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天祿閣裡的,多數是九幽國的各類機密和大臣們的奏本,蕭石竹和國母下過的命令等等;就算是九幽國的要臣們要查閱也有身份權限,若要全部查閱,必要蕭石竹或是鬼母的手批。
“有的。”辰若早有準備,鬼母也提前給了她手批有備無患,當下毫不猶豫的從袖中抽出,遞給了蔣子文。
蔣子文展開手批一看,確實是鬼母的字跡和大印後,沒再多問,再次埋頭在手邊厚重的書卷上做了登記後,捲起手批拿在手中站起身來:“請辰若大人跟我來。”。
他帶着辰若來到身後的書櫃間,順着那些書架之間狹小的道路,轉了幾個彎後,站到了一個櫃頭上立着一塊寫着“戊申”兩個硃紅大字的木牌的書櫃前站定。
辰若擡頭一看,此櫃高三丈分爲六層,每層皆有十個格子,每個格子又是按六十干支紀法來命名的;每個格子其中都有一個金漆書箱。
蔣子文舉目細看,不一會就找到了“戊戌”格後,搬來梯子爬上去,取下腰間鑰匙打開了這個格子裡的金漆書箱。
一陣翻找後,找出其中存放的三星島農耕產量等等奏本,又鎖上箱子下了梯子,把奏本遞給辰若:“請大人轉交國母,但七日後請還回來,我們好再存入。”。
“謝謝。”辰若伸手接過,左右一看間四下無鬼,俯首上前,在蔣子文耳邊壓低聲音道:“酆都大帝讓我提醒你,最好弄到近期蕭石竹的軍事行動情報,交予我傳給陛下。”。
面色自然的她說完莞爾一笑,轉身就走,留下蔣子文呆愣在原地,瞪大雙眼微微張脣。
蔣子文愣了半晌,纔想明白了自己之前受的苦,無非是酆都大帝的苦肉計,讓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密探的人來做密探,纔不會被蕭石竹有所察覺。
一時間,他內心波瀾萬丈,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但轉瞬後,他忽地攥緊雙拳;酆都大帝對他的好,還不及蕭石竹的十分之一。且自從自己被玄帝軍虐待後,已是轉性。纔不願意爲了要回一個王位,而背叛對他有恩的蕭石竹。
當下他不再猶豫,大步走到書架前的空地上,對坐在正中處辦公的天祿閣主事行了個禮後,道:“大人,小的要去主公那兒取些奏本回來備案。”。
那坐在案几後,那個帶着老花鏡的白髮人魂淡然一笑,揮揮手道:“速去速回。”。語畢,繼續埋頭苦幹。
“諾。”應了一聲,蔣子文轉身離去。
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出天祿閣後朝着天陽宮而去;他知道,每天正午過後,蕭石竹都在那裡辦公。去那裡必然能找到這個貪玩的主公,但他得快點。若是蕭石竹把當天奏本批完,就會不知去向了。
來到天陽宮中,就被守在門口的青嵐,將手中拂塵一橫,把他攔下。
“青公公。”蔣子文趕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我有事密報主公,可否通融一下。”。
“什麼事?”青嵐很不識時務的問了一句,當然他是按蕭石竹的要求故意這麼做的,爲的就是不讓蔣子文看出蕭石竹是在試探。
“是天祿閣裡的存檔的事。”蔣子文轉念一想,這等大事不能聲張,故而撒謊道:“密奏存檔有誤。”。
卻也沒有多說,只是點到爲止。
青嵐頓顯着急,畢竟密奏都是甲等機密,他當下作出不敢怠慢的樣子,急聲道:“快去吧。”。
“多謝青公公。”蔣子文又行一禮,才走入身前那硬山頂重樓式閣樓之中。
“什麼事?”蕭石竹擡眼看了一眼站到他身前的蔣子文,賤笑着問到:“是不是看中哪家閨女了,說來聽聽我派鬼去給你提親。”。
蔣子文一愣,本以爲這只是蕭石竹隨口說說的,沒想到對方現在還掛在心頭,更是堅定了他的忠心;微微行禮後,他肅色道:“有勞主公費心了,但今日臣來,可不是婚姻大事。”。
“哦?”蕭石竹放下手中硃筆,伸了個懶腰:“那是什麼?”。
“酆都大帝讓一個內鬼通知臣,讓臣去偷主公的近期軍事部屬情報。”蔣子文一臉奮然,沉聲道:“而那個聯絡的內鬼,居然是國母身邊的辰若。”。
頓了一頓,又把辰若怎麼找他的細節一一說出。
蕭石竹沒想到蔣子文忽然這麼果斷,臉色頓顯驚愕:“辰若,不會吧?”。
在蔣子文肯定的把頭一點時,他頓了頓聲,又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給不行,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蔣子文把一路走來時,自己想出的對策,直言娓娓道:“鑑於臣如今職位不高,可以給他一些追擊吳回的情報,但不要提嘯風平原的事。這樣酆都大帝反而會認爲臣已開始效忠,酆都的情報多少會通過臣傳來九幽國,對主公你的發展有益無害。”。
“辰若的事我來處理,你別管了。”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蕭石竹裝模作樣的思忖片刻,也點點頭後,目露信任看向蔣子文,道:“按你的建議去辦吧,我相信你能把此事辦好的。”。
“諾。”蔣子文因蕭石竹的話激動的渾身一顫,行禮後退了出去。
“你這麼做無異於背叛了陛下。”他方纔走到門後,蕭石竹忽地又開口問到:“秦廣王,你不想要回你的王位了嗎?”。
“在酆都,不管臣做多少酆都大帝都視而不見,所以慢慢的臣也選擇了斂財。”蔣子文猛然駐足,愣在原地片刻後,背對着蕭石竹微微搖頭,輕聲道:“但在臣被髮配這段時間,受盡凌辱讓臣明白了一個道理,比斂財和做閻王更有意思的事是良禽擇木而棲,您更值得臣去效忠和輔佐。”
語畢,頭也不會的大步走出。
蕭石竹輕揚的嘴角邊,泛起得意的微笑......
江墨郡,流淌着如墨汁般黑水的墨江,在郡中蜿蜒而過。
在南方邊境,墨江南面那重重險要的灰色山谷中,有一片森林、沼澤和溪流的匯聚之地。綠色和藍色的鬼火,在那些樹林和沼澤間翻飛穿梭,樹枝上掛滿了醜陋之極,臉形如圓錐,吻短且犬齒,可化爲一團火球的地獄蝠。
時而可見它們展翅高飛,化爲一團火球后如流星隕落般,衝向地面;再在離地不過三五寸之地化爲蝙蝠,怪叫着一個俯衝直上雲霄。
在山谷南面,有一座大型的關隘依山而建。與其他關隘不同的是,此地沒有城門城樓,也沒有高牆壕溝,唯有棧道無數,從修建在兩邊筆直陡峭、險峻難攀的山崖上的靠崖樓閣和山壁上的洞穴前而過,又有鐵索橋橫空,離地百丈連接着兩面山崖。
而谷中地上,沼澤畔,溪流邊又林立着數十座中心有望樓,四隅碉樓間架棧道相通的塢堡。皆立於山谷之中怪石林立,易守難攻的險要之處。
這兒,便是九幽國南方邊界第一大關隘——重山關。
山崖上的洞穴頂,樓閣上,隨處可見九幽國旗幟,旗面鮮紅的彼岸花,隨着穿谷而過的凌厲陰風招展。鐵索橋和棧道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此地駐紮着九幽軍和蕭家軍各一萬,還有兩千部曲民兵;而此地最高指揮官,便是曾追隨蕭石竹南征北戰的千戶白金。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白金如今已然不是千戶了,而是蕭石竹的冥威將軍,官從三品。也是蕭家軍的老將裡,升職最快的鬼。
只因其穩重,從不冒險而深得蕭石竹的重用,一入玉闕城蕭石竹便命其直入江墨郡,將其收復後駐守到重山關去。
落日餘暉下,龍眉鳳目,皓齒硃脣的白金,在兩崖之間,最高的那條鐵索橋上,正面南而立舉目眺望着不遠處的谷口。
過了谷口,那片被夕陽染紅的荒地,就是杜子仁的地界。目前蕭石竹最想奪取的土地。
算算時日,白金按蕭石竹的要求,輔佐郡太守維持着江墨郡中秩序和治安的同時,駐守重山關,就地招兵練兵已有一年。
每每看到谷口的夕陽餘暉,他便會暗暗思念遠在玉闕城中的家人。偶爾還會不由得幽幽一嘆,今日也不例外。
嘆息聲落,在谷中微微迴盪開來時,頭頂忽地浮現大片陰影將他籠罩其中,接着傳來一聲龍吟。
身穿飛魚服,外罩着齊腰甲,手持一口三尖兩刃刀的左凡,騎着他的螭龍從天而降。
曾經不過一丈的翠綠小龍,如今已長有兩丈長,方纔落在索橋上,便帶起一陣勁風,使得索橋劇烈的左搖右擺。
“將軍。”如今是白金副將的左凡,拉緊手中繮繩,肅色道:“南方谷口外的風聲木林中,出現了大批右手持青蛇,左手持赤蛇,披頭散髮身上長滿鱗片的女鬼!”。
“蛇骨婆?”白金微微一怔,驚呼道:“她們不是遠在南蠻荒地上守護金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