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她偶然間靠基金賺了錢,許強看着眼熱,也投了一點點試試水,結果效果大好,後來基金非常穩,身邊的朋友也都躍躍欲試,但是又不敢自己瞎選,便提議說把錢給顧安知,讓她幫忙操作,等取錢時,再抽一成的佣金當做謝禮。
顧安知同意了,因爲她覺得她有責任承擔,畢竟是她把他們帶進來的。萬一真的出了事情。。。。
但是好景並不長,半年基金就開始崩盤。顧安知感覺要控制不住了,趕忙收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所有人的錢都賠了進去。其中,數他們四個的金額最多,顧安知爲了安穩人心,跑斷了腿,想把這錢要回來,但是沒用,這就是一個圈套。把錢套走了。
顧安知慌了,撒謊說事情還在處理中。很快就能解決,這筆錢拖了三個月。六個月,一年。實在拖不下去了,幾人便聯合起來,找上了門。那是第一次,顧安知想殺人!
之後,她寫下了欠條,說錢到了立刻還給他們,許強也因爲這個事情和她分了手。顧安知買彩票,做兼職,就想湊錢把債還了。但是錢哪裡這麼好賺。
事情鬧大了,幾人去派出所報了案,說顧安知詐騙,又去法院起訴,要求她償還欠款並且支付相應的利息。
顧安知不能回家了。連件衣服都沒帶,便走了。一句話也沒給家裡留。
她後悔,她不該走的,哪怕被逼死,都不該走的。可是已經晚了。
“既然收了錢,拿回賣房子的錢就好了,爲什麼連我爸的死亡保險金都要拿。”
顧安知抽完最後一口煙,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沈青已經罵紅了眼,因爲這件事情,自己沒有一天是安生的,總覺得自己逼死了她爸。半夜做夢都會夢見顧安知回來,要她償命,如今,夢境實現了。
“這就得問你的好男友了,你爸死了之後,你媽打電話聯繫他,問他還欠多少錢,結果這廝說還欠17萬,你媽還真的打過去了。。。”
“沈青!!你別血口噴人”許強已經爆了青筋了,額頭也出了細汗。
“我血口噴人,你自己欠了高利貸,網貸,還不上了,又怕被你爸媽發現,她媽不打電話來的話,你都打算再打電話過去再要錢了吧。”
沈青抓起桌上剩下的煙盒,拿了一根,點了起來。
“你姐姐也來問我,說還剩下多少沒還,說你前男友的錢已經結清了,剩下沒多少了。我這才知道,既然有人開了口,爲什麼不拿。”
呼出嘴裡的煙霧,沈青像是解放了一般,不顧其他三人的視線,走到椅子上坐下。好好的看着他們的臉色。
“安安,你聽我解釋,當時我確實不想開口的,是唐浩,他說你家裡肯定還有多餘的錢,反正欠了這麼久,都是要還利息的,我們只拿回本金,太不划算了。。。。”
“我靠,許強,你要不要臉啊,你那些錢還了人家本金還剩下不少吧,都是你自己吞掉的吧。自己買車買房的,最後又去借錢開公司,這纔不夠用,問到我了,我這才說的。”
唐浩被點名了,像是被觸動了機關,差點衝上去揍他一拳,虧得趙禮斯攔下了。
“好了好了,什麼話不能慢慢說。”
唐浩一把甩開他的手,“你踏馬裝什麼清高,你沒分錢嗎?”
。。。
顧安知聽着屋子裡的爭吵聲,覺得無比的諷刺。
“我爸媽的視頻還在嗎?”
四人都 閉了嘴,不再說話。
“我只看一眼,牀上的都歸你們,你們讓我拿回來的錢,我拿回來了。我只想再看一眼我爸。”
“那個視頻,沒有了。我換了手機了,裡面的內容都不見了。”
“我可沒有視頻啊,都是你男朋友拍的。”
許強瞪了唐浩一眼,似乎是在讓她閉嘴。
“病了一場,有些事情記不清了,我記得除了許強,你們的本金都沒有超過20萬把。許強,你的本金也只有55萬把。”
“你們告我,連本帶息的告我,我認了,凍結我的卡,沒問題,去派出所報案,也可以。”
顧安知起了身,走到沈青面前,
“我只是打電話告訴你爸媽,你上我家去潑油漆,希望他們出面勸你去派出所把事情說清楚,你就哭天抹淚的要去尋死,說是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沈青轉過了頭,
顧安知又走到唐浩面前。
“我一年給你賺了至少30萬把,你當初纔給我多少,三萬!!前後加起來不到7萬。我欠你嗎?”
輪到趙禮斯了。對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呢,我和你認識20年了,從幼兒園開始,你沒錢,我借你,你沒生意,我照顧你生意,你說也想試試水,我借你錢試試水,總共兩萬塊,有一萬塊是我給你的。沒錢過活了,我隨手就是一萬塊。”
顧安知笑了。轉頭看向許強
“我和你在一起三年,洗衣做飯,賺錢,你出軌,我原諒你,你沒責任心,我替你擔着,房子換的一個比一個大,摩托車給你買了,手機給你買了,你那三年,有一件衣服褲子鞋子,乃至牙刷牙膏是你買的嗎?就算最後出事了,你一句話,你要還錢了,我就算賣身都把錢給你湊出來,讓你別逾期,別和我一樣。我。。。做的還不夠嗎?”
“別把自己說的這麼委屈,這麼高尚,是你自己答應給我們那麼些錢的,也是你告訴我們基金賺錢,我們是信你才投的那麼些錢,出事了,不找你找誰?”
唐浩實在聽不下去了,爲什麼最後反而是他們的錯了,她爸又不是他殺的。
“再說了,你爸是病死的,又不是我們殺的,是你自己跑了,什麼也不管,我們沒辦法才找到你家裡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夠了!!!”
“別提我爸。”
顧安知的眼裡滿是殺意!
“你們這叫詐騙,你們知道嗎?
唐浩一臉的不屑
“我們騙誰了?你本來就欠我們錢,我們看錯了金額不行啊。”
顧安知緊握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最終還是吐出一口濁氣。
“我欠你們的,都在這裡的,你們拿了錢走吧。”
四人原以爲她還要再糾纏一會兒。卻不曾想只吵了幾句便讓他們走了。
唐浩本就看不慣她,在口袋裡裝滿金首飾。其餘三人見狀也顧不得其他,隨即開始瘋搶。真金啊,黃金啊,誰都沒想過,這些黃金首飾,顧安知是怎麼得來的。
房裡重歸了寧靜。顧安知坐在牀邊,一動不動。回想着剛剛他們說的話,自己有什麼資格去怪他們呢?罪魁禍首不是自己嗎?
她沒有哭,沒有鬧,她只是想回家了。
看了看身旁的枕頭,她現在多希望謝九可以在。
顧安知閉了眼睛。
她不怨恨他們,是自己不好,如果不是自己賭氣,沒有把錢一次性還完,她想吊着他們,氣着他們,讓他們着急,求她!卻忘了他們會去家裡。
天亮了,今天天氣很好。顧安知一夜沒睡,從衣櫃裡拿出了另外一個箱子,裡面同樣裝滿了金首飾。
她偷了那麼多的金飾,對於金店的設計和擺設,機關都太清楚了,店裡半夜還程設在臺面上的一大半都是樣品。都是假的。真的都在保險櫃裡。
之前給他們的,只有旅行袋裡的是有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她故意把旅行袋裡的放在上面,和四周。就算要驗,一時半會兒也驗不出來。
顧安知拖着行李箱,退了房,老闆憨厚,說一晚上用不了一個金戒指,要把剩下的錢兌換成現金退給她。
顧安知笑着說不用了,只拿了兩張一百塊,說打車用。便走了。
今天週日,街上的人很多,太陽照的人暖暖的。顧安知回了家,家裡的陽臺曬着被子,還是以前的被套。客廳裡傳出了小外甥的笑聲。顧安知也笑了。隱約還能聽見裡頭在看電視。
顧安知怕鄰居走動,發現她。擦了擦眼淚,把行李箱和一個快遞盒子放在了家門口,走到隔壁鄰居家的車棚裡。然後給姐姐發了短信,說是快遞到了,放在門口 了。
“老媽,快遞到了,開下門。”
兩幢房子隔的那般近,近到她感覺姐姐就在耳邊喊。
顧安知偷偷的探出身查看,門開了。一箇中年婦女開了門,那是她想念已久的媽媽。明明才五十歲,頭髮卻白了一頭。身子也彎了。行李箱有點重,媽媽似乎有些吃力的擡着箱子,小外甥跑過來搭了把手,長高了,也變帥了。
門關了。思念的心也關上了。
顧安知關了手機,坐在車棚裡,許久,她聽見隔壁傳來的呼聲,聽見開門和關門的聲音,聽見了汽車發動的聲音,但是這一次,她沒有看。直到外面安靜了下來,顧安知這才壓低了帽檐,走了出去。
她去了公墓,一個一個的找過去,終於找到了爸爸的墓碑,她流着眼淚,坐了許久,但是卻一句話都沒說。太陽慢慢的西斜,最後一絲光從顧安知的腳下划走,她站起了身,替爸爸擦了擦墓碑。把一份信封放在墓碑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她很安靜的走了,走出墓園的時候,很想回頭看一眼,但是忍住了。
夜晚很涼爽,江邊的風不大,細細的吹來,能撫慰不少。顧安知看了眼高處的攝像頭。拿出剩下的一部手機,放在了岸邊。自己脫了外衣,帽子,任由頭髮散落,披在肩上,赤着腳,慢慢向江中走去。
江邊散步的人很多,她聽見身後有人在喊。但是她不想回頭。江水很冷,顧安知卻覺得很暖和。她會游泳,便讓自己沉到江底。肺裡的氧氣漸漸排空,窒息的感覺讓她的手不聽使喚的揮動,似乎想把這具身體帶回到地面,但是江水太急,太深了。
周圍很安靜,只有頭頂的一點點光。顧安知笑了,自己還能回家一趟,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