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神色沒有變化,平靜的坐在那裡,看着遠處天地的霧氣,那霧氣盡管看起來略有稀薄,但因蔓延了無盡範圍,看不到盡頭,不由得會給人一種霧海之感。
這種獨特的天氣,是蘇銘從未見過的,他在烏山十多年,除了清晨外,很少有霧氣瀰漫的時候,更不用說如今所看這般遮蓋天地的大霧了。
“萬古一造之日……”蘇銘低下頭,他的長髮將面部蓋住,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要再次沉睡了一樣。
“主……主人,萬古一造之日,是三部開啓邯山城通道的時候,如今時間已經有些來不及……”和風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開口。
蘇銘沒有說話,直至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天地間的霧氣更濃了一些時,蘇銘擡起頭,他緩緩的從盤膝中站起,站在這山巔之上,頭髮被清風吹動,在腦後飄舞,露出了其面孔上那一道淡淡的疤痕。
望着天地間的霧氣,蘇銘右手伸入懷裡,拿出時,在蘇銘的手中出現了一套黑色的罩頭長衫,替換了其身原本褶皺的衣衫後,他從儲物袋裡,再次取出了一物。
此物,正是那黑色的面具,將此面具,戴在了臉上。
在這面具戴上的一剎那,蘇銘的氣息驀然改變,若有若無,甚至不仔細感受,便很難察覺。這面具漆黑一片,使得蘇銘整個人看起來,透出一股陰森詭異。
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神色,唯有雙眼的冷漠,從這面具的雙目處透漏出來。再加上如今的蘇銘一身黑袍,長髮與頭部都被隱藏在了衣袍內,唯獨這森森的面具在外,一股神秘之感,飄然而起。
和風看着此刻的蘇銘,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這個樣子的蘇銘,彷彿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但還沒來得及思索,蘇銘身子向前一步邁去。
來的時候,以蘇銘的速度,雖說並未展開全力,但也用了近月的時間,如今回去之時,在這蒼茫的霧氣內,蘇銘只用了六天!
六天的時間,他從這閉關之處,回到了邯山城的範圍,儘管還沒有到邯山城,可也距離不遠。
這一路走來,天地霧氣越來越濃,此刻已經看不到太遠的地方,所望全部都是濃濃的霧氣,在這霧氣瀰漫的時日裡,鳥獸歸隱,似不敢外出。
整個大地一片寂靜,唯有蘇銘前行的呼嘯之聲,是這附近唯一的聲音。
又用了三天的時間,蘇銘向着邯山城,疾馳而去,其速之快,已經讓和風起了諸多猜測。
三天後,蘇銘站在了他當初第一次去往邯山城所在的山峰,望着前方在霧氣內若隱若現的邯山城,還有其四周三座山峰,蘇銘目光一閃,向着安東部所在之峰,走了去。
安東部的山峰,被霧氣籠罩,但也只是籠罩了外圍而已,其內部則稀薄了不少,可以略有看清。
此山很大,高聳於大地,再加上此刻的霧氣繚繞,使人在山腳下看去,有種自身渺小的感觸,蘇銘站在安東部山峰下,擡頭看着半晌,在他的前方,有一條足有十丈之寬的臺階,蔓延直至山頂。
這是通往安東部的唯一之路。
“錯過了與方木之約,唯有來這裡了。”蘇銘收回目光,低着頭,向着那臺階走去。
就在他腳步剛剛踏上這安東部山峰臺階的一剎那,一股強大的威壓轟然降臨而來,這威壓不是蠻士散出,而是整個上峰之勢壓下,與此同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此山內緩緩傳出。
“來者止步!我安東閉部一月,謝絕所有訪客!”
蘇銘腳步停下,目光平靜,望着眼前這直通山頂的臺階,他能感受到這股來臨的壓力,那裡面蘊含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若是違抗了這威壓,便如同是與安東部爲敵。
“主人……我們還是離去吧,這是安東部的護族蠻像所散之力,籠罩整個山峰,此刻在這萬古一造期間,安東部定然守衛森嚴,絕不允許旁人來臨……我們還是不要硬闖……如果主人要進入邯山城的通道,小人有一個方法,可以達成主人所願。”和風趕緊開口,他清楚地知曉如今邯山三部的強大,若換了是他,絕不會來到這裡,而是用其他的方式,進入邯山通道。
“主人不要冒險,這裡……闖不得。”和風見蘇銘沒有理會自己,連忙再次開口,他生怕蘇銘年紀小,閱歷不足,去闖安東部,這在他看來,根本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憑白讓自己灰頭土臉不說,甚至很有可能惹怒了安東部,得不償失。
蘇銘沉默,許久之後,收回看向那山階的目光。
“我自有決斷。”蘇銘緩緩開口,擡起腳步,向着那臺階走去。
在他腳步第二次落下的一瞬,這山峰似有轟鳴迴盪,那威嚴的聲音再次傳出。
“硬闖者,廢去修爲,驅出邯山,來者好自爲之!”
這威壓的聲音漸散,可來自此山的威壓,卻是瞬息龐大起來,使得這四周的霧氣,都爲之退避開來。
“主人!”和風想不明白,正要勸說,但蘇銘的腳步已經又一次邁出,順着山階一步步走去。
和風不懂蘇銘,在和風的想法中,悄然潛入邯山通道,纔是最好的方法,這與其身份有關,他不願完全暴露出來,爲自己平添更多的麻煩。
但蘇銘沒有這麼想,邯山三部,把持邯山城數百年,進入這隱秘之處也已經不知多少次,這種事情,以三部之間的防備,若說沒有固定的人數,是不可能的。
不但人數固定,甚至很有可能都相互認識,如此一來,一旦出現不相識之人,在那坐化之地裡,必定會被所有人圍攻。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將會成爲三部的死敵,且這種隱匿的行爲,必定比蘇銘如今這闖安東部,還要惡劣,尤其是被發現後,等於是把自己送入到了絕路里,就算可以逃出,就算是有面具隱藏真正的身份,但也難免有被察覺出的可能。
這,纔是冒險!
這條路,和風可以選擇,畢竟他之前與寒菲子有所交易,且還是邯山部所剩唯一族人,知曉有其他方式進入坐化之地,不會有人意外,但蘇銘畢竟是外人,他若選擇這條路,危險太大。
“同樣是進入那裡,與其冒險藏頭露尾,不如堂堂正正!”蘇銘目光一閃,有了決斷,站在原地,他深吸口氣,向着那山頂,傳出了自己的聲音。
“墨某前來拜訪安東部族長。”
他話語轟轟,傳遍四周,更傳向了山頂,形成了大量的迴音,久久不散。
時間慢慢流逝,這山峰的威壓突然消失,蘇銘微微一笑,擡起腳步,向上走去,一步步走過臺階。
安東部,是一箇中型部落,其內族人很多,以山爲部,瀰漫四周。蘇銘一路走來,看到了不少安東部族人,這些人一個個冷冷的望着蘇銘,卻沒有上前阻止。
此山準確的說,沒有山巔,在那山頂處,是一片平坦,如山峰被削去,一處處建築林立,環繞之下,形成了一個在山中部落。
山腰處,同樣存在了大片空曠,有一些建築依山修建,如盤踞一樣直至山頂。
且這裡顯然並非安東部唯一的部落之地,站在這裡,通過山外的霧氣,可以模糊地看到在遠處的一座座山峰上,都存在着這樣的地方。
在蘇銘的前方,站着一個少年,正是方木,他看到蘇銘後,先是一愣,他從未見過蘇銘的真容,此刻看到這面具,有了遲疑。
“墨前輩?”方木退後一步,看着蘇銘,神色有了警惕。
“帶路吧。”蘇銘沙啞的聲音傳出,聽到這個聲音,方木這才送了口氣,神色露出恭敬,向着蘇銘抱拳一拜。
“前輩,你上次說讓我半年後去尋你,可我去了後,你又不在……”方木一邊向前帶路,一邊對蘇銘委屈的說道。
“有些事情耽擱了時間,所以我這次直接來到你們安東部。”蘇銘聲音帶着笑意,看着安東部的族人與那奇特的建築,腦中不由得想到了烏山。
一路上,有不少族人都和方木打着招呼,充滿了善意,但在看向蘇銘時,卻是紛紛冷漠下來。在蘇銘的觀察下,他看到這安東部的族人裡,蠻士很多,其中達到凝血境第七層者更超過了風圳不少。
時間不長,在方木的介紹與引路下,帶着蘇銘來到了一處修建在山體內的閣樓旁,這閣樓足有十多丈之高,有三層,氣勢磅礴,遠遠一看如一個巨大的野獸頭顱,正猙獰的向着天空咆哮一樣。
“我阿爸在裡面,他讓我接前輩來此……”在那閣樓外,方木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後,在蘇銘身旁低聲開口。
“前輩,我姑姑回來了……她是天寒……”方木還沒等說完,立刻從那閣樓內傳出了一個男子的冷哼。
方木話語一頓,訕笑的退後幾步。
“墨兄,小兒無禮,不要介意,還請進來一敘。”從這閣樓內,走出了一個相貌上與方木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含笑望着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