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巴掌聲從外面傳進來，“真是膽大包天！”女子喝道，“竟然要讓本宮出手！”
“娘娘……”這一聲弱小求饒。
千陽漠面不改色，當外面的事情沒有發生，他執着銀筷伸手夾了一塊炸魚片，放進自己的嘴裡，慢慢地吃。
外面的人已經攔不住甄真，甄真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千陽漠優雅地在用膳，而他的對面，正是擺着一隻碗，碗裡面，有一些米飯，又炸魚片，也有剝好的殼的龍蝦。
甄真看着，心中一驚。
自己的暗衛向她稟告，說，千陽漠的御書房竟然出現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竟然在御書房中陪着千陽漠度過了幾個小時，期間這御書房大門緊閉，而且有暗衛說，當時那御書房的龍榻香帳是放下的，裡面是何種情形，自是不可知，但是也不難往那方面去猜。
再者，千陽漠竟然沒有生氣。
在很久之前，因爲千陽漠後宮少妃子，一些大臣配合外戚權貴，想着將自己的女兒以“
巧合”的方式出現在御書房，甚至大膽地出現在他的寢宮裡。
可是，每一次，那些女的不是橫着出來，就是永遠消失。
那些權貴和大臣人人惶恐，根本都不敢向千陽漠要人，更是害怕禍及自己，可是沒想到，千陽漠竟然當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
正因爲千陽漠這樣的態度，所以一直以來，甄真對於自己在後宮中的地位，可謂是無需憂愁半分。
但，自從出現那什麼虞韶容之後，千陽漠似是變了。
自己原以爲那個什麼虞韶容成爲明王世子妃，事情會告一段落，可是沒想到，今晚竟然又出事了！
這讓她甄真怎麼接受！
千陽漠吃了那炸魚片之後，拿了那絲帕擦了擦薄脣，然後才擡頭看她，冷漠如斯。
甄真頓時心中一緊，向後退了幾步，她整理了一下情緒，趕緊行禮，“臣妾叩見皇上。”
千陽漠眯了眯黑瞳，“何事？”
“臣妾，臣妾聽聞皇上如此深夜才用晚膳，需不需要臣妾在您身邊伺候。”甄真左右偷偷地看了一圈這御書房，然後又看向千陽漠那面前的空位子上。
那空位子的碗筷都是沒有動過的，說明這裡真的只有千陽漠一個人用膳。
“無需。”千陽漠擺手，不冷不淡地道，“朕聽聞你病了，如此深夜，就莫要再出來走。”
“臣妾擔心皇上龍體，所以才斗膽來看。”甄真低頭上前。
千陽漠抿了抿薄脣，他看着對面的那個空位置，眸色一沉。
“這裡，有個空位置，不知道皇上是留給何人？”甄真小聲問道，她心想，他肯定不會說是什麼人，那，自己說不定可以坐在那裡，跟他一起用膳。
她甄真在這後宮的地位，絕對不能低於其他人！
“死人。”沒想到，千陽漠陰森森地吐出兩個字。
甄真原本都已經走過去想着要坐下的，可聽到他這樣一說，頓時面色慘白，立即跪下，“臣妾，請皇上恕罪！”
“皇妃身子似是還不曾完好，起來吧！”千陽漠起身，他走到了甄真面前，朝着她伸出手。
甄真擡頭看着他這樣的動作，整個人一怔，頓時歡喜，她趕緊伸出自己的手，放在千陽漠的大手中。
千陽漠牽着她起來，“來人，添筷添座。”
“是。”那一邊候着的太監立即應了，立即前去弄。
甄真聽着他如此開口，驚愕得驚喜若狂，她看向他，“皇上……”
“如何？”他低沉問道，那星眸看她，卻不含一絲感情。
“多謝皇上。”甄真卻已經心滿意足。無論愛或者是不愛，只要他的身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忍受，也可以爲他付出全部！
誰讓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他？
那些太監搬着椅子上前，但搬着來了，卻不知道放在哪裡爲好，是挨着千陽漠的身邊，還是放到中間的位置？
甄真已經蹭到了千陽漠的身邊，她看着那搬凳子的太監遲疑，立即擺手指着千陽漠的身邊。廢話，自己當然是坐在千陽漠身邊的好麼？！而且他可是已經答應了讓她陪着用膳！
搬凳子的太監立即將椅子搬到千陽漠身邊，也添好碗筷。
甄真趕緊坐在椅子上，她側頭看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他一起用膳了，而今雖然有個岔眼的空位子擺在對面，但是千陽漠既然說了那個位子是給死人的，那自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一個死人，跟自己這個活生生的人比，她算什麼！
“用膳。”千陽漠也絲毫沒有多在意自己身邊的甄真，倒是輕聲說了之後，就動筷子了。
甄真看着，也趕緊起筷。
“皇上喜歡吃什麼，臣妾夾給你。”甄真說着看了一下那桌面，然後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給千陽漠。
千陽漠濃眉微微皺了皺，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無聲地將那碗給推開，然後伸手去拿了一隻龍蝦，開始動手剝殼。
甄真驚愕之極，他身爲天之驕子，竟然用手給自己剝龍蝦？而且，用手來，多麼的不雅！他如果想吃，直接讓宮人穿着手套，然後將龍蝦殼剝好，弄好全部之後，再擺放上來就可以了。
可是他……
“皇，皇上……”
“閉嘴！”千陽漠
“閉嘴！”千陽漠低沉喝道。
甄真心中一驚，不敢作聲。
千陽漠將龍蝦殼剝好之後，放進了嘴裡慢慢吃，然後又重新剝好了另外一隻，那動作有些笨拙，分明的不太會。
甄真黛眉緊蹙，她看着他如此做，自己也伸手去，可是卻一把被千陽漠攔下。
“不許碰。”他低沉一聲。
甄真面色一白，這根本就不是讓她陪他用膳的，而是看他演繹他的內心世界而已！這裡，哪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千陽漠內力一震，頓時甄真手中感覺一麻，她趕緊縮回了自己的手。
“你陪朕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來人，請甄皇妃回宮！”千陽漠冷漠掃了她一眼。
立即有幾名侍衛立即上前。
“皇上，皇上，臣妾還不曾伺候您……”甄真驚得瞪直了眼睛，他不是說……
“已經夠了！”他左手一拍桌子，頓時，所有人都驚嚇了一跳。
甄真多少有些驚恐，豆大的冷汗從背後滑下。他的性情，從來沒有穩定過，自己也從來沒有抓住過。
“臣妾告退。”無奈之下，甄真只能行禮離開。
吱呀一聲，門再次被關上。
千陽漠面色並無其他反應，只是一揮手，頓時，“啪”的一聲脆響，原本屬於甄真的凳子、以及那碗筷全都被他拂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再次動手剝了一隻龍蝦，然後放在對面的碗裡。
“沒人打擾我們。”他只淡淡一聲，目不轉睛地看着對面的位子，彷彿對面就有一個人坐在那裡，對着他笑。
他低頭，只又剝了一隻龍蝦，吃進腹中。
吃了幾隻龍蝦之後，他才動手吃了一塊炸魚片。
他實在是不明白，她怎麼會喜歡吃這東西呢？
“罷了，既然是你喜歡，便試試也無妨。”當時與她一同在漠王府上進餐，自己是聽顏陌華說，她喜歡吃炸魚片和小龍蝦，自己才特意吩咐讓人做了這兩樣東西的。
要知道，他漠王府上，從來不出現熱氣上火的膳食，他也沒有吃過，也沒有想過會吃。
千陽漠總算用膳完畢，他擦了擦薄脣和手之後，起身，到了對面的那碗麪前，碗裡已經盛滿了他親手夾的菜，包括炸魚片和親手剝的小龍蝦。
他一手捧着碗，還拿了筷子，轉身走進了內室裡。
穿過內室，再進暗室，走過好幾條深長的走廊之後，又穿過了幾扇門，終於，到了一道石門前。
他騰出一手，運力將門一推，頓時，石門打開。
裡面的那水晶棺依舊放在那裡，那顆心在那旁邊的晶石力量作用下，依然在跳動。
千陽漠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碗，他慢慢踱步上前，將碗筷都放在了那水晶棺的旁邊，人也坐在那水晶棺旁。
沉默了良久，他也坐在那裡坐了很久。
終於，千陽漠淡淡開口，道，“你喜歡吃的。”
她可知道，他從不吃炸魚片，那次，是例外，今日，也是例外。
因爲……你喜歡吃的。
“給我吃的？”顏舜華在馬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個紙包，而此時正是遞給她的姿勢。
“當然。”千陽漠低沉一聲，可是卻看到她的身後還有一人，同樣是騎着馬。
千陽漠頓時眸色一沉，堯之玉。
“額……想必王爺和大小姐有事情要商量，之玉先告辭了。”堯之玉勒了馬頭，朝着千陽漠拱手。
“之玉，你先慢着。”顏舜華立即喊道。
堯之玉停下來然後看她，“大小姐何事？”
顏舜華衝着堯之玉一笑，然後一個飛身下馬，走到了千陽漠的面前，她看着他，“千陽。”
“嗯。”聽着她的呼喊，千陽漠心中的一絲煩躁纔有了些許的平伏。
“這真的是給我吃的麼？”顏舜華指了指千陽漠手中的紙包。
“你喜歡吃的，炸魚片、龍蝦肉，自然只給你。”他的語氣很淡，眸色一直都盯着她。
“嘿嘿，真好！”顏舜華笑了，伸手抓過那紙包。
堯之玉看着他們兩人一來一往，而且看到她在千陽漠面前笑，又調皮，知道自己在這裡已無立足之地，所以還是勒了碼頭轉身欲走。
“之玉！”顏舜華卻此時喊了一聲，緊接着將手中的紙包一把就擲過去。
堯之玉驚愕，但是立即接住了，“大，大小姐？”
“當做是謝謝你剛剛把吃的給我、你卻餓着肚子的回報，給你這個，兩不相欠！”顏舜華清冷一聲，道。
堯之玉和千陽漠兩人都面色一驚。
堯之玉驚的是，她說，兩不相欠。
千陽漠驚的是，你剛剛把吃的給我、你卻餓着肚子。
他們……
千陽漠袖子下拳頭緊緊一握，擡頭眼眸犀利地瞪向堯之玉，“愣在那裡幹什麼！得到大小姐給的賞賜了，站在那裡還不滾等死麼！”
堯之玉一驚，他扇了扇蟬翼睫毛，拿着手中的紙包，“這……”
“千陽！”顏舜華卻已經喊了一句，然後往軍營中走去。
千陽漠冷冷掃視着堯之玉，壓低了聲音只他們兩人能聽到，“孤，一定會殺了你！”他說着一拂袖，快步跟上顏舜華。
堯之玉面容有些驚愕，驚愕之後，變得失落，失落之後，
失落之後，無力地從馬背上下來。
他氣餒喪志一般，牽着馬往相反的方向走，而手中的紙包，慢慢滑下，仍在地上。
這一幕，被千陽漠回頭看在眼裡。
她始終還是自己的。
“阿華，你真的飽了？要不，我帶你再吃一點？”千陽漠追上顏舜華，喊道。
“不吃了，不是說軍中有緊急會議要開嗎？”她不明白地轉頭問道。
“我做主帥都不急，你何必着急。來，我餓了，先吃點東西。”千陽漠說着已經牽上她的手，帶着顏舜華離開。
……
千陽漠低聲一笑，他擡頭看向那水晶棺裡的心，笑容慢慢收了。
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顏舜華在新婚前夕與堯之玉在風中樓閣緊緊相擁的情形！
眼前，彷彿又看到她齜牙咧嘴，口中流血，目露兇光，恨他入骨！
他親耳聽到她殘忍吼道，“沒錯！孩子就是堯之玉的！你？你不配！”
孩子……
他千陽漠不配？！
千陽漠青筋暴起，越想越怒，直接一拳砸在那身邊的那碗上！碗碎裂，飯菜濺出一地。
“曾經，你讓朕以爲，那是愛，殊不知，全都是謊言！”
“朕對你這麼好，對你這麼好！”
“你竟然，竟然背叛朕！背叛得如此徹底，如此徹底！”
“騙子！你這個騙子！”千陽漠腦海中始終縈繞着一句“孩子就是堯之玉的！孩子就是堯之玉的！孩子就是……”，他雙眸赤紅，拳頭的力量卻越發凝聚得大。
“堯之玉！”千陽漠大喝一聲，一拳頭再次擊在那碗的位置。
“嘭！”那地面被他砸出一個大洞來，一些石頭粉塵直接擊中千陽漠。
可是他沒有躲。
“朕，一定會踏平南洛！”千陽漠收了自己的拳頭，藏於袖中，轉身，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風吹了起來。
夜色之下，一人獨自站在那九重樓上，夜風吹得更勝，吹得他滿頭白髮而起。
李元彬夫婦二人和虞韶容已經出了皇宮，裕安公公環顧了周圍一圈，纔對着李元彬夫婦道，“咱家就送到這裡，剩下的路，你們可是小心走了。”
“多謝公公。”李元彬拱手道，而李林氏也行禮。
而此時，內閣學士府的馬車也已經趕到跟前來了。
“好了，回去吧！”裕安公公看着應該無大礙，便擺手，他此時擡頭看向虞韶容。
虞韶容眸色一沉，掃向裕安公公。
裕安公公渾身一怔，涼從腳底起。
他趕緊轉身離開，“咱家先回宮覆命了。”
“華兒，上馬車吧！”這時候，李林氏衝着虞韶容喊道。
虞韶容轉頭看向李林氏，點了一下頭，轉身上了馬車裡。
馬車慢慢地往內閣學士府駛去。
黑暗處，一人緊緊地盯着那皇宮，又時不時擡頭看向夜色，而手中，始終緊握着一把長劍。
“世子，世子。”不遠處一小聲的急促傳來。
明靖辰眼前一亮，立即前去，“如何？”
“甄皇妃入了御書房，然後又黯然離開。”
明靖辰點頭，“繼續監視。”
“世子。”那邊又前來稟告。
可是稟告的都不是明靖辰想要的。
她的下落，始終不明。
“世子，有一件事，甚是蹊蹺。”這時候，那不曾離開的暗衛還是開腔。
“說。”
“就是，宮中傳來消息，說是魔帝明日冊立一名女子爲賢妃。”
“冊立賢妃？”明靖辰心中一怔，他想起那次，自己到風中樓閣的時候，碰到千陽漠竟然萬分靠近虞韶容！
“冊立誰爲賢妃？”明靖辰緊張問道。
－－－－－－題外話－－－－－－
說真的，千陽漠着實是一個令人心疼的人……當然，堯之玉也好苦，55555555……愛恨，有多少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