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灰拿着那顆黑曜石般的果核賞玩一陣後，又將其放回了盒子裡。
愛爾薇揉弄着自己的淺紫色長髮，略帶譏諷地道：
“拿走就行，別客氣。”
“所以說這果然不是魔法塔方面的藏品，是你的私藏吧？”
“顯而易見。”
愛爾薇毫不掩飾。
契約祭物不僅能讓普通人也能使用所謂的契約魔法，而且通過契約祭物來制定的契約會更爲強大。
普通契約魔法的影響能夠通過各種手段來規避，比如構建完善的靈魂保護手段，概念偷換將傷害轉移給使魔，又或是直接從靈魂中拔出契約……
但是通過契約祭物來制定的契約就不同了，無法根除，其對違約者的靈魂傷害幾乎無法抵擋或逆轉，更重要的是還會深入精神體。最常見的債務契約，越是臨近最終期限，受契約者便會無法控制地產生“按約還錢”的想法。
這就已經脫離了魔法的範疇，完全稱得上是恐怖的神秘了。
契約祭物相當稀有，又有着極其重要的意義。在過去甚至存在着多次爭奪契約祭物的戰爭，有的人也會將之視爲不詳而邪惡之物而進行封印。
如今，大多數契約祭物被魔法塔、魔女會這樣的大勢力嚴密控制着使用權。
索沃德魔法塔不可能通過正規途徑配備契約祭物，因此明灰判斷眼前這個極大可能是編制外的物品，也就是私有物。
但哪怕是私有物品，不向賢人之塔申報也是違反規定的。
“等到上面派人來處理藍魔女的事情，這個東西肯定也留不住了。我建議你還是趕緊拿走，免得我想到別的處理方法。”
對於愛爾薇的提議，明灰卻沒有立刻接受，反而坦然道：
“你持有着這東西可不是爲了壓在倉庫底，引誘魔女來襲擊吧？你想用它做什麼？爲什麼會像對待普通玩具一樣大方地送人？”
“至於處理辦法？很簡單啊，拿給你那個神秘的家族不就行了？有着魔劍、魔眼的家族，消化一個契約祭物應該不成問題吧？”
“我啊，最怕來路不明的饋贈了。”
沉默在二人間流淌，陽光穿過窗戶的縫隙，在黑色果核般的契約祭物表面折射出詭秘的光。
“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它了。你可以暫時拿着，等你覺得合適的時候還給我，或者交給我們家族中可以信賴的人。”
“這樣就不是真正的交易，也就不需要正式的代價。作爲交換，就聽從我的一個建議吧。”
“我要給你的建議是：趁早離開索沃德。”
明灰直視着愛爾薇，面不改色。
“你是因爲還沒收到魔法塔的回信才滯留於此吧？你知道的，從這兒往東去就是索爾泰德之國，那是一個接納魔法的國家，是千國之國中魔法師的地位待遇最高的地方，你大可以到那邊去邊享樂邊等待消息。”
“失憶事件我們今天有了很大進展，很快就能解決掉了。”
“那個叫星城霜聲的少年學徒，在生活上得到了我們的保障，用不着你擔心。”
“接下來我們魔法塔要妥善處理好藍魔女這個意外，無暇顧及你，僥倖逃過一劫，你也不想再直面她了吧？”
“冒險者協會的迪普萊斯可是很想找你算算以前的舊賬，雖然你沒參加今天的救援，成功避開了他。但只要你還在索沃德，遲早會被他算計到。更不用說軍中某些人也對你曾經的所作所爲耿耿於懷。”
“離開吧，去進行下一場旅行。很抱歉，現在的索沃德真的不歡迎你。”
……
明灰如泥塑般靜止了許久，終於，他一言不發地拿走了那個裝着契約祭物的盒子。
他擡頭看向愛爾薇：
“要跟我立個契約嗎？”
浪費。如果是平時的愛爾薇，或許會這麼回答。
“你認爲契約是什麼？”
她反問道。
“人與人信任的結晶，對無信者的枷鎖——這是契約局的答案。”
明灰複述着他人的說法，並沒有給出自己的意見。
“在我看來，契約祭品的‘真契約’是一種能超越凡性的交流。”
說着這話時，愛爾薇並沒有看着明灰的背影，而是將視線延伸到了虛空之中，似乎在凝視着某種不存在的存在。
明灰一邊聽着一邊走到了門口，在合上門前道：
“說到底不過是一種工具罷了。”
“還有，謝謝了。”
謝謝？愛爾薇怔住了，隨後又有點哭笑不得。
那你剛纔在一樓鬧什麼鬧？不就是爲了逼我“送”你嗎？
她並沒多心疼，反正需要契約祭物做的事已經結束了。
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傢伙對自己說出謝謝這種話，而且這句話中的情感似乎並非虛假。
她哼起了小調，並沒能發現自己的心情已變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