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倆確實不熟。
許悠悠很少被人用這種語氣說話,突然覺得血氣往天靈蓋涌,也跟着急了起來,從口袋裡取出手機來,對許辭晃了晃,讓他看裡面的相片:“如果這張相片給學校領導看到的話,你就要被開除了!”
最開始許悠悠是想要網開一面的,只要許辭把煙掐了,她就不會計較。
後來也是怕歐一聰他們不會放過許辭,纔想再提醒許辭一句。結果許辭敬酒不吃吃罰酒!她的脾氣也被刺激起來了。
許辭聽完被氣樂了:“挺高科技是吧,誰沒個手機啊。”
說着,將菸頭扔掉踩滅,從口袋裡取出手機來,點開了攝像頭,然後伸手將許悠悠拽到了身邊來。
許悠悠下意識甩開許辭的手,結果肩膀被許辭按了一下,迫使她靠在了牆壁上。還沒回過神來,許辭就俯下身,在她脣瓣上啄了一下。
蜻蜓點水的一下,一碰,就離開了,那種觸感很輕柔,甚至只是瞬間的癢。
許悠悠錯愕地看着許辭,就看到許辭已經不再看她了,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機,點了幾下屏幕,然後給她看了一眼最新的相片。
他對她晃着手機,笑得狡黠:“你猜我們倆的相片,誰的性質更惡劣?”
許悠悠看着相片,突然有點痛恨現在的手機像素高,把相片拍得這麼清楚。剛纔那個吻居然拍得特別清楚,兩個人的側臉都在鏡頭裡,畫面和諧得好像是故意拍攝的。
她立即伸手去搶手機,許辭則是朝後退了一步,將手機收進口袋裡。
她被氣得不輕,眼圈都紅了起來,好心當成驢肝肺,提醒他不聽,還做這麼噁心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對許辭的同情。
只有憤怒。
抑制不住的憤怒。
握住拳頭,一拳朝許辭攻擊過去。
勾拳。
許辭是體校的,跟着學過一段武術,知道這個套路。僅僅看許悠悠的外表,他絕對不會想到這種嬌滴滴的女孩子居然練過。
這一拳直接攻擊在他的胃部,差點把胃液揍出來。
他疼得慘叫了一聲,喉嚨裡反酸水,罵都罵不出來。
在許辭疼得直不起腰的時候,許悠悠再次去搶許辭的手機,許辭只能憑藉意志力緊緊握着手機。
並不是他被她的一拳秒殺了,而是因爲他實在不能對一個女生動手,想躲開腿腳還不靈便。
可是許悠悠的兇蠻程度超越了他的想象,眼看着手機要被搶走,他急中生智,快速將手機塞進了褲子裡。
怕順着褲腿掉出去,還塞得很裡層,用內褲兜着。
“你再搶啊!”許辭說的特別無恥,大不了被許悠悠摸一把。
什麼叫氣得炸裂?
許悠悠現在算是體驗到了。
她紅着眼圈,瞪着許辭,氣得渾身發抖,最後用哭腔罵道:“你……你太過分了!”
說着,還送了許辭一個斷子絕孫腳。
許辭腿長,底盤不穩,外加受了傷,下三路真的很難防守,被許悠悠踢得結結實實。
許悠悠跑走了之後,許辭還特意將手機拿出來,順便摸了摸,確定蛋蛋沒碎才放下心來。
因爲疼,許辭下意識地流眼淚,剛巧這個時候歐一聰跟唐其來了這邊。
唐其看到許辭,立即冷哼了一聲:“哼,被拒絕了吧?”
許辭真是無語了,一個大老爺們你哼個屁啊?
歐一聰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菸頭,遲疑了一下,還是拽着唐其說:“我們去別的地方。”
“正好我也不想看到他呢,哼哼。”唐其說完,就跟着歐一聰走遠了。
許辭有點無語,卻還是疼得受不了,緩了好一會才覺得好一點。
從口袋裡取出手機來,再仔細看看相片,他不由得一愣神。
砰砰砰。
心臟就像管束不住的螞蚱,在狹小的空間瘋狂跳動,讓他一陣焦躁。
剛纔在氣頭上,還沒太在意,現在想一想,居然有點小心動。
嘴脣還挺軟的,離近了,還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被親吻的時候,許悠悠沒反應過來,表情有點呆萌,又特別可愛。
他下意識地抿嘴,然後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嘴脣,眼睛一直盯着相片看。好一會,他才擡起自己受傷的腿,又扭頭看向隔壁體校。
十分輕微的,嘆了一口氣。
受傷之後,脾氣就像頑劣的孩子,根本不聽他的,肆意胡鬧。
他甚至氣哭了自己的母親,會懊惱,依舊崩潰。
傷害自己至親至愛的人,真挺差勁的。
他開始細數轉到1中的好處。
不用每天都訓練了,班主任沒有教練兇,食堂的飯隨便吃。
還有就是,1中有許悠悠。
許悠悠很生氣。
非常、非常生氣。
初吻在那種環境下被奪走了,一點不美好,甚至不想回憶。
她倒是不至於因爲這個要死要活,或者哭天搶地,她不是那種很矯情的人,就是有點憋屈,還有點噁心。
被不喜歡的人親了,就跟被人輕薄了似的,現在想想,那一腳踢得輕了。
就當被狗啃了。
她在心裡這樣默唸。
手裡握着筆,緊緊地攥着,在本子上胡亂地畫。
顧若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小悠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許悠悠看向顧若,忍不住問:“你跟你前男友,是怎麼在一起的?”
“初中的時候,當時不太懂,糊里糊塗的就在一起了。有多喜歡說不上,就是好奇,想試試談戀愛什麼感覺。”
“然後呢?”
“結果他嫌我煩了,就分手了,扭頭就跟別人在一起了。”
“那……初吻是……”
“呃……”顧若立即紅了一張臉,遲疑了一下,纔回答,“初三晚自習,偷偷的,就……”
許悠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估計是你情我願的。
她跟許辭算什麼啊?
把筆記本再翻一頁,她又回憶許辭剛纔的樣子,模樣有些憔悴,眼裡帶着一股子邪氣。
似乎只是對於她照他吸菸樣子的還擊?
或許她不該在他沮喪的時候招惹他?
又看了一會書,她長嘆了一口氣,心情特別的糟糕,不知道該如何化解。
許悠悠剛到補課班,就看到許辭坐在補課班的椅子上,長腿伸得老長,仰着頭,僞裝成屍體的模樣。
孟老師正在跟一個年輕的男人說話。
男人穿着襯衫打着領帶,下身是西褲跟皮鞋,手裡一直拿着西裝外套,襯衫領口的鈕釦都繫着,人顯得一絲不苟。
她進屋的時候,年輕男人朝她看了一眼,她跟男人對視,錯愕了一瞬間。
男人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眉眼俊朗,薄脣緊抿,表情裡彰顯着不苟言笑。可是俊朗的面容無疑很吸引人,她突然覺得,自己看過的偶像劇裡的男主角們都瞬間黯然失色了。
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繼續跟孟老師聊天了。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在許辭斜對面坐下。
許辭依舊在裝屍體,注意到有其他學生來了,往許悠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一愣,然後猛地坐直了。
年輕男人回頭看了許辭一眼,眼神裡帶着警告的意味。
許辭沒注意到,直勾勾地看着許悠悠,聽到年輕男人的咳嗽聲,纔回過神來,再次揚起頭來裝屍體。
“我弟弟有點混。”年輕男人對孟老師說道。
許辭的哥哥。
想起這個名字,許悠悠就想笑。
過了一會,許哥哥到了許辭身邊,問:“書帶了嗎?”
許辭有氣無力地回答:“在學校呢。”
“所以你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還穿着衣服呢,你看,我媽給我買的,印着一根大香蕉呢。”
許哥哥看着許辭的樣子,表情越來越難看,好像下一秒這哥倆就能打一架,最後許哥哥還是忍住了:“你跟同學看一本了,我先回去了。”
許辭哼哼了幾聲,就跟要死了似的,也不怪楊景凡看許辭就不順眼。
許哥哥沒多留,穿上外套就直接離開了。
許哥哥剛離開,許辭就坐了起來,朝門口看。
“我以前是你哥哥的班主任。”孟老師走過來跟許辭說話,“當年他學習特別好,人也聰明,差點就成了高考狀元。”
許辭一聽就樂了:“您也說了是差點,不就是沒成嗎?知人知面不知心您知道嗎?您都想象不到他私底下有多齷蹉,多思想敗壞。”
“怎麼個敗壞法?”
“比如這貨現在就站在門口偷聽呢。”
許悠悠忍不住朝門口看,沒看到人影,過會就聽到了皮鞋的腳步聲。
這回許辭笑得更嘲諷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也是關心你。”孟老師解釋,似乎覺得自己的得意門生很不錯,沒有任何不妥。
“我真是謝謝他的關心了。”許辭說着,一瘸一拐地起身,到了許悠悠身邊坐下,“同學,一起看個書?”
許悠悠立即拒絕了:“我不願意。”
“還生氣呢?”
許悠悠沒搭理許辭。
許辭看了看孟老師,見孟老師去打印題了,就將手臂搭在桌子上,湊過來小聲說:“說出來你別笑,我也是第一次親嘴,你也不算虧,最起碼我也不算醜,你說是不是?”
許悠悠立即瞪了他一眼。
許辭笑得特別盪漾,有種黃鼠狼成功偷了肥雞的得意,掏了掏口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士力架來,丟給了許悠悠:“來,橫掃飢餓。”
“我不要。”許悠悠現在更氣了,自然不會要。
結果許辭真拿回去了,撕開就開始吃:“我還沒吃晚飯呢,剛放學就被我哥拎來了。”
“你要在這裡補課?”
“是啊,小學五年級被選拔到了體校,做了一年的預備役後,就開始在體校裡混了,突然讓我上學,我渾身上下每個骨頭縫都在抗議。”許辭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乾脆任由自己自生自滅了。
許悠悠盯着許辭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那你轉過來,要考大學。”
“我家裡有錢。”
“哈?”
“2中都能給我弄進去,雖然一本費勁,但二本應該還是能給我託關係弄進去一個。”
許悠悠點了點頭,繼續問:“然後混個畢業證?”
“嗯。”
“那以後呢?”
“可能是……接手家產吧?”
許悠悠突然覺得沒必要聊下去了,這種人根本不用她幫忙操心。
許辭繼續笑,趴在桌子上盯着許悠悠看,結果許悠悠突然按了筆,用筆尖戳向他的眼睛。
他嚇得趕緊抱頭,然後嚇得直後怕,躲開了立即問:“你是不是虎?”
許悠悠也轉過身,坦然地看着許辭:“現在我們倆出去打一架,我不一定會輸。”
許辭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社會、社會,惹不起。”
兩個人就此安靜下來,許悠悠安安靜靜地補課。
補課期間,許辭從自己的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紙,把紙對摺,又撕了一段,然後寫了字,遞給了許悠悠。
許悠悠看了小紙條一眼,上面只寫了一個字:嗨。
神經病!
許悠悠白了許辭一眼,就將紙團捏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裡。
許辭不放棄,又將紙對摺,撕了一條,寫了一句話,遞給了許悠悠。
許悠悠看了一眼:告訴我你的微信號唄。
“微”字還寫了好幾遍,估計是忘記怎麼寫了。
她又將紙條捏成一團,放進了書包裡,並且覺得許辭就是神經病,一共就這麼幾個學生還搞小動作,真以爲老師瞎啊?
許辭坐在補課班裡,總顯得格格不入,看會周圍的同學,再看看講題的孟老師,再扭頭看看許悠悠,這一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出了補習班,許悠悠走在前面,許辭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後,他們都沒說話。
走了沒多遠,就碰到了來接許悠悠的師國樑。
父女二人走在一塊,許辭依舊跟着,三個人一塊進了單元門,等電梯的時候,師國樑看向許辭的校服,問:“你也是2中的學生?”
“嗯,我還跟她一塊補課呢。”
“腿受傷了?”
“啊……傷着了,沒多大事,過陣子就能好,就是不能太活潑了。”許辭回答的語氣挺低落的,卻在強顏歡笑。
“傷筋動骨一百天,之後注意點就行,小夥子個子挺高的,有185釐米了吧?”
“189釐米。”
“還能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