了。
聖約翰導師才笑着招手示意韓棄。
韓棄一頓，輕嘆口氣走下來，抱着小短身晃到聖約翰導師面前。
“無冤無仇……第一次見面……導師您何必這樣呢？”
韓棄眉頭輕皺，慢慢蹲下，給啊啊叫着的小短身把尿……
呲了聖約翰導師一腿。
“喂！！”
聖約翰哭笑不得後退，韓棄擡頭，平靜行禮：“這就是您欺負棄兒的下場……”
善哉善哉。
三毒三俗。
“那還得多來點才行。”
聖約翰導師一邊低頭擦着褲子，一邊隨意笑着。
“尿得了其他欺負棄兒的人嗎？”
韓棄一頓，將小短身放在講臺上，用隨身帶着的布給她擦屁屁。
“我們棄兒人更多。”
“有用嗎？”
聖約翰導師看着韓棄給小短身擦屁屁的樣子，彎起嘴角：“你的孩子？”
韓棄搖頭：“不是……她母親託我照顧的。”
“心地不錯。”
聖約翰導師點頭。
韓棄將小短身整理好，重新抱着，半響看着他。
目光，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