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和黎煙心中本來就也很不好受，而現在挺海伯母這樣一說，兩個人好像都覺得自己的身後好像有一陣風吹過，頓時就覺得陰陰涼涼的。
兩個人都下意識地往病牀上的海聽靈看去，好像真的可以看到被子下面的她身體輕輕抽動着，而且好像還能聽到她輕輕哭泣的聲音。
兩個人頓時睜大了眼睛，看到了他們的異樣，海伯父和海伯母也回過頭去看了看海聽靈，兩個人頓時也是大大吃了一驚。
不過四個人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因爲他們發現，海聽靈竟然是真的醒了過來，而且也真的在默默地哭泣着，臉上已經快要被淚水給打溼了。
就站在牀邊不遠處的海伯母，立即走了過去，來到了海聽靈的身邊，很是關心得說道：“聽靈，你總算醒了，身體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難受的，要不要我找醫生過來給你看一看？”
海聽靈輕輕搖了搖頭，可能是本來就沒有多少體力，又哭得狠了一點，除了哭之外，她竟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海伯母頓時也跟着哭了起來，實在是太心疼自己唯一的這個女兒了。就連海伯父這個大男人，雖然不至於跟着掉下眼淚來，但是看得出來，他也已經紅了眼眶。
哪怕是遠遠的看着，黎煙心裡也是一樣的難受。
“對不起，可是我……”卓一凡心裡也不好過，但該說的太過還是要說，不過纔剛說出幾個字來，身邊的黎煙輕輕推了推他，顯然那是要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一凡……”可能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聽靈很是艱難的，輕輕叫着他的名字，一雙淚眼更是往這邊看了過來，顯然是非常希望他能走近一點，來到她的身邊，好讓她能親眼看到，甚至是接觸到。
在海伯父和海伯母兩個人的警告和威脅的眼神之下，卓一凡還是走了過去，不過一隻手依然緊緊地牽着黎煙的手，迫使黎煙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了過去，不過黎煙也正好想要走近一點，能多看到聽靈一點。
當兩個人也來到了牀邊的時候，黎煙積蓄了許久的眼淚，頓時就滴落了下來。
不過，雖然她人就在面前，但是海聽靈的眼中從始至終就只有卓一凡一個，根本就沒有看過她一眼，或許是直接就將她給忽略了吧。
“一凡，我不知我還能活多久，可是我總覺得，恐怕我是活不了多久了……”
“聽靈！”海伯父和海伯母立即異口同聲大喊了一聲，他們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來。
“別這麼說……”就連卓一凡，也跟着反對了一句。
“你知道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我這輩子你是我最喜歡的、也是我唯一喜歡過的一個男人……”
這句話，不用她多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非常清楚的。不過也就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她就已經累得夠嗆。
她越是這個樣子，似乎就越是印證了，她剛剛自己說出來的那個“命不久矣”的想象。
“我曾經以爲，只要是能看到你過得幸福，就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件事。所以，我知道你喜歡黎煙，也希望能實現你想要和她結婚的心願……”
海聽靈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這樣的想法，看似無私而又偉大，可是當有一個人真的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來的時候，又該說明，這個人是多麼的可憐而又可悲。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我甚至非常惡毒的想過，如果你永遠都沒有醒過來，只能做一輩子的植物人，那該有多好！”
能有這樣的想法，又該是將她給逼到了怎麼樣的境地。
“如果是那樣，你就不會醒過來以後讓我知道，你誰都忘記了，只記得黎煙一個人了。你也不會讓我知道你其實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你一直都是植物人，你這輩子，就都只能屬於我一個人。哪怕我只能守着植物人的你過一輩子，可是那樣也比我失去你，還只能看着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結婚生孩子，要好的太多……”
“可是，當我的腦子裡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我怎麼變得那樣的可怕！這麼可怕的我，你更加不可能會喜歡……”
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可怕了一點，尤其當事人就在面前，正聽着她說這些。可是看着她這個樣子，誰又能怪得了她什麼。
再說，如果一切真的按照她所希望的發生，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卓一凡，竟然又一次變成了植物人，只怕最傷心的、恨不能讓自己取代他的，依舊是她！
“我本來都已經和黎煙說好了，等到你出院那天，當衆宣佈你要和黎煙結婚那天，我就一個人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你們、也沒有人認識我的國外去。我都已經決定了一定要這樣做，可是我沒有想到，第二天我就生病了，而且還病得這麼嚴重……”
其實也就是這幾天裡發生的事情，來來去去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個禮拜，可是今天當她說起來的時候，恍然之間，好像一切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現在，我真的後悔了，我只希望你能躲陪一陪我。也許，不用多久，你就可以不用再爲我感到煩惱，也不用再見到我了。我也耽誤不了你太久的時間了……”
“不要這樣說！”卓一凡打斷了她的話。
沒有人喜歡聽一個人總是把自己“要死了”之類的話掛在嘴邊上，尤其這個人看起來還真的病的很嚴重的樣子。
“我已經答應你父母親了，在你住院期間，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我也許做不到像你當初照顧我那樣的照顧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也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照顧你的。”
“不會的……”海聽靈輕輕搖了搖頭。
“當然會的，你相信我，我說到做到。海伯父、海伯母都在這裡，還有黎煙也在這裡，他們都可以爲我做證！”
“不會的……”海聽靈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我的心裡，完完全全就只有你一個，所以我可以全心全意、盡心盡意照顧你。可是你就算在我的身邊，你也只是人在這裡，你的心裡，卻依舊在想着別的女人……”
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她是一個病人，而且還是一個這麼嚴重的病人，卓一凡和黎煙可都不願意聽到她這樣的話了。
海伯父的意思，還只是在她沒有病癒之前，卓一凡不能和黎煙結婚。
可是看海聽靈的意思，好像卓一凡最好永遠都不要和黎煙結婚，而是隻能陪在她的身邊，只能喜歡她一個人。就好像當初她能力排衆議一定要和他結婚一樣，他也一樣要摒棄所有，只爲了和她結婚。
“聽靈，我喜歡的人從來都是煙煙，我只把你當成朋友！”卓一凡可以答應很多事，可是涉及底線的原則，絕對不能打破。
“我知道……我不需要你一次一次又一次得告訴我……”
海聽靈的眼淚默默地流着，早已經順着臉頰往下流，打溼了衣領，也打溼了枕頭。
該說的其實都說了，但是並不代表，卓一凡說得越多，海聽靈就越是能接受。恰恰相反，卓一凡說得越多，海聽靈也許就越是不能接受，越是要反對。她心裡也許只在想，爲什麼別人明明不想要的，卻可以輕而易舉就得到。但是自己想要的費盡所有心力，就是得不到。
這個世界，爲什麼就是這麼不公平。
“少廢話，其他的都不要用多說，正好聽靈也醒過來了，我就只要你答應我剛剛說的那件事。當着聽靈的面，你就趕緊說吧。”海伯父又開口了。
卓一凡看了看身邊的黎煙，黎煙也正看着他，兩個人視線相對，畢竟是多年的朋友，本來就有一種默契存在，他們都不用多說什麼，也就能明白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了。
“伯父，伯母，聽靈，我是真心希望聽靈能儘快回覆，也是真心想要幫助聽靈。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會盡力幫忙照顧聽靈，但是要我答應在聽靈沒有痊癒之前，我就不能和煙煙結婚，這個，我不能答應，也絕對不能做到！”
要真答應他，那纔有鬼了。
就連卓一凡，也是好不容易纔終於讓黎煙答應嫁給自己的，要是無端端的中間還要再隔上好幾年，誰又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讓自己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又忽然一下子就失去了。
卓一凡是一個商人，有的時候就是需要一種冒險精神，可是這不代表，在他的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婚姻大事上，自己也要去冒這種險。
“你真的不答應？”海伯父聲色俱厲，看上去還真是非常嚇人。看來爲了自己唯一的女兒，他也要做一回壞人了。
海聽靈倒是沒有說什麼，不過看她的樣子，眼淚是流得更兇了，只怕是身體已經沒有力氣到連話都說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