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雅芙擡頭注視着多蘭。
她的眼睛極美,淡藍的眸子平靜幽深,像是一汪被陽光照射的湖泊,多蘭注視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聯想到海洋,一樣的澄澈美好。
這樣的目光總是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即使知道對方對自己並沒有任何感情,但是僅僅是被這樣注視着,多蘭就足以產生一種微妙的錯覺。
他很難對卡雅芙再做到風輕雲淡的懶散,尤其是知道對方曾經、經歷過什麼後,他狼狽的移開目光,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椅子上。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做什麼。
“你覺得她該死嗎?”平靜的嗓音輕柔低沉,伴隨着夜晚的涼風,多蘭莫名的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就像是有人對着他的脖子催了一口涼氣,驚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他恍若回神,看到卡雅芙依舊坐在椅子上,安靜的像個洋娃娃。
多蘭是個理性的人,他覺得他一直能夠非常理智的用大腦去思考一些事情,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事。
只不過現在他的大腦好像有點崩壞了。
完全沒辦法思考,腦子裡全是卡雅芙的臉。
多蘭冷靜了幾秒,心跳重新恢復正常,緩慢而堅強的跳動着。
“蘇珊的罪惡,法律會宣判。”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一個曾經受傷過的人,尤其是自己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
顯然卡雅芙並不需要他的安慰。
她笑了下,表情很隨意:“她沒死。”
“沒死?”多蘭驚呼出聲。
他現在有點無法理解所謂的“沒死”是怎麼一回事了。
“蘇珊沒死,或許你可以調查一下。”卡雅芙笑了笑,並不奇怪於他的驚訝。
多蘭詫異的擡頭,這件事顯然超出他的預料,他站起身,擰着眉頭,有些奇怪的來回走動着,在他的調查裡,真是因爲蘇珊的死亡大鬍子才死去,現在有人說蘇珊沒死?
“因爲死人才能夠逃脫法律的制裁吶。”以一種奇怪的詠歎調說出這樣的話,卡雅芙的表情透着一般人無法理解的複雜。
而多蘭在她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的打算。
沒有什麼比手刃敵人更能夠讓人愉快的了。
多蘭坐回沙發上,表情很奇怪,他完全不知道蘇珊爲什麼要搞這一出,難道是有人要報復她?
卡雅芙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真的是跳的,動作輕快輕盈,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綢質的睡袍翩然躍下,帶着輕盈的美感,月光落在她的臉上,如果高傲的女神。
她逼近多蘭,雙手卡在多蘭的椅子上,傾身目光逼近對方。
他甚至能夠聞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有點像梔子花的氣味。
“幫我查出她的下落。”
卡雅芙伸出手,指尖划向多蘭的衣領,某種誘人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開,多蘭不自覺往後仰,空出一個安全的距離。
步步逼近,多蘭一退再退,直到被迫靠到了椅子上,擡着頭,視線在半空相撞。
“怎麼樣?”卡雅芙柔聲問道。
一條腿卡在多蘭的腿邊,用身體把對方按住,多蘭沒辦法離開,也沒辦法隨意動作,卡雅芙目光中透着一絲絲冷意,更多的是一種隱藏在深處的渴望,像是一個泥足深陷的人的自我救贖一般。
“你怎麼知道她還活着?”多蘭撇過頭,不去看卡雅芙的臉。
就像是在逗弄老鼠的貓兒,卡雅芙逐漸逼近,清晰可見的睫毛細密修長,多蘭有一瞬間的失神,對方的睫毛漂亮的像把扇子一樣。
他的腦子裡全是對方的臉。
卡雅芙發出一聲短暫的笑聲,清脆,悅耳卻又帶着微微的嘲諷感:“很簡單啊,你看希伯來公司那些神秘的走賬,不是很清楚嘛~”
“鑰匙一開始就是假的,公司最後都會落在希伯來手中,而我,最爲他最討厭的妹妹,自然會被囚禁在一方天地,一步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卡雅芙輕笑,眼神中透出一絲光。
“……”
最後離開房間時,多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下來的,迷迷糊糊的就應了下來。
“咔!”
喬納森叫停,正在走路的葉疏言稍稍愣了下,還沒從多蘭的情緒中離開,他暫時有點飄。
斯嘉麗接過助理遞來的衣服套上,下一場戲需要換衣服,她先去了更衣室,喬納森和副導兩人站在鏡頭前回放剛剛的戲。
工作人員有條不紊的開始整理收拾東西。
所有人都忙碌成一片,呼哧呼哧的風扇聲有點嘈雜,晚上一切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尤其今晚還要通宵拍攝,所有人看上去都有了種莫名的疲憊。
“眼神很好。”喬納森站在一側,支着下巴,表情嚴肅,這一場戲很重要,當然在他看來每一場戲都很重要,不過這場戲有點微妙感情戲的緣故,所以有些難以表達。
多蘭和卡雅芙之間的感情,與其說是男女之間的曖昧,更直接來說或許是一種互相間的博弈。
那種感情很難以描述,不能讓觀衆覺得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感情牽扯,但又要明確的讓觀衆知道,他們是彼此相互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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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導是個穩重的中年男人,他理了理頭髮,輕咳兩聲:“我覺得很不錯了,比起第一次來說進步很大。”
“不過葉的表演還是有進步的空間的,這一塊的情緒拿捏得不大對勁,缺少了點氣氛感。”對方指着卡雅芙逼近多蘭的那個畫面。
從卡雅芙從沙發上站起來,到她漸漸逼近多蘭,那種緩慢的衝突感應該是一點點堆積,然後一下子酣暢淋漓的爆發開。
這種感覺很微妙,能夠讓人跟着一起緊張。
“少了點爆發感?”喬納森嘀咕着,摸了摸下巴總覺得不太對勁,“我覺得動作之間的感覺不大對,有點過於熟悉的感覺,這裡。”
他按下暫停,畫面卡在多蘭被卡雅芙逼近的瞬間。
多蘭的目光微微放大,顯露出一絲驚訝和慌張,而卡雅芙的表情
“沒有抗拒,實際上表情似乎是有點震驚,但他的肢體語言很淡定的就接受了對方。”喬納森又把視頻拖回去,重新放了一遍,這種略微的違和感總讓人有種微妙的感覺。
在身後搬東西的女士們謎一樣的紛紛豎起耳朵,眼睛裡像是閃爍着某種亮光一般。
“不夠自然?”副導總結道。
喬納森摸了摸下巴:“或許是兩個人之間太熟悉了。”
葉疏言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再一次被微妙的注視了,比如不少人從他身邊走過後都會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
作爲老江湖,葉疏言是覺得自己能夠看懂這個表情的,就像他當年和萊昂納多炒CP炒的火熱的時候,粉絲們注視他的眼神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的。
很微妙,很有感覺,並且像是內心栓了一隻哈士奇一般,帶着某種蠢蠢欲動。
像隨時都會成爲脫繮的野馬一樣,葉疏言思考幾秒決定還是當做看不見吧。
已經凌晨兩點十五,最後一場戲是斯嘉麗自己的主場,葉疏言實際上已經可以和助理回酒店了,不過想了下估計斯嘉麗最多一小時也能結束,他就乾脆坐在車子裡準備稍微休息會兒。
然後他就看到蕾比斯一臉糾結的拿着他的手機。
“怎麼了嗎?”葉疏言以爲手機出問題了。
“……嗯,羅伯特先生……”蕾比斯心底莫名的很有一種吐槽的慾望,不過想到羅伯特先生的做派,她硬生生憋住了。
有錢人的腦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葉疏言接過手機,被裡面的未接來電震驚到了,59個未接來電,毫無例外全是羅伯特的。
能夠讓對方這麼持之以恆,堅持不懈的打電話,葉疏言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傢伙絕對在蒂姆那邊碰了個軟釘子,不然他纔不會一連打那麼多個電話。
葉疏言收起手機,當做自己沒看到,反正已經凌晨了,對方再怎麼不靠譜也不可能繼續打電話過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羅伯特和蒂姆之間的談論到底是誰勝誰敗?
關於這個他還是比較好奇的。
畢竟……
能讓羅伯特吃癟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抱着這樣微妙的想法,葉疏言非常心安理得的把手機放回口袋,然後躺在車子的後座安安靜靜的靠着,昏暗的環境看書對眼睛不大好,所以葉疏言選擇閉目養神,希望斯嘉麗能夠快些結束。
第二天一早,因爲昨夜熬夜拍了戲,今天早上是沒有葉疏言和斯嘉麗的戲份的,尤其是斯嘉麗,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她的戲份。
所以她們倆本質上是可以安安靜靜的睡到下午。
“叮——叮——”刺耳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臥室響起,像是平靜海面掀起的巨浪,帶着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驚天地泣鬼神的打破一室寧靜。
無比的刺耳,並且令人頭疼。
所有的一切被刺耳的手機鈴聲打亂,猶如每一個慌張的早晨,葉疏言刷的下睜開眼,茫然無措的坐起身,混沌的腦子還不甚清晰,謊言怪誕的夢似乎還在繼續,他的腦子裡像是有在鬧騰的小人。
而斯嘉麗則躺在另一邊,煩躁的皺着眉,翻了個身,默默地把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裹成一個繭。
葉疏言看了她一眼。
叮叮咚咚不間斷的手機鈴聲,葉疏言打着哈切摸到自己的衣服,嗡嗡的震動還在繼續,然後從裡面掏出了手機,打開一看,不是鬧鐘,而是羅伯特的電話。
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九點,按理來說不算早,但對於四五點才睡下的葉疏言而言,這個時間顯然還屬於太早的範疇。
屋子內的遮光簾沒被拉開,還是昏暗一片,手機震動終於結束,未接來電也從59跳到了60,葉疏言鬆了口氣,看了眼點亮,不得不感嘆老式手機就是耐用,一晚上沒充電還有一半的電量。
思考了兩秒,他在回個電話過去,還是關機繼續睡之間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後者,然後把手機往旁邊一扔,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拿起被子繼續埋頭睡覺。
有什麼事睡一覺再說。
要是睡一覺解決不了,那麼就再睡一覺。
打了半天電話,最後成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羅伯特捏着電話的手都泛起一道道青筋,恨不得直接奔到葉疏言面前,狠狠地捶她一腦瓜子!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絕對!
羅伯特氣得要死,但這並不能阻礙葉疏言睡得開心。
到最後,羅伯特只能盯着手機大眼瞪小眼,表情很是猙獰。
和小羅伯特唐尼搭戲,本質上對於葉疏言的流言蜚語是不可避免的肯定會有的,但是對於羅伯特而言,這些流言蜚語並不算是太讓人難以接受,論水軍,他之前就拜託大哥培養了一波網絡水軍。
網絡控評之類的業務也在熟悉,說實話確實不會給他惹出太大麻煩,但是,這不代表他能接受小羅伯特唐尼成爲男主。
尤其是葉本人對對方還抱有一定的好感。
從他們兩個一開始籤合同的時候,葉疏言就已經說過不允許拿戀愛之類的事情炒作,這一點羅伯特本人也是贊同的,他並不覺得以自己的實力需要讓手下的明星去用炒作提升知名度。
但是,他真的不喜歡小羅伯特唐尼!
沒有任何原因!
“既然你不喜歡小羅伯特唐尼,爲什麼你又要答應下蒂姆的要求?如果你堅決不同意,那個小明星根本沒辦法反抗你吧?”作爲他的好友,肯尼不太明白自己兄弟的操作。
他甚至有點懷疑,羅伯特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小明星了,他可沒見過羅伯特會特別關注某個人或者特別關注某個事。
這種連打了無數個電話一個都沒被接,還沒把對方拉黑的事情更是少見。
羅伯特抽了根菸出來,點火,狠狠地吸了一口,吞雲吐霧:“你要知道,想要控制一個人的最好辦法永遠不是阻止她去做什麼,而是讓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範圍之內。”
他用着毫無起伏的聲音說道。
肯尼有點驚呆了,他一直覺得羅伯特家族是一羣控制狂,在這羣控制狂裡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正常人,結果……
他媽的還是控制狂啊!
還是個水平很高的控制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