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獸堂,顧名思義,召喚役使天地靈獸爲己所用,乃是看家本事。
駱綺紅身爲猛獸堂大小姐,她飼養的靈寵自然不簡單。
這頭白色小貂,只有拳頭般大小,兩隻尖尖的耳朵,一條短短的尾巴,讓人愛不釋手,只以爲是觀賞寵物。其實它來歷卻大的驚人,乃是北海九脈中一種異獸,名喚鬧海靈貂,不但身形快逾閃電,而且生就銅筋鐵骨,水火不能傷其分毫。
駱綺紅喜愛非常,自得了它後對其他靈獸都不屑一顧,精心用御獸秘訣培養,還給它起了個“小乖寶”的名字,時刻攜帶身邊。
此刻小乖寶倏的跳到韓袖水手背之上,小嘴巴一嘟,便欲咬下一塊美肉。
韓袖水畢竟是一派宗師,雖驚不亂,生息訣真氣一鼓,手背之上便生出綠光幽幽,將小乖寶震了開氣。
“吱唔。”小乖寶嬌小身體在空中轉了個圈,復又縱身跳向韓袖水脖頸。
“找死!”既已撕破面皮,韓袖水出手毫不客氣,昆吾劍劍光如電,覷準白貂撲來方位,狠厲砍下。
“砰!”
削鐵如泥的寶劍結結實實的砍中小乖寶玲瓏身軀,便如撞到一塊堅不可破的精鐵之上,竟不能傷害它分毫,只激起火星四濺。
小乖寶更趁着韓袖水驚訝時分,低頭一縱,從昆吾劍下堪堪而過,瞬間已落到韓袖水胸前中間位置,“吱唔”一聲壞笑,兩隻小爪子揮動如風,一左一右同時開工,霎時抓破嬌嫩肌膚。
那個部位不比別處,分外敏感,韓袖水急運真氣將惡貂彈開,卻是吃痛難當,不禁呼喝出來。
駱綺紅咯咯嬌笑,花枝亂顫,風情搖盪無限:“哎呀,完蛋了。韓師伯,我忘記和你說了,這小傢伙的指爪中含有奇異巨毒,被它抓破的皮膚會永遠留下傷疤,什麼靈丹妙藥也祛除不了呢。要是別的地方也算了,那個部位,哎,那就那啥了啊。”
她好整以暇的將一束調皮秀髮歸回原位,一邊笑罵道:“好你個小乖寶,這麼調皮,姐姐不愛你了哦。”似是怪責,卻掩不住喜歡之情。
韓袖水怒不可遏,吞了顆止血丹,她的忍耐已到了極點,生息訣也催動到了頂層:“你的無知,將付出血的代價。”昆吾劍如狂風暴雨展動,招招都是奪命招數,要將惡貂碎屍萬段。
小乖寶靈動非常,知道積蓄了韓袖水一身功力的昆吾劍已不能硬抗,利用快到極致的移動速度,化作一點白芒,騰挪閃避,在七彩劍光中稍瞬即逝,頻頻躲開致命殺機。
韓袖水出劍雖快,卻總是差了那麼點時間,凌厲劍招都叫惡貂幸運躲過。
她身爲一代劍術宗師,空有一身強絕功力,使盡渾身解數卻仍難以擒下毀胸元兇,越打越是焦躁。
“我說大媽啊,剛剛是誰說要毀容破相的啊?你這麼心心念念着急破相,怎麼不脫下衣服,給我們瞧瞧這美麗的畫面啊?這就是你所說的最美的傑作?”
卻是胡嵐不放過這個擾敵機會,笑嘻嘻出言譏諷。“這新來的美女雖也來意不善,但聽她話裡意思,對哥哥多少有些憐意,總好過這些蜀山女人立意殺心。兩虎相爭,纔有圖謀機會,大可利用這駱綺紅將韓袖水除去,再求脫身之計不遲。”
韓袖水本就痛惜保養完美的胸脯從此將無復擁有無暇美麗,聽到胡嵐的冷言嘲諷,更是氣急敗壞,忽的身形急縱,撇開小乖寶的糾纏,飛掠至胡晴身前。
“收拾不了猛獸堂,還搞不定你個小賤人!受死吧!”
韓袖水劍出如風,無從發作的怒氣終於找到了發泄的目標,歇斯底里的爆發出駭人威勢。
殺氣大盛,牢牢鎖定胡嵐氣機,不容她有一絲逃脫的機會。
韓袖水在猛獸堂那邊丟的面子要在胡嵐身上找回來,她的屈辱與憤怒也必須要血來洗刷乾淨。
胡嵐花容失色,沒想到自己的嘲諷竟然弄巧成拙,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不覺驚呼:“啊!”
胡晴想也不想,橫身擋在了妹妹的身前,重溫死亡臨身的恐懼。
“啊!”
韓袖水亦在同一時間驚呼。
韓袖水殺意滿滿、蓄勢待發的一劍竟沒能刺出。
胡嵐意外的擡眼,卻見到韓袖水已痛苦的頓到了地上,後背上不斷涌着鮮血。
胡嵐不解的問道:“姐姐,這是?”
“郎君!是郎君救了我們!”
胡晴的眼裡閃爍着激動的狂呼,閃爍着不可思議的光芒,閃爍着熱淚盈眶的衝動。
韓袖水也不可思議的回過頭去,看到那個本該坐以待斃的少年舉着那把黑漆漆的寶劍,冷冷的瞧着自己。
“敢動我的女人,只有一個下場。”
霸氣話語中,趙昀倏的擡劍,飛快的在頭頂身前一轉。
“叮叮咚咚”聲不絕,壓在他頭上、刺着他肩頭的頂住他後背的三十一把長劍盡數折斷。
“怎麼,怎麼會這樣?”
韓袖水想不明白,那三十一個少女也想不明白。
奄奄一息的趙昀怎麼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若非韓袖水早有命令,要帶着活的趙昀獻給碧雲師伯,若非刻意壓制生息訣的威力,趙昀已經是個死人。
可就這樣一個讓所有人都不會防備的將死之人,竟然暴起傷了韓袖水,還將劍陣囚籠輕巧蕩破?
難怪這少年一直緊握着他的劍。
他果然沒有放棄。
就像一塊最頑強的美玉,怎麼也抹不掉那點靈性。即便燒焦毀壞,一敗塗地,也會死灰復燃。
劫火不燼,玉固如斯;死灰復燃,物有待爾。
駱綺紅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樣的一個美少年實在太讓人意外,也太讓人震撼:“這纔算真正的男人啊。刀公子若是見到這個趙昀,我想他應該不會再問爲什麼不喜歡他這種傻問題了。”
趙昀手上的劍指着韓袖水,冷冷的道:“不必呼痛了。起來,施展出你的蜀山劍術,我給你一個痛快。”他的肺腑肝臟仍在劇痛之中,身體已然受損不堪,但他只有咬牙挺住,因爲他還要用劍將韓袖水送到地獄去。
他剛剛那一劍本可以直接殺了韓袖水,但他沒有那麼做。
一個真正的劍客,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屑於偷襲。
他出手只爲保護胡晴姐妹,所以也只是將韓袖水的殺招逼停。
他一定要殺了韓袖水,但必須是堂堂正正的殺韓袖水。
說起來他受傷的程度遠超韓袖水,韓袖水雖然後背被劍氣擊中,他卻絕沒有佔任何便宜。
要知四象真氣早已融入趙昀血液經脈之中,雖然因爲施展“吾衰竟誰陳”,丹田內真氣爲之一空,但只要稍加靜養就能回覆如初。
當生息訣外來真氣源源不絕的進入趙昀體內,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卻忘了這丹田本有一個主人。
過度涌入的生息訣真氣毫無自覺,看似牢牢把握主動,卻是逆極而反,竟激起無極血脈中一點太極靈心,無中生有,清淨圓明,再現太極陰陽二氣。
五行未到,父母未深,真空本體,萬物歸原,便是這先天一點太極靈心。一分爲陰陽,而生四象,而演八卦,吐納天地無窮。
生息訣秉承生生不息之意,本就是蜀山先人由太極圓圈中領悟而來,被這一點靈心二氣陰陽感化,頓化暴躁爲安撫,由來賓而爲主人,剝離出蜀山奇法役使,復化爲天地真氣,安靜的歸於和諧之境。
趙昀感受到體內四象真氣再度悄然凝聚,終有了一拼之力,歡喜無限。
恰逢蜀山衆弟子目不轉睛的盯着韓袖水和靈貂的戰鬥,不知覺的放鬆警惕,他終於抓住這個機會,運轉四象真氣,一劍將韓袖水逼開。同時使出了“吳宮花草埋幽徑”,只一劍就破了三十一把長劍的包圍。
失去了劍,便無法再施展雲深霧影劍陣,這些女子也再也沒有威脅之力了。
只剩下韓袖水一人。
韓袖水連遭打擊,臉色煞白,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她掙扎着站了起來,環顧一週,見駱綺紅若有所思,猛虎堂巨象勇士虎視眈眈,而自己的那幾十個徒弟一臉驚惶的撿起斷劍,畏畏縮縮的瞧着自己。
而那個少年持劍冷傲,就像一個裁決命運的判官,不由分說就給她下了死亡通牒。
霎時間,韓袖水竟感一陣恍惚:“原來這個仙林,真的不像我想象那樣簡單。這些後生小輩,一個個的都如此逆天。只是,我的徒弟中,卻沒半個成器的,全是廢物。呵呵。”
她緊捏着昆吾寶劍,搖搖晃晃的走到趙昀面前:“你不必得意,你若以爲這樣就是蜀山的極限,就是我的極限,那就大錯特錯了!”
韓袖水雖然養尊處優,凡事都有門人代勞,雖然因爲真正動武的機會甚少,臨敵經驗不足,但她三十年來日夜沉浸劍術之中,對於劍道實有不俗理解。
別看她無法解決鬧海靈貂,其實只是她一時缺乏經驗,沒摸清靈貂的路數,加上心浮氣躁,難以使出“春花秋露劍”的精髓。若是再僵持下去,靈貂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