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夢一直都覺得,葉嫵是阻礙她和君明翊長相廝守的魁首元兇,是葉嫵佔了她君明翊妻子的位置,害得她見不得光了十多年之久,是葉嫵害了她一輩子!葉嫵有如今這般下場,那是她活該!這是葉嫵前她的!如果沒有葉嫵,自己會跟君明翊相濡以沫、白首到老,她會終日生活在愛情的滋潤之中,而不是一如這十年的惶惶不可終日……
葉嫵被自己凌虐而死,那是她的報應!是她插足自己與君明翊感情和婚姻的報應!她藍夢怎麼凌虐這種插足別人感情的女人都不爲過!
所以,當她親耳聽到君明翊對葉嫵說出的那最後一句話時,心裡滿是快意和安慰……她覺得,葉嫵被君明翊算計和利用到家破人亡,那是她蠢!是她活該!那是她該死!
可她從來都沒有想象過,在聽過這句話不到半個小時裡,她再度聽見了這同樣的話語……
只是這一次,話語報應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君明翊再度將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送給了她,哪怕她真的願意爲君明翊而死。
她嘲笑葉嫵蠢,譏諷她天真,甚至鄙視她活該落得這般悲慘的下場……但她自己又比葉嫵好多少?
她藍夢只不過是君明翊對付葉嫵、算計藍家的一件工具!
當葉嫵身死,當藍老爺子出事,當君明翊已經漸漸接近他的野心和夢想,她藍夢最終還是成了君明翊的棄卒,在所有的利用價值殆盡之後,毅然決然的將刀子捅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好笑呢,當她嘲弄着葉嫵的時候,可曾會想過自己也落得這般下場?葉嫵臨死前,至少恨着君明翊,將他當做仇人……可我死心塌地愛着君明翊,又爲什麼同樣會得來這樣的答案?
君明翊啊,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爲了你可以犧牲一切,甚至明知道你是東倭國人,也未曾對你動搖過半分的信心,甘願爲你而叛國……我心甘情願的被你利用,心甘情願的爲你奉獻一切,我所求的只是你的愛情,但你爲什麼要對我下手?
藍夢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能擡眼,眼圈微紅,凝望向君明翊。
那個溫柔似水的男人,依舊脣角噙着微笑,迎上她的視線,深棕色的眸子里居然是一派坦然與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與不忍,就好像是……所有愛上他的女人,理應爲他奉獻一切,包括生命。
他的俊美與柔情,猶如一片炫目盛開的罌粟,華美至極,卻是嗜血的魔鬼。
他從來都沒有感恩過任何人的奉獻與犧牲,哪怕是她藍夢也從未例外過。
眼淚,順着臉頰悄然流落下來,感受着痛苦漸漸蔓延到了全身,感受着血液帶走了身體裡的溫度,感受着生命的火燭漸漸熄滅,藍夢忽然有些明白了……
“明翊,我會成全你的,”藍夢絕美的臉上,滿是淚痕與絕望,那雙明媚的眸子裡隱隱的浮現出一抹乞求之色來,“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君明翊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梢,示意讓她講。
藍夢勉強的在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來,似乎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留給對方最美的畫面,“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愛我一點點?”
君明翊眉頭輕皺了一下,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藍夢,溫柔的笑了一下,“當然是……”
藍夢的眸底,升騰起一抹希望的神色。
“沒有愛過。”
君明翊眸光漸冷,彷彿在戲謔一般,薄涼的從嘴脣裡吐出這無比殘忍的四個字來。
藍夢先是一怔,忽然擡了擡頭,忍不住放聲大笑了出來,笑得淒涼而絕望!笑着、笑着,放聲痛哭……
“葉嫵!葉嫵!我恨了你一輩子,將你視爲此生最大仇敵,甚至活活折磨了你將近一個月……就是因爲他,就是因爲我們共同愛上的這個男人啊!”
“無論是我,亦或者是你,都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只是他平步青雲的工具!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與你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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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嫵……是我折磨了你這麼多天,如今,就在你的屍骨旁邊,就在你死後的半個小時裡,我就糟了報應!這就是我的報應啊!報應……我摯愛了一生的男人,根本不愛我!我只是他的工具……”
“葉嫵!不用你那麼辛苦的到十殿閻羅面前告狀了!不用你期待下輩子向我報仇了……我已經得了報應!我愛他入骨,他卻不曾爲我感動過分毫……這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紅裙美人幽幽淺笑,眼梢極具風情的瞟了一眼君明翊,“君三少,好歹人家藍大小姐也爲你當牛做馬這麼多年,你怎麼就這麼不解風情呢?人家眼瞅着都要死在你的手上了,難道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她,讓她死得瞑目一些?”
君明翊涼涼一笑,用手臂輕輕的將紅裙美人摟在懷裡,親暱的笑道,“我不習慣對任何棄卒施以憐憫,沒有了價值的棋子,沒資格浪費我的時間。”
“討厭!這麼薄涼的男人,人家真的是好怕怕呢!看起來,就算是我們婚後,人家也要小心你一些,省得被你賣了都不知道。”紅裙美人攥着粉拳,輕輕的敲打在君明翊的胸膛上。
藍夢看着這對男女打情罵俏的模樣,幾乎恨得睚眥欲裂!她對君明翊情深入骨,激不起仇恨,便只能將紅裙美人恨入了骨子裡,咬緊牙關,幾欲發狂!
看着金童玉女般的兩個人親暱的摟在一起,藍夢只覺得心中越發的恨,身體越發的冷,漸漸的痛苦佔據了整個身體,一直攀升到頂端時,兩眼一黑,——直接被氣死了!
“嗤,這也太不禁逗弄了吧?”紅裙美人鬆開君明翊,瞟了一眼藍夢的屍身,撇了撇嘴,帶着幾分抱怨口吻的道,“對你倒是情真意切的,但也實在不禁折騰,我還沒怎麼樣呢,她就這麼死了?那個葉嫵雖然賤,可好歹意志力不錯,能被她那麼折騰了將近一個月……她竟然比不上葉嫵半點!”
君明翊輕笑了一下,“我捅的那一刀很有準頭,是從後心捅進去的,直接到心臟的位置……她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已經不錯了,反倒是你,怎麼故意跟這種小人物一般見識了?”
紅裙美人驕縱的輕哼了一聲,“誰讓她按捺不住xing子的?我還當她能繼續再折磨葉嫵幾天,這才忙完之後,匆匆趕了過來,想趁機在葉嫵身上發泄一番……親眼看着我的好姐姐,是怎麼死在我面前的,但她既然提前弄死了葉嫵,那我也只能在她身上找找平衡了。”
君明翊笑了笑,不再言語,只是拍了拍紅裙美人的後背,淡淡的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酒店吧,這裡會有人來處理的……”
說罷,兩個人並肩而立,徑直就要走出去。
還未跨出一步,卻聽得門口玄關那裡,以及二樓的室內觀臺那裡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根本不給兩個人任何反應的時間,卻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映襯着落地窗外的雷電交加、狂風暴雨,顯得異常的森然恐怖……
“古大小姐、君三少,剛殺完了人,何必這麼急着走呢?”
聽見這個聲音,兩人幾乎是渾身一震,呆怔的循聲望去,碰巧一道閃電劈過,外面的雷電光亮透過落地窗,照進室內,投射出一道男人的側影,正站在觀臺那裡,俯視着兩人……
藉着雷電的光亮,紅裙美人竟然一眼就認出了觀臺上的那個男人是誰!
“哥!”紅裙美人出聲喚了出來,笑容裡帶着幾分謹慎和討好的味道。
男人緩步順着旋轉樓梯而下,到了一樓,終於站在了兩人面前,神態溫和而純良,容貌俊秀,尤其是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桃花眼裡,隱隱的浮現出幾分瀲灩波光。
只是,此時此刻的他,居然摘掉了那副金絲邊眼鏡,真正的呈現出他獨有的風采卓絕。
君明翊意外的看向紅裙美人,眼底裡有些疑惑,似乎在好奇來人是誰。
男人嗤嗤冷笑,“君三少何必裝算呢?你給東倭國輸送了多少我龍國的情報,難道還不知曉我容敘是什麼人嗎?”
君明翊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摸了摸懷裡的匕首。
他向來刀不離身,身上至少會帶上五六把刀子,以作備用。
紅裙美人悄然捏了捏君明翊的手心,示意讓他稍安勿躁,倏然摘下臉上的金色面具,露出那張神秘的面龐,扯了扯嘴角,向上揚起一抹甜蜜而天真的笑容來,“哥!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應該不會不認識我這個妹妹吧?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妹古婀,是你的親人……”
聽着對方在不停的套近乎、用言語暗示那份並不存在的“親情”,容敘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只是淡然的說出了一句話,“我姓容,你姓古。”
古婀沒料到容敘居然推脫起來,微微的一怔過後,很快的垂下頭,帶着一抹黯然的道,“哥,我知道你怨恨媽媽,也怨恨我,怨恨古家爲什麼要拋棄你,害得你被容家人瞧不起,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容家曾經對你施加過的一切,我都會千百倍的報復在他們身上!我古婀的哥哥,纔不會允許他們容家人欺負!”
說到最後這句話,古婀猛地擡起頭,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容敘,一派孺慕之情。
容敘真想爲古婀的逼人演技拍手叫好,能做到她這個份上的,真不愧是幕後黑手啊。
不過,可惜呢……
“容家人對我很好。”容敘淡淡的從嘴脣裡吐出這句話來。
古婀一副倔強任xing、替兄長打抱不平的模樣,“哥,你不用替他們容家求情!我都聽說了,聽說過他們容家怎麼對不起你的,也聽說過那些人是怎麼欺負你的,你不需要替他們說好話,他們……”
“他們很好。”容敘再度強調了一下,“至少,他們沒有少過我的吃穿,沒有虐待過我分毫,更加沒有害了我的xing命。”
這最後幾個字,容敘一邊說着,一邊似笑非笑的看向古婀。
這話他說得還真的是出自本心。
容家歧視他,冷漠他,雖然偶爾少不了酸言酸語、譏諷唾棄,容家卻從來都沒有苛待過他分毫,其他容家人應該有的吃穿住行,他一樣俱全,而且家族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他,他在容家沒有繼承權,一切要靠他自己打拼,更加不曾算計、利用過他本人,更加沒有因爲家族出了一個私生子而嫌丟人的害了他的xing命。
容家盡到了撫養的義務,他容敘有什麼資格報復容家?
所以,在執掌了司家之後,容家衆人雖然彆扭和擔心,可他容敘還真沒對容家下手,只當彼此是陌生人。
聽到容敘說的那最後幾個字,古婀的心咯噔一下。
“哥……”古婀很快的紅了眼圈,哽咽般的垂下了腦袋,“你不用跟我這麼生分的,我知道你心裡怨恨我和媽媽,但是……媽媽是有苦衷的啊!我打小就是自己,媽媽工作忙,沒時間照顧我,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其他的兄弟姐妹就好了,最好能有個哥哥陪我一起玩!後來媽媽告訴我,我真的有個哥哥……你都不知道,當時的我真的好開心!我終於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那個時候我就特別的期盼着跟你見面的那一天……”
“然後,殺了我,是嗎?”
容敘打斷了古婀的深情告白,接茬的道。
古婀一臉震驚的看向容敘,“哥,你怎麼會那麼想……”
“反正你已經殺掉一個了,不差再殺一個,對不對?”容敘眸光漸冷,緊緊地盯着還在惺惺作態的古婀,“你算計陷害葉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了,想必爲了保持你在家族繼承中的唯一xing,殺掉我,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
“哥!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明白……”古婀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媽媽就生了我和你,你怎麼……”
“確切的來講,是三個人,你、我和葉嫵……葉嫵是你雙胞胎姐姐,對不對?”
容敘靜靜地走到葉嫵的屍首前,凝望着死狀悽慘的屍首,心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悄然流落下來,低沉着嗓音,“她葉嫵,是我的親妹妹,同樣被母親所拋棄的親妹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而你——只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古婀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的咬了咬脣瓣,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之後,喑啞着嗓子,“哥……原來你都知道了啊。”
容敘闊步上前,擡手就是一個耳光!
“不要叫我哥哥!我沒有你這種妹妹!你已經得到的夠多了,古婀,人心不足蛇香象,你還想要的更多。”
“因爲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配得到這一切,不是嗎?”古婀忽然揚起一抹森然的笑容,凝望向容敘,淡淡的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白梓儀那個賤人告訴你的?”
“她曾是你最好的閨蜜和姐妹!”容敘陡然冒起無名的怒火。
古婀嗤嗤一笑,“也只有你會這麼認爲吧!你以爲,誰都會像你跟司凜的那種過命交情?我跟白梓儀,不過是各取所需……當她失去了白家這個籌碼之後,她就已經沒有了跟我做朋友的資格,不過,怎是可惜呢,早知道你會遇上她的話,我就不會磋磨她這麼長時間了,早點殺了她,你也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你是個惡魔。”容敘篤定的道。
古婀欣然頷首,笑眯眯的道,“哥哥這麼誇獎我,真是讓人家不好意思呢!我還有更加惡魔的事情,不知道哥哥你是不是想知道呢?”
容敘不明就裡。
“請哥哥回到司家,乖覺一些,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古婀眨了眨眼,“不然的話,你的母親古貞瀅夫人可就要毒發身亡嘍。”
容敘不敢置信的看向古婀,“你在拿你的母親來威脅我!”
“那也是你的母親啊。”古婀無比殘忍而冷酷的道,“於我而言,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當她將我撫養cheng人,當我順利的從她手上接管古家的權力,她作爲棋子的唯一作用就是來制衡你……難道你真的可以放任她不管嗎?她可是你的生母啊。”
容敘以手覆額,這個古婀,居然把自己的母親也當成棋子,用她自己的母親來威脅旁人,她這是用她自己的滅絕人xing來碾壓別人的良知!
“既然連你自己都不在意你母親的生命,那我又何必在意?”
沉默良久,容敘終於冷冰冰的從脣瓣裡吐出這樣的話來,“我的親人,只有葉嫵一個……無論是你和你的母親,根本無法左右我的意志!”
說完這話,容敘猛地擡起手臂,砰地一聲槍響!
本來古婀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神色間還有些得意,恰恰是伴隨着這一聲槍響,她得意而意猶未盡的笑容還凝固在臉上……眉心間,一枚血粼粼的窟窿赫然出現!身體,直挺挺的仰了下去……
古婀從來都沒想到,容敘居然半點都不願意跟他廢話下去,直接開槍!
容敘緊緊攥住槍柄,手上還有些顫抖,他不願意再聽下去了,更加不願意再多知道一些什麼,他怕自己會真的被古婀慫恿威脅,怕自己會真的對不起司凜和葉嫵的死!怕自己會真的放過那麼個猶如惡魔般的古婀!
君明翊再度後退了半步,下意識的想要找機會逃走。
“行了,君三少,你不需要再後退了,你逃不掉的……這幢別墅已經被團團包圍,現在至少有三隻以上的狙擊槍對準了你……束手就擒吧。”容敘驀然道。
君明翊下意識的也想說點什麼,槍聲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他只覺得全身一麻,漸漸癱軟在地,可意識卻無比的清醒着。
在他身上用的是**,容敘沒打算給他個痛快。
“放心好了,”容敘慢步走到君明翊的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森森淺笑,“你在我妹妹身上施加的所有痛苦,我會千百倍的償還給你……鑑於你跟東倭國皇室的關係,以及你妹妹渡邊雪莉還在逃的情況下,你暫時不會死掉,相信我。”
君明翊絕望的合上了雙眼……他怎麼也想象不到,自己明明已經勝券在握,準備入駐天京,卻在這短短的一個晚上從天堂跌入地獄。
只是,當他重新睜開眼睛,認命般的由着ka特勤員搬了出去時,正好路過藍夢的屍首旁。
望着那具臨死前還愛他愛得發狂般的屍體,君明翊驀然開口,帶着幾分乞求口吻的道,“……等我死後,請將我的骨灰跟藍夢的骨灰合葬在一起吧,拜託了。”
“你就放過她吧。”
容敘冷冷而笑,“活着利用、算計、禍害她還不夠,難道死了還想纏着她?難道你下輩子還想再坑她一輩子?麻煩你換個人坑吧!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將你們安葬在一起的,我怕她被你連坑兩輩子,死後怨氣太大!”
君明翊怔住了一下,終於無話可說了,任由着別人擡了出去……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藍夢的屍首上,剎那間,心裡忽然五味雜成。
“容boss!”
一個歡暢的聲音在別墅客廳的角落裡響起,含含糊糊的,似乎嘴裡有些什麼東西。
容敘扭頭一看,卻見個穿着牛仔褲和t恤衫的小姑娘,正站在角落裡,臉上滿是坑坑窪窪的疤痕,嘴巴上叼着棒棒糖,笑容歡快。
“樂南?”容敘詫異了一下,“你不是在休假嗎?”
“哎呦,你們都一窩蜂的跑來北寧市,我能不來嗎?”小姑娘撇了撇嘴,吐出了個棒棒糖的塑料棍,雙手揣兜,用嘴角朝着角落裡努了努,“這還有一具屍體呢,好像已經腐爛好幾天了,唔,有點噁心……”
容敘眉頭輕皺,“還有一具屍體?”
“對呀,從穿着上來看,有點像是乞丐……好像腿也斷了一條。”小姑娘評估道。
容敘走到近前,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腐爛的屍體,強烈的刺鼻味道讓他有點噁心,鑑於屍體腐爛,已經完全看不出相貌體態,只能蹲下身子,戴上橡膠手套,細細的翻了翻屍體身上的衣料和物品。
當他翻到屍體脖子上戴着的一條項鍊時,隨手挑起項鍊上的掛墜時,整個人猛地一震,幾乎僵硬在那裡!
項鍊只是一條細鏈子,可作爲墜子的卻是一枚戒指,戒指樣式熟悉,尤其是背面還鐫刻着一個“凜”字,用紫光燈照過去,上面帶着很明顯的司家暗記……
“怎麼了?”小姑娘叼着棒棒糖,瞧着容敘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這、這個是司凜的戒指……”容敘整個人幾乎懵在那裡,眼睜睜的看着這具屍體還停留在臨死前的姿勢——似乎在用盡生命的最後力量來爬行。
而爬行的方向,就是葉嫵的屍首。
他只求自己能離葉嫵近一些……在近一些……興許,因爲離得近,下一輩子投胎時,他就可以跟她延續這一生的奢念…… wωw◆ Tтkд n◆ C ○
這一輩子的愛來得太突然、太短暫,我願許以來生。
“boss……”吧嗒一聲,小姑娘嘴裡叼着的棒棒糖,也掉落在地。
容敘驀然起身,強行壓抑着眼淚,扭過頭去,不願再看,“來人,從屍體上取得dna樣本之後,便將……葉嫵的屍首和這具屍首……合葬在一起吧,好好安葬。”
如果真的是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葉嫵,當初的你,爲什麼不願意等一等?回頭看一看?
興許,在你當初結婚車禍的那一天,在那片交通崗處,選擇的是原地休息,或是去了醫院包紮,我會走下車,然後……你就會遇上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徹夜未眠。
寂靜空曠的辦公室裡,只是升騰着嗆人的煙霧,向來不抽菸的容敘第一次放縱着自己,以一根又一根的香菸來度過這難捱的夜晚……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撲面而來的煙味嗆得來人咳嗽了好幾聲,樂南埋怨的聲音響起,“容boss啊,就算那具屍體真的是boss的,你也不用……好吧,你這是心情不好,準備把辦公室點着了,對吧?”
容敘擡頭,俊秀的容顏被憔悴所掩蓋,目光所及之處,頗有些意外。
原因無他,樂南不是自己過來的,還推着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腦袋大、身子細的“小怪物”,身上瘦得近乎於皮包骨了,可偏偏腦袋很大,依稀可以辨認得出小怪物昔日的容顏……如果忽略掉身體結構的這份不和諧,其實看起來小怪物年紀挺小的,偏偏又繃着張臉,顯得說不出的怪異來。
注意到容敘的眼神,樂南得意洋洋,“她是我連夜從藍家的秘密實驗室裡救出來的,聽說是個超級天才……藍家貢獻出的不少科技成果,就是拜她所賜!你別看她現在長得奇怪啊,其實挺漂亮的,嘿嘿……她想來感謝你一下,所以我就特意帶她過來了。”
小怪物目光一直都投射在容敘的身上,忽然挪動着輪椅,一直來到容敘的辦公桌後面,身子向前探了探,大方的伸出手,嗓音沙啞中還帶着一抹清脆和冰冷的味道,“你好……我是金鐺鐺,是葉嫵最好的朋友……”
容敘沉默了一下,忽然掐滅了手上的香菸,主動站起身,微微的俯過身子,將自己的手同樣伸了過去,握住對方冰涼的手,露出一抹溫和而淺淡的表情:“你好,我是容敘,是葉嫵的哥哥……”
兩隻手,輕輕的握在了一起,一隻冰涼瘦小,一隻溫暖寬厚。
他們這一握,便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