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擎宇和宋曉軍離開之後,信息中心剩下的這兩個哥們可就着急上火了,因爲柳擎宇當場並沒有任何表示,這讓他們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夏宇強立刻再次撥通了杜向傑的電話:“杜主任,剛纔柳書記過來視察,發現您不在,開始的時候表現的非常憤怒,不過後來卻和宋曉軍主任一起離開了,並沒有任何表示,您看這事情是不是有些蹊蹺啊。”
杜向傑充滿不屑的撇撇嘴說道:“憤怒,他柳擎宇一個光桿司令憤怒到天上去他還能把我怎麼樣,即便他是縣委書記,他要想動我也得問問我姐夫同意不同意,人事工作柳擎宇也不可能搞一言堂不是,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事。”說完,杜向傑直接掛斷了電話。
對於信息中心的工作,以前的縣委書記也曾經提出過嚴厲批評,甚至還曾經在常委會上提出要罷免自己,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能夠通過,自己依然在信息中心主任這個位置上穩穩的坐着,杜向傑對於仕途並沒有什麼野心,他只想坐着信息中心主任這個位置上,什麼事情都不用做,有項目了隨隨便便弄個招標會,走個形式,讓自己公司接手項目,然後轉包給小公司讓他們去做,自己裡裡外外賺的盆滿鉢滿,既安全又穩定。
夏宇強一看杜向傑不怎麼擔心這件事情,有些上火了,杜向傑可以不怕柳擎宇,但是他不行啊,他可是上班時間打遊戲直接被柳擎宇抓個現形,這可是十分危險的,爲了多拉幾個墊背的,他立刻又給信息中心副主任張克峰打了一個電話,把這邊發生的事情立刻向張克峰進行了彙報。
張克峰和杜向傑可不一樣,他對仕途之路是比較上心的,雖然信息中心副主任這個位置權力並不是太大,但是他還是希望在仕途之路上有所晉升的,他之所以經常不在單位上班,是因爲他現在沒事就去老幹部活動中心陪着老幹部們一起下下棋、打打橋牌,想要通過此舉贏得老幹部們的關注,從而獲得一些晉升的機會。
他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爲他沒有什麼背景,能夠走到副主任的位置上完全是靠着熬資歷、靠着自己唯一一個實實在在的計算機專業大專生學歷上來的,本來以爲在這個位置上可以有所作爲,但是卻沒有想到杜向傑這個人太黑,又有縣長姐夫作爲背景,所以,他不僅什麼失去都幹不了,有好處的時候,他這個副主任連湯都喝不到多少,他也曾經想過要不要給領導送點錢調到一個好的位置上去,但是這些年來他都只拿一個死工資,要送禮都找不出錢來,所以只能悲催的來一招曲線救國了。
張克峰接到夏宇強的彙報之後,當時嚇得滿腦門是汗。
對面正在和張克峰一起下棋的前常務副縣長莊海傑看到張克峰的緊張情緒,有些詫異的問道:“小張啊,你怎麼回事啊。”
張克峰便把柳擎宇剛剛到任第一時間就去信息中心視察的消息跟這位老領導彙報了一遍,隨後滿臉憂慮的說道:“老領導,您說我該怎麼辦啊。”
莊海傑聽完之後淡淡一笑,說道:“我說小張啊,這事情你還真不能等閒視之,柳擎宇作爲新上任的縣委書記,正常情況下肯定是要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如果這第一把火從你們信息中心燒起來的話,你這個副主任就很容易成爲替罪羊,因爲人家杜向傑有背景啊,所以,你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立刻倒向柳擎宇,這樣的話,你的仕途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柳擎宇一旦對你們信息中心出手,以你們信息中心的現狀,你必然會被拿下。”
一直以來,張克峰和莊海傑下棋的時候雖然總是輸給這位老領導,但是他內心深處對這位老領導的棋力其實是相當瞭解的,他哪怕用出三分之一的實力這位老領導就招架不住了,再加上這位老領導十年之前就已經退休了,現在已經老態龍鍾了,所以他認爲這位老領導基本上和老糊塗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抱着聊勝於無的態度,他對這位老領導平時還是比較尊重的。
然而,今天,聽完莊海傑的這番分析之後,張克峰卻是突然眼前一亮,他突然意識到,這老領導人雖然已經退休十來年了,但是他的思維能力卻並沒有退休,對大局的把握上還是相當到位的,他剛纔因爲驚慌恐懼失去了方寸,這位老領導的話卻很有見地,他自己仔細想了一下,發現自己要想能夠保存下來,唯一的出路便是倒向柳擎宇。
他現在對自己唯一比較有信心之處便是他自己和貪污、受賄、行賄不怎麼沾邊。
所以,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張克峰看向莊海傑說道:“老領導,謝謝您的指導。”
莊海傑笑道:“小張啊,你這個人啊雖然很有上進心,但是問題卻是不少,其中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魄力,但是呢,你也有自己的長處,那就是你做事情有耐心,有恆心,有毅力,就拿你天天過來陪我們這些老幹部們過來下棋打牌來說吧,你以爲我們這些老傢伙們都眼瞎了,看不出你的真實目的。
其實,我們大家心裡都清楚着呢,但是爲什麼我們不幫助你呢,這裡面的原因比較複雜,我就不和你細說了,但是其中有一點大家的態度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要好好的考察考察你,觀察觀察你的人品如何,通過這一年多來的觀察,我們大家對你的評價還是不錯的,我早就聽說你的棋力在咱們瑞源縣都是數一數二的,但是你和我下棋的時候卻往往輸多贏少,而且還想辦法讓我看起來贏得非常自然。
實際上呢,我對於自己的棋力還是比較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在我這裡已經通過考驗了,所以,我要給你指條明路。”
聽完莊海傑的這番話之後,張克峰當時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有些尷尬、有些苦澀卻又有些安慰,既然老領導已經和自己推心置腹了,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充滿恭敬的說了出來:“老領導,據我所知,柳擎宇是孤身一個人來到咱們瑞源縣的,咱們瑞源縣的局勢我相信您應該清楚,以柳擎宇那麼年輕的一個縣委書記,他能夠鬥得過魏宏林和孫旭陽嗎,我投靠他會不會風險比較大呢,萬一柳擎宇要是輸了,我就再也沒有起來的機會了。”
莊海傑笑道:“小張啊,我之所以說你沒有魄力就在於這一點,你應該知道,你手中沒有任何牌可以打,你甚至在整個瑞源縣這個棋盤上連做一枚棋子的機會都沒有,但是,柳擎宇這次視察你們信息中心卻偏偏給了你一個成爲棋子的機會,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你的結局註定是要以悲劇收場的,所以,這個時候,你必須要拿出高度的魄力去做出決定。”
說道這裡,莊海傑沉聲道:“小張啊,我這次破例幫你分析一下柳擎宇這個人,雖然他沒有研究過他的資料,但是我從你剛纔說的那些事情中可以分析出一些東西,首先,柳擎宇剛剛上任就去信息中心視察,而信息中心主任又是杜向傑,而杜向傑又是魏宏林的小舅子,這說明柳擎宇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這層身份,而且還知道了信息中心的現狀,而且他過去的時候整個信息中心只有兩名工作人員,如果柳擎宇是一個愣頭青的縣委書記,那麼他肯定會當場發飆,怒斥杜向傑甚至要現場處理有關人員,包括你在內。
而且你剛纔說柳擎宇當時在現場曾經讓工作人員把杜向傑喊回去,但是他說他很忙,沒有搭理柳擎宇,按理說,這個時候,柳擎宇的心情應該是非常憤怒的,也非常沒有面子的,這個時候,他至少可以拿下一些人稍微找回一點面子,但是呢,柳擎宇卻偏偏沒有那樣去做,你想想,這說明什麼問題。”
張克峰一聽,心中再次一驚,這位老領導分析問題的角度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這完全是逆向思維,如果順着莊海傑的思路想下去,最終得出的推論是柳擎宇很有可能在信息中心這個問題上肯定是留有後手的,甚至柳擎宇甚至把自己都有可能算計進了他的後手之中,而這個時候,也恰恰是自己成爲棋子的最好的機會。
想到此處,張克峰站起身來,向着莊海傑深深鞠了一躬:“老領導,真是太感謝您的指點了,否則的話,我一輩子都想不明白這些事情。”
張克峰笑着放下棋子往前一推說道:“去吧,趕快去找柳擎宇彙報一下工作,有些時候,機會往往稍縱即逝,你只有先成爲棋子,能夠給別人帶來價值,你纔有可能會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機會,你只有生存和發展了,纔有可能最終成爲下棋的人。”
張克峰點點頭,再次向莊海傑表示感謝之後,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而這個時候,柳擎宇坐在辦公室內,卻不慌不忙的喝起茶來,因爲經過在信息中心的這麼一折騰,今天上午第一次四套班子大會開會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柳擎宇想要看看,這次會議上,這些瑞源縣的老狐狸們會玩出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