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安心坐着,一切自有王爺。”四螄的聲音低低的,但是蘇驚風一字一句卻聽的清清楚楚。
一切有他?蘇驚風冷笑了一聲,他一個手無權無勢的皇子能做什麼?這場上他又攔得住誰?
沒待兩人分說明白,皇上那裡便先有了動作。
他慢悠悠站了起來,揹着雙手晃到了那個宮女的跟前。
那宮女低着頭,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聽到有腳步聲慢慢朝自己這邊走來,步伐穩健有力。
不過一會兒,一雙明黃色的靴子闖進了她的眼簾。
她放在地上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胸膛裡的心也跟着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饒是她多麼的鎮定,這會兒也實在忍不住害怕。
這可是皇上,當着皇上的面陷害別人,本身就是很需要膽量的事。
皇上揹着雙手站在宮女的跟前,垂着眼睛看跪在地上的宮女,許久沒有說話。
西域王在一邊很有些不高興,臉色難看不說,聲音也很冷硬,“還望皇上替我的明熙做主。”
“可否聽臣女說幾句話?”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蘇染夏淡淡的開口,她誰也沒看,只看着皇上。
她需要徵求意見的,也只有皇上而已。
皇上看她鎮定自若的樣子,好像這事跟她無關似得,挑了挑眉頭,“你說吧。”
“這位宮女姐姐如何稱呼?”蘇染夏轉過腦袋看向那個宮女,聲音不急不緩,很顯柔和。
“不敢當蘇小姐一聲姐姐,叫我翠語便是。”那宮女聲音也不見慌亂,回答的有條有理。
“翠語。”蘇染夏在嘴裡唸叨了一遍她的名字,跟着點了點頭,“好名字。”
“謝蘇小姐誇讚。”那翠語說話這半天也沒敢擡起來頭,一直就這麼垂着腦袋。
她倆這樣子,倒像是嘮起家常了。
“翠語平日裡在哪裡當差?”蘇染夏又緊跟着問了一句。
那宮女心裡立時便又加了幾絲謹慎和警惕,“平日裡便在御膳房做傳菜的小丫頭,這次得被安排到晚宴這裡來。”
“家是哪裡的?”蘇染夏沒給那宮女歇一口氣的時間便又問了一句。
那宮女窒了窒,想着這個問題應該不妨礙,便如實說了,“家在臨汾。”
蘇染夏點了點頭,“臨汾是個好地方,那裡可有什麼特產的小吃不成?或者別的地兒吃不到的東西?”
這一句看着也不像是有什麼問題,只是,蘇染夏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跟她聊家常?還是在這個尷尬的時刻。
這宮女明明知道這裡頭有問題,卻不能不說實話,因爲宮女入宮都是有存檔的。
她若是現在說了什麼謊話,到時候被查出來,別說全身而退了,只怕會被拉出去做替罪羊。
一個是定國候府的掌上明珠,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孰輕孰重,還用的着想嗎?
“擦圪蚪。”那宮女也真就說了臨汾纔有的吃食,“一種麪食。”
“哪裡做的最好吃些?”
“這……家家戶戶都會做,只是,也常有擺
攤做生意的,在外頭擺了來賣這個。”
蘇染夏聽過之後點了點頭,意味不明的睨了那宮女一眼,那眼神,竟然跟看死人差不多。
裡頭含了憐憫,也含了冷意。
宮女直覺不好,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她還是覺摸不出味兒來,只能兩個手握在一起緊緊抓住。
“皇上,臣女冤枉。”蘇染夏看過那宮女,什麼都不說轉過頭便跪在地上,頭伏在地上。
皇上眨了眨眼睛,親自上前要把蘇染夏給扶起來,阿福在一邊看着,怎麼可能讓皇上出手?
在皇上的手剛伸出手一息,阿福就挺着圓滾滾的身子上前,攙扶着把蘇染夏給攙起來了。
“您跪着,可不是要皇上心疼嗎?”
阿福慣是個會看眼色的,皇上要親自扶她,一定是心裡的天平歪了,皇上不好明說,他是皇上另外一張嘴巴,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你說吧,冤枉什麼?”皇上揹着一隻手,另外一隻手比了比蘇染夏。
“皇上,這宮女無緣無故便攀咬臣女,也不知道臣女與她素不相識,怎麼就惹着她了。”
蘇染夏一邊說,一邊看向那個宮女。
“莫不是以前在什麼地方得罪過這位姐姐?所以對染夏懷恨至今,竟然還誣陷我!”
那宮女完全被蘇染夏說的頭昏掉了,她怎麼前後態度轉變的這麼快?再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看着自己,好像真是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了似得。
瞧着這個樣子,邊上哪個大臣女眷不懷疑這宮女居心叵測,一個個都冷眼睨了一下這宮女。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那宮女一顆心早就飛到天外去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若是處理不好,自己恐怕就要被當場杖斃在這兒了。
這個場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救自己,能救自己的,也只有她自己。
想到這裡,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膝行至蘇染夏的跟前,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蘇染夏。
“蘇小姐,就算您身份貴重,您也不能這麼冤枉奴婢呀,您是千金大小姐,奴婢的命就該如草芥嗎?”
一面說,一面默默的流眼淚,看着好不可憐的樣子。
“奴婢這是第一次見着蘇小姐,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冤枉您呢?若不是奴婢良心不安,奴婢也不願意開這個口啊。”
蘇染夏側着臉看那個宮女,靜靜的等她說下去的樣子。
那宮女果然也沒讓她失望,接着抽泣了起來。
“奴婢家裡還有父母兄弟要贍養,實在是不能就這麼去了,求蘇小姐擾了奴婢一條賤命,求蘇小姐了。”
說道這裡,鬆開蘇染夏不住的磕頭。
皇上在一邊沒什麼反應,阿福皺了皺眉頭,瞧着這樣子,還真像是蘇染夏欺負那宮女的樣子。
“皇上,您看她這麼可憐,怎麼可能會說謊呢,求皇上替明熙和這宮女做主!”
明熙公主這會兒真是來了急智了,還知道拉上這個宮女一道加大對皇上的壓力。
“呵。”蘇染夏突然輕笑了一聲,雖然很輕,但是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宮女磕頭也停止了,明熙公主皺了眉頭看過去,阿福也一副吃驚的樣子,周圍坐着的官員,也都吃了一驚。
這蘇小姐,別是嚇傻了吧?
在衆人都吃驚的眼神裡,蘇染夏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拉住了那宮女的胳膊,強迫她擡頭看向自己。
“你確定不要說實話?這可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騎虎難下了,那宮女也只能咬着牙一路走到底了,“蘇小姐在說什麼?奴婢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嗚……”
一邊說,一邊又做出垂淚的樣子。
“好。”蘇染夏鬆開她的胳膊站了起來,還拍了怕自己的手,好像碰了什麼髒東西似得。
“你是第一次見我,卻知道我是定國候府的小姐蘇染夏,蘇小姐叫起來一點都不含糊,這又作何解釋?”
那宮女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眼睛一陣發黑,“是,是奴婢剛纔,剛纔聽到明熙公主叫您名字的。”
“哦?你當時離我們有多遠?”蘇染夏垂着眼睛看那宮女,一臉的篤定。
“約莫,約莫是十米的樣子。”那宮女想了想,過了片刻又忙改口,“不,好像是……六米或者七米。”
“這麼近的距離?”蘇染夏歪着嘴角笑了笑,“你以爲我的功夫是練起來雜耍的不成?”
“別說是六米七米,十米外的呼吸我也能聽到。”
那宮女瞳孔縮了縮,“奴婢,奴婢從小沒念過書,對這個……不甚在行,總之是聽到明熙公主叫蘇小姐了。”
“既然這樣,你且說說,我都是怎麼跟明熙公主說的話?你總不能說,你只聽到明熙公主叫我蘇小姐了吧?”
蘇染夏挑了挑眉毛,一臉的鎮定自若。
那宮女忙就要說自己真的只聽到明熙公主叫蘇小姐了,哪知道蘇染夏趕在她頭裡開口了。
“對了,你前頭說過,你瞧着我抓着明熙公主的手了,既然看見了,該是待了很久的纔是,說吧,我都說了些什麼?”
明熙公主這會兒便覺得不妙,看那宮女,分明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她忙張嘴就要說話。
皇上卻擡起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明熙公主便是再自負,也不敢違背皇上的命令,只能咬牙切齒站在一邊,不甘心的而看着蘇染夏。
那宮女只覺得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心裡腦子裡,什麼都沒有了,只餘下了一片的空白。
“我,我不記得了,真的,我當時太害怕了,把什麼都忘記了。”顯然是緊張害怕到不行。
這宮女臉奴婢都忘記說了,嘴裡直說我啊我的。
“忘了也成。”蘇染夏歪着嘴角笑了笑,這也沒什麼,“那你且告訴我,你是怎麼一眼就知道,我是定國候府的大小姐蘇染夏的。”
說道這裡頓了頓,“難不成,你會算命?”
那宮女握緊了手,“我,我聽過蘇小姐的名號,在這京城裡,蘇小姐是個名人,我早就知道小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