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遍了!”跟着方媽媽一起過來的婆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彼時沈沈青荷院子裡的其他人已經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
方媽媽知道事情肯定是出了紕漏了,所以半點也不含糊,當機立斷的上前,揪着一個小丫頭就先貴了她兩個耳光,惡狠狠的逼問道:“大小姐人呢?”
那丫頭被打得眼冒金星,卻是委屈的眼淚直掉:“奴婢不知道啊!方媽媽,奴婢就是騙誰也不敢騙了您,我真的不知道。”
方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在這府裡那是說一不二的。
一羣奴才誰也不敢頂風作案,這時候,另一個二等丫頭就趕緊開口道:“方媽媽,大小姐的去處我們真的不知道,一大早大小姐說要去花園裡散步消消食,奴婢們要跟,她說就在府裡走走,沒讓,只帶了紫苑和紫蘇兩個就出去了,然後……然後就沒回來了。”
這麼說着,一羣下人也是委屈的緊,這丫頭吸了口氣,又感激的補充:“奴婢們都以爲大小姐是去了大夫人那裡了,所以這纔沒着急的!”
沈青荷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誰能想到她去花園散個步能出什麼意外?
其實,這事兒是真的不怪幾個丫頭不盡心。
方媽媽看他們也不像是知道什麼內幕的模樣,就扔下了那個丫頭,思索了一下,就沉着臉問身邊的婆子:“紫苑和紫蘇呢?”
“小的這就去問!”那婆子忙道,轉身先跑了出去。
這邊方媽媽冷冷的又掃了衆人一眼,就也一轉身走了出去。
海棠本來是留在沐雲樓大夫人那邊查問消息的,這時候就剛要迎面跑了過來。
方媽媽快走兩步迎上去:“怎麼樣?有什麼線索?”
“大夫人院子裡的人手我都查了一遍,其他人都在,但是楊媽媽和兩個大丫頭,天竹和佩蘭都跟着大夫人一起不見了。”海棠道,擦了把汗,急得手足無措的,“方媽媽,大小姐也沒有找見蹤影是嗎?你說大夫人她們會不會……會不會是……”
話到一半,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萬一大夫人和大小姐真的金蟬脫殼,去了北疆了,老夫人知道之後還不得要氣死啊?
“唉!我看八成就是了!”方媽媽一籌莫展的又嘆了口氣。
兩個人也不再徒勞的試着去找人了,就站在原地等着。
又過了一會兒,之前離開的那婆子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
方媽媽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有線索,強打精神趕緊迎上去:“知道那倆丫頭的下落了?”
“方媽媽,事情怕是不好了,小的剛去門房問了,那邊李婆子吞吞吐吐的,說沒見過大夫人,但是一大早,三夫人帶了好些人出門去了,說是給二小姐大婚打造的傢俱好了,她帶人去搬回來。”那婆子道。
“三夫人?”方媽媽倒是十分意外的。
“李婆子是這麼說的。”那婆子嘆了口氣,“她說當時出去的人有二十幾個,誰也沒細看,就是三夫人……三夫人那時候披着披風,又是一大早天才亮的時候,她也都沒細看。中午那會兒傢俱被擡回來了,可是回來的人說,三夫人有別的事,就沒跟着一起回。”
說是三夫人給大夫人打的掩護,方媽媽其實是到打從心底裡不信的。
畢竟一來那倆人的關係其實一直不怎麼好,二來——
三夫人那人精着呢,更犯不着爲了大夫人去和老夫人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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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媽媽想了想,終於還是對海棠道:“你先回去跟老夫人打個招呼吧,我去三夫人那裡走一趟,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吧!”海棠雖不情願,卻也只能是無奈的應下了。
她轉身,先回了紅梅堂,方媽媽則是帶着那婆子找去了三夫人處。
院子裡奴僕們都在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分內事,三夫人果然是不在的。
方媽媽想了想,還是覺得奇怪,就又去了馬房。
打理馬房的是個跛腳的老頭兒,見到方媽媽,就很是諂媚的趕緊笑道:“喲,方媽媽,這是什麼風,居然是把您給吹來了?”
“行了老齊你也別給我耍貧嘴了,我問你,今天一早是三夫人叫你準備的車馬出門的嗎?”方媽媽開門見山的問道,面色不善。
老齊頭在沈家做事也不是一兩天了,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也不低。
見着方媽媽的臉色不對,他也不敢馬虎,面色狐疑的道:“不是啊!三夫人昨兒個半夜就要了馬車出門去了,早上過來傳信的婆子看着眼生,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院子的,總之說是要出府去給二小姐拉傢俱,我就給準備了車馬!”
“什麼?”方媽媽一愣,卻是與她同來的婆子率先發難,“三夫人昨天夜裡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那大晚上的……”
她說着,就是欲言又止的去看方媽媽的臉色。
如果沒人問,老夫人自然不會拆三夫人的臺,可方媽媽是老夫人的人,他也就不隱瞞了,直言不諱道:“說是莊子上五小姐傳信回來,說身體不舒服,三夫人就連夜帶着大夫趕過去了。怎麼——沒給老夫人打招呼啊?”
老夫人對沈青荷和沈青音那倆都厭惡的緊,如果是和沈青音有關的事,三夫人會偷偷摸摸的出去就也解釋的通了。
所以,是大夫人窺測到了三夫人的行蹤,所以才利用了這次的機會,冒用了三夫人的名義給混出去了?
整個事情的大致脈絡到這裡基本也清楚了,十成十,大夫人是帶着女兒北上了。
方媽媽的臉色十分難看。
老齊頭心裡好奇,就眼珠子咕嚕嚕的轉着盯着她看。
“好了沒事了,既然是三夫人不讓說,那你就當我沒來過吧!”方媽媽敷衍了一句,就直接回了紅梅堂。
老夫人的臉色的確是如意料中的一樣不好。
方媽媽小心翼翼的把整件事的始末都說了,本來已經做好了她會大發雷霆的準備,不想老夫人聽後卻只是冷笑了一聲。
她不發火,方媽媽的一顆心就始終懸着,試探道:“大夫人和大小姐應該是今天一早纔出得城,她們兩個要去投奔大老爺,肯定要坐馬車的,速度應該不能太快了,如果叫人去追的話……”
“追什麼?”老夫人冷冷的打斷她的話,面色陰沉,“二丫頭的婚事近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熱,在盯着咱們呢,這時候大張旗鼓的去拿人,還不是等於平白的給人看笑話?馮氏的心思我會不知道?還不是料定了在這個時候我不會聲張,所以她纔敢一意孤行的逆着我的意思行走事?”
“那……”方媽媽偷瞄着她的臉色——
總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了吧。
“由她去吧!”不想,老夫人卻居然真的就這麼妥協了。
這可是太不符合她的個性了。
方媽媽詫異的擡頭看她。
就見老夫人的脣角勾起一個森冷的弧度,涼涼道:“就是叫她去了又能如何?今時不同往日,沈家的事也輪不到她來做主,就讓她去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是去是留的,後面咱們也好各自得一個痛快。”
大夫人的孃家沒什麼人了,就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只是個外放的七品官,何況和她之間的關係也不親厚。
這時候的沈家——
老夫人豈會把她看在眼裡。
方媽媽想着,倒是替大夫人捏了把汗。
然後,就聽老夫人道:“拿筆墨來,我寫封信先叫人快馬加鞭傳給老大,馮氏的手段還是不得不防的,提前讓他心裡有數,也好做個準備!”
“是!”方媽媽應了,轉身去取紙筆。
最近這段時間,沈青桐是沒太注意府裡其他人的動向,一來事情會朝着什麼方向發展,她大致都知道,二來——
老夫人送來的那個向嬤嬤也是難纏的很,就住在她的院子裡,一天的時間裡,除了睡覺,幾乎時時都在沈青桐的眼皮子底下。
沈青桐懶得在這麼人的身上費心思,便就索性不折騰了。
這天一直到晚上,把向嬤嬤打發了,在伺候沈青桐沐浴的時候,木槿才把大夫人帶着沈青荷出府了的事情告訴給她知道了。
“老夫人沒讓去追,反而對府裡發了話,說是大老爺來信,接的大夫人和大小姐過去!”木槿說道。
沈青桐本來是靠在木桶的邊緣閉目養神,聞言,便是勾了下脣角,嘆了口氣道:“大伯母素來強勢,卻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一劫去!”
木槿不解其意,皺眉道:“小姐在說什麼?”
沈青桐這才睜開了眼,側目看了她一眼,眨眨眼道:“那次爲了沈青荷和太子私通的事情大伯母和祖母之間鬧得有多眼中你又不是沒見過,公然帶着人闖進紅梅堂,和祖母動了粗來搶人,這樣的事情,在祖母生平所經歷的事情裡面,可是頭一遭。你覺得祖母是什麼樣的人?後面這過了差不多一年了,她的反應……”
沈青桐說着,就更是高深莫測的笑了,重新開口,意味深長的道:“你就不覺得不太合情理嗎?”
“這一年,老夫人和大夫人之間都是橫眉冷對,徹底撕破臉的不來往了!”木槿思忖着,脫口道。
“你得首先考慮祖母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沈青桐卻是不以爲然的搖頭。
這會兒閒來無事,她又在熱水裡泡得身心舒暢,心情就特別的好,拿手在水面上拍打着水花自娛自樂,一邊慢慢的繼續說道:“換做別人,鬧翻了,大不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可是祖母強勢了一輩子,習慣了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大伯母居然帶人打上門去,那麼樣的給她沒臉,她是肯定會記恨一輩子的。而她這種人,光記恨可是不夠的,吃了的虧,遲早都要想方設法的討回來,不僅要討回來,更要變本加厲,當對方付出更爲慘痛的代價,以此——來挽回她的顏面!”
老夫人那個人,有時候真是極端的像是個叫人匪夷所思的瘋子。
這一點,木槿是認同的,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那件事之後的府裡發生的一切,不由的也是黯然心驚:“老夫人一直沒想放過大小姐,我記得那件事之後,大夫人就把楊媽媽放在大小姐院子裡好長的一段時間,那就是防範着老夫人會再次對大小姐出手的。如果不是大夫人有先見之明,嚴防死守,大小姐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吧!”
“沈青荷?”沈青桐玩味着,又是不屑的一聲冷笑:“她算神馬啊?她那種貨色,在我的面前姑且都不夠看的,祖母豈會把她放在眼裡?而且,縱然當時祖母她再生氣,可是沈青荷與人私通又不是針對她的,那隻能說明沈青荷蠢,再和後面大伯母去和她動粗搶人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啊!”
她說了這麼多,都在兜圈子,木槿聽了半天,還是有點沒弄明白。
沈青桐等了半天,見她是實在想不到那方面去,這才索然無味的嘆了口氣,轉身過去,趴在浴桶的邊緣看着她,有點兒明媚的揚眉一笑,同時脣齒微啓,一字一頓的道:“最近這一年之內,你難道沒發現,大伯母的氣色其實是越來越不好了嗎?”
木槿本來是看她水快涼了,剛從水桶裡舀了一瓢溫水要給她添進去,聞言便是神情驚恐的抖了一下手。
水瓢脫手,一瓢水兜頭全潑在了沈青桐頭上。
“小姐!”木槿嚇了一跳,趕緊拿帕子去擦她臉上的水。
沈青桐扯着被水打溼的頭髮,一臉狼狽的抱怨:“真是笨死了!這都多久了,你膽子怎麼還這麼小?”
“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這會兒天色已經晚了,沈青桐原是沒打算洗頭髮的,木槿一臉的愧疚。
晚上紅眉的鳥籠都是掛在沈青桐臥房的雕花門下面的,那鳥兒本來已經在打盹兒了,結果聽沈青桐說了句話,頓時就清醒了,扯着嗓子開嚷嚷:“笨鳥!笨鳥!”
聲音尖銳,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分外的刺激耳膜。
沈青桐怒了,撈起浮在水面上的水瓢扔過去。
那鳥兒雖是笨了點兒,但是養了三年了,怎麼都有感情了,她手下沒用力,唯恐真打到它,但那紅眉卻是個沒膽子的,見着一物朝它飛過來,撲騰着翅膀就往後逃竄。
這一下,用力過猛,腳上的細絲鏈子繃緊了一扯,肥碩的身子直接弧線墜落,倒掛在了鳥籠上。
它開始死命的撲騰,奈何平時養的太肥了,死活起不來。
沈青桐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趴在浴桶邊緣咯咯直笑。
木槿本來受了驚嚇,這時候被這主寵兩個一打岔,就也放鬆了心情,無奈的走過去,把懸空倒掛的紅眉撈起來,又擺回了架子上,一面擡手點了點它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真是隻笨鳥,笨死你算了!”
“笨鳥!笨鳥!”紅眉一聽,就又撿着自己唯一會說的兩句叨叨開了。
沈青桐自己洗了頭髮,從浴桶裡出來,扯了件袍子披上,順手把紅眉的鳥籠提着掛到了外間擺在美人榻邊上的架子上,趴在那裡逗它。
木槿拿了乾爽的帕子出來,坐在旁邊,一邊給她擦頭髮,一邊想起她前面的話,面色就又忍不住的凝重起來,猶豫再三,還是重新開口道:“小姐您是懷疑老夫人對大夫人下毒手了嗎?”
“不是懷疑!”沈青桐糾正她,從旁邊小几上擺着的碟子裡拿了瓜子,剝了一粒給紅眉,一邊事不關己的說道:“大伯母的情況,我仔細觀察過她好幾次,絕對是有問題的。”
“可是大夫人一直都由看大夫的……”木槿道。
她倒不是不信老夫人會有這麼毒辣,只是以大夫人精明和謹慎的作風,老夫人想要算計到她,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沈青荷剛出事那會兒,她不是真的被氣病了一段時間嗎?”沈青桐道,說着,就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她千防萬防,都是防着祖母會對沈青荷再次下手,卻是百密一疏,完全沒有想到在祖母看來,她是所作所爲反而更招人恨。那陣子她病了,之後康復了,據說是留了點病根,沒有完全好利索,祖母鑽的就是這個空子!”
有老夫人在上面壓着,如果她就是要使壞,那麼就算是大夫人,也無可奈何的。
“那大夫人她……”木槿想來,就是一陣的心驚,倒不是同情大夫人,畢竟大夫人也是個心狠手辣的,這些年手裡沒少沾血,而是驚得這鎮北將軍府裡這般陰狠毒辣的算計和手段。
幾十年的婆媳,彼此之間就真的一點情分也不講嗎?就這麼心安理得的背地裡下黑手?
木槿的心情低落,手下動作就也慢了下來。
沈青桐察覺了,就翻身坐起來。
她面上笑容始終收放自如,不甚在意的握了木槿的手道:“也不就只有我們沈家是這樣的,咱們這府裡,好在是大伯戍邊,三叔外放,他們各自的妻妾需要相處的時日不多,要不然,是指定要比現在還要慘烈熱鬧的。”
“以前老夫人和大夫人之間的關係,其實是不錯的!”木槿很小聲的說道,語氣裡卻帶着難掩的苦澀,“沒有想到老夫人這麼毒辣,說下手就下手了!”
沈青桐笑了笑,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寂寥,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說,又過了一會兒才又含笑看向了木槿道:“你今年都已經十七了,要真受夠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那就出府去吧,找個踏實點的老實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去!”
木槿是從沒想過這茬兒,一時微愣,還沒等反應過來呢,沈青桐就已經話鋒一轉,一臉的嫌棄道:“不過你走的時候得把蒹葭也一起打包帶走了,蒹葭那個缺心眼的,留着就只能是給是拖後腿,捅婁子!”
木槿見她笑得一副自在如意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青桐卻又好像根本就是隨口一說,轉身又趴回了榻上,兀自忖度着說道:“說起來我身邊也就你還能湊合用用了,要把你放出去嫁人,我還真有點捨不得。要不你也別出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昭王那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那麼大一座王府在呢,侍衛或是管事家丁裡頭總挑出一兩個不錯的……”
“小姐!”木槿紅了臉,又惱又氣,幾乎是哭笑不得的,“您自己才幾歲啊,就開始操心這些破事兒了,也不嫌臊得慌啊?”
“有沒有外人!”沈青桐道,卻是衣服滿不在意的模樣,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扭頭看向了木槿道:“要不就那個雲翼吧!那小子看着可不地道了,如果我把你嫁給他,回頭他要再敢給我使絆子,你就下點藥什麼的,弄死他!”
沈青桐自顧說着,已經興奮的小臉通紅。
木槿聽她這麼說話,臉害羞都羞不起來了,木着一張臉,簡直就不想和她說話了。
屋頂上,雲鵬是每晚都要過來巡視一眼,確定沈青桐這沒事纔回去睡的,這會兒迎着夜風,默默地在瓦片上蹲了半天,也是完全的不想說話了。
雖然不想褻瀆,雖然很想一直襬出一張崇拜的臉,但是實在是不能昧良心啊——
他家王爺那就是眼瞎啊,放着滿京城賢良淑德貌美如花的閨秀們不娶,萬里挑一,選中了這一朵奇葩啊!
得!從下個月開始,大家都千萬打起精神來,記者尾巴做人吧,一不小心就是滅頂之災啊!
就想不明白了,他就是老老實實做個本分的侍衛而已,混口飯,怎麼就這麼難了。
要不是蹲在屋頂上,簡直就想以頭搶地,自暴自棄啊!
鎮北將軍府裡,雖然最近風起雲涌,背地裡很是出了幾件大事,但至少沒鬧到明面上,一切都還算是風平浪靜的。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轉眼進到五月,離着昭王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這天午後,陸賢妃午睡剛起,柳雪意伺候她淨臉漱口之後,又遞了濃茶。
陸賢妃接過去,抿了一口,眼角的餘光瞥見放在旁邊桌子上的一打禮單,就嘆了口氣。
“那天要在宮裡行大禮,所以工行裡也有很多的東西需要準備,這是禮部叫人送來的,說是請娘娘過目,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添加或者替換的!”柳雪意道。
陸賢妃看了眼,神色有些疲憊,還是拿過去看了。
柳雪意見狀,趕緊去書房拿了筆墨過來,體貼的替她磨墨。
陸賢妃按照親王大婚的規格將禮單上的東西都一一過目。
禮部的都是些老手,何況禮部本來就握在西陵越的手上,所以準備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陸賢妃只酌情替換了幾件她覺得不是很閤眼緣的小玩意兒,就讓把單子送回禮部去了。
柳雪意把她手邊冷了的茶湯換掉,又換了熱茶遞過去,道:“這些天娘娘受累了。”
“越兒娶媳婦,本宮是他的母妃,自然應該替他操持的!”陸賢妃道。
照着她的想法,早幾年就該把這事兒給辦了,可是每次提個看上眼的姑娘,西陵越都推三阻四的,直至後來,看重了沈家的關係而選中了沈青荷。
雖然最後兒媳婦的人選換了,但是能把婚事辦了,陸賢妃就很滿意了。
柳雪意站在她身邊,一直規規矩矩的服侍。
陸賢妃喝了兩口茶,就察覺了她的異樣,回頭看過去一眼道:“怎麼,你有心事?”
“沒!”柳雪意忙道,但是說着,又面色略有尷尬,咬了咬嘴脣,“就是以前跟沈二小姐沒怎麼接觸過,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相處!”
她的那點兒心思,陸賢妃自然一眼就能看穿。
“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你平時多順着她點兒就是了!”又再喝了口茶,陸賢妃道。
“可是殿下他……”柳雪意還是滿面的憂慮,“我就是怕將來處不來,會給殿下添麻煩。”
主要是,陸賢妃原來是說等西陵越和沈青桐大婚之後再把她送過去的,可是上次之後,她卻發現那個沈家的二小姐的性子跳脫的很,說是孩子氣,其實很不好拿捏,怕就怕是大婚之後她就撒潑,到時候鬧着不讓西陵越接自己過府了,那就要壞事了。
陸賢妃盯着她,又看了一眼。
柳雪意知道不能跟她耍心眼,直接就跪了下去,深吸一口氣,擡頭迎上她的視線,目光灼灼道:“娘娘,我是想,最近趙王府裡也在準備殿下大婚的事,殿下府上從管家到管事,都是男人,男人們粗心,有些地方怕是顧全不了,可以不可以,先送我過去?不管怎樣,總能幫襯着些。”
她拿捏不住西陵越的性情,那個沈青桐又老是不按照常理出牌,這麼一算——
不如先下手爲強!
如果她現在過去,打着幫忙佈置大婚的幌子,那麼等西陵越大婚之後,已經落在她手裡的權利有陸賢妃給她撐腰,沈青桐就不好往回收了。
不管怎樣,都要先抓住一點什麼在手裡她才能安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