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心欲惜而情不在
";冷姑娘!";候在門外的高林突然叫得好大一聲。
屋裡正纏綿旖旎,神思飄蕩至九天之外的兩人瞬時被驚醒過來。雲落猛的一掙扎,大力推開唐賢,急急退開好幾步,心神不定的重重喘着氣,臉上未退的紅暈更添妖豔。方纔不自禁的意亂神迷,漸漸沉醉在他飽含熱情和情yù的激吻中,她一時竟不瞭解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難道自己還愛着他,一如往昔?不待她細細想清楚,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一陣輕微的悉索聲,還未走近。她的鼻子已先聞到了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幽幽異香。
";原來王妃在這。怪不得王爺如此着急的趕回來!";淡笑出聲,冷依依悄然掩起眼底的驚訝和憤怒。
只一眼,她就看出這兩人的反常。唐賢一慣清朗溫和的黑眸,閃着朦朧而迷離的光芒,只匆匆在她身上一掃,便迅速回到滿面緋紅,站姿彆扭的白雲落身上。
";你怎麼過來了?";唐賢轉過身子,俯首微思。
";聽春兒說,你慌張的就走了。我擔心你!";
軟綿綿的一句話,聽得白雲落心中一酸,煩躁的不行。話都不願再說,挪動身子,想要摸索着直接走出去。
唐賢見了,顧不上去看柔情脈脈注視着自己的冷依依,大步上前,一把將雲落按在在懷中。無比緊張的說:";你看不到,就不要亂動,當心傷着。";
冷依依一震,被唐賢話裡不自覺的溫情和關懷驚住了。女性天生而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唐賢對白雲落的動心了!或許還不止,她的估計還太保守,他也許已經愛上她了!他的動作和眼神,是那麼自然而真切,像是連想都沒想,身體就條件反射般的做出了行動。
冷依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誠惶誠恐,以至於心在瞬間跌落谷底,急劇而瘋狂的抽疼起來。";哦……";她痛苦的呻吟出聲,擡手捂住心口。
";依依,你怎麼了?";唐賢又緊張的去問她。但身子卻是一動未動。
";心口……又……疼了……";臉色慘白,冷依依似強忍着巨大的疼痛,倒抽着氣,短短几個字也說斷斷續續,有氣無力。
";高林!";唐賢高聲叫喊。
門外靜候着的高林,一剎間,疾風似的刮到他面前。";王爺。";
";你快扶冷姑娘回倚香園休息。";
";是。";高林上前去扶,卻被冷依依擡手擋開。";王爺,長久以來。您日。日陪着我,今日就爲了她……";氣不過的,瞪着白雲落,滿眼哀怨。";爲了她,扔依依孤守香園嗎?";
唐賢心中側隱,生出不忍,身子不禁微微一動。
";冷姑娘,長日不見,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白雲落早已聽得不耐煩,生滿一心的厭惡。
冷冷的怒呵斥出聲:";身爲妾室,見到本王妃,不知行禮拜見也罷,與王爺說話,竟不用尊稱,下人,主子都在場,你口舌之間如此毫無遮掩的爭寵鬥氣,當真是一點臉面也不要了!你既有心要入我大唐國皇家內裡,這皇家的風範,竟如何一點都沒得?";
冷依依被她說中短處,氣憤極了,也忘記了心口的疼痛,驀地鬆開了手,挺直背脊硬聲道:";我與王爺長日相對,皆是這般過的。王爺寵我,特許我不守那些繁縟禮節。";
";哦,如此說來,倒是王爺不識自已身份輕重,拿這大唐國的文明禮儀來嬌寵了你這西國來的小小侍妾。";冷笑出聲,白雲落毫無留情的,連帶着把唐賢也數落了。
在宮裡成長,對於這種爭嘴鬥氣,雲落早已是內裡行家,冷依依哪裡是她的對手,沒想到一句話,反倒害了唐賢的被她斥怪,而且她的話句句在理,合乎大體,冷依依只被氣得面容僵硬,臉色蒼白,咬牙切齒,一語不發。
唐賢心裡雖覺雲落的話有些重了。可頭一次瞧她如此氣勢洶洶而威風凜凜的教訓人,隱約帶着些太后年輕時威嚴風采。驚訝中,也不把她說自己不是,當回事。只覺好玩心裡一樂,差點沒笑出聲來。
";高林,快扶冷姑娘回去休息!";勉強繃着臉,他歷着喝道。高林一福身,再次上前去扶冷依依。冷依依尷尬的看了看唐賢凝重的面色,頗有不甘的扶着高林舉過來的手臂,轉身離開了。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人兒";唐賢沉默不語,定定的瞅着她,從睫毛深處,細細的打量着。良久,發現一聲感嘆。";本王不識自已身份輕重,那王妃你呢?";
";臣妾若有何處不得體,不符禮數,請王爺指教!";她不服氣的說。
";你身爲本王妻子,伺候爲夫寬衣就寢,當是應該吧?";他暗自的不懷好意。
";應該。";雲落心裡明白,他打着的主意,面上不動聲色的說:";王爺不嫌臣妾眼盲,服伺不周,臣妾這就來。";說着,伸手一探,準確的摸上他腰間凸着蟒龍騰海紋路的紫玉腰帶,作勢就要解開。
大手按住她扶在自己腰間的纖纖小手,微一俯首在她耳邊呢喃:";我從未嫌你,只是,換個地方,會更好些。";話罷,雲落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轉眼間,已被他攔腰抱起,移到裡間牀塌邊上。
";身爲嬌妻,與本王行周公之禮,綿延子嗣,當是應該吧?";他得寸進尺,更進一步,直逼得雲落心裡直直叫苦不迭,開始後悔,不該在口舌上佔了那一時之快。這男人,失之一釐,竟要報之一丈。實在是,小氣記仇,猶勝女子!
";應該";老實顫聲說,她腦子裡飛快的轉着,想找着脫身的辦法。對他壓過來的溫熱熱的高大身軀,心不在焉。";王爺今日當真想要臣妾的身子?";
面上漾起如玉的笑容,胸膛裡微微發出震盪。他用迷戀的目光注視着她全無焦點的明亮眼睛,拉起她雙手,按在腰間,讓她好服侍他寬衣解帶,微垂首在她耳邊輕輕吹氣:";當真想要!";
鬆開腰帶,解開衣袍,柔嫩小手,蜿蜒而上,似蜻蜓點水般,單以指腹撫觸着他貼身衣物下的緊實肌理。感覺到他的攸然繃緊,她擡眼,眼光深深切切,裡面似藏着千言萬語般,清晰的倒映着他臉龐。唐賢的心被這樣的眼光,震憾了。
";君爲夫,妾爲妻,夫妻相好,枕前發願,相知不絕,青山黃河,石爛底枯,白日參辰,南面北斗,三更日頭,也不願休。";她喃喃低念,他字字驚心。
";曾經,臣妾對王爺之情,當是如此,可憐王爺,心繫旁人,視若不見。如今,妾身已破,妾心茫茫。王爺若要,便要吧!";說完,她眼睛緊閉,淚水就滾落面頰。唐賢看着,覺得心都碎了。他震動的盯着她,啞聲說:";我負了你。才知心中萬般的想要惜你,愛你,雲落,雲落,你纔是我命裡劫麼?";
是夜,兩人相擁而眠,卻是衣着整齊,各自爲被。脆弱的心悲傷着各自的心緒。雲落一直不明白,唐賢前後何以會有如此的轉變?
曾經,她是那麼強烈的渴望着他如這天下的男子一樣,喜新厭舊,念戀新歡,因爲唯有如此,她方纔會有獲得他喜愛的機會。但婚後冷落悽慘的生活,證明了他對冷依依的專情。爲她,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她的性命,不是麼?
冷依依的野心和目的,他應該是一早明瞭的。他毫無底線的包庇和縱容。似乎並沒有改變的跡像。那他還是專情於冷依依的,是麼?難道這男人的心,真的可以一分爲二,各自同等的愛着兩個女人麼?
唐賢同雲落一樣仰面躺倒在軟綿而寬大的牀塌上,寐眼神思,他想的卻是十二歲那年,他在母后宮中,碰到那位黃眉老道,他的那句話:";七皇子,俊美如仙,卻眼帶桃花,此生必有桃花劫數。於江山社稷相沖,是以皇位在手而無緣稱帝啊!";
當時母后大驚,纔會突然決定,送他去西國躲避。熟料,他卻帶回了冷依依,一直以來,他身邊所有的人都認爲,他命中的劫,就是冷依依。連他自己都曾經如此覺得。但現在,他動搖了。
所謂劫數,當是不好的。但與冷依依相處,無論外人如何看待,他自己的心裡是平靜而快樂的。反倒是身邊的這個女人。從她的一開始出現,埋怨,忿恨,傷心,愧疚,因她而起的,全是折磨着他心神的情緒。她纔是他那個命裡註定的劫!心愛之而不知,欲惜之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