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劍神在訓斥這位名叫葉子修的新晉劍仙。
訓斥往往伴隨着關心。
獨孤劍神很看重這位後輩,因爲今日他表現的非常出色,可惜自作孽,今日註定曇花一現。
葉子修本想表現的得體一些,但他此時身受重傷,實在無法當作若無其事,於是他挪動腳步,漸漸來到牆根處,背靠牆緩緩坐下,而梳着朝天辮的徒弟一直警覺的盯着獨孤劍神,唯恐對師父不利,豈不知若獨孤劍神真心殺人,整個東陵城何人能阻?
葉子修擡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血漬,覺的陽光太過刺眼,又挪了挪身子,躲在陰涼處,整個人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莊家漢,哪裡還有劍仙風采?
真應了‘曇花一現’四字。
“給獨孤前輩講個故事聽吧,以後你我不會再見,就當我這曇花一現劍仙的吹噓。”
葉子修說完話,咳出一大口鮮血,獨孤劍神眉頭蹙起,小丫頭梨花帶雨,傷心欲絕。
“從前有個少年出生在巴山腳下的小山村,因劍池緣故,從小立志要做一名天下無敵的劍仙,可惜資質平庸,七歲練劍,練到二十歲也不過勉強二流水準,着實不是練武的料。”
“劍池宗主顧羨出山要路過小山村,每次遇到劍池宗主,少年都會恬不知恥的求宗主收爲徒弟,宗主每次都婉拒,直到二十年前,劍池宗主重傷而歸,已經變成青年的少年仍舊求收錄爲徒,不知是真誠所致,還是別的原因,宗主答應,青年高興壞了,趕忙回家收拾東西跟着師父上了山,成爲一名劍池弟子,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滿滿的惡意,所有人都在嘲笑宗主,嘲笑他糊塗了,收一個資質平庸之輩爲徒。”
“劍池真的沒落了。”
葉子修苦笑一聲,繼續道:“青年不管這些,誓要練出個名堂爲師父長臉,師父也是傾囊相授,但好景不長,沒幾年光景師父重傷不治而亡,這位青年本就不被劍池待見,師父不在之後,日子更加難過,因爲他們將青年視作外界嘲笑的禍根,百般欺辱,希望將其趕出去。”
“這青年臉皮厚啊,怎麼都不離開劍池,最終爲了師父也爲了自己,他毅然來到後山劍池,以池養身養劍,當時青年想着不成功便成仁。”
獨孤劍神聽到這裡大驚失色。
“老天爺待他不薄,所有人都認爲他必死無疑,但最終他活了下來,往後他每日深入劍池,練劍十八載,最終在所有人都忘記他的時候出關。”
葉子修咧嘴笑了起來,像個孩子,卻令人感到可憐可悲。
“出關第一件事,挑戰劍池十一位長老,無人可接一劍,隨後他滿意的離開宗門,來到東陵城,要給師父討個公道,也給自己十八年之苦一個結果。”
“本來還有一劍,這一劍該是告訴整個天下,是否當得起‘天下無敵’四字,可惜沒有機會了,十八年的劍池修行,身體已經被侵蝕到油盡燈枯。”
葉子修看向獨孤劍神,語氣中充滿不甘道:“我真的好恨啊!吃了這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到最後也沒有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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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一陣惱恨之後,葉子修長吐一口氣,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到這一步已是無數劍修遙不可及的夢想,該知足了。”
獨孤劍神聽完他的自述,感慨萬千。
習劍半生,餘生卻無法在握劍,這樣的結果殘忍了些,而更殘忍的是,他的餘生已時日無多。
獨孤劍神準備離開,剛要動身,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向葉子修道:“小女娃資質不俗,但卻並不適合繼承你的衣鉢,不如老夫給你介紹名弟子如何?”
此話一出,葉子修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對方。
“此人天賦絕倫,實乃百年難遇的劍道天才,若得你教導,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看到他於劍道稱雄天下。”
“如此大才,爲何前輩不收錄門下?”
獨孤劍神此時哪裡有劍神風範,就像一個在普通不過的老人,搖頭嘆息道:“實不相瞞,此人乃老夫幼子,因某件事情,自小和老夫有了隔閡,一心想要打敗老夫,你們二人若是走在一起,倒也算一拍即合。”
一個想要打敗獨孤劍神,成就‘天下第一’之名,更想證明劍池的強大,然而最終卻成了廢人,另一個則想終結父親的不敗神話,將其拉下神壇,然而卻沒有找到一條明確的道路。
二人在一起,不正是相輔相成?
獨孤劍神的提議肯定不是窺視劍池之雷霆劍經。
既然雷霆劍經不是傳說之物,他真希望有人能夠做到‘劍生雷池’。
獨孤劍神三十年不敗,卻不怕敗,他真正害怕的是劍道後輩,無法做到一代新人換舊人。
劍池的雷霆劍經加上幼子的天賦,他期待着被打敗的那一天到來。
“前輩推薦之人,肯定差不了,那就過兩日一見。”
葉子修痛快的答應道。
獨孤劍神搖搖頭。
“如果老夫來安排,他肯定不願,你們順其自然的巧遇便好。”
葉子修聽懂獨孤劍神的意思,點了點頭,心裡開始有所期待,至於一旁的小丫頭則明顯不快,葉子修看穿她的心思,安慰幾句便將其哄好,畢竟是小孩子。
獨孤劍神和葉子修一戰,頗有些虎頭蛇尾,勝負未分便結束,讓大家很是遺憾,不過大家都一致認爲獨孤劍神肯定是勝了,若他敗了,不是還有第九劍?
劍九未出,這是對勝負的最好判斷。
但話又說回來,此戰葉子修雖敗猶榮,用不了多久,‘葉子修’和‘劍池’五字將成爲江湖上最熱門的討論話題。
王昊觀看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絕頂之戰,意猶未盡,正準備和東陵感慨一番,不想身邊已經沒有他的身影。
“此人也是有秘密之人。”
王昊嘀咕一句,隨即離開酒樓,尋一家客棧暫住下來。
東陵不告而別,心中滿是失落,雖在開戰之始便知勝負已定,但心中還是有着一份奢望。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覺間竟來到城南,葉子修正是在城南和獨孤劍神一戰。
此時的南城十分熱鬧,大家都在找葉子修的下落,希望一睹這位新晉劍仙的尊容。
東陵聽着大街上的吵鬧聲,心煩意亂,於是拐進僻靜小衚衕,沒走多遠,見一小丫頭急慌慌的向他跑來,滿臉淚水,帶着哭腔道:“這位大哥哥,你能幫幫忙帶我師父去看大夫麼?”
有緣自會相見,無緣自是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