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溫小姐,可否解釋的清楚一些?是真的但又不全是真的,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衆人也都豎起耳朵聽着。
溫暖微微一笑,“這話的意思就是,我確實和溫老爺子沒有血緣上的關係,我並非溫筠爸爸的親生女兒,可爸爸視我如己出,在我心裡,他不是生父,卻勝似生父!”
最後這一句擲地有聲,讓人心中微微震顫。
蕭玉蘭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心裡卻暖暖的,欣慰又感動。
溫暖的視線掃過似懂非懂的衆人,而後又繼續解釋道,“而不全是真的,指的是溫老爺子說的那句林溫言是大房繼承人、是醫院最高掌權者的話。”
這話出,衆人訝異不已,高管層中,有人大着膽子問,“難道林醫生其實也不是溫家的血脈?”
聞言,溫正仁猛地拍了下扶手,疾言厲色的喝斥道,“簡直一派胡言!這份親子鑑定書難道是假的?是我僞造的嗎?我有必要整出一個假孫子來侵吞我溫家的財產?我還沒糊塗到那個份上!”
先前問話的人頓時低下頭去,不敢多言了。
媒體的記者們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着,都覺得溫正仁這話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親子鑑定書肯定不能是假的,那溫小姐的話又是何意呢?
溫暖像是故意折磨某些人的耐心,慢悠悠的道,“我並沒說林溫言不是溫筠爸爸的兒子啊,我承認,他身上確實流着溫家的血,如假包換。”
溫正仁氣的胸膛一起一伏的,“那你剛剛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別賣關子,一次說清楚。”
溫暖笑道,“難道你還沒猜到?”
溫正仁暗暗磨牙,“我不需要猜,我只看事實,溫言是我的親孫子,當然就是大房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這家醫院合情合理的最高掌權者,誰也改變不了。”
溫暖淡淡的道,“是麼?那這個呢?能改變的了嗎?”
她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一邊抽出牛皮紙裡的文件,神色落寞的道,“我原本以爲這些東西永遠都用不着,卻不想最後還是見了天日,爸爸當初留給我的時候,只是以防萬一,誰知這個萬一真的發生了,爸爸若在天有靈,該是多麼傷心失望。”
溫正仁噌的站了起來,死死盯着她打開的文件,一連聲的質問,“那是什麼?筠兒留給你什麼了?我爲什麼一點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僞造的?”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溫暖嘲弄的笑道,“這是遺囑,跟你的親子鑑定書一樣,我可僞造不了,你看清楚了,這是二十多年前爸爸寫下的,是他的筆跡,那時候我剛出生幾個月而已,沒那造假的本事,而且,這份遺囑是經過律師公證過的,吳用,請韓律師和張律師進來吧。”
“是,小姐。”吳用恭敬的應了聲後,拿出手機撥打了個號碼。
緊接着,便有人敲門進來,是兩個年過六旬的人,一臉嚴肅凝重,在場的人也都是見多識廣的,一眼就認出這兩位是花都有名的律師,身份最起碼不用懷疑,而他們說出來的話也不用質疑。
兩人同時對那份遺囑給予了肯定,並簡單說了當初受理這份遺囑時的場景,最後,韓律師感慨的道,“當時我還一再跟溫筠先生確認,遺囑中真的把所有財產都留給溫暖小姐嗎,溫筠先生無比堅定的回答是的,我很好奇,就多問了一句,爲什麼不留給父母還有妻子呢?一般人立遺囑時,通常都是這樣分配的,誰也落不下,可溫筠先生說,他若活着,那麼他會贍養父母、照顧妻子,他會比他們三人都活的年歲長,如此給他們留下財產也無用,他唯一無可奈何的就是沒辦法比女兒活的時間長,所以自然所有的一切都要留給她,而他若是不幸發生意外去世,那麼他的父母也有辦法安養晚年,只可憐了他的女兒,可是有這些財產傍身,那麼他就能走的安心些,他的女兒也會少受些苦,唉,溫筠先生對溫小姐的感情可謂是令人動容啊!”
另一位張律師接過話去,也唏噓道,“是啊,我當時也好奇的問了一句,我說您難道就不再生養其他孩子了嗎?到時候,財產全部給了溫小姐,那另一個怎麼辦?這心也太偏了,結果溫筠先生笑着說,他不會再要第二個孩子了,有一個女兒足矣。”
聽到這裡,溫暖鼻子一酸,熱淚涌上眼眶,她強忍着擡起頭,把眼淚逼了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不會在這些人面前落淚,她要哭,也是去爸爸的墓前哭給疼愛她的人看。
在場的人也被這番話給深深打動了,親生父女也不過如此啊,更何況,人家還不是親生的,咦?有人想到這裡,就忽然產生一個驚悚的想法,不會溫筠先生矇在鼓裡、並不知道溫暖並非他的女兒吧?
溫正仁顯然是最一口咬定這個想法的堅持者,在他看來除非溫筠瘋了,不然不可能立下這樣的遺囑,即便那時候不知道有林溫言的存在,也不能全部給一個外人啊,於是,他斬釘截鐵的道,“不,我不信,這件事一定哪裡出了紕漏,筠兒絕對不可能這麼做!”
韓律師彷彿受到了侮辱,衝着溫正仁冷下臉來,“溫老爺子這話是何意?難道不信韓某?”
張律師也不悅的道,“是啊,莫非老爺子還懷疑我們在欺騙你?我和老韓在花都可都幹了幾十年了,誰不知道從來不說一句假話?”
溫正仁放軟語氣,解釋道,“兩位誤會了,我不是不信你們,我是懷疑筠兒立遺囑的時候被矇騙了,他不知道溫暖並非是他的親生骨肉,所以纔會決定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她……”
韓律師搖搖頭,語氣有些憐憫之味,“你想多了。”
溫正仁臉色一變,“什麼意思?”
韓律師複雜的道,“溫筠先生一直都知道溫小姐並非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纔會未雨綢繆,那麼早就立下遺囑,就是怕將來有一天他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沒人護着她,他就是擔心這一天啊,你們會容不下她,會想方設法的把她趕出門,說實話,當初我聽了這些話,心裡很不是滋味,我以前對老爺子你還是很敬重的,覺得溫筠先生作爲兒子這般防備你、不信任你,多少有些微詞,可他聽了笑着並沒做什麼辯解,之後這麼多年,你們溫家一直風平浪靜,也沒傳出溫小姐不利的言辭,我更是覺得溫筠先生當年是太多慮了,直到近期,溫小姐回了花都,入住瑰園,我卻覺得是自己當初天真了,她接二連三的遭遇各種意外,若不是她身邊有人護着,說不定她也會……”
語氣一頓,他長嘆了聲,“還是溫筠先生了解你啊,有這份先見之明,這才免了溫小姐被你們掃地出門的悲涼,這份遺囑立的好,瑰園是她的,醫院是她的,大房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纔是最合法的繼承人!”
說道最後,聲音鏗鏘有力,穿透每個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驚住了。
只有溫正仁面如死灰,“不,我不信,我不信,這不可能,筠兒怎麼會這麼對我?瞞着我立下這樣的遺囑,他是置我與何地?置溫家與何地?”
韓律師冷聲道,“我以我的律師生涯和幾十年的聲譽起誓,之前所說的話句句屬實,若你還是不信,那你儘可去法院起訴,我奉陪到底。”
張律師也附和道,“還有我,白紙黑字、證據確鑿的官司,我們整個律師團都陪着你打。”
溫正仁身子晃了晃,忽然跌坐回椅子裡,眼神有些渙散,嘴裡喃喃着,依舊是不願面對的事實,“不,我不信,筠兒不會那麼對我,他怎麼可以把一切都給了個外人?怎麼可以?不,我不準,不準……”
這時,有些人看不下去的站出來,紛紛指責,“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執迷不悟呢?你兒子都把人家當親生女兒看,你怎麼就轉不過彎來?”
“就是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你家大房的一切早就是溫小姐的了,你不甘心也沒用,也難怪你兒子防備着你,嘖嘖,看看你現在,唉,居然公開跟你孫女撕……”
“多虧溫筠先生當年機智啊,不然今天溫小姐可就被你害慘了,好歹人家也喊了你二十多年的爺爺,就算沒血緣關係,也有感情吧?你怎麼就好意思攆人家呢?”
“就是,就是,還是在這種時候,太不厚道了,自從溫小姐接管醫院,醫院就打開局面、蒸蒸日上,現在都躋身國內最一流的醫院行列,在花都,誰不誇讚溫小姐厲害?有這樣的孫女,你不是該偷着樂、擔心人家跑了嗎,怎麼還能這麼無情的往外攆呢?”
“哎吆喂,這個你還不懂啊?當然是親孫子回來了,溫小姐就沒用利用價值了唄,人家費心費力打下來的天下,到頭來被攆出家門,再推自己親孫子上位、享受這一切成果,多好的打算!”
“哇,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啊,打的一手好算盤,莫不是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籌謀這一切了吧?那這盤棋下的可夠長久的啊……”
“誰說不是呢?現在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了,結果棋差一招、功虧一會,錢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自己的親兒子會給他留了這麼一招。”
“哈哈哈,這纔是真正的坑爹啊!”
衆人幸災樂禍的調侃着,一聲聲鑽進溫正仁的耳朵裡去,像是無數只蒼蠅在他周圍轉,他開始頭暈眼花,心慌氣短,胸口更是猶如壓上巨石,他想捂住胸口,手卻詭異的擡不起來,最要命的是,他嘴裡想大聲呼救,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他僵在了椅子上,如一個活死人,瞪大的眼裡是驚恐的不敢置信!
這是這一幕,無人注意到,因爲林溫言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前面,看着像是保護和關切,卻不動聲色的遮擋住所有的鏡頭,媒體其實也不在關注他了,他導演的這場鬧劇已經以失敗而告終,最後丟臉的是他。
他安排在高管和記者中的人見大勢已去,也都裝慫裝傻,無人站出來再爲他說話。
此刻,他可謂是衆叛親離,成了個笑話。
什麼威嚴、氣勢,什麼名聲、顏面,從現在起,提起溫家的老爺子,都是意味深長的呵呵一聲,費盡心機籌謀二十多年下的一局棋,滿盤皆輸。
……
至此,今天的事似乎可以落下帷幕了,高管們和記者都準備撤離了,溫暖忽然開口道,“諸位,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借今天這個機會,就一併說了吧。”
衆人紛紛看過去,還有事要宣佈?
會是比剛剛還勁爆的嗎?
記者們趕緊又架起長槍短炮,高管們則又是期待、又是不安,一直端坐着沒有開口說話的蕭玉蘭卻緊張的道,“暖兒,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溫暖笑着俯身抱了抱蕭玉蘭的肩膀,“奶奶,您放心,是好事。”
“暖兒……”
“相信我!”
溫暖站直了身子,貌似隨意的往林溫言身後掃了一眼,平靜的收回視線後,她微笑着認真道,“我要宣佈的事是,從即刻起,我辭去醫院最高掌權者的職務,今後,由林溫言先生來繼任這個位子,鍾院長和所有高管們要全心全意的輔佐他,我相信,在他的帶領下,溫氏醫院會再上層樓、創造更引人矚目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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