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蕭石竹只知道墨翟要偷嗜魂傘,就是要傘中的讖言,把自己包裝成神之子;所以蕭石竹才讓鬼母把他的這些偷雞摸狗的行爲,一一列舉後發密信告訴了酆都大帝。
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爲了導致了墨翟逃亡,他親手安插在各地,只與他單線聯繫的冷子們,以及各地方的墨家子弟,一時間紛紛與他失去了聯繫。同時讓墨翟更信任林聰,讓林聰很好的潛伏下來。
蕭石竹的本意是教訓對方一下,並且藉此把朔月島上的冷子揪出來;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林聰所述屬實,那麼冷子絕對不是青木;青木極有可能只是一個替死鬼。
而信中提到的,本該死了卻又還活着的菩提,居然能聯繫上了墨翟;且墨翟給對方下的任務,依然是傘,這讓蕭石竹頓感撲朔迷離。
加上林聰給他的密信中,還有一個墨翟的目標不只有傘,而是所有的冥界神器的這條信息,這讓蕭石竹頓感事情不再是墨翟要用傘中讖言,把自己僞裝成一個神之子那麼簡單了。
在聽完神器的傳說後,雖說胡回和吾丘壽都對他反覆強調這無非就是個神話,且幾乎所有的冥界衆生都這麼認爲的,可蕭石竹卻依舊不這麼認爲;他認爲只要和墨翟有關,這事情就不可能只是傳說。
他清楚墨翟這個人魂做事,目的性本來就很強;這讓蕭石竹堅信,對方絕對不會做出什麼無用功的事情來的。
“胡回,盯緊點狸天應。”邊往南城而去的蕭石竹,邊走邊對緊跟在身後的胡回說到:“他面有悔意我理解,但我擔心他的愧疚作祟,讓他作出復國的蠢事來;屆時我們會很麻煩的。”。
“諾。”胡回方纔應聲,蕭石竹又開口說到:“暗中調查一下神器和黃泉神話是否屬實?是否是有鬼刻意把事實變成了口口相傳的神話。”。
這種情況在人間並不少見,因此他覺得在冥界應該也是司空見慣的事;只是冥界的鬼們沒去深究罷了。但如果和墨翟有關,他必須深究。
說話間,他已經帶着胡回和吾丘壽來到了城外;告別了胡回後,一聲不吭的登上了他的旗艦,指揮水手們揚帆起錨,駕駛海鶻朝着來路而去。
小虞山城,鬼母宮中,絕香苑裡。
累了一天的鬼母,看着眼前書案上那些奏本,微微搖頭輕嘆一聲。身邊的鳳凰隨着她的嘆息,也是發出一聲清脆的名叫。
“要是蕭石竹在,那就好了。”鬼母托腮,瞥了一眼那滿桌的奏本,轉頭看向那兩隻站在鳥架上的鳳凰;見那兩隻鳳凰也偏頭看着她後,嫣然一笑道:“還能幫我批閱一下奏本,你們說是吧?”。心裡卻不由得生出爲在外征戰的蕭石竹的擔心。
那兩隻通靈性的鳳凰,頓時白眼一翻,隨即晃了晃腦袋後,扭過頭去;大有聽懂了鬼母的話的意思。以白眼和搖頭晃腦來表示,要是蕭石竹在,你也別想讓他坐下來幫你批奏本的意思。
“也是,就他那多動症的性格。”鬼母看着兩隻鳳凰的舉動,咯咯一笑,道:“屁股上長了刺的傢伙,哪裡坐得住啊。”。語畢起身,走到鳳凰面前,擡手摸了摸那兩隻鳳凰的鳥頭。
那兩隻鳳凰啁啾一聲,昂着脖子伸出自己的鳥頭,去摩挲鬼母的手心手背去了。
片刻後,鬼母伸了個懶腰,轉身緩步朝門外走去。
來到門外,就見鬼倩兒垂首立於門邊,見到鬼母出來後趕忙低下頭去;今晚,是她擔任鬼母的貼身侍女,負責鬼母的起居。
這位昔日嬌生慣養的玲瓏郡主,在被俘後也曾有過迷茫和恐懼,也有過憤恨;畢竟往日都是她被鬼伺候,哪兒伺候過別的鬼啊?
但隨着時間推移,她看到蕭石竹的誠意;她和她父親雖已爲奴,但蕭石竹和鬼母卻從未欺負過他們。且知道他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給他們吃的穿的,也都不差。甚至宮裡有什麼好吃的,鬼母都會分點給她。
在蕭石竹夫婦的誠意待鬼下,鬼倩兒心中的迷茫也漸漸的消退了不少。起初想要暗殺蕭石竹,或是用黃棘給鬼母絕育,讓蕭石竹斷子絕孫的念頭,也都完全打消了。
“吾主。”鬼倩兒輕喚一聲,卻始終沒有擡起頭來。
“擡起頭來,倩兒。”鬼母淡然一笑,柔聲道:“上個月,蕭將軍不是佈告全國子民,從此開始施行大同政策了嗎?就算爲奴爲民,也不要對任何鬼卑躬屈膝嗎?我們沒有什麼不同,請擡起頭來。”。
“諾。”鬼倩兒應了一聲,擡起頭來。
鬼母滿意的點點頭,轉頭着前方夜色下的絕香苑。
藍色的陰月灑下的光輝籠罩下,百草叢中螢光翩躚。草間曇花在螢火環繞下,趁着夜黑靜靜綻放。花苞好似一盞盞沐浴在陰月月光下精緻的宮燈,在鬼母的注視下悄然張開了它們那潔白的小口,隨即便從中散發出一股淡淡清香,隨着這夜風,在絕香苑中瀰漫開來。
“這曇花正開,隨我走走賞賞花吧。”鬼母說着,深吸一口帶着清香的空氣,就緩步往前走去。
和蕭石竹相處時間長了,她也比以前更平易近人了許多。現在的鬼母,很少再稱自己爲孤或是本王,也學着蕭石竹那般,不管如何都管自己叫我。
“諾。”鬼倩兒又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這兩個女鬼在絕香苑中,緩步而行。藉着幽藍的月光,欣賞着花叢之中那些曇花的花筒慢慢揚起後,顯現出出塵的潔白及清麗的花瓣來。
賞心悅目,使得鬼母的疲憊頓消。
她們逛了一會後,便來到一處曇花頗多之地站定,細細的看着那曇花把花瓣慢慢完全張開,又在半晌後開始凋謝的曇花。
“還真是剎那間的美麗,一瞬間的永恆。”鬼倩兒看得驚奇,見那些曇花轉瞬即逝,花瓣緩緩落地後,忍不住感嘆到。
鬼母聞言微微一愣,隨即轉頭看着她那臉上的驚奇和欣喜,好奇的問到:“倩兒你以前沒見過曇花嗎?”。
“黑龍島上土地貧瘠,長不出這‘月下美人’來的。”說着,鬼倩兒便輕輕的搖了搖頭。
“明天我讓宮中花匠,給你送幾株去你住處。”鬼母想也不想的說到;可話音剛落,她便看到鬼倩兒身後不遠處,螢光點點中有一道黑影閃過,隨即便融入了黑暗裡。立馬引起了鬼母的警覺。
熟悉宮中一切的鬼母,知道那閃過黑影處,正是絕香苑西面圍牆。;這絕香苑除了自己和蕭石竹能進入外,那就只有值班的宮奴可以了,怎麼會突然閃現黑影呢?她未細想,便來個足尖點地,一躍而起。雙臂平伸宛如鴻雁,輕而易舉的越過了鬼倩兒的頭頂,朝着那黑影閃過之處飛掠而去。
呆在原地的鬼倩兒緩過神來後,趕忙轉身追趕鬼母而去,嘴裡忍不住問到:“吾主,您要去哪兒?”。
在空中飛掠的鬼母沒有回答,心中疑惑連連:“明明看到了黑影,可爲何我在絕香苑中,卻感覺不到除了我和鬼倩兒之外的鬼氣?”。
只是兩三息的時間,鬼母幾個起落便來到了剛纔黑影閃過之處,西牆牆角。環視四周四周,但見除了自己和一些花草外,鬼母心底的狐疑更重了幾分;使得她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片刻後才追上來的鬼倩兒,在她身後站定,趕忙問到:“吾主,怎麼了?”。鬼母依舊沒有搭話,只是左顧右盼。
這附近幾丈內都沒有種植樹木,不可能是她眼花把樹蔭看成了黑影。確信自己確實是看到有黑影再次閃過後,鬼母又一躍而起,飛上牆頭,左右張望。
可除了月下建築的陰影,什麼都看不到;且四周也未能察覺到異常的氣息,這讓她更是困惑不已。
“吾主。”站在牆角下的鬼倩兒,擡頭看着穩穩站在高牆上的鬼母,好奇的問到:“您找什麼呢?”。
“鬼影。”鬼母隨口一答,繼續左顧右盼。
“鬼影。”鬼倩兒微微一怔,接着用緊張得目光左瞧右看。卻除了死寂和一片片斑駁的陰影外,什麼都沒有。這讓她不但沒有打消心頭的緊張,卻還平添幾分恐懼。
種在不遠的那些樹木,枝葉隨夜風而動,樹影也隨之而舞,樹下花草也是搖曳了起來;給了她一種越看那些黑影,越覺得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魔鬼的錯覺。
她不由得用手抓住自己衣襟,屏住呼吸。
“走吧。”許久後,鬼母躍下高牆,自顧自的悻悻離去。鬼倩兒趕忙跟上,緊跟其後寸步不離。
鬼母她在牆頭環視四周許久,卻還是一無所獲;可之前她確實看到了有黑影閃過,心中頓時百思不得其解。
她蹙起的雙眉更緊了些,在心中暗自反問道:“難道我是真的眼花了?錯把樹影當鬼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