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其實,也沒那麼糟。
我咳嗽了兩聲,強迫自己放鬆下來。那真的不算太難,因爲我已經知道得足夠多了。
中樞的來源也好,系統的本質也好,持有人的未來也好,一直以來它們切實的讓我感到困擾,而在今天,從萊特這裡我卻一次性得到了所有的答案。儘管,它們實在是算不上讓人愉快。
萊特看着我,好像滿懷深情,卻又好像不帶任何感情。他在等我回答,可我想我的答案他不會喜歡的。
“我對你的計劃,沒有興趣……抱歉。”
萊特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他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而與之對應的,則是滿屋子躁動的藍色光流。它們就像開水一樣的沸騰了起來,然後在一聲巨響裡,變成了無數的藍色粒子。那真是很美的景象,即使是在夢裡,也很難見到。
“也許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歸根結底,要實現你的計劃,就以爲着要讓蕭霖去死,對嗎?”
萊特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你對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而僅僅只是爲了他?”
呃?原來我剛剛說了那麼狗血的話嗎??
萊特骨骼清奇的描述讓我縮了縮脖子,但我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我……”
“那就算了。”萊特高聲打斷了我。“你的想法我沒必要知道,我只要知道你的結論就足夠了。”
ωwш ¤тt kдn ¤¢〇
“你會選擇他,我其實也並不會覺得有多詫異。”
萊特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我下意識覺得有點不對,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那些散碎的粒子飛速的聚集在我的周圍,把我的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我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等知覺重新回到我的身體時,我發現我又一次出現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首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整面被書架所佔據的牆。那真是——非常驚人的景象,這堵牆即使粗略估算,也至少有十米的高度。
空氣裡充斥着書頁的黴味,灰塵在昏暗的光線中來回飄蕩。地板的材質應該是某種名貴的木材,可惜在歲月的侵蝕之下,早就褪去了當年的光彩。牆壁被砌得高且厚,但是唯一的那個窗戶卻小的可憐。這樣的結構使得這房間顯得格外狹長,就像是一個生了慢性病的男人。
我在地上賴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得不情不願的爬起來。這裡除了書意外就沒有別的東西,而且讓我疑惑的是,這麼高的書架,爲什麼卻沒有一個梯子供人搭腳呢?我可不認爲,這房間是專供給有翅膀的生物的,畢竟我已經看見書脊上大大方方地寫着大陸通用語——而那些帶翅膀的傢伙,多半都有自己的語言。
但是……真奇怪,爲什麼我擡頭環視四周的時候,會有一種微妙的即視感呢?我來過這裡嗎?又或者是,我寫過這裡?
後一個念頭就像一道閃電從我的腦子裡劃過,瞬間就把真相給炸了出來!哈哈~我知道這裡是哪裡了!這種又老,又舊,還堆滿了無人問津的晦澀書籍的地方,全大陸也找不出第二個了!我猜,萊特一定是直接把我扔進了道格拉斯魔法學院的魔導師塔。
哎,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一下他的好心?要是這裡的確是那座塔的話,只要我沒被餓死的話,總有一天蕭霖要來這裡找我。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一邊活動着筋骨,一邊極目朝着屋頂望去。唯一的那扇窗戶裡傾斜進來的,是微弱的橘紅色色光。照這樣看來,現在應該是傍晚時分。也就是說,我至少在萊特那裡待了整整一個白天,或者更久。
真是,可是爲什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餓呢?算了,現在也不是關心肚子的時候。關鍵的問題是我得怎麼找到蕭霖他們。我就想不通了,自從上個世界開始,我就一直陷在“王小明找蕭霖”的愚蠢死循環裡不能自拔。可明明在此之前,我們粘糊的就像怎麼都不可能分開一樣。這難道就是確認關係前和確認關係後的區別嗎?這麼說來,我們倒還是真有點情侶的樣子呢括弧笑。
我乾巴巴的咳嗽了兩聲之後,纔想起這裡就我一個人,壓根不會有人知道我剛剛腦子裡都想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更不會有人站出來給我點難堪嚐嚐。而這感覺……怎麼說呢?我倒是寧可有個人站出來,笑上那麼一兩嗓子。當然,他要是幹得過了,我鐵定得揍他。
我的匕首還在我的靴子裡,謝天謝地。看來我在萊特面前把它給忘在了腦後,也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壞事。有了它,至少從那個破窗戶出塔肯定是沒問題了。但道格拉斯到聖斯特萊溫之間那麼遠的一段路,我就得另想辦法了。
嘛,不過既然眼前有我能夠搞定的,那就先整了再說!這麼想着,我麻利地擼起了袖子,運起了我那半吊子的御劍術。
我的學習能力還算可以,不出幾秒,那匕首就顫顫巍巍得浮了起來。可問題又來了,這匕首的長度不超過三十釐米,寬度還不到我的三根手指。我雖然也算不了十分的威武雄壯,但要想踩上去,我就只能擺出一個芭蕾舞造型了。而縱然我不在乎由我來擺出這個造型到底美感如何,關鍵的是,我壓根就擺不出那個動作。
要不,我拿靈力給他上頭加寬一點?
這念頭只在我腦子裡停留了一秒,就被我貫徹到了行動當中。我當即就催動丹金丹,剝取更多的靈力送進筋脈裡。可當我把靈力外放的時候,卻又橫生了變故。
那從金丹上剝下來的靈力,原本是乳白色的液狀。等到它進入奇經八脈的時候,就變成了略發灰的絮狀物。按理說,等它被我外放的時候,應該就只是半透明帶點白光的氣體了,可這次卻不一樣。從我的手掌裡外放出來的,居然也是絮狀物。而且,這形態也只堪堪撐了數秒。幾息之後,在從我手裡抽出來的,就是和金丹一個成色的液體了!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原本安分的金丹開始躁動,我才覺察到了這絕不對勁。從我身體裡源源流出的靈力,並沒有匯聚到匕首上,而是順着空氣,被地板和牆壁吸收掉了。我有些心慌,便想撤掉外放的靈力。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時我就算想收手,卻也收不回來了!空氣中就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正貫着我的手臂不放。別說是把手給收回來了,就算是合上手掌,卻也是不能夠了。
這他媽又是出了什麼幺蛾子??
我倒是想扯着嗓子罵上一番,但事到如今,別說是張嘴了,就是在心裡吐槽,我也抽不出空來。這房間吞噬我靈力的速度着實太快了些。就這麼一小會兒,我那顆得來不易的金丹已經瘦了一圈。這樣下去,我大概是要變成一條人幹了。不是,這難道是要逼我自斷雙臂嗎?別說我有沒有這個膽量,但是論實際操作已經很成問題了啊!這pose我想砍手,多半是隻能用腳了啊!
正當我心急火燎且一頭霧水的時候,房間裡的景象也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打頭陣的,就是這塔裡沉積了好些年的灰塵。它們嘩啦嘩啦的,下雨一樣的落了下來。在糊了我一個灰頭土臉以後,它們繞着圈,極有秩序的從牆上的小窗戶裡涌了出去。等最後一點灰塵也消失掉之後,我終於注意到,此時的房間居然隱隱泛起了白光。
而我的金丹,至少也下去了三分之一。好傢伙,這還真是不把我吸乾不罷休的架勢啊!我心裡着急,可這會兒,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房間裡的白光也相當的特殊。起初它們有些像龍神遺蹟的那個迴廊,但很快,它們就展現出了自己與衆不同的地方。這是一個巨大的符咒,從形狀上看,有些像……樹?
“靠!原來是這東西!”
就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房間裡一時光芒大作了起來。而那股無形的力量也忽然一下消失不見了。我被猛然收回來的手拍了一下狠的,再定睛一看,好傢伙,金丹已經是去了將近一半了。
不過,這損失畢竟還是比我預想的小上那麼一點,而且……
我對着空氣中浮現乳白色投影小心翼翼的嚥了口口水。自然女神奧黛拉,當之無愧的神界第一美女。儘管她現在只是一個半透明的巨大影子,可真正的美貌,那就是在任何惡劣的情況下,都能肆無忌憚的閃着光——呃,怎麼回事?爲什麼剛剛一瞬間我的腦子裡出現了蕭霖的臉??
我用力的甩甩頭,把那個不和諧的畫面從腦子裡趕了出去,轉而專心致志的欣賞起了緊閉着雙眼的女神像。直到……
“精靈?”
奧黛拉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此時她雖然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投影,可那凌厲的眼神,也足以讓我冒出一腦門的冷汗。
“汝因何至此?”奧黛拉緩緩皺起了眉頭,“吾主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