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楊懷仁已是回過神來,神情嚴肅的喝斥道:“士奎,這事與你無關,速速讓開!”
楊士奎又是深深叩首,正容言道:“還請大伯成全。”
“好!好!”楊懷仁氣極反笑,連連點頭道,“既然你鐵了心要袒護此人,那老夫今天就不客氣了,懲戒了你之後,再來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崔文卿。”
楊士奎深深皺眉,卻不便多說什麼,挺直腰桿坦然受罰。
便在此時,祠堂外忽地響起了一個悠然男聲:“大兄啊,什麼事情這般大動肝火,一大清早的便要打要罰的?”
在聞言的一霎那,楊士奎頓時就暗自鬆了一口粗氣,轉頭一看,果見乃是父親楊懷玉在妻子折秀的陪同下到了。
見到夫君光着膀子跪在祠堂內,折秀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急慌慌的提着長裙跑了進去,關切詢問道:“士奎,你怎麼樣,沒事吧?”
楊士奎搖了搖頭,卻依舊不敢起身,臉上的笑容卻顯得非常開心:“放心吧,娘子,我和妹夫都沒有事,戒尺還沒來得及落下呢。”
聞言,折秀這才放心來,瞪了崔文卿一眼輕嘆言道:“你呀你,怎麼又闖禍麼?”
崔文卿哭笑不得的言道:“秀姐,是楊大人他不分青紅皁白,怎能怨我闖禍?放心,待會外祖父回來,真相自然一切大白。”
見到是楊懷玉親來,楊懷仁自然拉不下臉了,嘆息一聲言道:“三弟你來得正好,快來評評理。”
楊懷玉身爲文臣,周身上下有着一股溫文爾雅的氣度,頷首間已是走入了祠堂,也沒有詢問何事,便望着崔文卿言道:“文卿啊,聽說你又調皮了,惹得你大伯生氣,可有此事?”
崔文卿一直對楊懷玉甚爲尊重,連忙拱手言道:“三伯父,在下昨夜之所以未歸,真是因爲有所要事,是大伯父他不分青紅皁白,非要強加罪行給我,還請三伯父明鑑。”
一聽此話,楊懷仁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怒氣又是冒出來了,瞪着眼怒聲言道:“豎子可惡!事到如今還敢滿口謊言!不要以爲有人幫襯,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聞言,楊懷玉眉頭微不可覺的皺了一下,卻是對楊懷仁的暗示淡淡一笑,不以爲意。
倒是折秀明白了過來,暗暗推了崔文卿一把,低聲吩咐道:“不要多話,免得公公難做。”
崔文卿好氣又是好笑,這件事明明就是楊懷仁不對,怎麼大家都相信他的話呢?看來封建主義的大家長風氣還是要不得,如他這般犯了錯的晚輩,連個爭辯的機會都沒有。
楊懷玉本就是爲了緩和氣氛而來,捋須笑道:“大兄,文卿這孩子有時候的確不像話,然而畢竟中秋方過,正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團團圓圓之際,何須大動干戈請什麼家法呢?這樣,我讓文卿向你賠罪,不知大兄意下如何?”
楊懷仁也不便因爲這些小事與楊懷玉爭執,況且他這位三弟在家中甚有威信,也甚得老夫楊文廣的信任,這些面子還是應該給的,於是乎頷首道:“好吧好吧,就依三弟之言,一家人也應該和和睦睦的。”
楊懷玉放下心來,對着崔文卿招手道:“文卿,過來。”
崔文卿不情願的慢吞吞走了過去,還未待楊懷玉開口,他已是出言道:“三伯父,要我道歉也並不是不可以,然待會外祖父回來,得知此事後只怕會氣得不起,到時候說不定還會以家法收拾大伯父,到時候大伯父的臉不就難看了麼?我這也是爲了他着想啊!”
此話落點,原本已經有所緩和的氣氛登時又陷入了緊張,楊懷仁瞬間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怒罵道:“你這忘八端,當真是辜負了三弟的一番好意,今日我非得教訓你不可!”
楊懷玉也是一臉錯愕的望着崔文卿。
他實在沒有料到,他已經這般替崔文卿緩和氣氛,舒緩關係,沒想到崔文卿居然還這樣不識擡舉,非要與楊懷仁硬抗。
這不僅不給楊懷仁一點顏面,更對他的苦心熟視無睹,連他的面子也不給了。
折秀急得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急道:“文卿,你爲何還不懂事,非要頂撞大伯父?你當真是要氣死我不成?”
崔文卿正容言道:“沒錯就是沒錯,何須低下身段道歉,況且我真的是爲大伯父的臉面着想,免得外祖父回來收拾他。”
“你……你……豎子可惡!氣煞我也!”楊懷仁氣得全身顫抖不止,揮舞着手中戒尺,已是朝着崔文卿打了過來。
便在這時候,祠堂外看熱鬧的家丁丫鬟們忽地一片驚呼:
“呀?老爺……老爺回來了。”
“見過老爺……”
“奴婢見過老爺……”
聞言,祠堂內的楊懷仁等人愕然轉身,卻見甲冑在身的楊文廣已是大步流星的走進了院中。
“父親,你……”楊懷仁霎那間就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楊懷玉,楊士奎父子也是雙目瞪圓,露出了驚訝之色,顯然不敢相信此時理應身在長安的楊文廣,居然返回的家中。
從皇宮出來之後,楊文廣便腳步焦急的返回府中。
蓋因後日官家可是要召崔文卿上殿受賞,對楊家,對摺家,對崔文卿來說,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然崔文卿畢竟還未爲官入仕,懂不得上殿覲見天子的規矩,故此楊文廣才急匆匆返回府中,準備利用這兩天時間,好好教導崔文卿宮廷禮儀。
然則待他一進家門,去發現府中家丁丫鬟都不知去了何處,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家丁,他出言詢問之下,才得知是表姑爺冒犯了家法,楊懷仁將之帶到祠堂去準備施以懲戒。
聞言,楊文廣頓時就火冒三丈。
要知道崔文卿可是昨夜最大的功臣,即便是官家也對他讚不絕口,沒想到一返回府中,卻要遭到楊懷仁家法伺候,若是傳出去,豈不寒了官家之心?寒了朝廷大臣之心?更會讓人覺得他楊文廣忘恩負義,讓功臣流血又流淚。
故此,楊文廣帶着滿腔的怒火,終於趕在楊懷仁將要動手之際,來到祠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