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城以西,碧落山。

當冷秋替周昶處理好最後一處傷口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冷秋看看臉色蒼白的周昶,嘆了口氣。他的身子這幾年來損傷的厲害,每每身上的傷剛好還沒來得及調養便急急下山去,再回來的時候便又是一身傷,若是再這樣下去就算報了仇又怎樣,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好在如今這仇.....算是報了吧,但願他以後也不必再爲此奔波,若是仔細調理很快便會痊癒的。

冷秋吩咐值夜的丫鬟仔細照看,若是有何不妥就馬上去叫她,卻沒耽擱了。接着便疲憊的揉了揉胳膊和肩膀,站起身來的時候關節都有些僵硬了,甚至似乎發出了咯吱聲。這一夜給她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不斷的重複着給他處理傷口,廢盡了心神。一開始還不曾覺得,這一處理完便直覺得渾身痠痛疲乏的很。冷秋見天色還未大亮,便匆匆洗漱一下急忙回房歇息。

冷秋一夜未眠,殊不知有人同她一樣也是一夜未眠。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暫住竹苑的白凌風。

白凌風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雖然有過一次想要殺了他的想法,但是也僅僅是當初的那一瞬間,最終他也沒有動手不是麼?自白凌風從見到冷秋,便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讓自己不由自主想要去一探究竟。

天色不覺已經大亮。

不知過了多久冷秋才悠悠轉醒,外面已經太陽很高了,看樣子似乎已經過了晌午。冷秋沒想到這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她趕緊整理了一番,用了些飯菜。他叫過丫鬟在得知周昶一直無事,便放下心來,離開房間去尋白凌風,她說過今日是要爲他診脈的。

穿過迴廊就是白凌風的房間。

冷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便被打開了。看着開門的人冷秋有一瞬間的怔愣。以往白凌風始終是帶着面具的,可是今日卻沒有,他竟然將面具給摘下了。雖然還是穿着那件簡單的白衫,然而此時他那銀色面具下的面孔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空氣之中。這也是冷秋第一次見到他面具之下的樣子。面具下是一張年輕的臉,龍眉鳳眼,鼻若懸膽,臉部的線條雖然不是非常剛毅但是卻也不失男兒之氣,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如今看來,當初周昶說他是因爲太過俊秀而戴面具倒也不算是空穴來風了。也許是他長期帶着面具的原因,他的皮膚略顯蒼白,在陽光下恍惚透明。

白凌風見她怔住,一時有些不明,隨後想到他此時已經是除下面具的樣子了,於是便微微一笑,調笑似的說道“冷姑娘可還滿意你看到的?”

冷秋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見他嘴角含笑自知方纔有些失態了。

“嗯,果然長的不錯。”冷秋淡然的跨門而入,她並沒爲方纔的失態而尷尬,反而又看了看,似是非常認真的又端詳了一番才緩緩說道。

“這是算是在誇獎在下麼?”白凌風挑眉,他一直聽說毒醫冷秋喜怒無常,冷酷無情,可是在這裡住的這些天裡,白凌風覺得冷秋這個人雖說的確是有些喜怒無常,但若說冷酷無情倒還不至於。

先不說冷秋只收了沈飛的一塊玉佩便答應救他,就說她偶爾會讓山上的丫鬟去給附近的村民瞧病吧,雖然她說是爲了訓練丫鬟以後可以幫她看病,可是山下的都是窮苦百姓,若不是她是施醫送藥,得了重病的村民恐怕也得因爲請不起郎中抓不起藥而病死。單從這點來看便說明她並不是不近人情,反而應當是個心善之人。

白凌風難得見她愣神於是想看看她尷尬的樣子,卻想看沒想到冷秋竟然會這麼大方的說出這樣的話。而白凌風在山上的這些日子,沒少看冷秋的白眼,難的見她失態一次,他似乎臉皮也厚了起來。

“你覺得的是那自然便是了。”

白凌風同冷秋坐下,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自覺的伸出手腕讓她給自己診脈。“這幾日真是勞煩了。”

冷秋沒多說什麼,從丫鬟手裡拿過一個脈枕,放到白凌風的手腕之下。診脈對於冷秋來說不過只是一息而已。診過脈她才說道“勞煩倒是談不上,你體內餘毒已經清理乾淨了,再調理幾日便可無事。”

他微微一笑,冷秋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也許是他不常笑的原因,他笑起來沒有太大的幅度,只是輕輕彎了下嘴角,但是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多了一分淡然似是本應如此。

“多謝。”他說道。

冷秋瞬間便回神,心下有些懊惱,同時也有泛起一絲苦澀。她惱的是竟然又失神了,而苦澀則是他的笑使冷秋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和他有着相似笑容的人,然而那個人卻是再也見不到了。她收回心神,冷冷說道“謝就免了,我們來算一下診金。”

“哦,願聞其詳。”

“第一天救你的時候你人事不醒,廢了不少力氣才保了你一命暫且收你一萬兩,想必你沒意見吧?”冷秋看着他說道。

白凌風微微挑眉,點頭道“一萬兩保一條命很值得。”

冷秋見他認同便又說道“昏迷期間我爲你施針,勞神勞力我也不難爲你,照規矩就再收你一萬兩。”她這次沒有詢問白凌風的意見,而是接着那說道,“其他的按照我這的規矩收,你一共要交五萬兩,若是身上沒有這麼些銀兩也可以讓人送來,我會叫人去取。”

白凌風知道毒醫冷秋的規矩,千金難醫。意思就是想讓她看診縱使一擲千金也是難得,除非有什麼可以等價交換的理由纔會同意,並且看完以後的診費也高得離譜的。當然若是沒有可以交換的也是有可能看診的,那便是她那天心情好,看那人順眼,當然這種情況很少,目前除了周昶恐怕就只有他一個了。

“在下似乎沒吃過幾次姑娘的藥啊。”白凌風他不差那幾個錢,卻故意說道。

冷秋不惱,依然冷冷淡淡道“千金易得,良藥難求。”

白凌風挑眉“不錯這話也算是有幾分道理吧。”他接着便將話題一轉道“聽說昨天夜裡,連夜接了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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