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翼是來救駕的!
莫名其妙捱了枕頭,雲翼很無辜!
可是作爲一個一心想要討好主子的好侍衛,沈青桐那一枕頭飛過來的時候,雲翼就很糾結的沒有躲。
好在這邊屋子裡用的不是瓷枕頭,雲翼被沈青桐一枕頭輪了還沒毀容。
沈青桐翻身坐起來,黑着臉就衝他吼:“這怎麼回事?”
這火應該是燒了有一會兒了,大門那邊整個兒連成了一片火海,指定是出不去了,就連後窗那裡,火苗也燒上了窗紙。
整個屋子裡,都閃爍着詭異的光影。
雲翼很老實的回:“有人放火!”
沈青桐見他那規規矩矩一副受虐小媳婦的模樣,就恨不能直接拿枕頭敲暈了他。
也是沒辦法,抓過旁邊的外衫披上,一面跳下地去穿鞋一邊道:“愣着幹什麼?想辦法走啊!”
“哦!”雲翼撓撓頭,想着尊重一點吧,又覺得這是他家王爺的媳婦,他不好隨便沾手,最後只能道了聲:“屬下失禮了!”
然後就拖過牀上的被子把沈青桐一卷。
沈青桐纔剛跳下牀去站穩了,緊跟着就是頭暈眼花,再反應過來,已經被他裹成了糉子扛在了肩上。
沈青桐氣得簡直就想直接暈過去,可是倒掛在他肩上,不經意的一扭頭,就見外間的榻上還有個人在呼呼大睡。
是大夫人給她的那個丫頭佩蘭!
雲翼扛了沈青桐,就要躥起來去撞那屋頂。
“哎!”沈青桐趕緊叫了他一聲,示意:“她是怎麼回事?”
火燒這麼大的,這丫頭怎麼都該醒了。
雲翼看過去,老實道:“被人下了藥,我又拍了一下!”
沈青桐這個人,雖然自認爲不是什麼好人,但至少是從來不傷無辜的。
雲翼眨巴着眼睛扭頭脖子看她。
沈青桐被他用被子卷得死死的,動也動不了,黑着臉問:“火是大夫人放的?”
雲翼搖頭:“不是!”
沈青桐也實在是受夠了,真不想這麼和他說話了,忍不住的又吼他,“你瞎啊?那就把人一起帶走!”
他家王妃不是挺喜歡看別人倒黴的嗎?今天這是轉了性子了?要大慈大悲了?
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雲翼很鬱悶。
“哦!”他悶悶的應了聲,扛着沈青桐走過去。
對佩蘭,他就實在不怎麼費心了,直接提了腰帶,然後飛身一衝,破開屋頂就躥了出去。
這火已經燒了有一會兒了,前半邊屋子已經燒得快垮掉了,他這飛天一衝,直接震動了房樑。
外面大夫人等人匆匆趕到,纔剛走到院子外面,就聽到裡面驚天動地的坍塌聲,火星瓦礫飛濺,落了滿地的廢墟,連救火都來不及了。
大夫人一驚,臉色瞬間慘變。
“夫人!”楊媽媽也是嚇得魂不守舍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當時可是西陵越親口囑咐,要他們幫忙照顧沈青桐的,這才一個我能上不到,萬一人真的會有個什麼閃失,他們根本就交代不了的。
大夫人愣了片刻,緊跟着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匆忙的進了院子裡。
彼時那房屋已經塌了半邊,火光蔓延,把整個屋子都包圍了起來,一眼看去,裡面的人絕無生機。
大夫人的冷汗都出來了。
周義緊跟着趕到,也是一瞬間魂飛魄散,大聲道:“救火!快救火!”
後面跟着的家丁和侍衛,擔着水就往火場裡澆去,卻奈何夜裡這邊塞之地的風大,火苗竄得就更是歡快,根本就壓不住。
“夫人,這怎麼辦?裡面已經進不去了,王妃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周義道,額頭上冷汗直冒。
大夫人是這沒想到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臉色陰沉的十分可怕。
她的面目,在火光的映射下都現出了幾分猙獰,惡狠狠的道:“這府裡的都是死人嗎?王妃的院子裡走水,爲什麼不早報?還有——這好端端的,爲什麼又會突然走水了?”
本來沈青桐這尊大佛住在這裡,周義就格外小心的,還特意吩咐巡邏的家丁,晚上多往這邊走兩趟。
且不說這裡的火起得突然,就說這整個屋子燒成這樣,哪怕是灑了火油了,沒有超過一刻鐘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說誰都沒有發現?
說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周義也知道這件事是賴不掉的,焦頭爛額的也黑着臉扭頭問道:“今晚巡邏守夜的是誰?王妃院子裡走水了,爲什麼不早報?”
家丁們也都沒先到事情會發展的這麼嚴重,一個個都嚇得面無人色,暗地裡互相交換了一下神色,馬上就有兩個人跪了下去,磕頭道:“大夫人,管家,這……這不關小的們的事啊,是……是二夫人!”
大夫人皺眉,一時卻是沒有做聲。
周義則的倒抽一口涼氣,過去揪着其中一人的衣領把人拉起來,質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人苦着臉,也是嚇得面無血色,一個字也不敢隱瞞的趕緊道:“入夜之後,小的們巡邏經過花園,剛好遇到在那裡散步的二夫人,二夫人說王妃娘娘的脾氣大,平時喜歡安靜,讓小的們巡邏的時候儘量避開這個院子的。小的們也怕衝撞貴人,又想王妃身邊有侍衛在的,所以……所以這才……”
這些家丁也根本就沒想到會出事。
這些年胡氏就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大家巴結討好她成了習慣,而且府邸的外圍也都有守衛的,這些家丁是想着就沈青桐這個院子,繞着點兒走也不會有什麼事,所以就沒當回事。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麼一點大意,就出來掉腦袋的事。
如果王妃真的因爲他們的疏失而出現什麼意外,他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這時候,就誰也不敢替胡氏隱瞞了——
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生死關頭,誰不是寧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周義聞言,頓時就是心口一涼,不可思議道:“你說是二夫人?”
那個胡氏是沒怎麼有腦子,可週義也是做夢都沒想到她會蠢到做這種事的。
那可是昭王妃啊,這不是找死嗎?
主要是沈青桐初來乍到,和胡氏之間實在沒什麼利益衝突的,也難怪周義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點。
大夫人黑着臉,一時沒說話。
楊媽媽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會不會是白天在城門那裡的時候,王妃隨後問了句有關老爺妻妾的話,二夫人不愛聽?奴婢記得當時二夫人的臉色就不怎麼好了。”
就爲了一句無心之失,她就敢火燒當朝昭王妃?
這胡氏到底長沒長腦子?
周義也拿不準胡氏到底會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一時間就沒說話。
大夫人那邊思忖着那家丁的話,卻是四下裡環視一圈,思忖道:“情況有點不對,昭王府裡留下的那些人呢?怎麼都沒露面?”
當時看到這裡一片廢墟,她也是嚇壞了,這纔沒來得及多想,這時候被人一提醒,這才恍然大悟——
是了,昭王府的那些侍衛可不是吃素的。
就算其他人被支開了,他們總不能看着沈青桐被活活燒死的。
如果沈青桐沒事,那麼這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周義靈機一動,也跟着四下裡看了眼,“是啊,那幾個侍衛呢?”
兩人正在面面相覷的時候,院子外面圍觀的人羣裡突然起了騷動。
衆人回頭。
就見人羣裡讓開一條出路,沈青桐面容冷肅的帶着雲翼款步行來——
雲翼手裡還提着昏迷不醒的佩蘭。
大夫人等人懸着半天的心臟終於落回了原處。
“王妃?”周義脫口道,當真是喜出望外。
沈青桐舉步走進院子裡,淡淡的掃視衆人一眼道:“大家都是在找我嗎?”
“王妃您沒事就好!”楊媽媽見大夫人沒動,就欣喜的趕緊代爲迎上去,道:“您這屋子裡走睡了,方纔咱們都嚇壞了呢,唯恐王妃您會有個好歹,您沒事就好。還有王妃您這是——”
楊媽媽說着,就看向了被雲翼提在手裡的佩蘭。
雲翼把佩蘭往地上一扔。
沈青桐冷冷的道:“她被人下藥弄暈了,你們都好奇我這裡發生了什麼?說實話,我也是好奇的很!”
說着,她也不等任何人反應的直接看向了周義道:“周管家,你們剛纔說什麼來着?本王妃這裡整個院子都要燒沒了,二夫人好歹是個主人家,這都避嫌,不來問候一聲,也不對啊!”
胡氏今天的作爲的確是反常的,沈青桐這裡出了這樣的大事,這這個府邸也沒多大,她不可能聽不到動靜的,這麼躲着——
如果說剛纔周義還不確定此事是不是真的和她有關,那麼此時也要懷疑她是做賊心虛了。
如果這事真的是胡氏做的,那麻煩就大了,誰都能給她擦這個屁股?
周義的心裡一陣不安,卻又不能反駁,只能硬着頭皮衝着門外圍觀的丫頭道:“去個人,把二夫人請過來!”
“是!”有個丫頭答應着就飛奔而去。
這院子裡,沈青桐面上並無怒色,也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喜悅,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站着,明明不很高挑的身影,落在衆人之中卻是分外醒目,叫人望而生畏。
大夫人站在她旁邊暗暗的觀察,卻也不得不承認——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如今的這個丫頭,真的是已經一飛沖天,再不是當年鎮北將軍府裡那個總是寄人籬下,默默無聞的孤女了。
她的這份榮耀,是西陵越給她的吧?
但是卻又似乎不完全是的!那種冷傲又高高在上的眼神氣度,或是與生俱來,或是日積月來的磨鍊凝聚,絕對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模仿着學來的。
怎麼說呢?也許這就是命該如此,註定了這個丫頭不是池中物,所以明明是她替沈青荷鋪還的路,最後還是到了這個丫頭的腳下。
若說是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大夫人卻是個能輸得起的人。
很快的,她就鎮定了下來,關切的衝沈青桐道:“桐桐,你還好嗎?有沒有傷到哪裡?”
沈青桐站在那裡,並沒有回頭看她,直是態度冷淡的道:“不勞大伯母親問了,我還好!”
語氣疏離又透着冷淡。
大夫人的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有點不確定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但是沈青桐既然擺出這樣一副明顯拒絕交談的架勢來,她也不自討沒趣,乾脆就閉了嘴,只是於無形中,用力的捏了捏手裡的帕子。
這邊胡氏的院子裡,她半夜沒睡,一直都在坐立不安的等消息。
身邊的婆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拉了她的手勸道:“夫人,您還是先歇了吧,當心別動了胎氣!”
“我不放心!”胡氏道,還是扯着脖子往張望:“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那個昭王妃可千萬得給我爭氣啊,可別是個紙老虎。馮氏那個賤人,真以爲她早進門兩年都能踩到我的頭上來作威作福了嗎?做夢!”
“性命攸關的事,昭王妃就是再沒有脾氣也不能善罷甘休的!”那婆子說道,“這會兒應該是已經掐起來了吧?說起來那個大小姐也真是個沒腦子的,都不知道大夫人是怎麼調教女兒的,白長了那張臉了,居然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夫人您隨便挑撥兩句,她就受不住了。”
“哼!”胡氏還是有些得意的,冷哼一聲道:“也是活該,都是沈家的姑娘,她的出身還還比趙王妃好,最後那麼好的婚事卻讓別人捷足先登了,她就是再沒心氣兒也受不住的,不過——”
胡氏想着,也是露出焦慮的神色來,咬了咬指尖道:“也好在是我早有準備,她後來怎麼就又本路收手了呢?”
之前回府之後是她叫人故意去沈青荷的門口傳閒話的,爲的就是刺激沈青荷,讓她對沈青桐出手。
周義以爲她可能是因爲沈青桐說的話小心眼了,實際上卻不是的——
她之所以這麼做,卻是爲了要借刀殺人,故意挑撥了沈青荷對沈青桐出手,然後沈青桐吃了虧,哪能善罷甘休?這樣雙方衝突起來,她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借沈青桐的手去把大夫人母女全部解決掉了。
那個大夫人馮氏心機太深,做事又滴水不漏,她前面一直忍着不敢輕舉妄動,但實際上,誰又能受得了自己的地盤上突然來了入侵者?而且還要自己壓制的死死的?
胡氏也是忍了好些天了,終於盼來了機會——
昭王妃的身份尊貴,大夫人是聰明,看是她生了個會拖後腿的女兒,這就怨不得別人了。
叫人去刺激沈青荷之後,胡氏就叫人盯着她了,果然入夜之後就看她派了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出來,帶着火油等物要去沈青桐那裡放火。
就在胡氏沾沾自喜的時候,卻又好像是沈青荷臨時又改變了主意,打發了一個丫頭去把她那倆心腹攔回去了。
胡氏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要收漁人之利的,自然不能功虧一簣,於是情急之下,就一咬牙,叫了自己的人照計劃去放火——
橫豎最後嫁禍給沈青荷就好了。
並且她最終的目的又不是針對沈青桐的,所以叫人放火之後,又馬上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假裝是不經意的巡視經過沈青桐的院子附近,到時候好及時提醒,防止火勢蔓延。
這樣一來,同時還能減輕自己的嫌疑。
她自認爲是把一切都安排的萬無一失了,但也到底是頭次做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在屋子裡等着消息的時候也很忐忑,總是擔心那邊別出了紕漏。
這時候她正焦躁不安的等着,外面傳信的丫頭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