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將會毀在你這等牆頭草的手中的。”心懷不敢的青木,耐着性子仔細聽完蕭石竹洋洋得意的一番話後,嘴裡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雖心裡不解,蕭石竹倒底用了什麼辦法,讓自己聯繫不到墨翟,但還是轉頭瞪着胡回,厲聲罵道:“你這麼做,對得起你的兄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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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得起他的良心就行。”胡回一時間無話可說,畢竟對於墨家而言,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叛徒,因此一時語塞;而蕭石竹卻開口替他說道:“墨翟想要控制萬鬼之心,以此來玩弄萬鬼,把一切治下魂魄,當作一個個的提線傀儡;爲了目的不擇手段,滅亡都是遲早的事。老胡此時棄暗投明,說明他良心未泯,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
“玩弄?不擇手段?你不也如此嗎?”向來對蕭石竹言聽計從的青木,突然目露兇光的看着他,冷冷說到:“我追隨你至今已有小半年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親眼目睹過,又何不是不擇手段呢?”。語畢哈哈大笑,聲音之中透着無畏和狂妄。含在眼中的鄙夷之色,越來越重。
“但我至少不會讓我的人,爲了我的安全去自相殘殺。更不會爲了我的私慾,讓他們完全失去自由。”蕭石竹對他的笑聲充耳不聞,只是不以爲然的回了一句。
這不只是說說而已,他一直以來確實也是這麼做的;蕭家軍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也正是因爲他這一句語氣平淡的實話,瞬間讓帳中除了青木之外的其他魂魄,對他都心生感激。甚至讓胡回這個前不久還是你死我活的敵人,也覺得跟着他是對了的選擇。之前還在因青木的呵斥,而感到愧疚的胡回,此時心中也是豁然開朗。
“那你永遠成不了統治者,更沒有資格直呼鉅子大人的名字。”執迷不悟的青木,對蕭石竹露出一個滿是鄙夷的冷笑,大言不慚地說道:“王者不應該給子民談起自由這種哄小孩的話,唯有痛苦和束縛,才能使得生命有所成長。鉅子大人所做的一切,雖然殘忍,卻也是爲了讓冥界萬鬼,變得更強悍而已,有所犧牲也是在所難免。”。說此話時,臉上眼中連一絲愧疚都沒有,反而多了些許的驕傲和自豪。
“誰對誰錯?我們走着瞧就是了。”蕭石竹不加細想的,以堅定的語氣回了一句:“不過你看不到了。”。語畢輕輕的拍了拍手,鬼虜隨之應聲而入。
“動手吧。”蕭石竹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去。他本想留青木一命,但從青木那麼執迷不悟來看,對方恐怕是被墨翟洗腦了,留下也無法改變對方的心意的,只得暗自嘆息着,往帳外走去。
“就是你的狗屁鉅子大人,害得我一步步亡國的。”鬼虜第一次對蕭石竹命令,很是乾脆的把頭一點應了下來,接着緩步朝着青木而去,眼中兇光畢露,嘴裡冷冷說到:“在恐懼中痛苦的死去吧。”。
走出帳篷的蕭石竹,往前走了三五步後,背對着帳篷站定,仰頭看着天上的陰月,任由陰月散發出的藍色幽光灑在臉上,淡淡的說了一句:“今天的月色還不錯。”。
語畢,他身後帳中,響起了青木那撕心裂肺的慘叫......
玄炎洲,祝融國。
這個諸侯國自建國以來,便位於玄炎洲的西北邊陲,至今已有數千年之久。它的北面和西面鄰着瞑海,東銜共工國,南接蜮民國和焦僥國。共有十郡八十六縣,幅員遼闊,面積足足有兩千多傾,是朔月島的四倍。
只可惜,這國家大是大,但國境內氣候又是少雨多風,極其乾燥;和朔月島相比,這一帶可要荒涼得多。
且國境內地形又多是起伏的山麓地帶,土地很是貧瘠,難見草木也很難種糧豐收。你若行走在祝融國中,多數時候你會發現,方圓百里內都見不到一片林子,有的多是柱狀石林和形態各異的怪石罷了。
滿布地上的那些呈淡淡青灰色的奇柱異石,構成一片片形態各異的石林,直立突兀於大地之上。有聚有散,有起有伏。雖高低大小不一,卻又排列密集,使得不少柱狀尖銳岩石挨在一起時,就如同刀劍羅列。
經由千百年的風吹雨打,石林的身上已是坑坑窪窪,狀若蜂窩。時而還可以看到鳴蛇和琴蟲等怪蛇,吐着信子在石縫之中游走爬行,時而又爬上石頭頂端,盤在石上高昂起蛇頭來。
這使得整個祝融國中,四處都散發着荒野的氣息。
除此之外,還隨處可見如倒立石筍一般,上大下細且下端尖銳的尖錐體巨石,懸浮在空中而不落,似被白雲托住一般。真不知道它們這麼重,倒底是怎麼做到脫離地心引力的?
有此讓人目瞪口呆的同時,卻又歎爲觀止的自然奇景,倒也是讓這一望無際的荒涼之地上,別有一番風味。
正因爲國中少有草木,卻多有岩石,因此祝融國自古也來就有“石如繁星之地”一說。而國中的一磚一瓦,一屋一樓,甚至是一鎮一城,幾乎都是用石板石塊一塊一塊地壘砌而成的。
可此國中雖少有草木,但卻不窮。國中土下多埋藏着金銀銅鐵煤等礦物,且國內百姓,又多是製造火器和石雕的高手;雖不如賴月綺那般心靈手巧,卻也能做出不少精緻的火器來。因此,冥界的火器和石雕市場,有一半都掌控在祝融國的手中,爲他們這個看似荒蕪的國家,帶來了無比豐厚的收入。
他們用製造出來的火器和精美的石雕,換了錢後再從他國購買本國所需的物品和食物水果,以此來維持着國內的每日所需。
這日,整個祝融國的空中,都是萬里無雲;豔陽高照下,地上熱浪萬里。
前後左右難見村鎮的祝融國官道上,有四個魂魄正順着穿梭與石林間,蜿蜒向前的官道,緩步徐行朝南而去。
不見人煙的荒野上,他們的背影中,不免帶着幾分孤單寂寥。
爲首的那個魂魄是個妖魂,長得很是抱歉。與人形大同小異的他上身裸露,紅髮獠牙,生得捲髮鮐背。臉上卻鼻孔撩天,雙脣外傾,雙眼外凸,像極了金魚的眼睛。
這個魂魄手中牽着一根繮繩,繮繩的另一頭,套在一隻樣子像長了龍角的豹子,卻身狀如牛,雙角向後緊貼背部的睚眥嘴上。那隻睚眥上,騎着一個身材高大,卻魁梧結實的人魂。身着錦衣華服的他,手中擡着一根翠竹節杖。節杖上綴着的九團犛牛尾毛,正在隨着穿梭於石林間的大風飛揚。
而跟在睚眥兩邊的,也是兩個當“甩手將軍”的人魂,皆是作僕從打扮,都身穿粗布的短褐,腰間繫着一條褐色布帶,腳履皁靴,頭上以藍色束髮帶將頭髮束起爲髻。卻兩手空空,什麼東西都沒帶。
右邊那個人魂是個生得眉清目秀,儀表堂堂,面白鬚長的中年男子。混身上下透着股股濃重的書生儒氣,大有詩書萬卷胸中藏之貌。
而左邊那個人魂卻是個不過二十有餘的小青年。身如玉樹的他,玉面上那高挺的鼻樑兩邊長眉若柳,眉下一雙似星辰一般的明眸。眉宇間,掛着一股若隱若現的,睥睨天下的霸氣。
這幾個魂魄,正是以前的鬼王鬼虜,金剛和胡回,還有至少在玄炎洲內,現如今已是小有名氣的蕭石竹。
十日前,他們秘密的解決了墨家安排在朔月島上的冷子後,便前往了祝融國。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對於青木的真實身份和死因,蕭石竹並沒有公開,只是對衆將士說青木是因爲違反軍紀,喝酒過多而暴斃的。並千叮囑萬交代,所有參與行動的親兵,把嘴巴閉嚴實了。
由於蕭石竹在軍中聲望極高,因此大家對他的話也沒有懷疑,只是爲青木感到惋惜。
而此時他們出使祝融國一事,在鬼母國中更是最高機密,除了他們四個和鬼母外,再無其他鬼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去做什麼?
“將軍,你饒了我吧。”騎在睚眥背上的金剛,面露絲絲爲難之色,轉頭看着蕭石竹,哀聲懇求道:“我真做不了這個使者,還是你來吧。”。
“而且。”他低頭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錦衣華服,又補充道:“我覺得這身綢緞衣,不如鎧甲穿着舒服。”。
“現在你是使臣蕭石竹,代表着的是鬼母國,得穿得體面一些。”蕭石竹不以爲然的一笑,眼睛時間看着去路前方,嘴裡悠悠說道:“你就大膽的去做使臣吧,做不好我們也不會說什麼。”。
接着和胡回齊聲道:“最多鄙視你兩個時辰。”。語畢,兩人齊聲大笑幾聲。如此一來,浮於金剛臉上的尷尬之色便是更重了幾分,卻因爲是蕭石竹的意思,他也只好思索半晌後,硬着頭皮應了下來。
就連走在最前面的鬼虜,雖未笑出聲來,卻也是揚起了嘴角,歡樂在他臉上一閃而逝。
十幾日的相處後,他對蕭石竹也沒了那麼多的敵意。加上雖說他不能進宮,鬼倩兒不能出宮,但蕭石竹還是準他們沒人在宮門前見見面。
能每日見到女兒,鬼王心裡多少覺得蕭石竹還是算不上壞人的,且還有點感激的。
“鬼虜啊。”蕭石竹一邊左瞧右看,觀察着四周地形地貌,一邊漫不經心的問到:“你在青木的神識之中,看到了什麼沒?”。
“看到了一些墨翟訓練的手段。”鬼虜聞言稍加回憶後,道:“那也是青木最爲恐懼的地方。”。
“路途漫漫,說來聽聽。”蕭石竹對這個手段來了興趣,於是又說到。就連胡回,也對此來了興趣。他是墨者卻不是墨者裡的冷子,因此也想聽聽。
“簡單的來說,墨翟的冷子都是尚未輪迴過,且是在冥界出生的人魂。然後墨翟從小把他們從父母身邊偷來,騙他們說他們是被父母丟棄了,然後開始教他們怎麼收集情報,盯梢和追蹤、暗殺。”鬼虜邊回憶邊說到:“而他們學有所成時,第一個目標便是自己的父母。”。
此言一出,胡回便在心裡暗自罵道:“該死的墨翟,居然做出這麼禽獸的事情來;虧我之前還把他當救世主,真是瞎了眼!”。同時攥緊雙拳,任由指甲陷入掌心肉中。
聞言後,蕭石竹思忖片刻,皺眉沉聲問道:“墨翟會告訴他們,當年就是那兩個人魂拋棄了年幼的你,是嗎?”。
“是的。”鬼虜點頭應聲;隨之蕭石竹便悠悠感嘆道:“墨翟他還真是無毒不丈夫啊。”。
他話音剛落,鬼虜便停住了腳步。胡回隨之舉目望去,接着微微一笑,道:“我們到了,祝融國都城——畢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