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韶容看着他,不禁扶着身後那柱子起身。真是沒想到千陽漠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呵呵,難不成他是想着時不時過來這裡看看,是否當初故人?好斬盡殺絕?
千陽漠陰沉的黑瞳盯着虞韶容,隨着她起身而慢慢轉移,但是並沒有準備就此放過虞韶容。
虞韶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後行禮,儘量用刻意緩和卻帶着一絲緊張地語氣,言行儘量全都符合虞大將軍府大小姐的語氣和膽量,“韶容拜見皇上。”
千陽漠黑眸一眯,“免禮。爲何在此處哭泣?”
虞韶容聽着咬牙,又立即哭了,“皇上赦免了韶容幾姐弟的罪責,韶容心中感動,所以忍不住哭泣。可是又不敢在府上哭,所以,就找個沒人的地方……韶容想不到會打擾了皇上,請皇上恕罪。”虞韶容擦了擦眼淚,福身行禮。
千陽漠沉了沉眸,“就這般?”
虞韶容黛眉一蹙,他不信!
“是因爲靖世子!”虞韶容想了一下,終究還是一跪。
千陽漠聽着這樣一句,倒是微微有些動容。
“還是罷了……世子大婚,其實沒什麼不好的……我應該祝福他……”虞韶容欲言又止,又有些失神地說了幾下,“我現在是自由身,不跟他綁在一起了,挺好的……”
千陽漠濃眉緊皺,黑瞳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責怪朕給靖世子賜婚?”
“韶容不敢……”虞韶容低頭道,“變化太大,有時候暫時難以讓人接受,所以不免哭了發泄自己的情緒。”
千陽漠倒是點了點頭,他將目光放在遠方,然後抿嘴不再說話。
虞韶容低頭給他行禮,“如果皇上沒有什麼事情,韶容就不打擾皇上了,韶容先退下了。”
“慢。”千陽漠稍稍側身看着她,“你陪陪朕坐在這裡。就陪着,什麼話都不用說。就坐在你原來坐着的這裡。”他說着指了指虞韶容之前坐着的地方。
說完,他的眸擡起看向虞韶容。
虞韶容一怔,“韶容府上還有事情,這,還請皇上見諒。”
“你府上有何事?”千陽漠倒是問道。
“處理院子裡的一些瑣碎的事情,現如今我們四姐妹纔剛回到府上,五弟還在邊疆歷練,故而還是很多事兒要做的。”虞韶容低頭不敢看他。他是什麼人,也許自己一個眼神有差錯,他都可能會懷疑自己。
面對着他,自己真想一刀結果了他!
可是,怎麼如此便宜他呢!
“沐哲。”千陽漠這時候側身喊了一句。
沐哲立即從那黑暗中走出,朝着千陽漠行禮,“皇上。”
“命人到邊疆接虞家五少爺回府上。”千陽漠看着虞韶容,薄脣微動。
“是。”沐哲立即行禮。
“讓虞大將軍府的人,都給做好自己分內事,讓大小姐沒有後顧之憂。”千陽漠再次補充一句。
“是。”
千陽漠依舊定着虞韶容,眸色很冷,“大小姐感覺如何?”
“多謝皇上。”虞韶容儘量保持平和又有些激動的情緒。千陽漠爲了讓她留下,竟然能夠下命令……
果真是帝王啊!
千陽漠擺手。
沐哲立即行禮,他偷偷瞄了一眼虞韶容,然後趕緊退下。
“如此,大小姐可以坐在那裡了?”千陽漠此時倒是很有耐性,他一點也不強求很客氣的樣子,可是卻一步步地逼着虞韶容。
虞韶容低頭,“是。”她低頭就坐在原本的地方。
“擡起頭來。”他突然開口。
虞韶容微微閉上眼睛,“韶容不敢擡頭看皇上。”
“朕恕你無罪。”千陽漠說着就站在她的面前,那眸光中隱隱又帶着一絲的憐意。
虞韶容深深一呼吸,然後擡頭看他。
當下四目對望。
她的眸清澈見底,他的眸黑沉如深淵。
千陽漠心中一怔,這女子,還真是有些像她呀!
他上前幾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然後坐在虞韶容的旁邊,兩人距離不過是五六十釐米。
虞韶容看着他的身姿,趕緊低頭。
“陪朕看那遠處的晚霞。”千陽漠指了一下外面的天際。
虞韶容趕緊應了,“是。”
千陽漠不再說話,就是安靜地看着那遠處的晚霞。
他想起七八年前跟她的日子。
“你這個王八蛋!說陪我的,整天說沒時間沒時間,我就知道你忙!忙得一點時間都不給我!”顏舜華嘴裡放肆罵着,提着酒上了這風中樓閣,她坐在虞韶容坐着的那個位置,喝着悶酒就繼續罵。
當時自己就站在那牆壁後面,她看不到自己,可是自己卻能看到她,也能夠聽到她在痛罵。
“我就不知道,這天下到底有什麼值得整天守着!何不放鬆一下自己!”顏舜華冷哼一聲,她擡頭,“多好的晚霞,我說了晚霞很美的,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說,你自己去看,就不理我了!”顏舜華嘟着嘴,頗有索然無味的樣子,冷哼一聲之後,低頭泄氣,不語。
千陽漠輕聲一笑,信步上前,“良辰美景,又有佳人,我怎麼可能不來?”
顏舜華聽着一怔,頓時看向來人,當看到是千陽漠的時候,又驚又喜,又氣憤,“你,你不是說不來了麼!怎麼又此時出現!”
“說不來,是那時候的事情,是那刻的事情,不是這會兒的事情。”千陽漠嘴角淡淡一笑,然後坐在顏舜華的身邊,“有女舜華說,這晚霞很美,我若是不來看看,甚是可惜。再者,”千陽漠說着看向她,“再者,有第一美人坐在這裡,我不來,那可是終身的遺憾啊!”
顏舜華聽着面上有些帶羞,但還是氣,“哼,軍中十萬將士都等着漠王陪着呢!漠王如此忙,何必因爲這晚霞而來!”
“我爲美人而來,不爲晚霞而來。”千陽漠面上很認真,不再微笑。
顏舜華聽着他這般說,只感覺自己心中甜蜜,但是她又擡頭看他,“漠王還有一大堆的書信沒有看呢!漠王如此忙,爲了個女子,呵,不值得!”
“沒有試過,的確不知道值得不值得,而今,試過了,值得。”千陽漠說着再次看她,他伸手,就要撫上顏舜華的臉。
顏舜華一把躲過去,“動手動腳,漠王真是沒禮貌!”
千陽漠低聲一笑,“好,我有禮貌一些。”他說着不再動,就看向天際的彩霞。
顏舜華看着他,然後也不再說話,也看向那晚霞。
過了小會兒之後,顏舜華偷偷轉頭看向他。
千陽漠的眸色沒有變,依舊看向外面的晚霞。
“你真是不懂風情!”顏舜華嘀咕一聲,可是下一秒,千陽漠竟然一手蘭攬上顏舜華的柳腰,一把就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你說我不懂風情?”他那淡漠的眸就對上她那明澈的眸。
顏舜華看着他,心中不禁加速跳動。
“我,我……”
千陽漠將她抱進自己的懷中,“我懂的……懂得不太多,但最起碼懂。”
顏舜華聽着窩在他的懷中,不再說話,但卻是感覺萬分幸福。
……
“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千陽漠翻了翻眼皮,儘量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問道。
“韶容只是覺得這裡安靜,是個好地方,所以就來了而已。”虞韶容深深一呼吸。曾經自己是那麼傻,與他一同在這裡看晚霞。
而今,也是與他一同看晚霞,卻不是當時的那種心態了。
到底是……時境過遷。
到底是……變化太大。
“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千陽漠低聲道。
又是一片寂靜。
“你有喜歡的人麼?”突然,千陽漠一句問道。
虞韶容心頭一怔,立即低頭。
“有麼?”千陽漠轉頭,看向她,見她低頭,不禁帝皇之氣又回來,威嚴低沉一聲,“擡起頭來!”
虞韶容極力忍着自己的恨意,她慢慢擡頭,“有。”
千陽漠聽着那黑眸瞬間黯淡下去,“是誰?”即使知道她極有可能說的是明靖辰,但,終究的忍不住故意去問。
“恐怕皇上是知道的。”虞韶容說着又低頭。
“擡起頭來,不許低頭!”千陽漠那黑瞳盯着她,“難道你就不想看着朕?”
“皇上的尊榮,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窺看的。”虞韶容道。
“朕恕你無罪。”千陽漠低沉一聲。這普天之下,也只有那個女子,毫無畏懼地直視他,她是那麼自信,那麼風華無限!她敢一把刀架在他的脖頸上,敢說兩句、怒氣上來就對他大打出手,敢一句不和就甩臉走人。
她就是真性情。
可是自己知道,她對任何人都不是這樣,唯獨對自己是如此獨特。
千陽漠喉中無聲嘆了一口氣。
“謝謝皇上。”虞韶容低聲一聲道。
“罷了,你就坐着吧!”千陽漠擺手。
虞韶容不再言語,坐着。
“朕逼死你父母,你恨朕嗎?”千陽漠突然道,他側身,頗爲傲氣地看着她。
“韶容不敢。”虞韶容立即低頭。
“你恨。”千陽漠自己下了一個結論,“可是你恨,又如何?”他說着笑了起來,“呵呵呵……”
虞韶容心中猛地揪緊,這個死變態,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
“所以,朕有時候勸你,還是放開一些爲好,朕對你們,已經甚是寬容,莫想做出飛蛾撲火的事情來!”千陽漠下一瞬已經變了臉,冷哼一聲,道。
虞韶容黛眉蹙了蹙,“皇上,父母從小就教育韶容,說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這是尊君,是厚道,不是用什麼仇恨去比擬的。”
“哦?你這意思,你倒是不恨朕?”千陽漠轉頭盯着她。
虞韶容輕聲一笑,“倒不如說是釋然。”小不忍則亂大謀,何不忍!
“朕第一次聽這般言論,果然是虞大將軍府的大小姐,朕聽得就舒服。”千陽漠倒是笑了。
“韶容說的是心裡話。”我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虞韶容儘量整理自己的情緒。
千陽漠起身,他看着天際的最後一道晚霞,欲言又止。可突然,他轉身看向坐着的虞韶容,“朕聽聞虞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請皇上恕罪。韶容因爲心疾而躺在牀榻上許久,並不懂得什麼琴棋書畫。”虞韶容立即道。
“如此,真是可惜。那你會什麼?”千陽漠看她。顏舜華也是不會琴棋書畫,問她,她傲氣回答,“那些是小女子做的事情,我可是大女子,隨着父兄上陣殺敵的!琴棋書畫?呵!沒用!不學!”
“韶容什麼都不會。”虞韶容說着低頭。
“朕說過什麼?擡起頭來看着朕。”千陽漠低沉一聲。
虞韶容只好擡頭看他。
千陽漠盯着她有些久,然後一聲,“你最起碼會一樣東西。”
虞韶容不懂,也不說話。等他說。
“你會伺候人。”千陽漠那眸中隱隱燃起一絲火焰。
虞韶容面色一白,她眼角皺了皺,“皇上說得對,韶容會伺候人,就會伺候靖世子!”他指的,就是自己入明王府爲婢的事情麼?!
“不,你也應該會伺候……朕!”千陽漠不知怎麼,就看着她的眼神,看着她的表情,自己的內心就開始興奮了,他脫口而出,“朕,要娶你爲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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