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太恨鐵不成鋼。
說朱三太太蠢,她還真的蠢的沒邊。
哪個母親會任由孩子出事的?她哼了一聲就哂笑“你當我老婆子糊塗了,就任由自己兒子在裡頭呆着?”
朱三太太急忙搖頭,哪怕心裡是這麼想,她哪裡敢就這麼說出來?
朱老太太看了杜嬤嬤一眼,杜嬤嬤便領着人盡數都退出去,關上了門將地方留給她們婆媳,自己帶着兩個小丫頭坐在廊下守着。
等人都退下去了,朱老太太讓朱三太太坐下,嘆了口氣便搖頭“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想,我這麼多天都沒動靜,是不把這件事當回事了。”
朱三太太不敢說話,朱老太太向來是極精明的,她要是違心說沒有,反而還要受老太太一頓數落。
朱老太太坐直了些,哼了一聲直截了當的說“我實話跟你說一句,我自己的兒子,我沒有不管他的道理!可是要救,那也不能去跟那個賤丫頭低頭!”
提起朱元,朱老太太一直維持得很好的情緒有些失控,表情也有些扭曲“這個賤丫頭牙尖嘴利,行爲狠毒,連自己的三叔都能下的了手,你要跟她卑躬屈膝,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朱三太太沒有說話。
猶豫了一會兒,她才試探着說“她當時年紀還那麼小,難不成竟然真的一直都知道真相卻還是忍着到了現在?”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朱元的心機可真是深不可測。
這麼多年,後山的日子可不好過,她竟然能沉得住氣,用將近十年的時間裡來蒐集朱家的隱秘而且學了一身的醫術
朱三太太想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慄。
“用心如此險惡,那就更該死了。”朱老太太目光冷漠,忍不住又罵了朱正鬆一聲“這個不成器的,當初若不是他非得要留下這個壞種,哪裡至於養虎爲患,有今天的事端?!”
一開始付氏死了,朱老太太便覺得晦氣,朱元扶靈回青州,朱老太太便打算讓她死在半路上的,只是當初朱正鬆執意不肯。
朱老太太雖然生氣,可是想着不過是一個女孩子,養貓養狗一樣養着也就是了,不想爲了她而跟兒子起了爭執。
誰知道留來留去,竟然真的留出了個禍患。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執意把她給殺了。
朱三太太唉聲嘆氣“母親,您說的我都知道,當初我這麼對她,我也知道她心裡一定恨我入骨,我也不想”
朱老太太哼了一聲打斷她,忽而目光灼灼緊盯着她發問“你去見她,有沒有說過什麼不該說的東西?!”
不該說的東西朱三太太不敢再看朱老太太,猛地搖頭“媳婦兒怎麼敢”
事關盛家朱家兩家,要是沒被逼到絕境,朱三太太當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
“哼,算你還有些頭腦。”朱老太太確定她真的沒有吐露什麼,才嘖了一聲“她也算得上是個有孝心的了,這麼多年了,還惦記着她那個死了的娘,既然真的這樣思念亡母,等到這件事了了,就送她下去陪着她那個娘吧。
”
反正母女倆一樣惹人厭惡,除了給人帶來麻煩,沒有任何好處。
朱三太太無比茫然,見朱老太太似乎胸有成竹,就很不理解“可是她現在畢竟是在同知府上,而且又藉着探親的正名目”
“付家也學聰明瞭,竟然連姻親都利用上了。”朱老太太不屑冷笑“可就算是這樣,朱元她也是姓朱的!若是她父親回來了,她還能呆在一個姨母身邊?!別說蘇同知的官沒有老大的做的大,哪怕是有,他憑什麼攔住父親看女兒?!”
朱三太太聽出了朱老太太話中的深意,忍不住猛地擡起頭來,又驚又喜的問“大哥和大嫂回來了?”
說起來,清明將至,朱正鬆的確是差不多該到了的,她這些天一直忙着往知府衙門和蘇家跑,家裡的事實在顧不上,竟然忘記了這回事。
是啊,朱正鬆回來了,一切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朱元對這個父親極爲尊重和依賴,從前可是一聽他的名字便要忍不住哭的。
雖然現在看她樣子變了很多,可是人總不可能連自己的親生的爹都不認。
她之所以表現得對朱家仇怨這麼深,說起來還不是因爲蘇付氏在背後挑撥?
肯定是覺得朱家對她不好,所以心裡起了怨懟的心思。
這就跟一條狗是一樣的,你一直虐待它不給它食物,它便會衝着你吠,想要咬你,可是一旦你改變主意朝她招招手,只要拋出一點兒誘餌,它就又會屁顛屁顛的衝你搖尾巴跑回來的。
朱元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只要朱正鬆出現,什麼死了的娘,那畢竟是已經死了的,她難道還會因爲一個已經死了的娘對她的爹怎麼樣嗎?
朱三太太覺得乾渴的喉嚨總算是舒服了些了,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她差一點兒就跑去跟朱元說當年的事了。
真是萬幸沒有說出口。
一旦說出口了,她豈不是極爲划不來?
朱老太太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見她實在是驚喜得了不得,才微微的鬆開眉頭緩了語氣“如今已經到城外了,說是因爲盛氏身體不舒服要休整一天,今天送到的消息,昨天寫的信,應當也就是今天傍晚便能進城了,你快去準備準備,看看之前備好的東西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可別出了什麼岔子。”
是啊,盛氏對這些細節上的東西可是十分講究的,這種大小姐最難伺候。
朱三太太急忙站了起來,顧不得什麼就點頭應承“老太太您放心,媳婦兒知道了,大哥大嫂的房間和人手都已經準備好了,媳婦兒再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一定不會叫人挑出錯處來。”
她不得不殷勤,只有朱正鬆能整治的了朱元了,何況她向來都是對盛氏的指示言聽計從的,雖然之前迫於壓力有想過出賣她,可是那畢竟不是有壓力的時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