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她的是朱老太太身邊的杜嬤嬤,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腳步停住了沒有再往前走,遲疑着看了朱元一眼,又看了杜嬤嬤一眼。
杜嬤嬤步子邁的極快,很快就到了三太太跟前,雖然朱元近在眼前,她卻扔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側着臉對着朱三太太行了個禮,淡淡的道“三太太,老太太說家裡有事,要請您回去。”
朱三太太下意識吞了口口水。
老太太怎麼讓人追到這裡來了?
杜嬤嬤是老太太的心腹,既然都已經追到跟前了,朱三太太不敢再進朱元的門,看了朱元一眼,猶豫了一瞬才應了一聲,扶着杜嬤嬤的手回了頭徑直上了馬車。
綠衣沒料到朱三太太來了又走,看了她們一眼,皺着眉頭扶住朱元的胳膊,很擔心的嘆氣“姑娘,老太太不許三太太跟咱們來往,那怎麼辦?”
聽見了消息趕出來的蘇付氏也忍不住愁眉緊鎖“看來朱三太太原本是已經想通了的,爲什麼竟然又忽然改主意了?”
蘇付氏滿心都是疑惑,心情也跟着低落起來“朱家畢竟在這裡家大業大,雖然現在有蘇家幫忙,可是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還得拖延多久。
朱元沒有說話,喝了口茶潤了潤喉,才垂下眼睛。
她看見杜嬤嬤了。
之前她也曾回過一次朱家,可是在那個時候,她並沒有看見杜嬤嬤跟在朱老太太身邊。
應當是替朱老太太去辦別的事了現在又出現,她是去做什麼了?
想到之前朱三太太一直跟她強調清明之前朱正鬆和盛氏一定會趕回來,朱元的眉心一動,便忽而笑起來了。
“沒事的。”她笑着安慰擔心的姨母,讓她放心“您放心吧,不會耽擱很久了,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讓您風風光光的去母親墳前拜祭。”
到那個時候,她也要再告訴蘇付氏一個好消息。
在最後關頭收住了口的朱三太太心裡猶自噗通跳的厲害,老太太親自派杜嬤嬤來找她,還是讓她心裡有些吃不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因此她一路上都跟杜嬤嬤旁敲側擊,想要問出些什麼來。
杜嬤嬤卻滑不溜手,狡猾的很,根本一個字都不肯吐露,只是讓她回去了以後再問老太太。
朱三太太心裡不安,回了家見了女兒,聽女兒說了在街上越見朱元的事,忍不住就皺了皺眉頭,一顆心瞬時提了起來,瞪着眼問她“你沒對她怎麼樣吧?!”
朱元這個死丫頭看上去記仇的很,連她跟老太太尚且都拿朱元毫無辦法,要是女兒得罪了朱元
朱三太太打了個冷顫,臉色都蒼白了。
朱筠沒想到母親竟不幫自己罵朱元或是找她回來出氣,還問自己有沒有對朱元怎樣,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娘“您怎麼偏幫着外人?!”
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看來是平時對她們實在是太放縱了,朱三太太頭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少見的有些煩躁“你也是這樣大的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都不知道嗎?!那是個混不吝的,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不要理會她,你自己送上門去”
現在丈夫還被朱元關在牢裡呢,朱三太太半點脾氣都沒有,一肚子的脾氣和怨氣沒處發,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再朝女兒生氣,冷冷哼了一聲讓她回房裡去,自己收拾了一下,便朝着朱老太太房裡趕過去了。
朱老太太對着兒媳婦向來都還算得上是和顏悅色的,這回卻少見的擺起了臉色,見朱三太太行禮,也裝作沒有看見,半天都不叫起,任由朱三太太彎着身子半天,纔在杜嬤嬤的提醒下喲了一聲,讓朱三太太起來。
丈夫還在牢裡,可是婆婆卻當作沒有這回事,該吃吃該喝喝,自己到處爲丈夫奔波,婆婆竟然還來拿捏自己,朱三太太心裡的怨氣不可抑止的升起來。
說不得朱元還是說的有道理,現在朱三老爺進牢裡了,便這樣處處看人臉色,以後要是丈夫真的被這事兒給困進去了,那還怎麼過日子?
兒子正讀書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兒嬌縱天真也不濟事,真到了那時候,孩子們又該怎麼着?
朱老太太不知道兒媳婦心裡已經瞬間轉過了這麼多的彎彎繞繞,她擡起眼皮淡淡的瞥了朱三太太一眼,問她“見到那個丫頭了?”
朱三太太不敢撒謊,餘光掃過杜嬤嬤,點了點頭恭敬的說“見到了,只是還來不及說話”她有些焦急起來“老太太, 我也實在是沒法子了,那個死丫頭這麼恨咱們,誰知道她會對三老爺做出什麼事來?”
“你求她又有什麼用?!”朱老太太冷笑了一聲,將手裡的蔘湯交給邊上伺候的杜嬤嬤,不急不緩的看着朱三太太“這個死丫頭來勢洶洶,分明已經準備多時,能搭上蘇家孟家,真是偶然?學了一身的醫術,真是偶然?也只有你會信!”
朱三太太有些委屈,癟了癟嘴忍不住有些哽咽“媳婦兒當然也知道這丫頭不懷好意,可是老爺在人家手裡,我們又能有什麼法子?”
要麼說這個兒媳婦蠢擔不起大事,要是盛氏在,肯定會把這個小丫頭給吃的死死的,哪裡可能會被這個丫頭反過來轄制住。
朱三太太當初做事的時候把事情做絕,連活路都不給朱元留,現在形勢反過來了,她就想着要俯身低頭了,也不想想,結下了這麼深的仇怨,朱元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就放過她。
蠢貨。
朱老太太罵了一聲,淡淡的喝了口茶漱口“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吧,現在的事情固然棘手,可你大嫂是個什麼性子,你總比我這個老婆子清楚,到時候你大嫂要是追究下來,你能擔待的起?”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朱三太太拿過多少盛氏的好處來虐待朱元?朱三太太啞然了,踟躇不安的哽咽起來“那就讓三老爺在牢裡一直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