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拂着大地上的一切,讓山間小徑兩側的草木搖曳不停。夜幕下,隨着胡回的一聲令下,仙槎與飛雷車一起,向下降而去,追上了樹影影影綽綽間,疾行向前的那支冒牌的九幽軍。
山道上,那鎖將軍率軍在草木山石之間的崎嶇小徑上疾行。爲了保證突襲勝利,他和他手下不但穿上了仿造九幽國軍的鎧甲,而且也不敢點燈。
在夜幕中又不點燈,還走在崎嶇的山中小路上,要摸黑前進的冒牌九幽軍們的注意力全在腳上,全然不知頭頂上,已有龐然大物悄然降臨。
距離這支膽大包天,盡敢假扮九幽國軍的部隊還有一里時,仙槎和飛雷車不再下落。穩住身形,凌空而不落時,仙槎的底艙裡的那些活動的木板,也已相繼打開。
隨之從中落下的,不是點燃的震天雷,就是發出銳響呼嘯疾飛而去的火龍出水。
此時此刻,鎖將軍和手下軍士察覺到頭頂的異常時,已經晚了。
當他們昂頭看向上空,只見得一道道絢爛的火光不斷地從黑夜中閃出,照亮着這橫亙在邊境上的羣山,還有本該是隻有黑暗一色的夜幕。這些火光畢現後,無一例外地朝着那些冒牌的九幽國們疾飛而來,轉眼就到了眼前。
忽如其來的攻擊,讓鎖將軍和手下的軍士們無不驚恐,慌亂。繼而產生的無助和恐懼又讓他們呆愣在了原地,手足無措,只能眼睜睜地看到那些轉眼就到眼前的火光,落在了他們的頭頂身邊,隨之而來的就是撼天動地的劇烈爆炸。
瞬間就已破爛不堪,佈滿了大小彈坑和碎石的小徑上空氣中,都充斥着灼熱的熱浪。碎裂的火焰,攜勁風熱浪,夾帶着着火的碎肉殘肢,向着四面八方飛濺。
滾石彈射,塵埃飛揚下,火光烈焰瞬間映紅了四周和上空,冒牌的九幽國軍中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他們也已看清了頭頂上,飛翔着的密密麻麻的飛雷車與仙槎。
那鎖將軍一擡頭,登時大吃一驚。這仙槎和飛雷車他都見過,在漫江城的上空時,九幽國軍的這些軍事武器,給了縱橫冥界數千年的酆都軍致命一擊。
顯然,瞪大雙眼滿是驚恐的鎖將軍,也知道自己這次玩砸了。他和他手下那些假冒的九幽國軍,是沒法和真的九幽國軍抵抗的。
無奈和驚恐之下,鎖將軍大聲吼出了:“撤退!”,卻也已是爲時已晚。
仙槎們只是一輪投彈,那山路小徑就變了樣,破爛不堪。而在路上的冒牌九幽國軍,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其餘的,都在爆炸和騰起的烈焰下,化爲了血肉模糊的斷臂和碎肉骨頭渣。
戰爭的殘酷,被那些在爆炸後散落在路邊草木間的火焰,以及散落在碎石塵土間的殘肢斷臂,彰顯得淋漓盡致。
胡回來不及歡呼,這種一輪炮擊就打得敵軍沒了戰鬥能力的戰績在他看來太稀鬆平常了。他心裡只有兩個疑問:“對方是誰?爲什麼要假扮九幽國軍?”。
“飛天軍空騎出動,迅速抓幾個活得回來!”胡回一擡手,身後假扮上早已集結完畢的空騎兵與飛天軍,立馬就騰飛而起。朝着仙槎下,宛如是落地流星一般疾飛而去。
炮擊停歇了下來,飛天軍和空騎兵們在半空中,就已經把手中火銃上彈,瞄準了地上慌亂的目標。
空中精準射擊,是九幽國的飛天軍和空騎的拿手好戲。各類天氣和風向下百步穿楊,對於他們來說易如反掌。
地上的冒牌九幽國軍,就是一羣活動的靶子一般,即將捱打。
砰砰砰的響亮槍聲如期而至,在黑夜下烈焰騰騰的山間一陣迴響,火光吞吐的槍口,疾射出的子銃密集如蝗,攜勁風如迅雷一般疾飛。山中小徑上,那些在炮擊中倖存下來的冒牌的九幽軍,都還沒來得及服毒,就已經魂飛魄散。
慌亂中,理論說的頭頭是道的鎖將軍趴在了地上,在屍山血海間變得灰頭土臉。他臉上已然沒了策劃此次行動時的自信,剩下的只有血污和慌亂。
看着自己的戰士,就像是被鐮刀割倒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鎖將軍顧不得許多,只得埋頭向着來路爬去,很是狼狽不堪。
可是鎖將軍的命運,註定終結於此,他幸運地躲過了從天而降,密集如雨的子銃,卻在沒有爬出去幾丈時,就被幾柄寒光四射的鋼刀,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藉着周遭的火光,鎖將軍驚恐之下擡頭一看,只見得自己身前,站着幾個青面獠牙的雷鬼,手中火銃銃口下,掛着的長刀在火焰照耀下冰冷如水。
寒芒一點的刀尖,正指向了鎖將軍身上的各處要害。
看着這些亮晃晃的刀尖,鎖將軍驚恐之餘長大了乾裂的雙脣,心中除了恐懼還有一絲絲的後悔,後悔沒給自己的也發一顆毒藥......
弱水環抱下的鳳麟洲中,那曾經輝煌熱鬧的軒轅城裡,如今依舊是十室九空,多數商鋪都是門可羅雀,早已關張。街上見到最多的,是兇狠霸道的酆都軍,整日在街道上無所事事。
而城外各地倒是比城中熱鬧,所有的荒地和耕田,如今都被開墾成了能種藥的良田,一片片止血和化瘀類的鬼藥被種下,洲內大批的鬼民成了身強力壯的壯丁,也被迫抓來種藥。
無奈之下不得不忍辱負重,而答應了甘柳二將,與他們共治鳳麟洲的泰逢,如今的工作,就是監督着壯丁們努力種藥。
這個工作對於他來說,真是做的憋屈。他一個能文能武的鬼,居然被派來監督種藥,實在是一肚子火還沒錯發泄。
奈何自己比較離開北陰朝朝廷多年,又是做隱秘任務的。朝中早已沒了根基和靠山,沒把他定爲反叛的叛賊,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爲北陰朝出生入死千年,最終換來的只是個監工的頭銜,讓泰逢憋屈得胸中煩悶翻涌不停,情緒也敗壞到了極點。
悶悶不樂的泰逢,在城外阡陌交錯的藥田裡,看着田間忙碌的壯丁耕種着各類藥材,聽着阡陌上酆都軍們的呵斥和揚鞭脆響,眼中盡是鬱悶。
他在鬱悶,身後遠處的城門樓子上,甘柳二將也不開心。計蒙死了之後,他們本以爲自己能在鳳麟洲中成了土皇帝,無冕之王。
但泰逢身份的怎麼,讓他們的美夢化爲泡影,他們總覺得城門樓子下,那獨臂的泰逢實在是太礙眼了。
“老柳,以前有個計蒙,那是個在朝中根基深厚,有背景有勢力的鬼,對我們哥倆也不錯,我們哥倆確實沒向上爬的機會。可如今計蒙死了,洲內的鬼將鬼官應該以你我爲首是瞻纔對,憑空又弄出個什麼泰逢來。”甘將軍橫眉一豎,眼中浮現了點點怒色,手握成拳一捶牆垛,不悅地道:“我就看他泰逢不順眼。”。
城門樓子上風大,吹得立在牆垛邊上的北陰朝軍旗翻飛不停,獵獵作響。
柳將軍輕輕一哼,沒有搭話,只是眼中的怒火迸射而出,比空中的陰日還要灼熱。
他何曾不是也看不慣那泰逢,總覺得那泰逢太礙眼了,但他能有什麼辦法,朝中是酆都大帝親自出面,給泰逢驗證了身份,並且提出要甘柳二將與泰逢精誠合作,共治鳳麟洲。
這事情到此,他柳將軍和甘將軍又有什麼辦法呢?
酆都大帝都出面了,他們也就只能仗着鳳麟洲山高皇帝遠的優勢,暗地裡給泰逢穿穿小鞋,削弱一些權力,但萬萬不敢在對泰逢下毒手,更不敢策劃什麼暗殺之類的事情,讓泰逢消失。
否則泰逢一死,消息是捂不住的,遲早傳到酆都去,到時候該死的就是甘柳二將了。
只是那權力的誘 惑力太大,甘柳二將又不願意就此罷休。他們一同看向了城門樓子下的泰逢背影的雙眼裡,都迸射出了憤恨。
“老柳,你別不說話啊,怎麼才能把泰逢送上斷頭臺,你我得通力合作啊。”甘將軍見柳將軍不搭話,繼而又沉聲問道:“他要是不死,你我就沒法在鳳麟洲中獨攬大權,你甘心嗎?”。
“我當然不甘心。”終於開口了的柳將軍,臉上不悅之色更重,憤怒道:“可有什麼辦法,你也看到了,他泰逢的身份是陛下親自驗證的,我們就算想要把他污衊成爲反賊,可能嗎?”。
說罷,緊盯着下面泰逢的柳將軍怒哼着,額上已經是青筋暴起。
“但是如果他現在因鬱悶而投敵叛變呢?”柳將軍越來越怒,甘將軍的怒氣,卻被喜悅代替,他扭頭過去在柳將軍耳邊,低聲說到:“要是他泰逢,現在還在通敵呢?”。
勁風吹來,颳得他們臉頰有些生疼。柳將軍狐疑地皺了皺,轉投過來看着似笑非笑的甘將軍。眼中的狐疑之色不減反增。
他就是想破腦袋,一時間也不知道這甘將軍葫蘆裡倒底賣着什麼藥?
“其實很簡單,陛下能證明他的身份,陛下也能下令處死他。”嘿嘿一笑的甘將軍,繼而轉頭看向了城外。目光在田中壯丁們忙碌的身影上一掃而過後,再次落在了泰逢的背影上。
“陛下最恨叛徒,要是泰逢如今還私通洲內的顓頊和應龍等叛軍,那他必死無疑,這斷頭臺他是想上也得上,不想上還得上!”眯了眯眼的甘將軍,眼底泛起了一絲絲的得意洋洋:“如果是能從他的住所,還能搜出一兩分與顓頊的來往密信,那不就更是把他通敵的罪名,給坐實了嗎?”。
此言一出,疾風帶着涼意迎面而來,柳將軍茅塞頓開。
他們沒法自作主張地殺了泰逢,但酆都大帝可以,只要是酆都大帝下令的,那就是合理的。
而要酆都大帝下令處死泰逢,切入點也不難,只要是泰逢有任何通敵的證據,那就如甘將軍所說的一樣,這斷頭臺泰逢是上定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