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打個冷戰,和那赤火體質的男子對視一眼,一起走入了珠簾。
撩開珠簾,竟豁然開朗,步入一座花園,行過長廊,冷麪人帶二人走入了一座裝飾極爲精美淡雅的房間,剛一進門,便覺絲絲幽香襲來,似是走入了女子閨房之中。
二人站在門口,只見內室娉娉婷婷走出一位靜美的女子,章回心中無比激動,這女子可不正是雲照影!他此前因緣際會見過雲照影兩次,在自己心中,雲照影妙目流連,對他與別人頗有不同,眼下自己距離成爲這天仙般的女子夫婿僅有一步之遙,沒想到自己出身低微,竟有如此運道。
而那赤火體質男子卻面色淡泊,與章回截然相反,章回斜眼瞥了這男子一眼,心道:這小白臉運氣也是不錯,待會是最後一關,恐怕雲照影要出些難題親自挑選夫君,我可要小心應對了。
冷麪人不知何時離去,雲照影笑語盈盈,道:“二位請坐。”章回聞聽雲照影妙音,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便斜坐在椅子上,那男子卻大大方方,如到了自己家一樣坦然而坐。
雲照影也於主位坐下,又道:“這位我卻認識,乃是火雲宗的嚴徵嚴道兄,這一位卻是初次相見……”章回一聽,心中一下子涼了幾分:她竟然不認得我!她竟然說初次相見!她卻認得那個男子!
雲照影見章回呆呆的樣子,接着道:“還請這位道兄自己介紹一下……”
章回訥訥道:“我……是西北章氏家的,現居中宣城中,姓章名回便是。”
雲照影點點頭道:“二位既已過了兩關,必是人中龍鳳無疑,我這裡有話,也不遮遮掩掩了。”說到這裡,雲照影臉上現出一絲憂傷,道:“不是我誇口,本來以我容貌修爲、家世地位,想找一個夫君那是再容易不過。奈何我天生不足,身有暗疾,自生下那天起,便時刻面臨死境,這二十年過的,稱得上是步步驚心。好在我曾祖神通廣大,到處尋丹問藥,才活到今日。”
章回聽雲照影講述起身世,心中感嘆道,世間事真是難說,看雲照影表面風光無限,直教無數女子羨煞,沒想到她竟活得如此辛苦。於是心中對雲照影又多了一絲愛憐之意。
雲照影又道:“我宗宗主早就說過,我雖與二位一樣,是純粹五行之體,卻是天生不足的弱木體質,這樣的身體任憑什麼靈丹妙藥都補不回來的,只有尋一個黑水體質的夫君——”章回腦中嗡的一聲,雲照影再說什麼他已是聽不清了。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她要嫁我,她要嫁我了!”
這時,只聽嚴徵皺眉道:“既然如此,章兄豈不正合你意,此事與我已無干系,又邀我來此作甚?”章回還是第一次聽說火雲宗,聽嚴徵說話毫不客氣,心中便有些厭惡了。
雲照影卻不以爲忤,反倒有些恭順之意,道:“都知水能生木,黑水體質補我這弱木是再好不過,但我宗宗主說了,我體質特殊,若補過了頭也是不行,還須於一赤火體質的男子相配,纔可確保無虞。”
章回聽得稀裡糊塗,什麼什麼,“尋一個黑水體質的夫君”,“與一赤火體質的男子相配”,難道她要一女嫁二夫不成?
嚴徵臉上隱隱現出怒氣,道:“荒唐,荒唐之極!”
說罷拂袖起身便往門外走。
雲照影呵呵輕笑,道:“你這人也忒魯莽,忘了這是問道宗嗎?”
嚴徵回身冷笑道:“問道宗怎樣,還要強綁我娶你爲妻不成?”他走到門口,卻如撞到一面無形的軟牆,已是出不去了。
嚴徵臉色一變,剛要說話,只見屋內又多了六旬左右的老者,這人做道士打扮,仙風道骨,不惹塵俗,讓人一見便有飄飄然直上九霄之意。
老者開口道:“嚴徵小友稍安,老朽雲卷舒,卻有幾句話要問。”這人竟是問道宗第二宗主雲卷舒!
嚴徵皺了皺眉,道:“令孫女已講得很清楚了,莫非還有別路可走?”
雲卷舒點了點頭,他閱人無數,見嚴徵年紀雖輕,腦子卻清楚的很,火雲宗雖籍籍無名,他卻有着一股難得的傲氣,在這一代年輕人物中,當爲佼佼者了。便道:“此事聽起來雖荒唐,於你三人卻是大有好處的。試想,在我問道宗修煉,丹藥任取,你三人又彼此互補,豈不相得益彰。照影雖年幼,卻也懂事得很,絕不致厚此薄彼,必能將你二人服侍的心滿意足,這樣名利雙收、一勞永逸的事情……年輕人啊,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嚴徵聽完雲卷舒的話,臉上竟露出了譏諷之意,搖搖頭道:“說來說去,還是有悖人倫。”章回在一旁也早聽清楚了,他雖傾慕雲照影良久,卻是實實在在的愛意,自然不願與人共妻,於是也搖搖頭道:“此話有理,若是這樣,那便罷了。”說完也站了起來,與嚴徵並肩站在一起。
雲卷舒嘆了一口氣,道:“唉,畢竟意氣行事,不知仙途險惡,老夫設下此會,其實亦是無奈之舉,並未料到真能同時遇見黑水、赤火體質的少年。既然天賜你二人於我,此事實在干係重大,那便莫怪老夫用強了。”說完,他袖袍一抖,便將嚴徵、章回二人罩了進去。
章回絲毫沒有防備便中了招,嚴徵卻早有預備,暗暗搓動兩指,掌中一星微不可見的火光閃過,須臾便了無痕跡。
雲卷舒擒住二人,苦笑道:“遇到兩個呆子,倒是委屈了我孫兒。”雲照影憤憤道:“可不是兩個呆子,做得這般大排場,卻都是落了空。”雲卷舒道:“也不落空,若不如此造勢,只怕沒這許多人來。茫茫人海,卻去哪裡尋這樣體質的純陽少年。”說完他臉上一喜,道:“太上長老已知此事,我便去稟報了。”說罷大袖飄飄,自後門走了出去。
問道宗十一層,一座小樓之中,雲卷舒恭恭敬敬立於樓前。樓中傳出一個嘶啞的聲音,道:“這五行純陽少年終於湊齊,你倒立功不少。”雲卷舒道:“孫兒理當如此,不敢居功。”這聲音道:“留下這兩個少年,去吧。”
雲卷舒自袍袖中將嚴徵、章回二人抖出,一刻也不敢多留,匆匆離去了。
自樓中飄出一個身影,一身青袍肥肥大大,形如裹着一個骷髏一般,這青影鬼魅般在早已暈了過去的嚴徵、章回上空轉了幾圈,自語道:“五行之門若成,便有七成把握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