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行上樓後就直接去會議室等着,雖然時間差不多了,但工作人員還在做最後的精細布置,與會人員一個沒到。
工作人員對楊景行客氣:“稍等一下,應該都快來了,到辦公室坐一會吧。”
楊景行指了指:“名字打錯了,是cki,不是ski。”本次比賽決賽評委會八位委員中的三位外國作曲家之一,七十多歲的老頭,還是指揮家,以他的名氣,出場費估計不低。
工作人員連忙去核對,然後邊感謝楊景行邊重新打印:“……喝茶吧?”
楊景行搖頭:“你忙,我自己來。”
自覺坐在會議桌二環的楊景行等到的第一批人是四位比賽組委會成員,賀宏垂和兩位校外音樂家,他們也是初賽評委。
賀宏垂把學生介紹給前輩們,前輩們並不打聽楊景行的成績,因爲按照比賽章程,參賽作品是不署名的,所以評委們是不該知道作品的作者的。
沒一會,副校長田傑智和他的女研究生王琦又帶着幾名參賽作曲家來了,本來除了楊景行應該還有五位世界各地的,但是日本的來不了。
大家先聊着,都是藝術家嘛,輕聲細語而且淡如水,還有人誤以爲楊景行是工作人員。王琦身爲師姐,都不給別人介紹一下,看起來也是個挺熱情混場面的人。
最後,一下來了一大羣十幾個,田傑智和賀宏垂爲首的組委會和決賽評委會,會議室頓時熱鬧了。
大家入座,真正的客人是決賽評委們,都恭敬他們。王琦端茶添水的,英語熟練。
本屆編鐘獎組委會主任兼藝術委員會主任田傑智先講話,先統一歡迎,再逐一介紹,雖然客人們從成就來看都是知名音樂家了,但畢竟還有楊景行這種孤陋寡聞的。
田傑智的英語也湊合,至少幾句歡迎和恭敬的話,老外們都聽得懂,分擔了學校翻譯的壓力。
歡迎了好一陣後,田傑智開始彙報大家齊心協力所取得的輝煌成果。
本次大賽,共收到來自歐洲、美洲、亞洲的各類樂團大型作品近三百件,其中交響曲四十多首,協奏曲五十多首,交響詩二十多首……而且各種新音樂題材作品比重越來越大,是個了不起的進步,說明編鐘獎是與時俱進有國際影響力的。
田傑智在介紹比賽規模和級別的時候,會選重點內容英語重複,比如比賽到目前爲止已經得到了那些國內外重要媒體的詳細報道、得到了那些著名音樂家的重視……
看外國友人的樣子,比賽規模確實國際化了,而且他們也是有力證明之一。
田傑智陳述了比賽的輝煌並得到掌聲後,就請賀宏垂來也來講講。賀宏垂先講講比賽章程,比如比賽對作品的嚴格要求、對評選過程的精細設定……
賀宏垂似乎不會英語,除了強調參賽作品要求絕對原創的時候說了兩個單:absolutlyoriginal。
解釋了一下規則,賀宏垂準備開講決賽情況的時候,田傑智站了起來:“我補充一點,賀主任可能是忘記了,沒說到,翻譯好……比賽規則還有一定,要求作品沒有以任何形式公開演出和或者出版過,並且也沒有其他比賽中獲獎,這一點對比賽的公平公正也十分重要……”
賀宏垂看楊景行,楊景行聽得很認真呢。
作曲系主任完成自己任務後,輪到評委會主席發言,不是外國友人,而是編制在浦海交響樂團的一位一級作曲家,雖然自己五六十歲而且藝術成就碩果累累了,但是他的這次評委經歷依然充滿了欣喜,音樂形式和題材的推陳出新什麼的……
接着,田傑智邀請本次比賽的參賽者之一王琦代表參賽作曲家說說感受聊聊心得,王琦侃侃而談,英語比母語比例還高,代表廣大參賽者道出了對比賽的嚮往和滿意……
不到一個小時,座談會結束,各種情況和精神大家也應該都瞭解了,明晚見吧。楊景行沒有社交興趣,去跟賀宏垂告辭,老師允許了。
齊清諾等在樓下的,似乎想多認識幾個人:“他們呢?”
楊景行說:“沒帥哥,沒看頭,走吧……叫你北樓等我。”
齊清諾煩:“坐不住。”
楊景行嘿:“這就想我了……”
早說好的繼續開心玩耍有點難了,儘管齊清諾完全同意第幾名對楊景行來說根本無所謂,也願意認爲這件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但她就是無法徹底釋懷。
齊清諾當然不願意認爲是自己不正常了:“……如果我受欺負了,你能無動於衷?”
楊景行說:“我沒受欺負,而且你也沒無動於衷。”
齊清諾點頭:“好,如果我被欺負了,我自己認爲無所謂不值一提,你也跟我一樣?”
楊景行想了一下:“這麼說吧,如果要我在比賽第一名和你從來沒被別人牽過手中選一項,我肯定選你沒讓人牽過,十個一百個比賽第一名,我也還是選你。”
齊清諾的注意力被轉移了,這姑娘看着楊景行好一會,問:“你這麼在乎?牽手而已。”
楊景行說:“沒,我是想說明我更不在乎這件事,
齊清諾又問:“完全不在乎?”
楊景行說:“當然不是完全不在意,好歹八萬塊,願意花八萬買的東西,肯定有點價值。”
齊清諾被楊景行牽着走,邊走邊思考的樣子,然後說:“我願意用我所有……金錢,買你的過去。”
楊景行嚇一跳:“你這麼在乎?”
齊清諾樂:“我視錢財如糞土。”
兩人一陣嘿嘿奸笑,步子歡快起來,可沒一會齊清諾想明白了:“不對,被你岔開了,重點不是這個……”
楊景行承認,如果齊清諾真的受了什麼欺負,他肯定是無法釋懷的,但是:“……如果你唱歌的時候被喝倒彩,或者是誰說你長得根本不好看,不怕諾諾生氣,實話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在意,隨他們去。”
齊清諾笑得有些困難:“用得着這麼擡舉自己嗎?”
楊景行說:“尤其是昨天晚上,我還擁有了……”
“夠了!”齊清諾嚴厲阻止,“再沒事提,以後都沒了!”
看樣子,楊景行被絲襪扼住了咽喉。
該幹嘛幹嘛,楊景行都不敢提回住處的事,玩到晚上九點了才送齊清諾回家,到酒吧去逛了一圈,一人唱了兩首歌。劉才敬還在修改歌曲,楊景行叫他不急,知道他們現在跑場子的安排有點多嗎,畢竟只有那麼點固定工錢。
星期天早上,楊景行去學校給安馨上課,接到嘉嘉父親的電話,邀請他去家吃午飯或者晚飯,還要邀請喻昕婷,因爲夫妻倆下定決心買新房了。
楊景行沒時間吃飯,但是給父親打電話,父子倆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可是沒過多久買房的陳叔叔還是親自打電話問楊景行,到底要買房的人是不是真正的朋友,不然差別比較大。
楊景行證實是很好的關係,希望陳叔叔儘量關照。
陳叔叔答應了下來,但也開玩笑,說楊景行朋友要是多點,自己可就很爲難了。
沒多一會,嘉嘉母親又打電話來,說售樓的主動聯繫他們了,隨時可以去看房,至於價錢,還沒交底。
嘉嘉媽媽挺不好意思,知道楊景行幫了大忙,但是:“一個平方少一百塊,就是一萬多,我們兩口子半個多月的收入,我們這樣的情況,過日子必須精打細算,楊老師理解的……”
楊景行也交不了底,只能表示自己已經盡力而爲,嘉嘉媽媽也表示放心了。
看楊景行進進出出,安馨也不好意思:“你要是忙的話,就再找時間。”
楊景行解釋一下。
安馨吃驚:“好有魄力……沒聽昕婷說。”
楊景行說:“昕婷不知道吧,他們也剛決定,因爲這邊有買家了,可能還要租房住一段時間。”
安馨點頭:“哦……到時候和你住隔壁還是怎麼?”
……
喻昕婷愛學習,在琴房下等到安馨和楊景行下課一起吃午飯,因爲下午就輪到她了。
安馨和喻昕婷親密:“好消息,你請客我就說。”
喻昕婷立刻警覺:“什麼?”看看楊景行。
楊景行說:“我覺得不是好消息。”
喻昕婷甩安馨的手:“你說……我請。”
安馨說:“嘉嘉家買新房了,你猜在哪?”
喻昕婷吃驚:“他們才住幾年,裝修好多錢呢。”
安馨安撫:“又不會少你工資……你猜,買哪的?”
喻昕婷問:“是不是近了?”
暗喜笑:“近,很近,特別近!”
楊景行說:“準備和我買在一塊,不比現在近,而且你見盼盼也不方便了。”
喻昕婷張嘴:“……你的新房?”
楊景行點頭。
安馨笑:“近吧?”
可看喻昕婷的表情,這不一定算是什麼好消息,這姑娘沒什麼大反應,似乎也要考慮一下這事:“……他們,好像,沒有那麼多錢。”
楊景行說:“這邊房子要賣,那邊的小戶型也不貴。”
喻昕婷點頭:“哦。”
楊景行說:“這頓我請,搬家以後還有老鄰居。”
喻昕婷問:“什麼時候搬?”
……
吃飯的時候,喻昕婷也接到嘉嘉母親的電話:“喂……還好,這兩天……是,沒有……在吃……聽他說了……不是,我們在食堂……下午還要上課……晚上他有事,今天有比賽……不是,作曲比賽……不知道……”
喻昕婷看楊景行或者桌子,聽了好一陣後什麼囉嗦後才笑了一下:“好的……嗯……好的……嘉嘉,你好啊,今天認真了嗎……”
好不容易,喻昕婷掛了電話,對已經吃完的楊景行說:“他們祝你比賽得勝,下午就去看房了。”
楊景行笑:“你沒幫我謝謝。”
喻昕婷嘻:“忘記了……”
安馨說:“還用說,肯定特等獎。”
楊景行說:“不是你請我吃飯。”
安馨說:“得了你請我們。”
成交,喻昕婷很高興。
喻昕婷不用午休,於是一起去琴房,北樓畢竟沒點隔音處理,太嘈雜,而且楊景行今天要講技術,太招搖了不好。
進電梯,以楊老師這兩個月的嚴厲程度,能閒聊的時間不多了,喻昕婷說:“嘉嘉媽媽說主要是想嘉嘉多見見你才搬家的。”
楊景行嘆氣:“壓力好大,每天出門還得注意形象,要是什麼時候沒刮鬍子,讓嘉嘉看見了,爸媽就得後悔了。”
喻昕婷嘻嘻樂:“你怕不怕他們要你教嘉嘉?”
楊景行說:“我怎麼會搶學生的學生。”
喻昕婷強調:“我不怕,如果是,你煩不煩?”
楊景行搖頭:“只要有時間,不煩。”
講感情糾細節,時間長點喻昕婷能堅持住,可楊景行今天直接衝着炫技而來,關鍵是炫的基本都是中等難度,喻昕婷還做不好,就更受打擊。
楊景行似乎也沒毅力:“你先練,我出去會。”
“去哪?”喻昕婷着急:“我在認真!”
楊景行說:“等一會……”
楊景行出去幾分鐘回來,一支筆一沓譜紙:“來,量身定做一個練習曲。”
喻昕婷先驚喜:“啊!”然後驚怕:“已經有雙鋼琴了!”
楊景行趴在琴蓋上就開始畫,喻昕婷連忙緊盯住,四分音符一拍,每小節三拍,還好。每分鐘一百二十拍,就讓人皺眉了。
楊景行還好意思裝天才,居然找學生要:“來個動機。”
喻昕婷狡黠嘻嘻,指尖輕彈,才兩個音,還隔了好久。
楊景行也不講究,就開始了,喻昕婷看沒幾秒了馬上叫:“不要,我不要,我換……”還跺腳。
楊景行嚴厲:“嚴肅點。”
喻昕婷不動了,但是眼神還氣鼓鼓,看了一會後,她又管不住自己了:“不要,我最討厭反覆,少一點……”
楊景行恐嚇:“你越說我越多。”
喻昕婷連忙住嘴,眼睜睜看着楊景行畫得飛快,樂譜上一堆堆越來越多的十六分、三十二分,然後還有交叉手,亂七八糟的和絃……
楊景行裝不下去了,寫了兩頁紙後停住:“我想想……”
喻昕婷兩眼閃光:“夠了,都有了。”
楊景行不理,想了一會又下筆了,喻昕婷看着,已經不反抗了。
天才還是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一共畫了六張紙,一共近兩百個小節的曲子,後半程喻昕婷都沒說話,就旁邊傻站着,看看譜子,再看看楊景行的險惡嘴臉。
譜子只到最後的結尾都沒鬆口氣,楊景行還翻到第一頁,在頁眉上用難看的行書寫上《懶人練習曲》。
喻昕婷雙手抓着琴邊,一前一後推送搖晃身體,嘴巴都撅得好圓了,雙眼也滿含幽怨:“……我根本不懶了。”
楊景行還是退一步,塗掉懶人,換成“饞貓”,還得意:“嘿,我先示範一遍。”
喻昕婷根本不稀罕了:“我不要示範!”
楊景行表揚:“有志氣,開始吧。”
喻昕婷似乎打主意:“今天不練。”
楊景行也同意:“好,別浪費我備的課了。”
……
折磨了喻昕婷一下午,楊景行似乎也於心不忍,四點多就下課。喻昕婷也是真不懶了,還想再練練呢,不過想起來楊景行還要準備去頒獎典禮了。
拿着饞貓練習曲,喻昕婷懷恨在心:“我要安馨狠狠敲你一頓!”
楊景行說:“上次跟你說的話還記得吧?”
“什麼?”喻昕婷不記得,被楊景行一盯,又想起來了:“我沒說,跟孔晨荷都沒說什麼。”
楊景行點頭:“記得就好。”
喻昕婷問:“齊清諾去不去?”
楊景行點頭:“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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