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的冷了下來,太醫院的太醫對太后的病仍舊束手無策,嘉平帝的脾氣也越發的暴躁,實在沒法子,寫了皇榜召集天下名醫來宮裡替太后看病。
只是來的名醫不少,知道太后病因的卻一個也沒有,太后仍舊是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等到進了十月底,就更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宮裡的氣氛越來越不好,衛皇后的心情也不免煩躁,見了朱元坐在太后跟前,實在忍不住,頂着一雙黑眼圈問道:“你醫術那麼精,怎麼這次卻半點用處都沒有了?”
其實衛皇后自己也知道是強人所難了。
因爲這個怪病不僅朱元沒有辦法,是太醫院的太醫乃至於許多地方的名醫都束手無策。
可是越是知道這個,衛皇后心裡的擔心就越是沉重,她看着朱元擡頭,抿了抿脣才說:“這樣下去,只怕太后撐不了多久啊。”
水米不進,哪怕太醫們開了續命的方子一直吊着太后的命,但是太后的生機總歸是一天天的在減弱,這麼下去,肯定是撐不了太久的。
可是如果太后出了事,她們怎麼辦呢?
衛皇后不是傻子,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因爲太后一倒臺,在中間維持嘉平帝跟楚庭川的人就沒了,嘉平帝畢竟還不算老,也還有別的皇子。
難保其他人不生出心思來。
朱元很明白衛皇后的擔憂,她輕輕搖了搖頭,手裡仍舊沒有停下替太后捏腳的動作,過了一會兒,才說:“母后也不要太着急,先等一等,我已經寫信給了殿下,專門去晉中接我師傅了,或許我師傅會有法子。”
衛皇后眼睛一亮,但是說起這件事又忍不住皺起眉頭來說:“是啊,你說起這個來,庭川是不是有一陣子沒有回信來了?”
按理來說行宮離京城也就半個多月的路程,聽見了太后急病的消息,楚庭川是不可能坐得住的,但是這一次,都過去個把月了,楚庭川卻還是沒有消息。
楚庭川對太后這麼孝順,按理來說,怎麼都會趕回來侍疾的,衛皇后很擔心楚庭川是出了什麼事。
朱元的確是十幾天沒收到楚庭川的回信了。
而且朱元也能猜測到楚庭川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這一次,
顯然是有人衝着他們來的,這裡讓太后陷入昏迷,那邊牽絆住楚庭川,這纔是一石二鳥的計策。
若是換做設局的人是她,她肯定也要想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才保險的。
只是現在衛皇后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朱元也不想再嚇唬她,因此故作輕鬆的扯了扯嘴角:“母后別擔心了,行宮那邊塌陷,殿下或許是帶人去看地勢了,進了山或許還未出來,沒有收到消息,也是有的,他身邊可跟着金吾衛和羽林衛的,不會出什麼事的。”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朱元說的話衛皇后很能聽得進去了,既然朱元說是沒事,衛皇后心裡就更好受了一些,她疲倦的點了點頭,靠着靠背嘆息道:“但願如此吧,只希望......”
她一句話還沒完全說完,翁姑就急匆匆的進來了,面色極其難看的道:“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宮中有個宮人病了......”
衛皇后有些詫異的擡起眼看了翁姑一眼。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翁姑,衛皇后就要當場呵斥人了,病了不病了的,找太醫去啊,一個宮人有什麼要緊的?
按照道理,要是略微普通些的嬪妃要請太醫那都是難事呢,怎麼翁姑這樣老道的人會這麼急着來說一個宮人病了的事?
朱元也看向了翁姑,同樣有些奇怪。
翁姑見她們倆沒有反應過來,便很遲疑着說:“人燒的都糊塗了,肚子上有紫色的圓斑,一直快蔓延到大腿上......有經驗的醫女看了,說是怕是......怕是......時疫!”
什麼?!
這回衛皇后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震驚,一不小心還連茶盞都給打翻了。
時疫?!怎麼會呢?!宮裡的宮人好端端的,怎麼就會得了時疫?她一時都覺得不可置信,但是卻知道翁姑絕不會胡亂說話。
這是跟着太后的老人了,那些沒根據的話若是到了她那裡,她自己就處置了,那這件事就肯定是真的!
可是如果宮裡頭現在還出了瘟疫,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她也顧不得其他的了,急忙問翁姑:“請了太醫去看了嗎?確診了嗎?若是真的是時疫,得快些把人給挪出去才行!”
還有那些跟她接觸過的人,都一定不能掉以輕心,都得好好的處置好。
否則的話這瘟疫在宮城中蔓延開來,沾惹上的人可就全都完了!
翁姑自己也是有些慌了手腳,當年翁姑還是少女時宮裡就鬧過一次時疫,那時候多的是宮人被丟進掖庭自生自滅。
熬過去了的就熬過去了,沒熬過去的更是佔了大多數,那陣子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那個場面給翁姑實在是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於她現在都還有些談虎色變,聽見衛皇后發問,便急忙道:“已經請了太醫過去給瞧了......”
正說着,外頭便有人來回稟,說是太醫院的院判求見。
衛皇后顧不得其他了, 急忙讓人把人請進來,都顧不得說什麼,便徑直讓人站起來:“孫太醫,不必跪了,事情到底是怎麼樣?!”
孫太醫面上表情凝重,對着衛皇后神情沉重的點了點頭:“回皇后娘娘的話,現在看來,那個宮人是真的得了時疫。”
真的是!
衛皇后震驚不已,又有些害怕,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了。
事實上其實衛皇后也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碰過宮務了,現在處置起來都覺得有些棘手,她抿了抿脣,很有些失魂落魄:“怎麼會呢?!宮裡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沾染上這個病?!”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衛皇后只覺得頭都要炸開了。
孫太醫也戰戰兢兢的,壓低身子道:“娘娘,最近京中來了一批流民,那些流民之中,就有沾惹上時疫的,他們得了,進了城來,就又傳染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