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豔挽着匡國樑買菜回來,剛走到樓下,就看見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高級車子。
匡國樑認出立在車邊的身影,背脊立刻一僵。
劉鳳豔疑惑,看着他變得不好的臉色,低聲問道:“怎麼了?”
匡國樑搖搖頭,冷聲說:“沒什麼,走吧。”
側目看見匡國樑,周燕辰將煙支碾滅,站直身體。
張嘴,還沒等他叫人,匡國樑已經拉着劉鳳豔進了樓梯口。
一邊上樓,劉鳳豔一邊問:“不叫他上來嗎?”
匡國樑瞪了劉鳳豔一眼,嗆聲:“叫他幹什麼!我們和他什麼關係!”
匡雪來走了兩個月,匡國樑的脾氣越來越差,幾乎等於點火就着。
現在她和匡雪素都避着他,怕惹到他,畢竟他身體也不是很好。
正在廚房做晚飯,匡雪素回來了。
一進門就嚷嚷,“我看見姐夫在樓下呢。”
“姐夫?哪個是你姐夫!”匡國樑一拍茶几,低吼。
匡雪素嚇了一跳,呆呆的愣住。
聽到聲音,劉鳳豔快步從廚房奔出來,一把拉過女兒。
看了眼匡國樑,她輕斥:“你也是,嘴巴也沒個把門的,亂說什麼呢。”
匡雪素委屈的靠着母親,怯怯的看了眼匡國樑。
劉鳳豔拍拍她,溫聲說:“回屋做功課去吧。”
匡國樑也知道自己不該發這麼大的火,可是也拉不下臉面來,站起身,他走向窗邊。
從這裡看下去,正好看見周燕辰的車子。
他站在車邊,指尖一個忽明忽暗的小紅點,應該是在吸菸。
劉鳳豔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慢慢走過來。
順着匡國樑的視線看下去,她嘆息一聲,勸道:“你這是何必?”
匡國樑蹙眉,悶聲不語。
地上一堆菸頭,周燕辰吸完煙盒裡最後一根菸,打開車門。
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那扇窗子,他自嘲一笑,彎身就要上車。
“蹬蹬蹬!”
突然從樓梯口裡傳出急促的腳步聲,接着一道穿着淺藍色校服的身影奔出來。
匡雪素氣喘吁吁的站在他跟前,小臉紅撲撲的:“姐夫,我爸讓你上去呢。”
“你爸?”周燕辰吃驚的看着匡雪素,不敢相信的重複,“你爸讓我上去嗎?”
匡雪素點頭,過來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真的,姐夫,快點上去吧。”
周燕辰偷着給她買過東西還給過她零用錢,匡雪素畢竟還小,早就把周燕辰當做自己姐夫了。
跟着匡雪素身後上樓,周燕辰還有些惴惴不安。
站在匡家門前,看着匡雪素推開門,他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客廳裡,匡國樑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電視了。
匡雪素拉着周燕辰坐在沙發上,往他手裡塞了一根香蕉,“姐,唔,那個,你吃香蕉。”
可不敢再在匡國樑面前叫周燕辰姐夫,匡雪素吐吐舌,跑進廚房去幫劉鳳豔了。
客廳裡,兩個男人各自沉默。
周燕辰把香蕉放在水果盤裡,拘束的捏緊自己的手指。
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在老丈人面前畏首畏尾。
也是,他害的人家白白丟失了女兒,簡直該死。
自嘲一笑,鳳眸低垂,他的手在膝蓋上握緊。
匡國樑這時候看了周燕辰一眼,終究嘆息一聲:“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周燕辰一怔,猛地擡起頭看着匡國樑。
匡國樑皺着眉,低聲說:“你和雪雪,你們也沒領證,也沒婚禮,咱們也沒關係。”
“不。”咬牙,周燕辰沉聲說道:“雪雪是我妻子。”
匡國樑愣了一下,看着周燕辰的眸色複雜,“你……”
“我這輩子只要她一個人,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這話,不是不震撼。
一個男人這樣堅定的要自己的女兒,自己疼愛卻愧對的女兒。
作爲父親,匡國樑承認,他動搖了。
不管他們發生了什麼,周燕辰都盡力在對他們彌補。
要不要告訴他?
雪雪曾經報過平安的電話?
“你,你不用太擔心。”匡國樑終於說道。
周燕辰一下子就抓住了匡國樑話裡的欲言又止,緊張的往前動了一下身體。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是不是雪雪有消息了?”
匡國樑點點頭,看着他說道:“雪雪打過電話回來,說想要散散心,我想,她心情好一點,就會回來的。”
“她在哪兒?她有沒有說她在哪裡?”
“沒有,她沒說,不過我想,她能好好照顧自己,你,你也不用太擔心。”
在匡家吃了晚飯,匡國樑問周燕辰,“你住哪兒?”
周燕辰如實說:“一會兒找一家酒店。”
匡國樑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說:“要不要住在家裡?”
他話落,周燕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匡國樑說:“不過我們這裡沒客房,住也是沙發,肯定沒有酒店舒服,要不你還是……”
“那就打擾了。”周燕辰趕緊說道,“打擾了。”
匡國樑看着他,老臉微紅。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提議他留下來住。
人家是豪門公子,哪裡還會沒有地方住。
不過他們小地方的人就是這樣,既然來了家裡,哪裡能讓出去住的道理。
不知不覺間,匡國樑也接受了周燕辰,把他當做自己人。
劉鳳豔給周燕辰收拾了沙發,他們家沙發是摺疊的,放開正好是一張牀,正好夠睡。
拿了匡雪來的枕頭和被子給周燕辰,劉鳳豔叮嚀:“晚上蓋好被子。”
周燕辰點頭,有點彆扭:“謝謝。”
“不客氣,早點休息吧。”
坐在沙發上,周燕辰打量着周圍。
這就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每一處,這裡每一處,都有她的味道。
“咚咚。”
敲門聲響起,匡雪素以爲是劉鳳豔,走過來開門。
“媽,呃,姐夫?”
臉有點紅,匡雪素支吾着:“姐夫,有事嗎?”
周燕辰也有點尷尬,沉聲說道:“你有沒有你姐姐小時候的東西?”
“有,姐夫,你進來吧。”匡雪素說着,返身回去翻找。
“有照片,還有日記,書。”找出一大堆東西,匡雪素把它們一股腦兒放在周燕辰跟前,“姐夫,你看吧。”
周燕辰翻開那本照片冊,第一次看見小時候的匡雪來。
……
周氏。
股東們已經到齊,不時看向會議室的大門。
今天,是周燕辰回到周氏的第一天。
有幾位股東尤其不安,額頭上已經冒了汗,悄悄拿出白色的方巾擦拭。
他們曾經帶頭罷免周燕辰,此刻不安到了極點。
腳步聲驟然,然後是有人推開了門。
首先進來的是一身職業套裝,妝容精緻的程畫。
她挺直背脊,側身讓開,後面那人緩緩走進來。
黑色皮鞋,鞋面鋥亮,黑色西褲包裹着修長筆直的長腿,白色襯衫,黑色西裝外套。
細碎的短髮覆在額上,面容瑰麗,眉目如畫,陰柔絕色,恍若天人。
狹長的鳳眸漾着鷹隼般犀利的冷滯,薄薄的脣角勾着寡淡涼薄的淺笑。
他邁步,沉穩的走進來。
站定在首席座位跟前,股東們下意識的站起身。
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一下椅子,他坐下來。
手指在桌面上輕點一下,脣角微揚,脣齒摩擦,吐字慢聲:“坐。”
*
總裁辦。
周燕辰負手而立在落地窗前,身後程畫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你想好了?”
“是。”程畫輕聲說道,擡起頭看着他的背影,“想好了,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提出離開。”
斂眸,周燕辰轉過身看着她,半響,沉聲說道:“無妨。”
一頓,他又說:“不過你不需要辭職,我準你的假,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總裁,燕辰,你不用這樣。”
“就算是我送你的禮物,讓你一個會開心的禮物。”周燕辰說完,擺擺手,“就這樣,出去吧。”
程畫咬牙,轉身出了總裁辦。
她想離開。
去哪兒還不知道。
這些年,她太累了,她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落地窗前,那道身影,久久站立。
突然,手機響起。
他轉回桌上,抄手拿起。
“喂。”
“周燕辰!”
“嗯。”
“你什麼意思?!”
“嗯?”
“誰說要給你做秘書了?啊!你憑什麼這麼決定!我要回美國!下午就走!”
“明天記得來公司上班。”周燕辰忽略叫嚷的付明銳,徑自掛斷電話。
鳳眸輕睞,他望着桌上的相框,緩緩勾起嘴角。
相框裡,可愛的女孩子年約15、6,梳着老土的麻花辮,夾着黑框眼鏡,對着鏡頭笑的侷促緊張。
可是眉目間,已經能看出麗色。
雪雪。
手指摩擦着鏡片,就好像能夠摸到裡面的那個女孩子。
你什麼時候回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