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見到唐尼那絕對是意外之喜。
反正葉疏言是從未想過,羅伯特竟然會帶他去見唐尼。
畢竟這傢伙對唐尼的態度極爲惡劣,葉疏言實際上對於這部電影能不能參與並不抱太大希望,畢竟羅伯特這傢伙在某些時候固執己見到令人崩潰。
“你要帶我見小羅伯特唐尼?”葉疏言坐在副駕駛,忍不住又問了遍。
她有點懷疑對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或許是因爲他的目光過於炙熱,羅伯特單手拿捏這方向盤,微微側頭瞥了他一眼,切了聲,語氣態度不算友好:“你以爲我樂意嗎?”
葉疏言聳聳肩,閉嘴。他纔不會問出:你不樂意還帶我去見幹嘛,這種不賣乖的話。
稍微腦補一下,要是羅伯特真的炸毛或許他會被扔在大馬路上。
見對方不願搭理自己,葉疏言也不湊上去硬聊天,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車子一路疾馳,兩邊的風景飛速略去,風吹着碎髮,很舒服。
就在葉疏言昏昏沉沉快要睡去的時候,羅伯特悶聲說道:“醒來,到了,下車去。”
“唔……好快。”葉疏言迷糊的說了聲,睜開眼看了眼時間。
差不多兩個多小時,他們到達市裡,到達市區後車況明顯差了很多,之前在鎮子上,可以說是一路暢通無阻。
羅伯特的車技一向很好,很穩,葉疏言一覺睡醒倒是覺得蠻舒服的,這個車子睡覺倒是很不錯。
差不多又花了十幾分鍾,車子在某棟高樓大廈前停下,羅伯特按下車窗,跟着保安說了什麼,車子得以順利的進入。
葉疏言有點驚訝的,畢竟對方只說是去看小羅伯特唐尼,並沒有說去什麼地方,所以他還以爲羅伯特會帶自己去戒d所,沒想到來到這種會議樓來。
略有點緊張,在葉的記憶中,應該說在他那個時候小羅伯特唐尼已經息影了,很少能夠看到關於他的報道,即使有也不過是隻言片語的照片。
再往前拉幾年,最火的時候無異於是復仇者聯盟的時候,鋼鐵俠作爲精神支柱般的存在,不僅是在電影內,在電影外也是許多粉絲們喜愛追捧的對象。
很難想象真人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初次見到小羅伯特唐尼,他長得遠比葉疏言想的要年輕得多,和記憶中的人差別很大,消瘦並且沒什麼精神氣,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總的來說,第一眼的感覺並不算好。
有種偶像破滅的感覺。
會議室,一張巨大的圓桌,一邊做着小羅伯特唐尼和他的助理,還有兩位不認識的人,另一邊是蒂姆。
這像是一個會談,很不湊巧的是葉疏言和羅伯特好像是來的最晚的。
有理有據葉疏言懷疑羅伯特是故意遲到的。
默默瞥了眼羅伯特,葉疏言和導演打了聲招呼後找了個位置坐下,恰好對面是小羅伯特唐尼,他擡頭,正好和對方的目光撞上,不經意間似乎感受到什麼奇怪的氣氛。
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我是,小羅伯特唐尼”對方先開口,語氣略有些冷淡,嗓音有點沙啞,像是煙嗓,不過聽起來有些舒服。
“你好,疏言?葉”
禮貌而拘束的問候過後,葉疏言坐在了唐尼對面,兩個人彼此再不繼續搭理。
說實話有幾分尷尬,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對方似乎也沒有什麼交談的想法,問候過就低頭沉思起來。
現在葉疏言有點明白爲什麼羅伯特看上去非常討厭對方了。
確實,在沒有任何榮耀加持的情況下,小羅伯特唐尼看上去並不算優秀的選擇,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比較糟糕的選擇,無奈而現實。
“你好歹主動一點啊唐尼!”作爲經紀人,可妮的內心可以說是恨鐵不成鋼,這場戲能拿到需要花多少代價他不知道嗎?不,他知道,但即使知道他也不會主動放下身段。
果不其然,唐尼並沒有理會可妮的話,只是低頭沉默的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過於消瘦的臉龐看上去又幾分病態。
蒂姆看到男女主都到了,心情難免有些愉悅,連帶着羅伯特的刁難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當然和諧的氣氛在羅伯特糟糕的臉色下變得有些微妙。
他坐在葉疏言旁邊,冷着臉雙手環胸看着小羅伯特唐尼,表情有幾分危險的感覺:“來,按照我們之前說的,只要他的表演能夠打動我,我就願意讓葉出演,演出費可以降低百分之三。”
葉疏言深深地感覺到羅伯特根本就不是來交涉的,根本就是來砸場子的吧?
就差沒翹着二郎腿抖腿,羅伯特頗爲挑釁的看向小羅伯特唐尼。
幼稚的就像是幼兒園才畢業。
小羅伯特唐尼擡頭看向葉疏言,說實話,他能不能重新站回演藝圈,這部劇本的還是非常重要的,願意找他當男主角的可不多了。
即使這部劇本的總體形象屬於比較不討喜的類型。
“你要我表演什麼?”小羅伯特唐尼擡起頭問道。
羅伯特笑了下:“這應該是我問你。”
葉疏言看了羅伯特一眼,更加確定他是在故意爲難人,連一個主題都沒有,卻讓小羅伯特唐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足以能夠打動到他的角色。
這實在是太誇張了,基本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角色的魅力來源於人設,而人設的基礎是劇本,連個劇本都沒,你就要求別人演出能夠令人感同身受的人物形象,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葉疏言覺得自己應該阻止羅伯特的刻意刁難,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動作,羅伯特先一步的一眼瞪了過來,警告她不準多嘴。
好吧,作爲衣食父母的羅伯特還是蠻有震懾力的,葉疏言聳聳肩表示自己乖乖閉嘴,還伸出手,故意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
在場唯一能夠阻止這件事的蒂姆則是一副看好戲的狀態,他纔不管羅伯特怎麼爲難小羅伯特,他相信小羅伯特,純粹是相信對方的演技足以迷惑外行人,沒錯他說的外行人就是指羅伯特這傢伙。
聽完對方的話,小羅伯特點了點頭,並沒有被爲難的糟糕臉色,相反他看上去很平靜,開始思考其如何應對,低頭沉思片刻。
……
“你覺得怎麼樣?”他忽然擡起頭,一臉興奮,像是遇到了什麼極爲剋制不住的興奮事情,蹭的下站起身。
猛地拍了下桌子。
“嘭——”的一聲,極爲用力,光是聽着就能感受到肉痛的感覺。
葉疏言被嚇了一跳,心跳都快了兩拍。
他深深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小羅伯特唐尼的臉上帶着無法掩飾的興奮,像是孩子得到禮物的那種興奮感,他來回走動,“這個計劃非常完美,實在是太棒了,我終於可以和她說話了。”
“哦,她肯定很開心,爲什麼不呢。”他自言自語道,瘋瘋癲癲的,看上去有點不正常。
說是開心,看他的樣子更像是傷心到某種極致而有些失態的感覺。
羅伯特挑着眉,表情帶着幾分無聊,在他看來這是一場無趣的表演,不過是故意做出一些大舉止的行爲來吸引人的注意力。
“我要去見她了,我要穿什麼衣服呢?西服?你覺得怎麼樣?黑色的好,還是藍色的?”小羅伯特唐尼在嘴裡碎碎念道,用手在身上比劃着,像極了要去見所愛之人時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葉疏言覺得對方的狀態更像是深愛的人結婚,而他要去送祝福的那種微妙感覺,那整個人有些不大對勁。
“要去見一個所愛卻無法相守的人。”葉疏言輕聲說道,恰好被一旁的羅伯特聽到,他有些詫異。
“前女友結婚?”所愛而無法相守,抱歉他只能想到前女友。
小羅伯特做出一個穿搭的姿勢,又覺得這件衣服不合適,瀟灑的脫掉,換了另外一件:“黑色會不會感覺太隆重了?還是藏青色?”
像極了即將要見到自己喜歡的人,而害怕自己的儀表不夠得體的年輕人。
他站在鏡子前整理儀表,用手扶了扶領帶,左右晃了晃腦袋,伸手理了把頭髮,面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仔仔細細的撫平自己衣服上的皺褶。
他臉上的表情從嘻嘻哈哈變得莊嚴肅穆,還有一絲清晰可見的悲傷。
“我從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歡上了她。”他對着空氣說道。
整理衣服的手頓了下,他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落寂:“我非常喜歡她,嗯……我希望每天能送她一束花,她很喜歡花。”
“什麼花?我想想……迷迭香吧。”他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近乎喃喃自語。
迷迭香?
在《哈姆雷特》中有一句臺詞是這樣的:“迷迭香是爲了幫助回想;親愛的,請你牢記於心。”
自十六世紀以來,歐洲人就很喜歡在已逝者的墳墓前栽種一顆迷迭香。
很顯然,他喜歡的人已經逝世。
過了會兒,他似乎整理完衣服,表情凝重又帶着一絲絲迫切的渴望:“你覺得我的穿搭怎麼樣?會不會不太合適?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希望能我給她帶去愉快,我還準備了糖果,她經常隨身帶的那種。”
他有點害羞的笑了,表情充滿了歡喜。
“希望她會喜歡我的出現,今天可真是個好天氣。”
抱着一束花終於出門,他驅車來到她的墓前,墓碑被打掃的很乾淨,一旁還放着一束白色的迷迭香。
懷裡的藍色迷迭香被放在白色的花束旁。
他站在墓碑前沒有動,也沒說話,只是目光深沉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你覺得他在做什麼?”羅伯特問向葉疏言,不,他不是被吸引住,他就是想知道對方到底在紀念誰。
葉疏言想了下,回答道:“陌生人。”
“這不可能!”羅伯特驚訝的說出聲,連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這怎麼可能是面對一個陌生人的態度?這麼驚喜,這麼期待?
“你看不出來嗎?”葉疏言故意問道。
羅伯特看了眼正在表演的唐尼,堅決而果斷的說道:“我不相信”
“咳咳,第一次見面,很榮幸……”小羅伯特唐尼結巴的開口,他忍不住扯了扯自己領口的領帶,顯然有些拘束。
瞬間被打臉的羅伯特閉嘴了,該死的,他有理有據的懷疑小羅伯特唐尼這傢伙是故意的。
葉疏言笑了,用一種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
“我們,我們第一次見面——”話纔剛剛開始,唐尼已經忘詞,他露出尷尬的表情,偷偷摸摸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飛快的看了一眼,然後塞回口袋:“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公園,你在遛狗。”
臉色露出點緋紅的色彩。
“我對你一見鍾情,好像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不過我確實被你深深地吸引,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會在公園等着你,或許你從未發現吧。”小羅伯特唐尼摸了摸臉頰,似乎顯得格外不好意思。
想到了曾經無數次的擦肩而過,卻從未開口說話,他說着情緒低落了不少。
“我從未和你說過一句話,哪怕是早上好。”
似哭非哭的表情遠比悲傷來的更戳人心,小羅伯特唐尼露出一個苦笑:“沒想到第一次交流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他沉默了。
有時候比悲傷更痛苦的事情就是無法表達悲傷。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小羅伯特唐尼的悲傷,但他自己卻一直微笑着,那種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受到虛假的微笑。
“爲什麼他不哭?哭不出來?”羅伯特沒事找事的問道。
葉疏言覺默默翻了個白眼,羅伯特的藝術細胞還真是感人。
不過他還是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感情表達的感覺不一樣,悲傷不一定需要哭泣來表達。”
羅伯特不明白自己要用什麼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是有些壓抑,又有點不知所措,總覺得對方的情緒非常的讓人不舒服。
讓人不自覺的心情跟着低落。
“我會再來看你的,帶着微笑。”他蹲下身,把花重新擺放在墓碑中間,重新露出微笑。
他沉默了一下,張了張嘴,聲音卡在喉嚨中,嘴巴張張合合。
“早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