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妖總章

非騙字數,實乃不知道我從哪兒截的了,懶人懶辦法,發總稿子過來。三萬多字,可以一口氣讀下來舒服。嘿嘿

下一個故事我們來講《情怨》期待吧朋友們

瘴妖

“啊,結婚真是一件好幸福的事呢!”婷婷趴在我的身上,小臉使勁在我的胸口蹭啊蹭地,臉上流露出無限滿足的表情:“以後再不用受爸爸管束,再不用每天起牀背英語單詞,再不用坐在鋼琴前練那些乏味的練習曲,想吃多少冰淇淋就吃多少,想什麼時候起牀就什麼時候起牀……楚楚小老公,我真是太幸福了。”

我面無表情地將如同無尾熊一樣緊緊抱在我身上的婷婷從身上扒拉下來,很認真地告訴她:“請注意,你只是我的未婚妻而已。聽清楚了嗎?是未婚妻。”

我特意將“未婚”兩個字咬得重重的。

“不管啦不管啦,人家就是覺得好幸福嘛。要不我們現在就去登記結婚好不好?這樣我們就是正式的夫妻了。”婷婷不依不饒地抱着我撒嬌。

我看着婷婷稚氣未脫的臉蛋,無奈地嘆一口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的好同學唐麗珠。

唐麗珠立馬拔刀相助:“婷婷啊,按照人間的規矩,女性要二十週歲才允許結婚呢……不過我記得你今年好象已經三百二十三歲了,應該符合標準吧。”

我勃然大怒:“唐麗珠同學,請問你的立場到哪兒去啦?請問你的原則到哪兒去啦?我看你是要把我這麼個大好青年,生生逼成殘害幼女的劊子手你才甘心是麼?”

唐麗珠笑眯眯地在婷婷紅潤如蘋果一樣的小臉蛋上輕輕一掐:“這還不是便宜你了。你看看,咱們家婷婷長得這麼一副好相貌,活脫脫一個小美人胚子,以你那爹不親孃不愛的長相,能娶到這麼一個老婆還不美到你鼻子冒泡哇?再說了,人家婷婷孃家好歹也是龍族裡的名門望族,說家財萬貫都是看輕了人家,你個窮光蛋能攀上這門親事,那難度可比賴蛤蟆吃上天鵝肉要大多了。”

我白眼一翻,差點被唐麗珠氣得背過氣去。想我楚俠哥乃是堂堂蜀山劍派的首席大弟子,被譽爲賞金獵人界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可沒曾想卻因爲有一個無良而且好賭的師傅,就淪落到必須入贅異族的下場。更爲可氣的是,我的那位未來老婆年紀竟然整整大了我三百歲。如果只是這樣,咬咬牙忍忍我也就能挺過去,畢竟我那位未來老婆變成人形的時候長得還算是“樣貌可愛”。但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的還是下面這個原因。

請注意,剛纔我用上了“可愛”這個形容詞來形容我的未婚妻敖婷婷小姐。因爲按照龍族的規矩,她還要過一百七十七年才能算成年龍,到了那時她纔可以跟我圓房。我的天哪,一百七十七年之後,估計我的骨頭都已經化成灰了。從古至今,守活寡的女人聽說過不少,但似我這樣守活“鰥”的男人,恐怕還是千百年來頭一份呢。

我懊惱地拍拍腦袋:只恨自己一時貪心呀。早知道如此,上回那筆生意就不接了。要讓江湖同道知道我居然從龍堡裡帶出來這麼個小累贅,還身不由已地變成個“已婚男人”,那還不生生笑掉他們幾顆大牙。

正在我自怨自艾地當口,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我看看唐麗珠,方纔還精神百倍地唐麗珠突然捂着胸口一迭聲地叫起痛來:“哎呀哎呀,內傷復發了,我得找個地方躺躺先。”

我又看看婷婷,婷婷很認真地對我說:“楚楚老公,爲什麼不請個傭人來呢?在我們家裡,只有傭人才替人開門的。”

拜託!就我這小小的事務所,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夠餬口呢,還有什麼錢請傭人?

我剛想喝斥婷婷幾句,轉念一想,跟這麼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小屁孩較勁豈有不損我堂堂蜀山劍派大弟子、賞金獵人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全國十大傑出青年高手楚俠歌楚少俠的身份。於是我懶懶地伸踢在唐麗珠身上踹踹:“喂,死了沒?沒死就給我開門去。否則的話,這個月的薪水你就甭想領了。”

唐麗珠恨恨地盯我一眼,嘴裡唸叨着諸如“萬惡的資本家”、“新時代的周扒皮”之類的話,不甘不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去開門。而我呢,則趕緊溜回屋裡去換身西服。沒辦法呀,這年頭的人只認衣裳不認人,如果我這個老闆穿得隨隨便便的,那麼客戶就會對我的能力產生懷疑,如此也就接不到什麼大生意了。

突然,一聲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刺入我的耳膜。我心中一驚,認得這是唐麗珠的嗓音。當下我也不顧尚赤裸着的上身,急急忙忙拎着大日烈陽劍便跑了出來。

只見唐麗珠背對着我定定站在門口,一動也不能動,顯然是被人點中了穴道。我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猜想她現在的臉上一定滿是驚駭莫名的神色。否則的話,依唐麗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膽色,決不至於發出這麼恐怖地尖叫聲。

難不成是仇家上門尋仇來了?

只在那麼一瞬間,我心中便對形勢大概做了個判斷:

敵人的修爲一定很強,否則以唐麗珠的身手,也不至於在一見面之下便着了敵人的道。而我這邊還有個戰鬥力未知的小姑娘婷婷,不過顯然一條未成年的龍未必能在戰鬥中幫上我什麼忙,而且還很有可能成爲我的負累。

於是我不進反退,左手手指急速地彈動幾下,一個簡單的護身陣法便將婷婷的身形籠罩起來。我猶嫌不足,又拿出隱身項鍊擲給婷婷。婷婷倒也乖巧,一身不吭地將項鍊戴好,轉眼間她的身形就憑空消失在我的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雖說寫得羅嗦,其實當時從唐麗珠發出尖叫聲,再到婷婷隱身,也不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而已。然後,我“阿達”地大叫一聲,高舉着大日烈陽劍面目猙獰地向門外疾衝而去。再然後……

我也愣住了。

門外站着的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大約只有四十多歲的男人,頭髮卻已經呈現一種灰白的顏色。那個男人臉上的輪廓很分明,線條像刀刻一樣深,身上卻反而很有一股子儒雅的味道。但當他眯起眼睛看着你時,眼睛裡射出的那縷光芒足以讓最膽大包天的歹徒也感到膽寒。

總之,這是一個非常有味道的男人,屬於那種能讓女人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睛“帥老頭”。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居然認識這個“帥老頭”,因爲他就是我們彪悍的唐大小姐的親爹,蜀中唐門現任掌門——唐百川唐老爺子。

唐麗珠回過味來,迅速擠出一臉天真可愛的笑容,摟住唐百川的一隻手撒嬌似地擺來擺去:“老爸,你怎麼來了?我可想死你啦。”

唐百川摸了摸唐麗珠的頭,眼裡滿是溫柔愛護,臉卻板了起來:“想我?我還以爲你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呢。哼,說也不說一聲就離家出走,我這幾年真是把你給寵壞了。”

更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唐麗珠居然把腦袋往下一垂,小臉一垮,擺出個怯怯生生柔柔弱弱的神態。彷彿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大家閨秀,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但是就是不肯流下來,反而強顏歡笑着招呼客人一樣。如果要用文藝一點的詞語來形容唐麗珠現在的神情的話,那麼就非“垂泫欲泣”這個詞不可了。

“爸,我是真想你的。可我不想回家,更不想嫁人,我就想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這一下子,唐百川的臉再也繃不住了,急急忙忙地哄道:“不嫁就不嫁,你要不喜歡的男人,就算是再有錢再有才,爸爸也不會逼着你嫁給他的。其實我也就是想介紹幾個男孩給你認識認識,可你也不能一聲不吭地就離家出走呀……”

說到了後面,唐百川還是不自禁地流露出幾許埋怨。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唐百川根本就捨不得對唐麗珠說一句重口的話,被唐麗珠小小地撒撒嬌,就趕緊地改口哄起她來。好容易把唐麗珠說到破涕爲笑,唐百川才似乎剛剛發現站在旁邊的我,淡淡地對我說一聲:“是小楚呀,幾年沒見都成大小夥子了,不錯不錯。”

別看唐百川拿唐麗珠無可奈何,但他只是這麼掃我一眼,就流露出他那久居上位者的風度來了。我心中打個激零,要知道可是我把唐麗珠窩藏在家裡的,要放在法律上來講那可就是窩藏罪。唐老爺子對唐麗珠連重話也不捨得說一句,但對我可就不一樣了。要是他心裡一個不爽……

我趕緊彎腰陪笑:“唐伯伯來啦,快請裡面坐裡面坐。從蜀中大老遠來這辛苦了,我先給您倒杯水。”

唐百川點點頭,臉上紋絲不動,也看不出他心裡是什麼想法。

啥叫風度?唐百川老爺子現在這個派頭就叫風度!

要知道我現在可是赤裸着上半身,頭髮零亂、鼻青眼腫,身上還露出幾處上回在龍堡裡留下的傷痕,手裡還拎着一柄造型古怪的長劍。就我這副模樣,在舞臺上飾演個冷血殺人狂之類的角色都不用化妝了。可人家唐老爺子卻神色若定,彷彿正常人原本就該是這樣的穿着一樣,從容淡定得一塌糊塗。

我讓開半步,猶如最稱職的茶房一樣把唐百川領進屋。唐百川四下打量一下我那一百一十平方米、三室一廳的住家兼事務所辦公室,眉頭就皺起來了:“珠珠,你就住在這麼個地方,能習慣嗎?”

啥叫“這麼個地方”呀?您老人家不知道現在房價都快漲到天上去了嗎?雖說我的屋子是髒了點亂了點,但總也是個家不是?

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可不敢這麼說。我陪着笑解釋:“城市大,居不易。房子是小了些,不過我可不敢慢待珠珠,她在這過得也挺開心的。”

唐麗珠一個勁兒地點頭,證實我的話沒有錯。

唐百川微微一怔,饒有深意地看珠珠一眼,又轉頭看了我一眼:“我們家珠珠從小被我嬌寵壞了,這些天多謝你照顧她。不過……”

唐百川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纔不傷我的心:“……小楚,我記得當年我也經常聽你師傅誇你天份高、練功勤奮,腦子也活絡,按理說出道這麼多年也應該有點積蓄纔對,怎麼如今連一棟像樣點的房子也買不起?”

我苦笑起來。身手好不好跟在江湖上混得好不好、能不能賺到錢可沒多大關係,就好比大學裡一個門門成績都得A的好學生,畢業後未必能找到個好工作一個樣。再說這幾年賺的錢我大多都捐給了一個慈善基金,所以雖不能用一貧如洗來形容我,但兜裡倒確實沒幾個錢。

唐百川見我臉色變幻不定,拉我到沙發上坐下,頗有些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年輕人剛剛走上社會,花錢難免有些不懂節制。但是人就難免遇上三災六難,多少存點錢預防着也好,多餘下來的錢用做改善生活品質也不錯嘛。這樣吧,不如你把這個勞什子事務所給關了,到我們的唐氏企業來工作,以你的腦子和身手,在唐氏企業裡一定可以大展拳腳的……”

我越聽越覺得有一些不對味,如果說一開始唐百川只是出於禮貌才搭理我,可到了現在,就他那種推心置腹的口氣、還有看着我的那種慈祥和藹的眼神,還有話裡話外透出的親切,似乎已經不同於普通長輩對晚輩的態度了吧。

果然,唐百川接着又說:“……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所以我是斷然不會讓她嫁得太遠……當然,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只是珠珠她自己喜歡,我也不會有什麼太多的意見。不過呢,做爲父親,怎麼也必須替女兒把把關嘛……哈哈,你說是不是啊?”

聽到這裡,我差點沒把兩個眼珠子給瞪出眼眶。我的個乖乖,這個誤會可一定也不美麗啊!

不過我沒料想到的是,還沒容我開口解釋,唐麗珠一把捂住我的嘴,笑語嫣然地先開了口:“老爸,我們家楚楚是個事業型的男人,他可捨不得他置下的這個小小家當呢。”

說完,唐麗珠還千嬌百媚地橫了我一眼,那眼神說有多溫柔體貼就有多溫柔體貼,說有多含情脈脈就有多含情脈脈。未了,她居然頭一低,臉上奇蹟般現出了兩抹淡淡的紅暈。

“我們家楚楚”?

聞言我立刻就明白了唐麗珠的意思,趕情這隻母霸王龍是想拿我當擋箭牌使喚,省得唐老爺子見天給她介紹什麼青年才俊、江湖俠少之類的人物,污染她唐大小姐的眼球子。可你唐大小姐也不替我想想,這擋箭牌有那麼好做麼?要讓唐老爺子知道了真相,還不把我給恨到骨頭裡去呀!他老人家一聲令下,蜀中唐門那一千零八百種暗器,傾刻間就能把我打成個篩子。

奈何唐麗珠死死捂着我的嘴,累得我想解釋也解釋不了,只得拼命地舞動手腳,希望聰明睿智如唐百川唐老爺子,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唐百川當然看到了我的表演,只見他臉一沉,很有些聲色俱厲的模樣:“怎麼,你是瞧不是我們蜀中唐家,還是瞧不是我們家珠珠?又或者……你只是想玩弄珠珠的感情,壓根兒沒想娶她?”

“不是不是,您聽我解釋……”我好不容易掙開珠珠的手,想要把事情解釋清楚。

還沒容我組織好語言,一個怯生生地聲音在我身邊響起:“楚楚老公,你們是不是不打架了,那我可不可以解除隱身了呢?”

婷婷解除隱身狀態的當口,唐老爺子正拿着一根雪茄準備點上,見到婷婷突然出現,又聽到她對我的稱呼,手一抖,煙和火機一起掉到了地上。

“你、你……你居然不止一個女人?而且,連這麼小的孩子你都不放過!你……你們究竟搞什麼鬼?”

這下輪到唐百川發愣了,什麼泰山崩於前而臉不變色的風度早被他拋到腦後,顫抖着手指頭指指我,又指指婷婷,最後又指指唐麗珠,老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哎呀,這回情況可不妙了,單是看唐麗珠的脾氣,就可以想象到唐老爺子的性格也一定火暴得不行。我趕緊把所有事情從頭到尾向唐老爺子解釋了一遍。因爲着急和害怕,我的語速很快,所幸唐百川年紀雖然不小,但耳朵還沒有聾,腦子也很靈便,雖說我說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他還是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這樣啊……”唐百川沉吟了很久纔開了口:“也許是我有些誤會了。對了,我次來這座城市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這還有空餘房間嗎?有的話我就在你這兒落腳,也好跟珠珠多處一段時間。怎麼樣,你歡迎不歡迎?”

能不歡迎嗎?就算再不願意我也得做出顧所願也,不敢請爾的態度對唐老爺子屈尊光臨寒舍表示熱烈的歡迎。我的家是那種普普通通三室兩廳的結構,現在一間房間被唐麗珠佔了,另一間書房則成爲婷婷的臥室,所以我只得滿心不情願地讓出自己的房間,委委屈屈地下榻在客廳裡。

對於我的一番心意,唐老爺子在看過我的房間之後是這麼說的:“不妨事不妨事,年輕時闖蕩江湖,破廟墳場哪裡沒有住過……哈哈哈哈,湊合幾天也沒什麼關係的。”

看見沒?俗話說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看起來好事還真是不能做,人家可一點兒都沒領你的情呢。

在唐百川關門的時候,我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他嘀咕了一句:“……孃的,死泥鰍下手倒挺快的……”

不過話要說回來,唐百川唐老爺子雖說是派頭大了點,架子大了點,不識好人心了一點,但住過幾天之後,我發現他總地說起來還算是一個很好相處人。唐老爺子雖然出身豪富,但卻一點也不擺富豪的架子,說話也風趣。可惜的是,怎麼說他也是唐麗珠的老爸,平素裡我本來是一個很懶散的人,他一住進來,我不得不變得勤快起來,將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您說,人家一個住慣豪宅開慣遊艇的億萬富豪屈尊住到咱這一百一十平方米的小窩裡,咱怎麼也不能把房間弄得太埋汰了是吧?

看到我整日裡穿着圍裙忙裡忙外,又是煮飯又是拖地,還要顧着洗衣服,唐百川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珠珠,你在小楚家裡白吃白住,好歹也幫他幹一點家務活嘛。”

唐麗珠往嘴裡丟了幾顆爆米花,然後把空袋子隨意地往地下一丟,反倒顯得很委屈:“老爸,楚楚就是這性格,閒不住又愛乾淨。我都跟他說了好幾次了,先不忙做家務,待會我幫他一塊收拾。可你猜他怎麼對我?他衝我翻白眼兒!他說他自已打小就養成愛做家務活的愛好,誰要敢替他做家務他就跟誰急。您說說,同學一場,我能不成全他這點小愛好麼?”

正在拖地的我打個踉蹌,差點沒把一口鋼牙都給咬碎了。照唐大小姐這麼個說法,我不成了賤骨頭了嗎?唐大小姐自已個懶得流油,還把髒水往我身上潑,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過誰叫唐老爺子我惹不起呢?所以我還得笑嘻嘻地把空袋子撿起來,點頭哈腰地應承說:“沒錯沒錯,我一閒下來就難受,全身骨頭都疼。再說了,這事也不多,我一個人就能做完,您讓唐麗珠看看電視吧,我一會就好。”

唐百川很滿意地點點頭,意有所指地說:“現在像小楚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誰要成了你的老婆,那可就幸福了。”

唐麗珠眼珠子一轉,突然轉了個身,用手託着下巴,水汪汪地眼神衝我一勾:“楚楚,你要記得哦,人家的內衣好貴的,千萬不能放到洗衣機裡面攪哦,一定要用手洗才幹淨。”

老天呀……我羞得差點沒當場鑽到地底下去。

當一個漂亮的女孩,當着她父親的面,用嗲嗲的膩膩的聲音對你說:千萬要記住用手幫我洗內衣哦……

別人會有什麼反應我不知道,我發誓,在那一瞬間我差點忍不住衝上去掐死這個小妖精。

唐百川果不其然露出很曖昧又很欣慰地神色,隨即可能他又覺得有些尷尬,畢竟親眼看着自己女兒和另一個小男生調情,對天下所有的父親來說都太過刺激心臟了。於是唐百川捂着嘴乾咳兩聲,站起來尋個藉口躲到陽臺上抽菸去了。

唐百川一走,我立刻揪着唐麗珠的衣領對她橫眉冷對:“你丫搞什麼鬼?有一個敖婷婷我就夠煩的了,你還來湊什麼熱鬧。”

唐麗珠眼一瞪:“我日,姑奶奶拿你做擋箭牌那是看得起你,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我願意和對展示姑奶奶風情萬種的一面啊?也就不得已臨時拉你湊個數而已。”

我的氣勢一下子被唐麗珠給壓住了,怔了半天苦笑着問:“那你要讓我湊數湊到什麼時候?你總不能讓我天天拖地板吧,咱們從前可早說好了,逢一三五我做家務,二四六是你,星期天大家一塊睡懶覺。”

唐麗珠很罕見地嘆了口氣:“沒辦法,我也不知道我老爸什麼時候走。要不我們想個招,趕緊把他給騙走算了。”

婷婷表示反對:“不要讓唐伯伯走嘛,唐伯伯給我買了好多巧克力呢。”

我和唐麗珠同時轉頭頭惡狠狠地盯着婷婷:“小叛徒,大人說話你少插嘴。”

唐百川站在陽臺上喊了我一嗓子:“小楚,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和你聊聊?”

我趕緊答應一聲,臨走前珠珠衝我一使眼色,那意思是讓我小心應答,千萬別露出馬腳來。見我還有幾分心不在焉,唐麗珠操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威脅我說:“姑奶奶我要是生活得水深火熱,你也甭想有好日子過。就算死,我也拉你做墊背。”

我還能說什麼呢?只有點點頭,心頭不知怎地涌起一股要革命烈士上刑場之前的悲壯,大踏步向陽臺走過去。

唐百川站在陽臺上看着風景,聽到我的腳步聲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然後遞給我一支雪茄煙。我日,牌子是“薇薇安”的,這種古巴產的雪茄每根價值220美金,卡斯特羅就抽這牌子的雪茄。

唐百川靜靜地看着我把煙點上,突然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和珠珠應該只是普通朋友關係吧?”

我手一抖,訕訕地說:“您老好眼力,這麼快就看出來啦。”

唐百川笑笑:“自己的女兒能不瞭解嗎?何況你們倆的演技也並不好。”

我陪着笑不說話,因爲我看得出來,唐百川今天是有話想跟我談。

唐百川的目光閃動一下:“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不嘗試着和她相處試試?珠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雖然說脾氣急躁了一點,但她絕沒有什麼壞心眼。”

我苦笑着解釋說:“唐伯伯,說實話,珠珠的確很可愛,長得也很漂亮。可惜我只把她當成兄弟一樣看待。”

唐百川笑道:“至少你們倆的性格相投,否則你也不會把她當成兄弟。或許我這個老頭子不該插手你們年青人的事,只是天下做父母的,難免對女兒的終身大事比較關注。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孩子,所以你不妨可以考慮考慮我的建議……當然,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們比較般配而已。”

我的心一動。

唐麗珠長得漂亮麼?毫無疑問,她是一個漂亮女孩,說她是國花那麼多少誇張了點,但至少也有省級先進水平。

而且話說回來,唐麗珠那沒心沒肺的個性,的確也真是很對我的性格……難道,我真的應該認真考慮一下嗎?

但凡男人,總免不了偶爾發個白日夢什麼的。我心中一暖,突然想起和唐麗珠種種說笑鬥嘴的場面,恍惚間覺得有這麼個能夠成天說說笑笑的老婆似乎也蠻不錯的。

唐百川拍拍我的肩膀,眼角里流露出一絲笑意:“好了好了,還有大把時間讓你慢慢思考。我這次來這座城市,還有一件正經事辦,你能不能幫幫我的忙啊。”

我立刻精神一振。蜀中唐門是多麼大的一個門派,估計唐百川也就是尋了個什麼藉口才能千里迢迢地趕到這座城市來追女兒回家,只要我幫他把事情了結了,那麼他還有什麼藉口留下?這尊菩薩早點請走,我也早點得到解脫。

於是我當下便拍着胸脯誇下海口,說唐老爺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身先士卒鞠躬盡瘁不達目的絕不收手。反正漂亮話是個人都會說,更何況我也是真心想幫助唐百川把事情辦好。

唐百川笑吟吟地看着我,等到我說得口乾舌躁的時候,他才點點頭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前些時候唐門試製的一種新型生化暗器出了點小漏子,新暗器從科技部裡逃了出來,有證據顯示它已經溜到了這座城市裡,我只要把它揪出來帶回家就行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是什麼樣的新型暗器?威力大不大?難對付嗎?”

唐百川想了想,反問:“你聽說過日本的式鬼沒有?”

“式鬼?就是收服妖魔之後,驅使它進攻的式鬼?”

“沒錯。”唐百川驕傲地挺挺胸:“不過日本的陰陽師只是抹去妖魔的智力,然後驅使它對敵,而我們唐門,卻是將妖魔和武器結合在一起,使那件武器成爲真正的智能兵器。無論從威力上還是從智能上,都比式鬼要強大得多。”

我偷偷地咧咧嘴,心想這回的麻煩恐怕不小。蜀中唐門可是老字號的軍火商,早年間行走江湖的修行人士,誰不在兜裡揣幾枚蜀中唐門打照的暗器防身。連唐門的掌門人都爲之感到驕傲的新式武器,威力一定小不了。

唐百川看到我的難看臉色,哈哈一笑,又拍着我肩膀說:“放心好了,因爲是第一次製造這類的暗器,所以科技部特地選了一隻弱小的瘴妖做實驗。而且這隻瘴妖也還沒來得及與暗器煉合,就跑出來了。”

原來只是一隻瘴妖啊。我鬆了一大口氣。

南方多瘴氣,瘴妖這種小妖怪不過是瘴氣聚合而生,除了與生俱來的施毒本領,別無其他本事。當然,對於我這個層次的修行者來說,這點小毒根本不放在眼裡,也就最多害我打幾個噴嚏而已。這種小妖怪,我還不是手到擒來。

“唐伯伯您放心,怎麼說我也算是這座城市裡的地頭蛇,不出三天,我一定幫你把這隻瘴妖給撈出來放到您的面前。”

唐百川擺擺手指頭:“不要小看他喲,這隻瘴妖經過我們唐氏企業科技部的催化,已經擁有極高的智能。雖然還不能夠變化成人形,但卻滑溜得緊,否則它也不能從戒備森嚴的科技部裡逃出來。”

我笑了笑,沒有頂嘴,畢竟怎麼說唐百川也是唐麗珠的老爸不是?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但是我也沒把什麼瘴妖給放在心上,再怎麼說,一隻小小的瘴妖也掀不起多大風雨來。唯一可慮的就是,這隻瘴妖會不會在哪個畸角旮旯裡躲着不露頭,不過那最多也就是爲我找它的時候增加一點難度而已,不算什麼太大的麻煩。

我當着唐百川的面打了幾個電話,然後自信地笑着對他說:“唐伯伯您放心,三天之內一定會有消息的。”

唐百川淡淡一笑:“麻煩你了。不過我多少也有了點線索,只是抓捕人手還欠缺了點。你知道的……這座城市不是蜀中唐家的勢力範圍,貿然出現太多的唐家人不太適合……所以只能拜託你了。”

我瞭解地點點頭。江湖中的大門派各有各的勢力範圍,如果派出大批人手出現在別人的地盤,又或者只是哪怕中立的地盤上,不免會引起有心人的暇想。

解決了一件事,唐百川心情頗好,雙手一拍興致勃勃地說道:“走吧,晚上不在家吃了,我請你吃晚飯,也算是我多謝你這段日子對珠珠的照顧。”

我趕緊謙虛:“哪兒呀,珠珠又懂事又聽話,我們也只是互相照顧而已。”

在說完這番話之後的二十分鐘,我立刻就後悔了。因爲我覺得我當初應該再謙虛一點纔好,最好謙虛到讓唐百川覺得根本就是唐麗珠在照顧我,而不是我在照顧唐麗珠,這樣至少能夠推掉這頓讓我感覺痛苦不堪的飯局。

唐百川是蜀中唐門的掌門人,蜀中唐門又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豪門,換句話說,我和唐百川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物。對於唐百川來說,非三星級以上的飯店,他根本就不屑一顧。括弧----這種飯店指的是真正被《米其林指南》評出的三星級,而不是國內那些掏點錢就能評出來的三星級飯店。

可以想象,在那樣的地方吃一頓飯,是要穿着得體的。

於是我不得不穿着一身西服,一絲不苟地打好領帶,並且把皮鞋擦得噌亮。另外說一句,今天是七月二十二號,電視臺那位嬌滴滴的播報員宣佈,今天的最高溫度是攝氏三十九度八。而且我的車是02年產的二手吉利,車上的空調從買來那天就沒正常工作過。

走到樓下看到我的車,唐百川的臉色也有些變了,張大了嘴呆了半天,彷彿看到什麼大逆不到的事情一樣。

“你、你就開這種車?”

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唐百川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看着我搖搖頭:“我現在開始覺得,把你和珠珠拉到一塊不是什麼好主意了。說實話,做爲一個能力超越普通人類的修行者,混到你這份上的還真不多見。”

我無言以答,只好顧左右而言它:“咦,珠珠和婷婷怎麼還不出來,要不我上去催催他們?”

說完,不待唐百川回答,我拔腿就跑。沒法子,和一個超級富豪站在一塊,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是一場對心臟強度的考驗。咳,要不是珠珠鬧出來的事,我至於受這罪嗎?

這麼想着,敲門的時候我的聲音就不免高了八度了:“唐麗珠同學,動作快點成不成?不知道大家都等着你們嗎?”

門刷地一下被拉開,露出唐麗珠那張繃得緊緊的俏臉。我略微瞅了一眼,立刻就愣住了。

唐麗珠唐大小姐是何許人也?往好了說,她可是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俠女,但要往壞了說,那就是這丫頭強悍得像個男人。平日裡的穿着打扮,這丫頭也是儘量中性化,按唐大小姐的原話就是:“我日,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姑奶奶我連走路都邁不開步子。”

可是今天,唐大小姐卻穿着一身雪白的連衣裙----還是那種露背的:腳下蹬着的那雙高跟鞋,我粗略估量一下至少得有五寸高:甚至她的臉上還淡淡地化了一點妝,連頭髮都是精心盤過的。唐麗珠身上流露出的女人味讓我一時之間居然看傻了眼。

一根白嫩嫩的中指伸到我眼前:“嗨嗨嗨,一雙招子往哪瞟呢?再亂看,姑奶奶戳瞎了你。”

我倒吸一個涼氣,很嚴肅地問:“唐麗珠同學,你沒發燒吧?”

唐麗珠立刻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沒辦法,老頭子在這裡,總得做做樣子給他看吧?”

婷婷在唐麗珠身邊露出半邊腦袋,笑嘻嘻地看着我:“楚楚老公,人家的手藝不錯吧?你看珠珠姐被我打扮得多漂亮。”

我恍然大悟。我就在心裡嘀咕,以唐麗珠同學平日裡的表現,怎麼也不像一個能把自己拾掇得這麼漂亮的人,合着這全是婷婷的功勞啊。嘖嘖嘖,你說同是大家閨秀,人和龍的差距咋這麼大呢?

感嘆了一會,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很認真地對婷婷說:“婷婷,出去外面可千萬別喊我楚楚老公,記着了嗎?”

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爲什麼?”

“因爲……什麼也不因爲!反正不准你這麼喊就是了。”

也許是被我的兇惡模樣嚇住,婷婷愣了一下,眼眶裡迅速佈滿了淚水:“我知道了,楚楚老公一定是變心了……嗚嗚嗚……我告訴我爸爸去……”

我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婷婷的嘴,低聲哀求:“別哭了別哭了,我哪有變心呀,只是你這麼稱呼我真的不合適……你以爲叫我楚楚哥哥好不好?”

婷婷眼珠一轉,眼眶裡的淚水如同出現時一樣,迅速地就消失不見了。然後她笑嘻嘻地咬住食指:“楚楚小老公,要我換個稱呼也可以,可人家突然很想吃哈根達斯嘛……”

嗯……我收回我剛纔稱讚婷婷是大家閨秀的那句話,以她的變臉絕技,長大後肯定是一代奸商的材料。

一陣風吹過來,大夥兒一起皺起了眉頭,用手擋住眼睛。唐麗珠向地下呸呸呸地吐了幾口,惱火地說:“又是風捲狂沙,討厭哪,最近這種天氣越來越多了。”

我笑道:“你就知足吧你,市政府已經決定把城市裡的造紙廠搬到郊區去,要是前幾年,逢上這種颳風的日子,空氣裡的工業廢氣味能把你薰一個跟斗。”

唐麗珠頗不服氣地冷笑:“搬到郊區去怎麼了?污染完城市的空氣現在又去污染農村裡的了,要我說,那種污染嚴重的廠子關掉得了。”

“你說得倒輕巧,造紙廠要關了,裡面幾千號員工誰養活,難不成你唐大小姐養活他們嗎?”

“我養……那是不可能的。我自己養自己還廢勁呢。咦,今兒這天氣還真奇怪,明明是晴空萬里,哪來這麼大的風沙呢?”

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唐麗珠鬥着嘴往樓下走,我總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似乎遺漏掉什麼東西似的。唐麗珠這一提醒,我立時回過神----明明剛纔還是這麼好的天氣,哪能說颳風就颳風呢?那麼……

我臉色一變,顧不上解釋什麼,拉着唐麗珠就往樓下衝。及至到了樓下,見唐百川仍是好端端地站在車旁等着我們,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唐伯伯……”

唐百川從容地點點頭:“我感覺到了,它已經來了。哼哼,早料到它恨我入骨,一見到我就會忍不住出手。只是想不到它還長了點本事,懂得招喚幫手了。”

說話間只見唐百川手指輕輕一彈,一隻怪模怪樣的大鳥立時從天上一頭栽了下來,我止不住眉毛一跳:“操控術?”

所謂操控術,就是操縱其他動物偵察敵情或進攻敵人,這樣的小法術修行者或妖魔都經常用。但像那瘴妖一樣,一口氣操縱數百隻鳥兒同時發動進攻,就有點聳人聽聞了。因爲鳥兒雖然能飛,但戰鬥力其實並不強,除了能給普通人造成一些騷亂之外,什麼也做不到。要想傷到修行者,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我心裡隱隱約約有個感覺,覺得這隻瘴妖搞出那麼大的陣仗,與其說它想要找唐百川的麻煩,倒不如說它是想——炫耀。

大概是見我皺眉頭,唐百川瞭然地一笑:“今天讓你見識一下你唐伯伯的手段,放心吧,不會驚動普通人的。”

唐百川就這麼斜斜地靠在車身上,臉上帶着平和寬厚的笑容,任普通人的眼光怎麼看也只是正在漫不經心地等人的帥老頭而已。但就是這個漫不經心地“帥老頭”,只要手輕輕一動,天空中立時會掉下一隻醜陋的大鳥。天空中飛舞的數百隻鳥兒,竟然沒有一隻能夠闖得過他的防禦網。

我暗地裡拿唐百川和唐麗珠做了個比較,如果說唐麗珠發射暗器的手法很有些美式風格,以強大的火力網打得敵人擡不起頭來的話,那麼唐百川就像一個冷靜的狙擊手,彈不輕發,但第一枚暗器發出總能打中一個目標。

強大的火力網能夠壓制敵人的進攻,但一個冷靜的狙擊手則更能讓敵人心膽俱寒。我相信,如果數百隻鳥兒一擁而上的話,縱使以唐百川的修爲,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從容。但唐百川十分精明,先以幾枚暗器,打下鳥羣中頭目模樣的幾隻,而後他再不進攻,只是懶懶地靠在車邊。等到有哪隻膽子大而又不開眼的鳥兒焦躁起來,準備發動試探性的攻擊時,他纔不慌不忙地射出一枚透骨釘又或是金錢鏢,將那隻膽大的傢伙從天上打下來。

不過十分鐘左右,羣鳥被唐百川神乎其神的暗器功夫嚇破了膽,齊齊發一聲喊,掉轉頭向東飛去。

唐百川拍拍手,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對我笑了笑:“看來,今天的晚飯是吃不成了。有沒有興趣跟我追蹤鳥羣的去向,說不定有什麼意外的發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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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重音樂震得人耳膜生痛,撲朔迷離的燈光放縱着心底的慾望,幾百人擁擠在同一個舞臺上瘋狂扭動,夜色中的真實在這裡坦露張揚着,儘管這真實有時容易讓人生厭。

估計以唐百川這種身家、這種年齡,平時應該根本就沒到這樣的場合廝混過,迪吧的大門一打開,重音樂的轟鳴聲差點把唐百川衝得倒翻一個筋斗。以唐百川的涵養,此刻臉色也不禁有些變了。其實不單是他,我和唐麗珠亦有些感覺混身不自在。

原因很簡單,因爲唐百川心急着要將瘴妖抓回去,所以我們是直接從金碧輝煌趕過來的。我和唐百川西裝革履衣冠楚楚,而唐麗珠則穿着一身宴會晚裝,在以放縱和張揚爲基調的迪廳裡,這樣的裝束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我和唐麗珠對望一眼,同時點了點頭。我將西服外套脫去,解開襯衫的前兩個釦子,並且將脖子上戴着的造型怪異的項鍊掏出來放在領子外,一個雅皮士形象的翩翩青年立時出現。而唐麗珠則快速地扯掉晚禮服膝蓋以下的下半截布料,露出白生生地兩截小腿,一套正兒半經的晚禮服便被她改造得略帶着一點休閒味道,再不會有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怪異感。

唐百川皺眉問:“你確定它會藏在這裡?”

音樂的噪聲是如此之大,我根本聽不清唐百川說些什麼,無奈之下,他只好對着我的耳朵大聲吼起來。

我點點頭:“應該不會錯,那羣鳥兒就是在這裡一鬨而散的,顯然操縱它們的瘴妖就在這附近。而且這個地方龍蛇混雜,最適合那隻瘴妖躲藏了。”

唐百川點點頭不再說話,眼神如電般四下一掃,嘆了口氣:“看來必須分開行動了,這裡的人太多了,妖氣都被掩蓋住了。嗯,早點把事做完,我們早點回去吧,寶寶還在外面的車上等我們呢。”

我猶豫了一下,指指唐百川身上的衣服。

唐百川一愣,隨即會意過來,拍着我的肩膀縱聲長笑道:“小楚啊,你還是嬾了一點。我今天送你一句話。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修行之人,首當修心,心靜則自然身不動,身不動則自然諸邪不侵,諸邪不侵則自然圓滿自成。”

猶如電光一閃,我心中豁然開朗,以生平最誠懇的態度向唐百川鞠了一躬,注視着唐百川的雙眼認真地說:“小子受教了。”

唐百川卻不肯居功,只是淡淡笑笑:“這樣吧,你和珠珠往左,我往右。我們從兩邊包抄搜索。無論有沒有收穫,都在舞場正中碰頭。”

不愧是老前輩,行事唯謹慎爾。雖說瘴妖的戰鬥力在我們這樣的高手眼裡,一點也沒放在眼裡,但唐百川卻寧願謹慎一點也不會看低敵手的戰力,這樣的前輩風範實在是值得我學習。

見唐百川一閃身混入人羣之中,唐麗珠倒沒我這麼多的感慨,反倒鬆了一口氣:“哇,終於能夠離開老爸的陰影籠罩,好好鬆一口氣了。喂,你們剛纔拽什麼文哪?又是清風又是明月的,酸不酸啊。”

我小小地鄙視了她一把:“什麼清風明月?文盲了吧?露怯了吧?以你現在的境界,根本理解不了這麼深奧的問題。走走走,先把那隻瘴妖給揪出來再說。”

唐麗珠撇撇嘴,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突然之間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題,眉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對了,你這次收了我老爸多少錢?喂,別太過份啊,畢竟是我老爸的事,怎麼着也得打個八五折吧。”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啦?這筆買賣,我一個子也沒收你爸的。”

“沒收錢?”

“當然沒收?”

唐麗珠頗爲懷疑地上下打量我:“吔喝,老財迷居然能轉性,這簡直是太陽從西邊……不對,這是太陽從天上掉下來還差不多。”

我捧着心窩子一臉誠懇地說:“人的覺悟是會提高的,昨天晚上我重讀了《雷鋒日記》,受到了極大的教育和鼓舞。雷鋒同志說得好啊,‘我們活着,就是爲了讓別人生活得更美好’。這句名言深深地觸動了我的靈魂,當時我就覺得思想豁然開朗了。”

唐麗珠身子一顫,左眉棱跳了三跳,接着右眉棱又跳了三跳,滿頭都是冷汗淋漓:“楚少俠,求您了,給我留條活路走好嗎?你再這麼講下去,我非得當場噁心死不可。”

我很謙虛地低下頭:“對不起了,我是個粗人,漂亮話實在是講不來。請您多包涵着點,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得得得,您就別學了,您要再學習下去,十足就成一政客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明白,還不就想讓我老爸趕緊辦完事趕緊走人嗎?沒問題,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你以爲我願意成天裝出一副淑女像啊?”

我與唐麗珠互擊一掌,定下攻守同盟,遂把心思轉到儘快抓到瘴妖上來。

但凡妖魔,身上必有妖魔獨有的氣息。那種氣息普通人類雖然不會有感覺,但似我這樣的修行者,則對這種氣息分外敏感。我只稍稍走了幾步,便發現了多處瘴妖遺留下來的濃郁味道,心中不禁疑惑更甚。

按照唐百川的說法,蜀中唐家並未增強這隻瘴妖的法力,但何以我卻覺得瘴妖遺留的妖氣如此之重,甚至比諸一般妖魔還要濃上幾分。按理說妖魔經過的地方雖然也會留下氣息,但也只是淡淡的一點味道而已。可現在我感覺就像一個嚴重的狐臭患者,高舉胳膊將胕下對準我一樣,薰得我直皺眉頭卻又找不到那個狐臭患者在哪裡。

唐麗珠也有所覺,忍不住捂住鼻子疑惑地問:“我們找的是瘴妖還是豬妖,怎麼臭到這種程度哪?”

“就是就是,我懷疑你老爸是準備把這隻瘴妖改造成生化武器,就這味道,比臭豆腐還得臭上幾分。咱們得提起精神點,這裡妖氣這麼濃郁,那麼那隻瘴妖一定在附近……咦,珠珠同學,你聽到我說話嗎?珠珠……”

半晌沒聽到唐麗珠跟我擡槓,覺得有點不習慣,回頭一看,卻發現唐麗珠定定地站在離我五六步外的地方,帶着一臉即將要崩潰的表情,定定注視着前方。

“哎,又怎麼啦?同樣的招數玩多了就不新鮮了,你瞅什麼呢?”

唐麗珠的嘴脣抖了幾下,伸手指指正中的舞池:“你看看,那個人……是不是有點面熟……”

我回頭看了看,摸着下巴微笑起來:“唔,還真是越看越面熟啊,你別說,那人長得還真挺像你老爸的……啊,不會吧!”

咣啷一聲,我的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下,把地板砸出了個大窟窿。

老天爺哪,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居然看到唐百川唐老爺子,站在舞池正中的一根鐵管旁,發肆地扭動着身軀。而在他的周圍,還有好幾個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全色上下所有的布料加在一起絕不會超過一張手帕那麼大的年輕女孩,圍繞着他扭動如蛇一樣的腰肢,整個人都差點貼在他身上。更可怕的是,唐百川居然滿臉都是興奮滿足的表情,一雙手還不停地在那些女人身上摸來摸去,大佔手足便宜。

我日,今天太陽從天上掉下來了嗎?

“我說,珠珠同學……你老爸是不是有個孿生兄弟什麼的?”

“沒聽說過啊,難不成……是我老爸失散多年的兄弟?”唐麗珠揉揉眼睛,有些不太確定的回答。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舞臺上又起了變化。大概那個酷似唐百川的傢伙,跳舞跳到興奮起來,居然撕啦一下將身上的外套和襯衫一起撕了下來,露出上半身很健美的健子肉。然後他將衣服高舉在手中轉了兩圈之後,遠遠地拋出去。他的這個舉動引來一片叫好聲與口哨聲,那幾個圍繞着他打轉的小太妹眼睛都直了,噘起嘴在他身上臉上一氣吻了幾十下。

“我日,那就是我老爸。”唐麗珠氣急敗壞地跺跺腳:“就算人有相似,總不可能穿的衣服也一樣吧。”

我與唐麗珠的反應都很快,當下也顧不得驚世駭俗。手一分,擁擠的人羣踉踉蹌蹌地往兩邊分開一條道,然後趕緊三步並做兩步地飛奔上臺,總算在唐百川當衆脫下褲子之前趕到他身邊按住他的手。

此時的唐百川竟似已經不認得我們了,瞪着通紅的眼珠子不住反抗。現在的他就像一個瘋狂的野獸,不住地用頭、手攻擊我們。不過還好他也忘了他還是個暗器高手,沒有不分青紅皁白地掏出一支幾隻金錢鏢、鐵藜棘什麼的照我們兜頭蓋臉打過來,不然那樂子可就鬧得大了。可饒是如此,唐百川數十年的修行乃是非同小可,我與唐麗珠費了好大的力氣,累出一身臭汗才把他給壓制住,又招了一個侍應生來幫忙,這纔將他擡到一邊。

唐百川被我們三人按住,仍是不停地搖擺着腦袋,口裡白沫四濺,不動抽動身軀。等到他稍稍安靜一點,唐麗珠立刻面色不善地揪住那侍應生的領子問:“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

侍應生猶豫了一下,說:“剛纔……有幾位女士請這位先生一塊聊天,他沒去……後來他喝了一杯酒,就……”

雖然侍應生說得比較含糊,可我腦子一轉,便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唐百川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但因爲他修行有成,乍一眼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而這位老先生皮相又生得好,看得出當年也是一情場殺手級的人物,就算是現在也能稱得上是個中老年帥哥。再加上他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西服,有點眼力價的女人都可以看得出,唐老先生身家也肯定是異常豐厚的。

這三點加在一起,有些巴望着傍上大款的女人不禁就動了心,估計在挑逗不成之後,就在唐百川喝的酒裡下了*之類的*,想造成既成事實,多少也能敲一筆錢。

看來所謂的“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這句話,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還是有句古話說得好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唐麗珠也很快明白過來,當下就怒了,一拍桌子張牙舞爪地就要去找人家麻煩。我一見勢頭不對,怕她一時手重把人打壞,趕緊從她身後死死地就抱住她。唐麗珠當時氣得粉臉煞白,瞬時間變身成爲一隻暴走的母霸王龍。阻止一隻母霸王龍施暴的後果是什麼?後果就是像我這樣遍體鱗傷。

我一抱住她,唐麗珠就順勢來了個倒踢紫金燈,左腿舉過頭頂“叭”地一下就踢在我鼻子上。那叫一個疼哪,當時我的鼻血就跟開了高壓水閘似地“滋”一下就噴出來了。這還沒完,緊接着她又是一個肘錘重重打在我的肋骨上,疼得我差點就把眼珠子瞪出眼眶外面去。

唐麗珠一邊揍我一邊還喊着:“楚俠歌你個見色忘義的王八蛋,爲了幾個臭女人居然敢跟我掐架,姑奶奶從今天開始跟你割袍斷義。你攔啊,你再攔啊,你攔得住我一時我不信你還能攔得住我一世……我日,把你臭爪子給我挪開,你把手擱哪了你!”

我這才發現,剛纔一時情急之下,我把唐麗珠抱得也忒緊了些。一隻手緊緊地從後面摟着她的腰,使她的臀部緊緊貼着我的下身,而我的另一隻手則正好伸到她的胸前……額外說一句,今天唐麗珠穿的是那種露出大半個背部的晚禮服,衆所周知,穿這類的衣服是不適合戴BRA的……

在萬分零一秒的時間裡面,我似乎看見唐麗珠的臉紅了一下。可還沒等我看清呢,唐麗珠轉身搬起一張吧檯邊上高腳凳——全部用精鋼鑄造那種——掄起來沒頭沒腦地就往我身上砸,那力道使得那叫一個足哇,沒打三下就硬生生地把鋼製的高腳凳硬生生地打折成兩斷。

說實話,當時我差點就沒當場哭出聲音來。不過不是痛的,是悔的。我日啊,中午被唐百川一忽悠,我居然還對唐麗珠同學生出幾分異樣的心思。好在我覺悟得早,若我真把唐麗珠給追到手裡,從此跟這隻母霸王龍朝夕相對,有十成十的機會我會變爲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之一——還是最悽慘的那一種。

趕緊按住唐麗珠正準備舉起第二隻高腳凳的手,我苦笑着解釋:“珠珠同學,這裡這麼多人,你萬一把人打出個什麼好歹來,那可不好收場。就算你要報仇,好歹也找個漆裡麻黑的小巷子,再備上幾隻大麻袋,這樣才萬無一失嘛。”

這個時候唐麗珠也冷靜了一點,咬着銀牙恨恨地瞪一眼被她的威猛彪悍嚇得臉色發青的幾個肇事者,極度飛揚跋扈地將凳子往邊上一甩:“今天先暫且饒過你們,這筆帳我們以後再慢慢算。哼,想做我後媽?先得過姑奶奶我這關!”

嘶——周圍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都蓋不住。我估計,但凡看到這一幕的女人,哪怕唐百川唐老先生再國色天香、再家財萬貫,恐怕也很難再對唐老先生起歪心了。畢竟,要當唐麗珠這樣彪悍的女人的後媽,沒有貓的九條命那是萬萬不能勝任的。

哈欠!

我和唐麗珠同時打了一個噴嚏。

我揉揉鼻子警醒過來:“不對呀,這妖氣怎麼越來越濃了,難不成……”

不錯,現在妖氣的濃郁程度已經到了一個很危險的水平。不說我和唐麗珠這兩個修行人士了,便是連在場的普通人也聞得出來。

“好臭。”

“哇,臭死人了。”

“什麼東西這麼臭?”

到處都是一片喧雜的叫罵聲,迪吧裡面亂成了一片。

唐麗珠把臉一沉,抽出趕山鞭。我趕緊一把拉住她:“你幹嘛?”

“還能幹嘛?今天晚上窩了一肚子氣,打個妖魔出出氣唄。”

“打什麼打?這隻瘴妖瘋了,我們還是先轉進吧。”

見唐麗珠眉毛一豎,臉上又有要發火的徵兆,我趕緊解釋:“這隻瘴妖的妖氣越來越濃,想來未必好對付。當然,真打起來我們也不怕它,可你沒見這裡這麼多人,咱可不能光圖自己打得爽,連累無辜就不好啦。”

萬幸的是,這回唐麗珠倒沒耍什麼小性子,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聽了我一回話。我轉過身,一記手刀切在唐百川的脖子上,先將他打暈過去,然後又將他背在背上。

“喂,你打我老爸幹嘛?”

“不打能行嗎?就他這模樣,要是瘴妖追上來的時候他突然發起狂怎麼辦?”我回答得理直氣壯。

可我忘了,女人這種生物根本就是難以理喻的,明明我的理由再正當不過,可唐麗珠卻仍是恨恨地在我胚骨上踢了好幾腳。見我對她怒目而視,唐麗珠白眼一翻:“我腳癢不行麼?”

“……當然行。”

急忙忙將唐百川背出迪吧,往我的小吉利後座上一扔,囑咐婷婷將他照顧好。我坐上駕駛座一腳踏下,險些將油門給踩進油箱裡去,02年的二手吉利奮起餘勇,速度竟不比舒馬赫地賽車慢上多少。

唐麗珠向後看看,說:“追上來了。”

我向倒視鏡望了一眼,果然見車身後不遠處有隱隱約約的黑煙滾滾,向我們直追過來。我不禁氣得樂了:“嗨,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吖。小小一個瘴妖,也敢追着我楚俠歌身後喊打喊殺。看樣子,十有*他是衝着你老爸來的,也不知你爸是怎麼拿它做試驗的,讓它恨成這樣。”

唐麗珠摩拳擦掌一臉興奮:“要不你把我在這放下,讓我好好教訓教訓它。我都迫不及待地想揍人了。”

一滴冷汗從我額角滑落,我好聲好氣地勸道:“這裡還是繁華市區,一旦打起來,容易誤傷無辜不說,還可能被普通人類發現。你就且在忍耐一會,等會有你過癮的。”

“切,要忍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萬一它追了一半跑了呢?我不管,今晚姑奶奶的拳頭特別癢,要是揍不到它,我就揍你。”唐麗珠一臉的不高興,把手指關節捏得啪噠啪噠作響,斜着眼看我的眼神絕稱不上善良。

“快了快了,這裡地形我熟。再往前不遠,是一片廢棄的工廠區,那裡一根人毛都見不到。我們把瘴妖引到那裡就可以動手了。”

說話間,那瘴妖在車後越追越近,一股臭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味道直往我的鼻孔裡衝。我一聞到那股味,不禁一陣反胃,酸水直從我的嗓子眼裡往外冒。

“珠珠同學,我懷疑你老爸跟恐怖分子一準有聯繫。他弄出來的這哪是瘴妖嘛,整個兒一生化武器。都不用打,只要那隻瘴妖站在這兒,敵人都能被它給臭死……喂,不準吐在我的車裡!”

唐麗珠乾嘔幾聲,刺鼻的味道薰得她的眼睛如同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樣泛着紅光。唐麗珠仰起蒼白的臉勉強看我一眼:“不行了不行了,今兒個揍人的興致完全沒了。先說好嘍,待會你一人動手,我給你掠陣就好了……楚楚同學,你別光顧着開車呀,快想個辦法。不然還沒開打,我就得先被臭死了。”

“我哪有什麼辦法?這味兒這麼衝,我估摸着就連防毒面具也未必擋得住。對了,婷婷,你沒事吧?要想吐的話就往車外吐,回頭我洗車也方便。”

婷婷得意地仰起臉指着鼻子給我看:“我們龍族的鼻腔裡有個活動的隔膜,隨時可以放下來擋住空氣流入。”

我和唐麗珠同聲哀嘆:“媽的,投胎時怎麼沒投到龍胎裡去。”

婷婷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說:“楚楚哥哥,珠珠姐姐,如果我有辦法清除這股味道,你們該怎麼謝謝我呀?”

怎麼謝?不管怎麼謝,無論簽下什麼樣喪權辱國的條約,只要能不再聞到這股臭味,我都豁出去了。唐麗珠更是指天誓日地賭咒發誓,只要婷婷能把這股味道給驅散,她願意帶着婷婷將全城的肯德基、麥當勞都吃上一遍。

心滿意足的婷婷從兜裡掏出幾個黑呼呼、四四方方的小紙包,然後婷婷在每個紙包上都插上一根小管子,想了想,又收起幾個,餘下的一股腦兒往車窗外一丟。我疑惑地看着婷婷的動作,正想開口問,突然幾聲巨大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劇烈地衝擊波向我的小吉利直撲過來,震得吉利車就像暴風雨裡的小船一樣東倒西歪。我使盡全身力氣壓住方向盤,好險纔沒讓車子翻個底朝天。

“烏啦!”婷婷高舉着雙手興奮地大叫了起來:“好刺激吖,好久沒有玩得這麼過癮了!”

“我靠,婷婷,你扔的是什麼?”我大怒。

婷婷很無辜地眨眨眼:“是我自己改裝的*炸藥彈啊,威力要比普通炸藥大上一倍呢。你難道沒發現,那種味道已經散了很多了嗎?”

“唔,這倒是……”

瘴妖發出的那種刺鼻臭味,經炸藥的衝擊波衝散之後,空氣中瀰漫的臭味已經減弱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硫磺火藥的味道。這種味道雖然也不怎麼好聞,可比之瘴妖散發出的那股臭味,卻讓我感覺舒爽多了。猛然間我又覺得不對,趕緊地把臉板起來:

“小孩子怎麼能玩炸藥呢?還有多少炸藥,拿出來,全部沒收!以後不准你再玩這個了。”

婷婷嘟着嘴小聲嘀咕:“可是人家還比你大三百歲呢……討厭,在家老爸不讓我玩,嫁人了老公也不讓我玩……。”

汗哪,原來婷婷還是個資深地炸彈客。虧我還一直以爲她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可愛呢,看來以後對她的監控力度必須再加大了,否則難保哪天我住的那片街區就會被她給炸平嘍。

這擔憂絕對不是杞人憂天,因爲我是識貨的。剛纔婷婷丟下去的那幾顆炸彈,裝藥量絕對是經過精心計算的,既可以驅散瘴妖施放的臭氣,又保證我們開的車不被炸翻。這樣的爆破技術,炸燬一條街那肯定是綽綽有餘。

婷婷嘟着嘴滿心不情願地從兜裡掏出幾塊炸藥放到我手上,我眼一瞪:“還有!都拿出來!”

婷婷嘀嘀咕咕了半天,又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幾塊,見我還瞪着她,婷婷拍拍口袋大聲說:“真的沒啦,不信你搜。”

說實話,我還真想動手搜搜她。可我沒空啊!我一手要把着方向盤,一手還得把從婷婷那繳獲過來的*炸藥收藏好,同時還得用一邊眼睛觀察路況,另一邊眼睛從倒後鏡裡察看瘴妖有沒有跟過來,你說我哪還能去搜身?

剛想讓唐麗珠動手,唐麗珠倒先叫了起來:“楚俠歌,你不是說這片廢棄的工廠區沒人麼?我怎麼看着到處都是人!”

我趕緊轉頭去看,一看之下我就呆住了。只見原本在我印象中,應該是清冷荒涼的廢棄廠區,不知誰在這兒點起了一簇簇篝火,幾十輛塗得花花綠綠的汽車和摩托車排成了一排,車上的音響被開到最大,上百個做小痞子小太妹打扮的男男女女舉着酒瓶扭在那兒又吼又叫。

我打個激零,一下想起件事來。

就在上個月,還有個跟我關係處得不錯的蓮臺宗的小子,神秘兮兮地告訴我,說每逢週末在這片廢棄的工廠區裡,都有一些嫌市區裡娛樂場所不夠有勁頭的小青年在這裡聚會、飈車、開舞會。那小子還一臉興奮地說,到那兒的小妞都夠正點、夠開放,看順眼了就跟你去開房,事後也絕不糾纏,問我有沒有興趣和他一起去那兒共唱一曲惡狼傳說。當時我也很心動,可後來被敖順禮騙到了龍堡去,這事也就耽擱下來了。

唉,如果我的身後沒有那隻瘴妖,如果我的身邊沒有唐麗婷、唐百川和敖婷婷,那麼我現在該多麼地幸福呀!

也不知是不是我開的那部二手吉利感應到我的情緒,如老牛般咳咳兩聲,從排氣管裡排出兩團濃濃的尾氣,就此趴窩不再動了。

“什麼破車!”我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破口大罵。

唐麗珠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吁了一口氣:“沒事了,那隻瘴妖沒追上來,大概是被剛纔婷婷的一通炸藥給炸暈菜了。”

隨即唐麗珠又有些忿忿然:“太失敗了,居然被一隻小瘴妖給追了這麼久還沒法還手……唔,太臭了,實在打不下去。喂,楚楚,你下回看到那隻瘴妖的時候替我多打兩拳。”

你嫌臭就讓我動手啊!大姐,我也是有鼻子有眼的人,難道我就不怕臭嗎?

心裡是這麼想着,不過卻不敢說出口,否則那隻母霸王龍非活剝了我不可。而且我心裡還有一點疑惑:看剛纔那隻瘴妖對我們緊追不捨就知道了,它跟唐百川的仇怨可不小,否則絕不會在有那麼多普通人類的市區裡就動上手。按規矩,妖魔和像我們這樣有修爲的修行者,即使仇深似海,打架的時候也會尋個清靜無人的地方動手,免得擾亂正常人的生活。可何以到了這裡,那隻瘴妖居然會乖乖地就撤走了呢。

一邊想着,一邊打開車門走下去。畢竟這些問題一時半會也想不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一輛車回家。這裡已經接近市郊了,打的可不那麼容易。唔,這裡有這麼多車,要借(或者是偷)一輛,應該不是很難吧……

“哈,楚楚,怎麼找你都找不到,原來是一個人偷着來了。”

一個光頭帥哥一手拎着個酒瓶,一手摟着個小太妹,一臉*地看着我嘿嘿嘿直笑。

我趕緊繃起臉:“說什麼呢,我到這來是辦案子的。”

這廝就是我說的蓮臺宗弟子,本城開平寺的積香廚主事,法號叫釋如花——你沒聽錯,這廝就是個和尚,只不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花和尚。這年頭做和尚的收入不錯,積香廚又是個大有油水的地方,加上釋如花這廝長得還算帥氣,每回跟我搶MM都是他贏,所以他老喜歡拉着我一塊到娛樂場所胡天黑地地廝混。按他的說法,能夠欣賞到我失敗後的表情,比把到十個正點MM都讓他舒爽。

不過話再說回來,這廝其實也挺可憐的。他師傅也不知怎麼的,硬是說他有慧根,十歲那年就讓他剃度了,還死不准他還俗。所以這點兒背的小子只有在週末的時候才能偷偷摸摸地從開平寺裡溜出來玩,而且出來前還得精心地化好妝。

什麼,爲什麼要化妝?這還要問嗎?你想啊,如果某位年輕漂亮的女施主,進廟裡上香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身披袈裟,手拿木魚,念着佛經,長得一臉道貌岸然的和尚,恰好就是跟昨晚與她翻雲覆雨春風一度的那傢伙。那情景……嘿嘿,十分之讓人期待呀。

“到這來辦案子?嘿嘿,你少跟我裝純情了。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小妞,絕對正點。”釋如花顯然一點也不相信我的解釋,摟着他身邊的小太妹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堆。

恰在這時候,唐麗珠也下了車。那小子一看見唐麗珠眼睛就直了,拍拍我的肩膀嘆息說:“這種極品你都把得到手,真有兩把刷子!怪不得你剛纔盡跟我裝正經呢,原來是自備了小妞啊”

正說着呢,後座的婷婷也下車了。釋如花憤怒的簡直要殺人了,摟着我的脖子低聲痛罵起來:“楚俠歌,你、你也太他媽禽獸了點,一個人就帶了倆妞,你不知道現在咱們國家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麼?而且居然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你……能勻我一個不?”

“你說什麼呢,她們都是我的普通朋友而已。”我心虛地看了一眼唐麗珠,暗暗在心裡祈禱她千萬別聽到光頭小子說的話。我知道珠珠同學今晚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正想找茬揍人泄火呢。

“不是?”釋如花愣住了,隨即兩眼發出來的光芒比探照燈還要亮上三分,涎着臉湊到我耳邊輕聲說:“真不是你的馬子?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嗯,小蘿莉我就留給你吧,大的你就讓給我,大不了下回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不得不承認,當唐麗珠站着不說話的時候,的確是一個極品的漂亮妞。再加上今晚因爲要去高檔飯店裡吃飯,她又讓婷婷幫她加意打扮了一番。所以釋如花這條大色狼,一看到她就止不住嗷嗷叫喚也是正常的。

如果是平時的話呢,說實話我是一點都不介意讓釋如花嚐嚐我們唐大小姐的厲害。可今天不行,車裡還躺着一個呢。

我一拉釋如花:“先甭說這個,快過來,我這有人中了毒,你們蓮臺宗不是最擅長解毒的嗎?先幫我爲他解解毒。”

釋如花眉毛一挑,認真起來。揮揮手打發走跟着他的小太妹,然後彎下腰看了看躺在車後座的唐百川。

只瞅了一眼,釋如花就冷笑起來:“楚俠歌,幾個月沒見倒長本事了啊,居然給人家嗑*。嘿嘿,手法太不純熟了,十有*你是想給哪個妞下藥,卻被他誤喝了吧。泡妞是憑實力的,下藥這種手法多下作呀。”

我氣得差點沒當場暈過去,一腳就踢在釋如花的屁股上:“你他孃的少廢話,快把他的毒給解嘍。”

釋如花白我一眼,很專業地從身上摸出一盒金針,然後飛快地在唐百川的百會、中堂,聞香等穴位各插上一根,又摸出個瓷瓶倒出幾粒藥塞進唐百川的嘴裡。

“怎麼樣?怎麼他還沒醒啊?”我着急的問。

釋如花不耐煩地說:“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你以爲我是漫畫裡的光明法師呀,‘譁’地一道白光下去,人就醒過來了。讓讓,我要出去了。”

剛纔在車後座上擠了三個大男人,唐麗珠沒法擠進去,只好在車外等着。一見釋如花和我出來,趕緊問:“怎麼樣?我爸爸怎麼樣了?他醒過來沒有?”

釋如花臉上立刻堆起紳士纔有的笑容,溫聲細雨地安慰說:“別擔心,藥效很快就能發揮作用。最多二十分鐘之後,伯父就能醒過來的。”

靠,這畜牲!

沒等我罵出口來,釋如花風度翩翩地向着唐麗珠微微躬了躬身:“美麗的小姐,能讓我和楚俠歌私下談些事情麼?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

這時候唐麗珠光顧着擔心她老爸有沒有事了,根本才懶得理我幹什麼,於是釋如花很順利地就把我拉到了一邊。我原本以爲這廝有什麼要緊事跟我說,沒曾想他拉着我到一邊,卻只是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我,看得我毛骨聳然渾身發冷。

“喂,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可沒那種嗜好的。”

釋如花一咧嘴,笑容極其猥褻,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煙,自己叼了一支,又丟給我一支。我看了看那煙的牌子,又是一愣。

剛纔說了,釋如花這廝是個和尚,而且還在開平寺裡撈了個極有油水的職位。可再有油水,他也還是個和尚呀,所以他的經濟狀況也就比我稍微要好那麼一點點而已。據我所知,這廝的左右口袋各放了一包煙,左邊放的是一包七匹狼——十塊錢一包的那種;右邊放的是一包軟殼中華——四十塊錢一包的那種。平時兄弟幾個一塊玩鬧,他抽的是左邊口袋裡的七匹狼,而逢着有女人在場的時候,這騷包和尚便抽的是軟殼中華。

我立刻警覺起來,緊緊捂住錢包:“你要幹嘛?借錢免談哦。你丫借錢就從來沒還過,信譽那是大大地壞了。”

釋如花嘻皮笑臉地道:“楚哥現在可是大名人了,還在乎那幾個錢?別那麼小氣嘛,朋友有通財之義,先弄個幾十萬的給兄弟花差花差,反正這點錢對你來說也就是點毛毛雨嘛。”

“幾十萬?毛毛雨?”我運足丹田之氣吼了過去:“你腦子沒病吧?這種口你也敢開?賣了我也值不了幾十萬呢。”

釋如花的表情有些奇怪,愕然呆了很久,纔有些不敢相信地說:“不可能吧?江湖上都傳遍了,你居然還不知道?這些天沒人給你送錢送房送車送女人?”

我見釋如花說得十分認真,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不禁也有些傻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這幾天出了趟差,什麼風聲也沒聽到。”

釋如花吸了口煙,想了想對我說:“靜如師太你知道不?”

“知道啊,天機派的掌門人,用了八十年都沒把自己嫁出去的老處女,你突然說起她幹嘛?”

“上星期她掛了,嗯,你說她得道飛昇了也可以。反正她老人家臨走之前留下一句卦語,說什麼‘風起雲動天地變,烈陽劍出鬼神驚’。你想哪,整個江湖就你一人使的兵刃是大日烈陽劍,這話裡的意思明白得很,是說你一定能成個大人物,將來什麼時候你一拔劍,連鬼神都退避三分。現在全江湖的人都在琢磨着怎麼才能和你拉上關係,就算沾不到什麼好處,日後相見也能有個情份在。”

我搓着牙苦笑起來。怪不得那條老龍會費勁心機地把她女兒送上門,怪不得唐百川會那麼賣力地替我和唐麗珠牽紅線,原來都只爲了靜如師太那一句不知所謂的卦語哪。

我無比鬱悶地揮揮手:“一個神婆說的話你們也信,現在的江湖人士也忒迷信了點吧。”

釋如花正色說:“您還真別不信。論打架的話,天機門實在是不咋地,但論起卜卦算命推演天機,天機門可是老字號的金字招牌。再加上這一卦是靜如師太臨……嗯,臨飛昇之前卜的,江湖傳說天機門人在臨飛昇之前會突然功力大進,卜出來的卦像準確率能達到百分之百。”

看看我又青又白的臉色,釋如花笑了:“我說兄弟,你可別犯傻啦,人家主動送上門來的東西你還能往外推不成?要我說,對於這種糖衣炮彈再好解決也不過。糖衣你收下,炮彈你原封不動地奉還,自己個心裡頭有個譜就成了。”

“不是……你不懂的。”

我的心裡亂成了一團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和婷婷、和唐麗珠之間的關係。唐麗珠就別說了,從她流着鼻涕穿着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她,而與敖婷婷的接觸雖然時間不長,但我也知道她除了頑皮一點,還是一個很天真很可愛的小女孩。

她們倆肯定不知道自己父母打的小算盤,而也許敖順禮和唐百川也是出於對兒女的愛護,纔會千方百計地將她們推到我這個“未來的大人物”身邊。可就如同釋如花說的一樣,靜如師太的那句卦語在江湖上已經傳遍了,她們倆也遲早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到了那一天,她們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至少據我對唐麗珠的瞭解,這位小姑奶奶一定會怒不可扼,斷然宣佈和我斷絕一切的關係。也許,我會永遠失去她這個朋友的。

正在我感到煩惱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楚楚同學。”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好不容易纔從僵硬的臉上擠出個微笑:“珠珠,找我有事?”

唐麗珠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又在聊你們男人之間的黃色話題啦?怎麼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樣。別遮着掩着啦,沒打算追究你這個,你看一下,我覺得情況好像有點兒不太對。”

唐麗珠這一提示,我纔有點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天色突然變了。

原本今天是個月朗星稀的好天氣,就在剛纔我還看見滿天的繁星掛在天空。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天空中突然佈滿了烏雲,隱隱還有幾道電光劃破天氣,竟似馬上就有一場傾盆大雨要來臨似的。更爲詭異的是,四周遭竟沒有一絲風兒吹動,而且氣溫也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擡頭看到天空,根本察覺不到已經變了天。

我一驚之下脫口叫道:“那隻瘴妖還沒有走?”

“什麼瘴妖?哪呢哪呢,一隻小小的瘴妖就讓你臉色都變了,你的膽子也太小了點吧。”釋如花笑着說。

“不對,這隻瘴妖絕不簡單。你難道沒發覺,我們已經被他籠罩在一個極大的陣法裡面嗎?我的孃老子喲,居然能佈置出籠罩範圍這麼大的陣法,還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天象,這還是瘴妖嗎?我看連敖順禮都做不到這兩點。”我吡着牙苦着臉喃喃地說。

婷婷突然在遠處大聲喊我:“楚楚哥哥,唐伯伯醒了,他想見你。”

我趕緊把煙往地上一丟,飛奔了過去。

我心裡有着太多的疑惑,爲什麼一隻小小的瘴妖會擁有這麼強的實力?爲什麼那隻瘴妖要緊緊追着唐百川不放?也許這些問題,都可以在唐百川的嘴裡得到答案。

跑到車前一看,唐百川果然已經醒過來了。只是那*的毒素着實是霸道了點,就連唐百川這樣的老前輩都抵敵不住,人雖清醒過來,但手腳卻是痠軟無力,看樣子待會兒也甭指望他能動手了。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向他問明白那隻瘴妖的底細,其他的倒是其次。

我坐到車裡,小心翼翼地抱着唐百川的腦袋枕在我的大腿上。我仍然對他保有一定程度的尊敬,縱然我對於他某些事的做法不太贊同,但他仍舊是珠珠的父親,也等於是我的長輩。

“唐伯伯,那隻瘴妖追來了。它很厲害,佈置了一個陣法把我們圍住,而且還改變了天氣。”

唐百川的眼睛裡明顯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然後迅速地鎮定下來:“我如果說,我也不知道它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厲害,你相信嗎?”

我點了點頭。不論如何,現在我們已經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唐百川還要依靠我對付那隻瘴妖,他沒有理由到現在還騙我。

唐百川滿意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隻瘴妖,其實……不是普通的瘴妖,因爲它是我在試驗室裡製造出來的。”

“什麼?它是你製造出來的?”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不禁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問道。

唐百川看了我們一眼,彷彿我們不應該這麼大驚小怪似的:“當然是製造出來的。本來我們就是要製造出一種新式的、擁有靈魂的絕世暗器,哪裡能隨隨便便捉只小妖怪來與暗器煉合。只有自己製造出來的妖魔,各項指標才能達到與暗器煉合的水準。”

“可是……可是妖魔怎麼可能製造得出來呢?這……”釋如花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妖魔怎麼不能製造?連普通人類都能利用*技術,製造出六隻耳朵八隻腳的牛羊,這種新型生物除了沒有天生法力之外,何嘗不是一個妖魔?我只不過做得比他們更進一步,利用天地靈氣和*技術相結合,造出一個妖魔而已,這又算得了什麼?”唐百川驕傲地昂起頭,不過他很快又迷惑不解地搖搖頭說:“可是他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厲害,我也不明白。當初我爲了便於控制,特意選擇製造最弱小的瘴妖,可爲什麼它逃出實驗室不久,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厲害了呢?”

我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了那隻瘴妖是唐百川製造出來的,但卻沒有得知它爲什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厲害的原因,對於現在的情勢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過現在已經容不得我慢慢盤問了,天上的閃電越來越頻繁,看樣子那隻瘴妖已經忍耐不住,準備要動手了。那邊在聚會的人羣也發現了天上的不妥,但他們只是以爲要變天而已,一個個正準備收拾東西發動汽車走人。

我苦笑起來,現在整個廢廠區恐怕都籠罩在瘴妖佈下的陣法裡,他們又如何能夠走得掉?更爲可怕的是,這些人其實已經等於淪爲人質一樣的角色,有他們在這裡,我又如何能夠放開手腳與那隻瘴妖一搏?

釋如花笑了起來,拍拍我的肩膀,指着自己的鼻子說:“你放心吧,這些人就交給我吧。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在這座城市裡,我在小混混中的名聲還是蠻大的,多少有一點號召力。”

我大喜過望:“這可就太好了。這樣,你編個理由,帶着他們到旁邊的廢棄廠房裡避一避。婷婷、珠珠,你們倆帶着唐老先生也進去。記得,一進廠房裡就佈置一個防護陣法,牢牢護住廠房四周。還有,待會打起來的時候,你們千萬要安撫住那些人的情緒,別讓他們衝出來。”

唐麗珠猶豫了一下,站着沒有動:“可是,你一個人對付得了那隻瘴妖嗎?”

我故作輕鬆地笑笑:“不過是一隻瘴妖而已,估計再厲害也有限。別看它搞出那麼大的陣勢來,說不準只是一個銀樣蠟槍頭而已,一打就倒。反正你也嫌它臭,就讓我一個人對付它吧。再說你們的任務也重得很,可千萬要保護住那間廢棄的廠房,別讓那隻瘴妖傷到普通人。”

唐麗珠深深看我一眼,與婷婷一左一右攙着唐百川往廠房走去。沒走兩步,唐麗珠停下腳步轉頭對我低聲說:“少逞能,地球離了你照樣能轉。要實在打不過,就躲進廠房裡來。那隻瘴妖搞出這麼大的陣勢,其他的修行者看到了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該死的,唐麗珠難得地關心了我一回,倒讓我回憶起她父親提出的那個很旖旎的提議。我趕緊在心裡提醒自己,眼前的這個漂亮女人其實是一個男人婆、母霸王龍,一旦和她變成那種關係,下半輩子的生活就會變得一片昏暗了。

令我驚喜的是,釋如花果然在這幫小混混中擁有很高的威望。原本大家都準備散去了,可釋如花跳上一輛汽車頂上揮舞着酒瓶說了幾句話,立刻響起一片男人的嚎叫和女人的尖叫,那些小太妹小痞子居然樂顛顛地跟着他一塊走進廢棄的廠房裡,繼續他們的聚會。

空氣中瀰漫的惡臭氣息越來越濃重,一團用肉眼就可以看見的黑霧慢慢凝聚起來。那股黑雲不停地翻滾沸騰,如同一簇黑色的火焰,散發着一股危險和瘋狂的氣息。

這隻瘴妖一出場便聲勢如此驚人,我哪裡還敢怠慢,急急召喚出霸王戰甲與大日烈陽劍。橫劍一揮,數百道細小而又銳利的劍氣噴涌而出,向着那團黑霧直射過去,可不正是我最爲拿手的“亂披風劍”。

那股黑霧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突然之間以加快了數十倍的速度呈旋渦型運轉起來,數百道足以割金裂石的劍氣射入黑霧之中,居然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無反應,一如落入宇宙的黑洞之中一般,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激起。而我這一劍劈過去,反而像給那團黑霧注入了一針興奮劑一樣,那團黑霧猛然間增大了一倍有餘,旋渦旋轉的速度再快三分。

靠!這怎麼可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瘴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亂披風劍雖然不是我所會的最爲厲害的劍法,有實力擋住我這一劍的人或妖魔也有不少,但如這隻瘴妖一般,竟能夠吸收我的劍氣增進本身實力的,我卻是頭一回見到。

黑霧收縮了一下,猛然四下爆開,冰冷危險的氣息四下瀰漫,陰森黑氣沖天而起,在天空中隱約凝結成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頭像。只是那張臉上沒有一般兒童所有的天真無邪,唯有一種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瘴妖似乎有些迷茫地四處張望了望,接着一陣尖利的哭號聲從瘴妖嘴中發出來:“爸爸,別打我,別用針扎我,別用火烤我,寶寶乖,寶寶一定聽話。嗚嗚……別用火燒寶寶啊……”

那聲音是如此滲人,以至於我的手足都變得一片冰涼。一瞬間,我明白了一切真相。

那隻瘴妖是唐百川製造出來的,瘴妖當然視唐百川爲自己的父親,而唐百川呢,卻只是拿這隻瘴妖當做實驗品而已,自然不會對它有一絲一毫的感情。爲了將瘴妖與新型暗器煉合在一起,唐百川一定試驗了非常多的方法。對於唐百川來說,也許這只是一個試驗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可對於初具智能的瘴妖——哪怕它的智力再低下,可它畢竟也是一個有智能的生命——對於它來說,被創造了自己的父親用各種方法毫不憐惜地加以折磨,肉體上的痛苦還在其次,精神上受到的創傷纔是巨大的。也難怪它會不顧一切地苦苦追着唐百川不放。

瘴妖發出的嘶號聲越來越是痛楚,圍繞着它旋轉的黑霧亦是越轉越快,凡被黑霧席捲進去的一切物體,莫不如被澆上開水的冰雪一樣,被腐蝕着慢慢熔化掉。

——糟糕,不能容它的氣勢再這樣慢慢增強下去。看樣子這傢伙可以靠着吸蝕周圍的物體和攻擊它的劍氣增強自己,再這麼打下去,我可就打不過它了。

雖然明白了這一點,但是瘴妖狡猾地將自己的本體隱藏在黑霧之中。如果我以劍氣遠程攻擊它,那麼結果就是劍氣被黑霧吸收掉;如果我衝進黑霧之中以大日烈陽劍對它進行實體攻擊,那麼我首先要面對腐蝕性極大的黑霧這一關。

我心一橫:不管了,死就死吧!反正我有霸王戰甲護體,諒那團黑霧一時半會也腐蝕不透我的戰甲,不如行險一搏,說不準還能將它一下解決掉。

打定了主意,我右腳一蹬,人劍合一化爲一道紅光,向着那團霧氣中最濃最黑之處電射而去。那瘴妖也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發出一聲怪叫,催動團團黑霧將我包裹起來。

“呀呀個呸的,接我這招烈陽斬。”

我暴喊一聲,真元滾滾注入手上的大日烈陽劍中,整把劍立時熊熊燃燒起來,將我身週三丈之內的空間照耀得如同白晝。

瘴妖痛苦地大叫起來:“你打我?你打我??爸爸打我,你也打我???”

瘴妖痛苦地大叫的同時,天空中的烏雲如黃河絕堤一樣急涌下來,源源不斷地補入黑霧之中。大日烈陽劍的光芒猛地黯淡下來,雖然火焰不停地將黑霧蒸發,但瘴妖補充黑霧的速度顯然比我要快得多,我身周的影像一下子變得朦朧起來,就像身處在桑拿房的蒸氣浴室裡,所有的一切事務在我眼中都變得晃盪扭曲。一股難聞到極點的腐臭味道,薰得我幾乎忍不住要吐出來。

從開戰到現在,我的臉色終於變了。因爲我發現我仗之護身的霸王戰甲,竟也抵不住黑霧的腐蝕之力,變得越來越黯淡無光。有幾種鱗甲比較薄弱的地方,甚至已經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開始慢慢地熔化。

我日!風緊,扯呼!

顧不得再在黑霧之中尋找瘴妖的本體,我連忙踏着大日烈陽劍抽身身後疾飛。可這個時候那隻瘴妖卻不肯再放過我了,滾滾黑霧化作一股龍捲風,如海如潮般上下翻飛着向我吞捲過來。

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架,就算面對着妖龍敖順禮,我也能有還手之力。但對着這團打又打不散,腐蝕性又極強的黑霧,我竟沒有一點辦法,唯有亡命奔逃。

“臭妖怪,接我的加強版加特林機炮。”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然後就是一陣噠噠噠的槍聲。我一愣,唐麗珠怎麼跑出來了?

不得不承認,加特林機炮的威力的確很大,對付瘴妖也比我手中的大日烈陽劍更加好使。加特林機炮射出的那些小炮彈,雖然未必能打中瘴妖的本體,但一顆顆炮彈帶着尖銳的嘯聲刺破黑霧之時,帶起的力道仍然能夠撕碎一小片霧氣,打得瘴妖哇哇直叫。可惜就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唐麗珠同學的準頭實在是太差了點,有好幾次,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我就得被她射中的炮彈打中了。

“唐麗珠,你他孃的還是暗器世家出身呢,就這準頭啊?請問你能看準一點再打麼?”我狼狽地躲過一顆炮彈,大聲喊了起來。

“楚俠歌,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知道加特林機炮的後座力有多大麼?姑奶奶我肩膀都青了,這筆帳回頭我再跟你算。”

嘴裡仍如平常一樣鬥着嘴,但我們倆的動作都不慢。趁瘴妖一時被加特林機炮打得發朦的當口,我趕緊駕着飛劍飛到唐麗珠身邊,摟着她的腰向廠房方向猛衝。釋如花在那兒佈置了一個防護陣法,只要趕到那裡,那麼至少我們暫時就安全了。

釋如花遠遠看到我們倆飛過來,慌忙打開陣門,迎接我們進入。我們倆剛剛飛入,只聽身後“砰”地一聲悶響,顯然是後面追來的瘴妖一時剎不住車,猛*擊在防護法陣上面發出的聲音。

我鬆開摟着唐麗珠的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擦着冷汗埋怨她:“唐麗珠同學,你的體重可又重了不少。麻煩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就算我打不過它,逃也逃得過它呀,帶着你駕飛劍,反倒生生拖慢了我的速度。”

唐麗珠撇撇嘴:“你以爲我是關心你哪?要不是你這個月的薪水還沒付給我,我才賴得救你。”

我被唐麗珠的一句話,噎得白天講不出話來。定下神四周看看,我不禁又大吃一驚,只見廠房內百多名男男女女,有的在瘋狂捏腰摟跨喃喃自語,有的坐在一邊流着口水雙目直勾勾盯着正前方,總之就沒有一個稍微有點正常人模樣的。

“我說如花和尚,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人都被瘴妖給嚇傻了?”

沒等釋如花答話,唐麗珠倒先嘆了口氣:“你這個朋友,一帶着這些人進廠房,就一人發了幾顆*,然後這些人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不是吧?這也可以?

釋如花攤攤手,笑得雲淡風清和風煦日:“除了免費發放*這一招,不然我真想不到其他辦法讓這些人留在這兒。另外,請問你老人家會清洗記憶的催眠術嗎?如果不會的話,你又怎麼保證這些人看到今晚的事情,回頭不會出去亂講?現在這樣多好,就算他們還有幾分神智,也最多以爲是自己嗑藥之後看花了眼,誰也沒法亂嚼舌根哪。”

“……呃,果然是好辦法。”我擦着冷汗附和。

釋如花雙手合什,目光清澈,倒隱隱現出幾分得道高僧的氣派,只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好聽:“二位施主如果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話,敬請快一點,如果什麼問題都沒有了,那麼就早點收拾東西,我們要準備跑路了。”

話音未落,又是“砰”地一聲巨響,瘴妖又一次重重地撞在法陣之上,釋如花身子一晃,嘴角慢慢地就現出一點嫣紅來。

我這才發覺,釋如花正立在防護法陣的陣門之上,將全身功力源源不斷地輸入法陣,等於是以他一人之力與外面的瘴妖相抗。

跑?我們當然可以跑,可這裡百餘名嗑了*的普通人該往哪跑?我和唐麗珠相互一望,均發現對方臉上一片蒼白。

“我明白那隻瘴妖爲何會變得這麼厲害了!”半躺半坐在一邊的唐百川忽地一拍大腿,大聲叫了起來:“普通瘴妖是瘴氣聚合而生,而這隻瘴妖卻是我憑空造出來的,也就是說,這隻瘴妖不像其他瘴妖一樣,身體裡充滿了瘴氣,而是一片空白的。在試驗室裡這點倒還顯不出來,溜到城市中之後,城市裡到處是被污染的空氣。瘴妖的體質本就適合吸收這類氣息,加上這隻瘴妖又經我加工強化,吸收了這些工業廢氣和汽車尾氣等毒氣之後,等於平白增加百年功力,難怪這麼難對付呢。”

我苦笑:“現在知道這個有什麼用?知道這些也打不過它呀。”

“有用!”唐百川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包裹在瘴妖身周的黑霧是它剛吸收不久的,所以肯定並不穩固,一陣強風就可以驅散。問題是,我們這裡有沒有人會風系的法術?”

我和釋如花、唐麗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這下子連唐百川也開始苦笑了起來:“完了,真是天要滅我呀,想不到我居然要死在自己製造出的妖魔手上,這真是一個大笑話。”

婷婷啃着手指想了半天,突然展顏一笑:“咦,好象我有個辦法呢,你們還刻剛纔我是怎麼驅散那股臭味的嗎?”

被婷婷這一提醒,我立時醒悟過來。如果我們可以在瘴妖衝進廠房的那一刻,在它腳下安排一次爆破,那麼強烈的衝擊波便可以在瞬間擊散所有的黑霧。當然,以那隻瘴妖的能力,馬上就可以召出更多的黑霧保護它,可只要有那零點零一秒的空隙,就足夠我將那隻瘴妖殺死一百遍了。

我興奮地抱住婷婷,把她高高地舉了起來:“好婷婷,真是聰明得緊。明天我就給你買十支……不,是一百支哈根達斯讓你吃到飽。”

婷婷興奮地大叫一聲,在我的臉頰上飛速地親了一下:“楚楚老公真好,又讓我玩炸彈又給我買哈根達斯,婷婷愛死你了!”

“唔,這個……炸彈還是不能天天玩的,只有我允許你才能玩,聽明白了嗎?”

釋如花一邊大口大口地咳着血一邊提醒我:“楚大俠,麻煩您如果要教育小孩的話,能不能推遲一點?我估計最多再撐五分鐘,那隻瘴妖就能攻破法陣。”

我唬了一跳,趕緊把婷婷放下來。突然之間,我的臉又變白了。

“糟了糟了,我把沒收來的那些炸藥全都放在車上了,這可怎麼辦?”

婷婷聳聳肩,不甚在意地說道:“那些*炸藥,只是一般品質的而已,沒有就沒有吧。”

說着,婷婷在頭上一摸,從束髮帶上掏摸出一小包炸藥;接着又脫下她那雙紅色的小皮靴,從左右靴子裡又掏出幾包;然後她在裙子折縫裡、項鍊夾層中、袖子暗袋裡不斷地掏摸。不一會功夫,黑褐色的炸藥包在她腳邊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呆住了。

唐麗珠呆住了。

唐百川呆住了。

釋如花也呆住了。

四個大人看着婷婷,無一例外地全都呆住了。

婷婷這小丫頭……果然是個超一流的炸彈客,那些恐怖組織沒有吸收她加入,絕對是一個天大的損失哪。

三分鐘,不準確的說是兩分又四十九秒之後,婷婷已經在廠房的大門口將爆炸點全部布好,然後衝着我們擺出個V型手勢。

我趕緊拍拍還在發愣的釋如花:“我數三聲,你就撤掉法陣。等黑霧一被驅散,就由我來攻擊。三……二……一……撤!”

紅光一閃,法陣就此撤去。與此同時,黑霧瘋狂地急轉而入,婷婷果斷地按下爆破按鈕。

“轟!”

驚天動地的響聲之後,整個地面都開始微微晃動起來,黑霧在瞬間便被衝擊波驅散得一乾二淨。半空中,顯露出一個滿身粘液,醜陋無比的圓球。

就是現在!

“大日烈陽劍,飛仙劍斬,疾!”

大喊聲中,我將手中的大日烈陽劍奮力擲出,大日烈陽劍化作一道火紅光華,結結實實地斬在瘴妖身上,將瘴妖斬作兩截。

啪噠一聲,瘴妖掉落在了地上。

“好劍法!”唐百川高聲喝彩,隨即又咦了一聲:“好個瘴妖,不愧是我唐百川製造出來的,斷成兩截居然還未死?”

我微微皺眉,飛仙劍斬這樣的招數,在斬在敵人身上的那一瞬間,就應該會迸出千百道劍氣摧毀敵人的所有經脈。想不知這隻瘴妖的命倒夠硬,就這樣仍然還不死。難不成是我這招還有缺陷嗎?

那隻瘴妖已經斷成兩截,下半身不停地在原地抽動,而上身卻勉力支撐着向唐百川慢慢地爬去,鮮紅的鮮血在它身後拖成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路。唐百川冷笑道:“妖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殺我麼?”

許久許久,瘴妖終於爬到唐百川身上,一隻爪子抓住唐百川的褲腿。唐百川冷笑一聲,擡腿欲踩。哪知那瘴妖醜陋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爸爸,寶寶學會本事了,再不會讓爸爸煩心了。爸爸不要再打我好不好……寶寶保證,這次一定能和暗器融合,爸爸別生寶寶的氣了。”

唐百川身子一晃,向後倒退了幾步,臉上現出死灰般的顏色。

瘴妖顫抖着向唐百川伸出爪子,說話聲音裡帶着一縷哭腔:“寶寶沒用,爸爸纔打我,用火燒我。可是現在寶寶在城裡學會本事了,爸爸爲什麼還不要我?爸爸……不要丟下寶寶好不好?寶寶不是故意要逃家的,寶寶是來城裡學本事的。”

唐百川鐵青着臉:“你不是一直想殺我麼?從利用鳥羣襲擊我,到後來一路追殺我,你可從沒手下留情過。哼,休想用花言巧語騙我上當。”

瘴妖噴出一口鮮血:“爸爸,您……您不是說過,你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讓我變得強大,最好強大到能夠打敗你嗎?我、我一直照你說的話去做,爲什麼您還不高興?”

瘴妖就這麼一直向前伸着爪子,充滿希望地看着唐百川。看着那種眼神,唐百川不自禁地渾身開始顫抖起來,不住地往後退了又退,終於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地往後奔跑。沒跑幾步,他一跤跌在地下,可他似乎沒有任何痛感似的,爬起來接着又跑,很快跑出了廠房。

瘴妖眼裡的希望全部消失不見了,一下子趴在地上,喃喃地慘笑起來:“我明白了,爸爸不喜歡寶寶。不管寶寶變得再強,爸爸還是不喜歡寶寶……爲什麼會這樣,父母難道不該愛自己的孩子麼?爲什麼爸爸不愛寶寶……你不是希望寶寶變得越強大越好嗎?寶寶已經變強了,爲什麼你還不愛寶寶?”

我就站在瘴妖的面前,心中五味雜陳。釋如花端坐在地面上,手中滾動着佛珠吟唱往生經。

結局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這件事居然是誰錯了?

是唐百川嗎?如果不是他製造出瘴妖,那麼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是瘴妖嗎?如果不是它心急着想在唐百川面前顯本事,我們也不會誤解它的用意。

不,犯下最大錯誤的應該是我!

是我在狀況沒搞清的情況下就自以爲是地把他視爲敵人,是我一劍將瘴妖劈成兩半,如果不是我的魯莽和自以爲是,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衝到瘴妖的身邊,伸手一吸將瘴妖的下半身吸到身邊與它的上身對接,拿出下山時師傅給我救命的還原丹。

“吃下去!“我近乎粗暴的將還原丹塞進瘴妖的嘴巴,烈日炎陽咒快速地在身上運轉起來。

雙手按住瘴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能傳導進去,或者說,是進去只後就消失了。他媽的,這個混蛋妖怪在散功!我的力量進去之後,根本就是陷入流沙一樣無處着力。

“混蛋!接受我的治療!!!!!“我對着眼睛裡已經沒有色彩的瘴妖怒吼:“別放棄!!你還有機會!我幫你!你能行的!!!!接受啊!!!接受啊!!”我不要命的把自己二十幾年來修煉的真元向瘴妖的身體裡輸送。

“讓我來……”唐百川的聲音在我狂暴的怒吼聲中響起。

我清晰的看到,隨着唐百川的聲音出現的剎那,瘴妖的眼睛裡,有了一絲的色彩一閃而過。

唐百川接過瘴妖的身體,雙手同樣按住傷口的兩端。

我不知道唐麗珠現在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唐百川會衝過來救治瘴妖。我只知道透過我眼前那透明的液體,我清晰的看到了一團希望的火在瘴妖的眼睛裡燃燒。

從星星之火,慢慢變成了熊熊燃燒的大火。

“不要!!!!”就在唐百川順利接手治療瘴妖的瞬間,身後的唐麗珠卻發出撕聲的吼叫。

“爸爸,不要啊!”

“什麼不要?”我轉頭去看唐麗珠。

“不要這樣……”唐麗珠跪在我的面前。咦,她幹嘛跪我?我猛然一驚,快速地的轉過頭去。

“嫁衣神功?”我大喊:“唐伯伯!不要!!”

………………

“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回去吧”我拍拍身上的塵土。

唐麗珠看着天際,重生後的瘴妖已經帶着唐百川飛回了唐門,消失在我們的面前。

然後,唐大小姐上前一步挽住我的手臂,對我甜甜一笑。

就在我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那五寸長的高跟鞋鞋跟狠狠的剁在了我的腳面上!

我努力奮起嚎叫的時候,唐麗珠已經用手指點着我的鼻子大聲的對我吼起來:“楚俠歌!你個混蛋!差點讓我爸爸喪命!我這一下就是爲我爸爸報仇的!”

我怎麼讓唐百川差點喪命了???我抱着腳無辜的看着唐麗珠。

婷婷在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小腦袋,邊嚼着口香糖邊說道:“楚楚小老公不知道麼?”

“我……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

我的話剛說出口,就立刻發現不對,唐麗珠瞪着眼睛使勁的磨着鞋跟,看那架勢勢必要讓我命喪鞋跟之下不可。

婷婷卻不管我是否願意,跳進我的懷抱。蹭着我的胸口解釋道:“楚楚小老公!你要是不殺小瘴妖,珠珠姐的爸爸就不會差點喪命了呀!你還真是笨!還沒有婷婷我聰明呢!”

“可是,珠珠的爸爸最終不是沒什麼事嗎?雖然失去了一身功力,但是總算救回了瘴妖,結局相當完美嘛。”

“完美?”唐麗珠眯着眼睛靠近我,目光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要不?讓我打散你一身功力,讓你也享受一下這樣的完美?”

“我……我……我錯了……”堂堂蜀山劍派大弟子、賞金獵人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全國十大傑出青年高手楚俠歌楚少俠低下了他那高貴的頭顱。

“知錯了?知錯了就好。那麼從今天開始,一年內所有的家務活你來做!用做家務來償還你在我心理留下的創傷吧!”

“什麼?要我做一年的家務活?我爲你爸流過血,我爲你爸受過傷,你不能這樣對我呀!救命啊!”我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來,淒厲的叫聲劃破天際,傳出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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