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祁城再望了眼顧千夢,單手插在褲袋裡,定了定腳跟,這才優雅又淡然地提步下看臺。
冷傾城不解地側過身,給祁城讓路。
身前卻橫來一隻手背。
是祁燁!
“我收我的馬。”伸手揮開祁燁,祁城整個人氣場淡漠。
“問題就出在你的馬上!”桀驁不馴地扯開脣,祁燁冷笑幾分,“你借給她做什麼?”
“因爲,爸會不痛快——夠不夠?”
這解釋,絕對夠分量!
破風只聽從祁城的指示,他讓顧千夢贏過秋珊妮,誰的臉上都不好看,特別是祁赫,接着是秋市長。
“離她遠點,我不想用她來氣爸!”
這句話,祁燁擲地有聲!
雖然他也利用了顧千夢,可在祁燁心中,這是他的特權!
然後直接撞開祁城的肩胛!
沒有後退,祁城雙手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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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祁燁的背影,稍停頓,祁城再大步走向休息區。
來到顧千夢身前,祁城先皺眉,望着她那一身髒兮兮粉色的戰服,再拉過繮繩,話都沒說一句,轉身便走。
“——等一下!”
當即放下熱飲,顧千夢突地起身站直,快速來到祁城面前,臉色帶着些許堅持,嬌白的雙手攔下祁城的去路!
“祁城少爺,我有話要講!麻煩你先別走!”
那雙深邃的眼眸,好似汪洋般平靜,祁城鎮定地望着她有些憂憤的臉。
紅撲撲的臉蛋任風颳過,顧千夢撅起那不甘願的嘴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故意借我馬!我想知道原因——”
“沒什麼——”
揚起那不可一世的下顎,祁城側過冷峻的臉,屈手去摸那破風的腦袋。
見到主人,破風很有愛地撒嬌,嬌憨地低叫,祁城便,心情不錯的樣子,再望着顧千夢,一字一字地道,“讓你贏。”
猛地,顧千夢氣憤地上前一步,不在意衆人的目光,就提住祁城那精貴的衣領,顯示一陣難堪的譏笑。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祁城少爺!我差點就被你的指令給弄死了!是,我喜歡祁燁少爺,我也想贏,因爲我想讓她看到那個不一樣的我,不膽小,不軟弱,也可以有點作用的我——但你幹嘛非要讓我那麼害怕啊——”
語調哽咽,顧千夢擦了擦眼淚,咬住脣說,“我就是好怕——甚至,我差點就以爲,自己會被馬兒摔死,也以爲我會直接掉進陷阱裡——總之因爲你的故意,我感到自己有千百種死法——活不長久——”
平靜的目光,望着她,祁城聽她的控訴,和激憤,甚至能感受到她脆弱的靈魂。
“那是你的事。”單手按住顧千夢的指,祁城薄涼的語調和他面癱的表情一樣,在顧千夢看來極不可愛!
三言兩語,就將一切抹殺掉。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顧千夢揚手,似乎是想甩祁城巴掌!
“不要讓我生氣。”直接鉗制住顧千夢的手背,祁城的臉上一點暴風雨來前的徵兆都沒有,卻能如此冰冷地命令她。
“你想贏吧?”
長指再鬆開她,那上揚的脣線輕抿,祁城拉過破風,邁起那長腿,踩着腳踏,一個帥氣的翻身就跨坐在馬背上。
之後再不去看身後的她,祁城腳一踢那馬肚,離去。
身側颳起一陣冰裂的寒風,顧千夢下意識後退幾步,再舉目望着祁城離開的背影,她的眼神閃爍。
祁揚曾經跟她說過,祁城只是外冷內熱的悶騷型男,實際上,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冷淡人和事,可她卻不這麼認爲。
祁城和祁燁,都是同一種人,擅長利用!
結束比賽後,顧千夢便沒再看到祁燁,她是被他帶來的,現在他卻玩消失。
掏出手機撥祁燁的電話,可他也不接。
到處也找不到祁燁,嘆了口氣,顧千夢只好去休息室。
聽說蘇容顏手背大腿幾處受傷,早被安排在休息室內。
她正經過走廊,遠遠地,就看到冬英站在門前,在等待着誰。
望見顧千夢的同時,冬英也是一愣,尷尬地笑,“對了,你的休息室就在隔壁?那有沒有哪裡受傷?我帶你去看看吧。天這麼冷,又受了寒意,傷口不容易癒合。”
“沒事,我沒有。”受傷了嗎?
顧千夢只覺得身上沒出事,只是心裡有點酸脹。
當祁燁不來找她,蘇容顏受傷,又看到冬英守在門外,也該知他在陪着誰。
原來是這樣——
在她勝利的那一刻,祁燁就去找了蘇容顏。而她,除了那不實際的勝利光環,只有一身冰涼。
她雖然是贏的人,也是輸掉一切的人。
最大的贏家,得到的,是祁燁的心。
“我去休息了。”隨後,顧千夢幾乎是倉皇地離開。
她知道忘掉一段感情,真的好難,可沒想到,有這麼難。
她將自己藏起來,即便知道接下來是祁家三位少爺的比賽,她也沒去觀看。
“大家都在等着你!”過了許久,冬英推開門,笑着走了進來,“祁總裁讓您去一號馬場,接受勝利者的獎賞呢。現在將衣服換一換,然後隨着我來。”
“一號馬場?”還有獎賞?
“是。”冬英仍是笑着,將那一套柔白色西裝和深紅色修身褲留下,也不等顧千夢震驚地叫住她,便退了出去。
走至座椅上,去觸那優等布料,顧千夢內心煩躁,她想要的不是第一名的榮耀,而是祁燁的滿意。
眼神暗淡,顧千夢利索地換上新衣服,隨後乘坐觀光車,和冬英一同去往馬場。
望着身側突然一言不發的顧千夢,先是搖了搖頭,冬英輕柔地按住她的手,“不要不安啊,祁總裁不會當着祁少的面爲難你,況且你又贏得這麼漂亮。所以一定要擺出很高興的姿態,這纔是勝利者的專屬。”
“可,這根本不是我的勝利。”而且她也不是真的贏家。
顧千夢猶豫了幾分,嘆了口氣說,“這場馬術,贏的人不是我,而是祁城少爺的破風,輸的也不是秋珊妮,而是祁燁的烈風。是他們的比賽——”同時也夾雜了她的愛情。
“沒這麼複雜的——”冬英溫柔地笑,“祁燁少爺在意的不是一場馬術,而是最後的勝利。”是整座祁氏。
冬英沒有明確點出來,而顧千夢也懂,祁燁和祁城之間的那層恨,也許永遠無法抹煞。
很快,觀光車來到馬場之外,冬英和顧千夢同時下車。
兩旁邊都是落座的人,顧千夢筆直地望着祁總裁,獎賞,應該不是成爲祁燁的妻子。
“你,過來。”伸手指着顧千夢,那眼眸平淡,語調卻有力,祁赫這時正端坐在馬場的主位上,身邊分別是英國商務代表,以及秋市長。
秋市長身邊,是祁燁,祁城,祁揚,蘇容顏,對面則是秋家姐妹。
冬英先望着不遠處的祁燁,對他點了點頭,再去看顧千夢沉靜的側臉,然後看到顧千夢一步一步往祁赫身前走去。
“祁總裁。”站定腳跟之後,顧千夢有一瞬間的暈眩,她在爸爸日記裡多次看到秋市長的名字,甚至看過爸爸和秋市長的合影,這時她和秋市長這麼近,卻沒有看他,而是堅定地望着祁赫。
“你今天贏了珊妮,她的馬術可不容小視,我欣賞你是個機靈的孩子,所以今天,我要在大家面前褒獎你。”
避談那場比賽的初衷,祁赫沒提祁燁,簡短地說完,頭直接扭到一邊。
顧千夢先是不解,之後看到早已換上便裝的冷傾城,端來一隻酒託,一瓶香醇的紅酒,還有兩隻精緻透明的酒杯。
“會用酒嗎?”祁赫問。
“會一點。”顧千夢點了點頭。
祁赫便親自撬開那瓶蓋,倒了兩杯紅酒,先輕輕地搖曳晃動,再遞在顧千夢身前,他異常冷靜地說,“這是給你的獎勵——對於年輕人,我欣賞你們的狂躁,但有些事無法作數,因爲玩笑只能拿來看作玩笑——如果你,也覺得我說得對,就喝了它吧。”
祁赫的話,在警示顧千夢,之前的賽馬只是玩笑,沒必要當真。
秋珊妮冷笑,即便顧千夢贏,祁赫也不會輕易點頭,這果然沒錯,他最得意的長子,自然要放在有用處的地方,比如說商政聯姻,就似她和祁燁!
衆人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眼中透出關心,冬英走至祁燁身旁,祁燁擡頭,靜默地望着顧千夢,可顧千夢從頭到尾都低着頭。
突地,顧千夢揚起笑靨,“馬術,本身是最簡單的比賽,沒有任何多餘的目的。騎馬士身批着到達終點才能落馬的使命,任何中途放棄,退縮,或者摔倒的,都是最丟臉的失敗者”
衆人驚愕,不解,又聽見顧千夢繼續說,“所以比賽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多想,也來不及多想,只是希望快一點接近終點,快一點接近那道白線——因爲我真的好怕,也許祁總裁不知道,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手——”
聲音帶着些異動,顧千夢突然感動地說,“那種時候,我不但怕死,還怕自己會在下一秒摔倒,怕那個膽小的自己會放棄,會退縮——然後,讓那個希望我贏的人失望。所以,我完整地走到終點,就是想給那個人看——我,贏了!別的,好像都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