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金碧輝煌的燦爛景象。
西蒙妮愕然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巨大的宮殿中。
她正站在宮殿的最前方,身側是一羣身穿雪白聖袍,頭頂花冠,赤足站立的年輕少女將她拱衛中央。
她們正低聲吟唱着什麼,耳邊繚繞出奇特的梵音節律。
她自己穿着同樣的雪白祭祀袍,眼前是一個身材高大,全身披掛着用魔法金屬打造的鋼鐵盔甲的男子正在向她一步一步走來。
那盔甲上紋刻着一個巨大的猙獰獸首,在獸首的附近,是一圈圈紋飾精美的花紋圖案,散法着魔力的波動。身後還披着一件閃爍着聖光輝煌的白色戰袍,看上去威風凜凜。
盔甲的主人有着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龐,他的眼睛很亮,臉部的線條就如斧鑿石刻般充滿剛毅神情。
他步上白曜石的臺階,站在自己面前,然後對自己做了一個奇特的手勢。
他向自己伸出雙手,似是在討要着什麼。
西蒙妮愕然看着他。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該怎麼做。
她驚恐地向四方張望,募然回首,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祭壇正在她的身後燃燒着熊熊烈火。
在那祭壇的上方,一個紅色巨大能量之門,如黑洞般敞開……
她嚇了一跳,再重新回頭看眼前,那男子的臉色對她的反應感到奇怪,眼中已露出迷惑。
“嘉拉迪亞!”暴怒的吼聲,驚醒了恍惚中的西蒙妮。
臺階下一大羣是穿祭祀長袍的老人,其中爲首的一個正對她大聲吼叫:“你到底在幹什麼?還不快把大光明神劍交給偉大的征服者閣下!”
西蒙妮一楞。
什麼?
她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手裡正拿着一把閃耀着柔和光芒的金色長劍。
金色長劍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水紋般軌跡向着四周擴散。
西蒙妮有些驚慌失措,腦海中突然無數的記憶向着她涌來。
一幅幅畫面在腦海飛速掠過,她又些頭暈目眩,微微晃了幾下身軀。
一隻有力的大手從腰側扶住了她,正是眼前那個穿着鋼鐵盔甲披着聖光戰袍的男人。
他面帶微笑:“嘉拉迪亞聖女,你的身體不太舒服嗎?”
“啊!是……是的。我有些頭暈。”西蒙妮連忙點頭。
她一時還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
聖女?嘉拉迪亞?
是的,好象這個身體的主人,就是叫這個名字。
可是自己會到這個身體中來?
爲什麼會成爲這個奇妙地方的什麼聖女?
她驚恐地看着那個扶着她的男人。
男人依舊面帶微笑,他的聲音很柔和:“如果是那樣,請把劍交給我,然後早些休息吧。或許是您對神靈的祭祀太過虔誠,勞累過度的原因。偶爾有所懈怠,神會理解你的。”
“啊!”西蒙妮把劍放到男人的手中。
男子一鬆手,西蒙妮跌退幾步,幾名白衣女祭祀連忙扶住她。
那男子手舉金劍,轉身面向身後的信徒,緩緩將手中的金劍舉過頭頂。
在陽光照射下,那金色的大光明之劍,放出璀璨奪目的聖光。
一名白袍老祭祀大聲呼喊:“偉大的征服者,神賜予你力量!”
然後跪拜下去。
“神,賜予你力量!”
成千上萬個聲音同時吶喊。
西蒙妮驚駭地朝門外望去,只見數以萬計的人們紛紛跪倒在這宮殿前,跪倒在那拿着大光明神劍的男子前,他們一波一波跪下,如大海的浪頭,一浪接着一浪,一直延綿到遠方,延綿到山下,看不到盡頭。
從這裡望去,到處是人們跪倒,發出虔誠祈禱之音。
西蒙妮呆呆地看着這一切,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就站在這男子的身邊,竟一起承受了萬千信徒的跪拜。
整個大殿上,惟有她和他,是站着的。
那一刻,或許只有男子注意到了了這一幕。
他的眼中送來奇特的光芒,停留在西蒙妮的身上,看着她驚慌的,不知所措的模樣,竟然笑了起來。
“你……喜歡和我站在一起嗎?”那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魅力的聲音在西蒙妮耳邊響起。
西蒙妮茫然,然後嚶嚀一聲暈了過去。
西蒙妮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黃昏。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在什麼地方。
這裡是米迦爾聖山。
她所位處的地方叫神廟。
她現在這個身體的名字叫嘉拉迪亞,是神廟十二聖女中的桂冠聖女,也是十二聖女之首。
今天白天她的靈魂來到這個身體中的時候,神廟正在舉行授劍儀式。
當然,她險些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在授劍儀式上東張西望,面露驚容,完全失去了一個聖女應有的儀容。
她最後甚至和征服者閣下站在一起,接受萬民朝聖的跪拜,並乾脆不負責任地昏了過去。
這種事情對神廟來說簡直不可原諒。
一些聖女們看她的臉色已經變了。
那是帶着譏諷,好笑與幸災樂禍的態度。
“嘉拉迪亞,你可真行啊,能在授劍儀式上捅出這麼大的漏子。我看你桂冠聖女的位置算是到頭了,甚至連成爲持瓶聖女都是一個奢想。”
那是其他的聖女對她的嘲諷。
西蒙妮對此到是毫不在意。
讓其他人感到失望的,神廟對嘉拉迪亞的懲罰竟然遲遲沒有來到。
桂冠聖女依然是桂冠聖女,依然是十二聖女之首,每天領導着所有聖女——儘管西蒙妮根本不知道要安排她們做什麼。
她進入這個身體的時候可能是過於倉促的緣故,沒有經歷完整的融合就被那長老的怒罵打斷,所以有很多東西她依然一無所知。她甚至能夠感到自己的身體裡,嘉拉迪亞的靈魂依然獨立存在,並正在某個角落裡對自己破口痛罵。
她能理解這位前聖女靈魂的憤怒,不過她用的詞可真難聽。
真令人難以想象一個高貴的聖女怎麼能用出如此骯髒的字眼來形容自己。
她有一個高貴的身份,卻沒有一個高貴的靈魂。
西蒙妮想。
日子在這種情況下一天天過去。
授劍儀式上的風波並沒有對後續生活造成任何影響,期待中的懲罰始終未至,這使其他企圖踩着西蒙妮的腦袋上位的聖女們失去了耐心。
西蒙妮則漸漸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儘管嘉拉迪亞的靈魂不合作,她好歹還是繼承了部分的記憶。
聖女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祭祀神靈,在重大儀式場合中以聖潔之軀代表神的意志行使各項使命。她們並不具有決策權,僅僅只是命令的頒佈者,權力的執行人,說白了,就是推上前臺的傀儡。
真正掌握神廟的,是神廟長老會還有那位征服者閣下。
前者代表神的意志,後者則擁有強大的武力,捍衛着神廟的地位。
神廟的統治在大陸上總是經歷着各種考驗,總有一些叛逆者試圖挑戰神廟的權限。而征服者的意義,就在於他征服一切不服從神廟的罪惡存在。
這一屆的神廟征服者,就是那個有着英俊面容的穿着鋼鐵盔甲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巴斯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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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記鐘聲敲響。
修伊的人影一閃,已經迅速衝出傳送室。只留下飄飄蕩蕩一句話:“你們在這裡等着,哪裡也不要去。”
伊薩多緊隨他衝出,這老人看上去不緊不慢,但是始終牢牢地跟着修伊。
兩個人一起走向祭祀神殿,四面八方的信徒也紛紛惶恐着來到,顯然他們也很震驚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神怎麼會在一天之內兩次降臨?”修伊低聲問伊薩多。
“這是天災教會自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我只能回答你,我也不知道。”
“那麼這一次,是哪位神靈降臨?”
“見了自然就知道了。”
祭祀神殿上,儀式重新開始。
修伊不再是如先前般站在神殿的一角,而是直接和伊薩多站在一起。
他再次目睹了伊薩多呼喚神靈的一幕——可憐的老頭,他在一天內連捅了自己兩刀。
不過這一次,在伊薩多血液灑向祭壇的同時,出現的不再是那有者巨大威壓的黑影,而是一團潔白的聖光。
當看到聖光出現時,伊薩多明顯鬆了口氣。
修伊立刻知道了答案。
看來這次出來的纔是天災教會一直膜拜着的那位神靈。
不過就氣勢上看起來……可遠遠不如先前的那位。
潔白的聖光在祭壇上空的火焰中漸漸凝結成一片冰影。
一絲寒氣在瞬間席捲大殿。
修伊看到,一具彷彿用寒冰製成的巨棺橫亙在祭壇上方,閃爍着水晶般的光輝,同時散發出強大的令人顫抖的氣息。那股氣息令修伊全身一顫,他感到自己身體中那股領域般的力量,竟在這一刻和那水晶棺產生了奇特的共鳴。
那是……
“那就是不朽之棺。”伊薩多低聲回答了修伊的疑問。
果然。
可爲什麼自己身體裡的能量會對不朽之棺有感應?
不朽之棺在神殿上空緩緩移動着,飛離祭壇,落在了祭壇前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巨大石臺上。
不朽之棺緩緩自開。
一個穿着雪白長袍的美麗女子,赤着雙足,從棺中走出。
她那彷彿星辰般燦爛的眸子,在修伊格萊爾的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然後眼中的星光大盛。
緩緩擡起她那隻蔥蘢右手,纖纖手指在修伊和伊薩多額頭上輕輕各點一下。
冰冷的聲音吐出,傳遍大殿:“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