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一歪身子又躺在了沙發上,哼哼道:“你讓我交代什麼?”
周鈺正色道:“你說,你爲什麼會懷疑關璐是被人害死的?難道你發現了什麼?或者關璐生前告訴過你什麼?”
樂正弘說道:“剛纔吃飯的時候我不是說過了嗎?”
周鈺嗔道:“那些理由太牽強,你肯定還隱瞞了什麼。”
樂正弘沒出聲,拿起茶几上關璐那把鑰匙在燈光下翻轉着,似乎是在欣賞閃爍的光澤,腦子裡卻琢磨着今晚要不要向母親徹底“交代”。
倒不是她信不過母親,只是擔心她知道了這些事之後,恐怕越發要替自己操心了,說不定晚上睡不着覺呢。
可問題是,這些話憋在心裡,不告訴自己的母親還能告訴誰呢?不管怎麼說,母親也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人,多少也能給自己參謀參謀。
周鈺見樂正弘不停把玩着那把鑰匙不出聲,越發認定兒子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心裡忍不住有點着急,一把從他手裡奪過鑰匙,催促道:“哎呀,你說呀,難道你想把媽急死嗎?”
樂正弘閉着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緩緩說道:“媽,你猜對了,我確實有些事情瞞着你,不過,我今晚跟你說的話,不能告訴任何人。”
周鈺一聽,神經頓時緊張起來,朝兒子靠近了一點,小聲道:“怎麼?難道媽是那種沒頭腦的人?快說,是不是你找到了關璐參與毒品交易的證據?”
樂正弘楞了一下,驚訝道:“怎麼?難道你真的懷疑關璐會跟那些毒販子坑壑一氣?”
周鈺疑惑道:“那你知道什麼?”
樂正弘說道:“媽,我知道你不喜歡關璐,這些年也真難爲你了,不管怎麼樣,起碼沒有當着她的臉表現出來,我知道這都是爲了我。
所以,在我告訴你一些事之前,你必須對關璐要有一個客觀的心態,你只當她是一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不能先入爲主地把她當成了一個壞女人。”
周鈺好一陣沒出聲,最後說道:“正弘,我可從來沒有說過她是個壞女人,說實話,到了我這把年紀,也不會簡單地用好和壞來評判一個人,更何況她還是我的兒媳婦。我只是說過,關璐不是一個本分的女人,是一個你無法駕馭的女人,她追求的是另外一種生活,只不過你被愛情矇蔽了眼睛罷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周鈺頓了一下,接着一臉嚴肅地說道:“你以爲我喜歡管她的閒事?我真正擔心的是,她活着的時候讓你生活在她的陰影中,死後還要讓你不得安寧。如果你現在給我發個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提她,讓一切都成爲過去的話,那今晚我什麼都不問,你也什麼都不用告訴我,把一切都藏在心裡好了,一個男人,心裡能藏得住事也算是成熟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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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弘細細咀嚼着母親的話,覺得未嘗沒有一點道理,如果自己不鬧出岔子的話,相信她都不願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關璐,現在之所以打破砂鍋問到底,還不是在替自己操心?
“媽,也許我真的不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心裡就是藏不住事,有些話憋在心裡不說也難受,只是,不管怎麼樣,就算她已經不在了,可我還是不願意讓別人說三道四。”
周鈺一聽,急忙說道:“你能承認自己不是個成熟的男人,反倒說明你並不是一個不思考問題的人,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自己的母親也不能說就是不成熟。我倒認爲母子之間能夠坦誠的交流是一件好事,難道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你對關璐的感情?且不管我對她怎麼看,畢竟是我的兒媳婦,難道我願意讓外人對她說三道四?”
周鈺看了看樂正弘,繼續道:“說實話,我對她雖然有成見,但在外人面前,什麼時候都誇她能幹,都說自己兒子找了一個好媳婦。難道我會愚蠢到把家醜到處宣揚?我現在只想知道,她究竟出了什麼事,這些事對你未來會產生什麼影響,畢竟,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樂正弘慢慢坐起身來端起母親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神情有點呆滯地說道:“媽,關璐在外面確實有男人,而且……我覺得還不止一個。”
周鈺楞了一下,隨即馬上阻止道:“正弘,我們今晚不提這件事,她在外面就算有一百個男人,現在跟你也沒關係了,她已經把一切都帶進墳墓了,你又何必庸人自擾呢?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不是跟一個死人較勁嗎,想當初我跟你爸的感情也很好,他走的時候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如果我像你一樣整天活在他的陰影中,這個家豈不是完了?”
樂正弘爭辯道:“媽,這能一樣嗎?我爸可沒有在外面找女人,他可沒有留給你這麼多謎團,我能接受關璐已經死亡這個現實,但我不能對發生過的事情視而不見。你不是經常說我沒有擔當,缺乏男子漢的氣魄嗎?明明懷疑自己的老婆被人謀害而裝作視而不見難道就是有所擔當?”
周鈺吃驚地盯着兒子,似乎被鎮住了,她沒想到關璐的死似乎讓兒子變了一個人,變得有點咄咄逼人了。
“好吧,好吧,那你說說,除了她在外面亂找男人之外,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周鈺第一次在兒子面前用一種妥協的語氣說道。
樂正弘喘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想老是去揭自己的瘡疤,但我有種預感,她的死跟這些男人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
周鈺驚訝道:“你除了知道她和餘明不清不白之外,還知道她跟誰有染?”
樂正弘說道:“我還真不想去調查這種事情,我只要知道她整天跟哪些男人來往密切就夠了,至於他們是不是有肉體關係,現在對我確實不重要了。”
周鈺點點頭說道:“嗯,這倒像是有點看開了,既然連她的不忠都不在乎了,那究竟是什麼事讓你耿耿於懷呢?”
樂正弘掏出一支菸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盯着母親說道:“媽,你知不知道,關璐其實很有錢,只是她一直瞞着我。”
周鈺的目光移到了那把鑰匙上,皺着眉頭問道:“很有錢是多有錢?你怎麼知道的?到目前爲止,也沒見她給你留下一分錢。”
樂正弘打斷母親的話說道:“我這次送她的骨灰回家,也不知道他父親是出於擔心,還是出於別的什麼目的,竟然告訴了我一個他們父女之間的秘密。
好像就是去年某個時候,關璐瞞着我回了一趟老家,給她父親留下了一百多萬塊錢,並且全是現金。”
“一百多萬?她……她哪來這麼多錢?” 周鈺吃驚道,隨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小聲道:“你以爲那些男人能給她這麼多錢?”
樂正弘搖搖頭:“我們先不管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就憑我老丈人說到這筆錢的時候那個神秘的樣子,就絕不會是男女之間私情的回報這麼簡單。”
周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既然這筆錢是關璐瞞着你給她父親的,關遠山爲什麼要告訴你呢?難道良心上過不去?”
樂正弘說道:“我老丈人倒是一個淳樸的人,自從拿到這筆錢之後心裡肯定也是忐忑不安,說實話,第一個懷疑那起車禍的不是我,應該是關遠山。因爲,他也早就意識到了女兒這筆錢可能不吉利,沒想到關璐突然就出了車禍,你說他心裡能不害怕嗎?對了,除了這一百多萬之外,關璐好像還給了家裡幾十萬,那棟房子就是去年才建好的……”
周鈺憤憤地說道:“好哇,他們一家竟然把我們都當白癡了,虧你還誇自己的老丈人淳樸呢,他們父女把你賣了你還在幫他們數錢呢。”
樂正弘疑惑道:“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覺得關璐不讓我知道這些錢的存在,一方面是沒法解釋清楚,另一方面恐怕也不想把我牽連進去。”
周鈺一臉憐憫地盯着樂正弘說道:“兒子,你就是太善良了,總是把壞事往好處想,所以關璐才能欺騙你這麼多年。要我說的話,你那老丈人不是出於什麼淳樸或者害怕,而是出於農民的狡猾。當然,他害怕可能也是真的,但這也是在得知女兒死於車禍之後,心裡有鬼……你難道還不明白?他爲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關璐猝死之後告訴你這一百萬的事情?很顯然,他是想把你拉下水,萬一出什麼事的話就讓你給關璐做墊背。”
樂正弘一臉狐疑道:“媽,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吧?我倒是覺得我那丈母孃有可能在背後出謀劃什麼。”
周鈺一擺手說道:“你那丈母孃就別提了,有其女必有其母,關璐的脾性多半就是受她的影響,再加上有點文化,可不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不過,正弘,這件事可不能當兒戲,萬一這筆錢跟毒品有關的話,將來東窗事發,你可是也有責任,起碼是知情不報。”
樂正弘說道:“那倒不至於,那天晚上我老丈人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搞得神神秘秘的,晚上半夜偷偷摸進我的臥室,還嚇了我一跳,並且,他還執意要給我分一部分錢呢。”
周鈺嘿地笑了一聲,嗔道:“虧你就信了,其實他們早就把你的脾性摸的透透的,早知道你不好意思拿他的錢,既然這樣,那三十萬存款就一分錢都不用給他們了。”
樂正弘說道:“我老丈人已經主動表示了,那筆錢他們不要了。”
周鈺哼了一聲道:“他還有臉要?一百多萬對我們來說都是大數目,對他們來說更無異於天文數字,夠他們一輩子都用不完了。”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也猜不透我丈母孃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