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頂上,微風中都透着寒意。那塊看似危聳的巨巖,在山頂風中依舊堅固,紋絲不動。
微風吹向鬆聲,拂動霧氣,穿過了高插霄漢的山門轉入神廟之中。
微開着的窗有風吹了進來,吹動了神輿內的帷幔。窗臺上的鏤空熏籠中,有煙線徐徐飄出,隨風變化無常一番後消散無蹤,只留下了淡而不俗的清香滿溢神輿之中。
鬼母看着還在笑的蕭石竹,覺得這個丈夫此時是有點傻。於是,她讓青嵐先退下後拿起了那封信看了起來。
信件上的內容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無非是蕭石竹安排狸天應他們,發來的軍情彙報。
這一支奇襲大軍已經得手,趁着北陰朝守備六天洲的大軍空虛,都忙着去重建抱犢關,平息六天洲南部內亂之時,連連偷襲得手,把六天洲的東南地區幾處朝廷的倉廩給搶奪了個一乾二淨。
就地給附近村莊鬼民發放了部分拉攏人心的物資後,還拉了數十船的物資去了東瀛洲,交給了正在東瀛洲作戰的統帥們。
此舉無非只是讓九幽國,能省出一些錢財物資來用於他處;鬼母不知道,蕭石竹怎麼會爲了這麼一點點小利,曉得這麼的開心?
不過以她對丈夫的瞭解,事情應該不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笑了許久的蕭石竹,看了一眼妻子眼中徘徊的費解後,給她解釋道:“狸天應他們會繼續掠奪,使得北陰朝在東南沿海的防線崩潰,難以重建。很長一段時間內,北陰朝的財政會雪上加霜。爲了儘快恢復不激起民變的話,他只能棄卒保車,要麼不答應我們的和談,那我們繼續搶奪下去且不還北陰朝龔明義。要麼答應我們,忍辱負重,讓國力盡快恢復。”。
“我也想到了,否則你不會笑的這麼開心。”鬼母把信件疊好,端起碗筷繼續用膳。
讓北陰朝吃虧的事情,蕭石竹確實能笑的這麼開心。
“很快,六天洲東南沿海就會糧草空虛。沿海防線形同虛設。就算是北陰朝從其他地方調集糧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蕭石竹再次笑了起來,掰着手指給妻子得意的算着帳:“再加上東瀛洲逃回去的酆都鬼兵,還有修建抱犢關的工匠,以及在鳳麟洲剿所謂反叛匪賊的大軍都離不開錢財糧草。這一天天的,得開銷他北陰朝多少糧草啊?”。
“我都能想象,這消息要是傳到了酆都去之後,酆都老鬼一定會暴跳如雷的。”鬼母見丈夫開心,自己也開心,也忍不住的調侃起了酆都大帝來:“萬一他一個心情不爽,再把宮殿給拆了泄憤,又是一開銷啊。”。
“哈哈。”蕭石竹昂首大笑幾聲,心裡更是爽快了。
要是真的酆都大帝一氣之下,真的把六天神鬼宮中幾座大殿給拆了的話,那些北陰朝中喜歡拍馬屁的鬼官鬼吏,又要想方設法的去籌錢給酆都大帝蓋宮殿了。
這事情,只會讓酆都讓北陰朝再往後很長的時間裡,都是會陷入困難之中,難以迅速恢復的。
這一局,九幽國贏定了。
“吃飯,完了還有事情要做呢。”終於笑夠了蕭石竹也端起了自己的碗筷,和鬼母一起繼續用餐起來......
一夜未眠的蕭茯苓,頂着黑眼圈坐到了車輿裡。
一臉疲憊的她,呆呆的看着身前的桌上早餐愣愣出神。
這幾天她一直都沒怎麼休息;自從抓到了於郎官和那些殺手開始,蕭茯苓就一直在親自審理他們。
爲的就是能抓到從他們口中得知的老二和掌櫃的。
幾乎所有的兇手,包括於郎官在內,都沒有見過這些掌櫃的。據說,能與掌櫃的說上話的,也就只有老二。
而於郎官在這股勢力裡,不過是個三當家。二當家的,就是他們口中的老二。
蕭茯苓決定,把這個老二先揪出來再說。於是這些天,嘯風城都已備戰演習爲由,封鎖全境,只進不出。
但於郎官和那些殺手錶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骨氣和勇氣,面對酷刑和誘供,都是咬緊牙關一字不吐。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蕭茯苓抓緊了審問。在審問了他們三天之後,才終於在昨夜深夜裡,從一個受不了壓力的殺手口中,探知了老二的具體情況,以及經常出沒的幾個地方。
安排和部屬好了抓捕行動後,蕭茯苓才折返車輿中,已是天光大亮。
“丫頭歇會吧,範錦鴻他們會把事情都辦好的。”看着蕭茯苓一臉疲倦,賴月綺於心不忍,趕忙道:“這樣下去你也扛不住的。”。
蕭茯苓疲憊到沒有食慾,真不知道自己的父王幾乎每日都是這樣廢寢忘食的,是怎麼熬下來的?
想着這些,盡然沒有聽進賴月綺的話去,還是呆呆的注視着早餐沒有動筷。
“去給翁主弄杯熱奶。”賴月綺又交代了侍女一句後,把筷箸遞給了蕭茯苓。
蕭茯苓這才緩過神來,揉了揉眼拿起筷箸,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餐。
“畫眉已經暗中派出驍勇善戰的軍士,護送鬼醫和證據去了玉闕城。在都城中,這個鬼醫會得到嚴密的保護,直到你父王回都後會親自見這個鬼醫和那些證據的。”賴月綺給蕭茯苓夾着菜,同時輕聲說着:“你放心,他們這些作惡多端的鬼,誰都跑不了。”。
蕭茯苓終於擡起頭來,對賴月綺淡淡一笑。
如今的蕭茯苓又長大了點,知道了責任有多重。可當她看到鬼醫呈上來的那些證據,就氣不打一處來。爲了倒賣稀有礦物,這羣鬼暗地裡沒少殺人滅口。
蕭石竹一直教育蕭茯苓愛民如子,讓蕭茯苓絕不能容忍這夥兇徒。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了,不抓到兇徒裡的老二,不從此鬼嘴裡問出蕭茯雷想知道的一切,她絕不去休息。
蕭茯苓草草的吃了幾口東西,就沒了食慾了,索性放下了筷箸。
侍女正好把熱奶端了進來,蕭茯苓也視而不見,一口也沒有喝,只是把頭轉向了車輿大門那邊,期盼着範錦鴻出現,告訴她那個只聞其名,還未見其人的老二被抓到了。
等待是煎熬的,焦急的,倒是讓蕭茯苓暫時沒有那麼多的疲倦。
她一直期盼着,心中就更是焦急,隱約已有些坐立不安了。
“範錦鴻的能力還是不錯的,肯定能把那老二給抓回來。”賴月綺見蕭茯苓,那看着車門方向,都快看得看穿了眼的模樣,也只能是寬寬他的心:“那個老二再怎麼隻手遮天,也不可能逃出這嘯風城去。你父王經常教你往壞處想是沒錯,但這次你就只管往好處想吧。”。
蕭茯苓這次是聽進去了,但是她還是心焦。
道理她都懂,但是還是忍不住的焦急。
就在蕭茯苓已經焦急到了極點時,範錦鴻急匆匆的推門而入。
大步流星的範錦鴻走進車輿,帶起一陣疾風。
蕭茯苓眼睛一亮,騰地站起身來。
範錦鴻一個箭步衝到她身前,顧不上喘勻了氣就急聲說到:“抓到了翁主,那個所謂的老二被抓到了。”。
說着就是喜上眉梢,愉悅滿臉。說罷時,笑容也從揚了起來嘴角處泛起。
能抓到老二,那離掌櫃的已經不遠了。
蕭茯苓也是激動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倒是忘了之前的焦慮。
“多虧翁主和賴夫人,想出了以翁主視察當地軍隊爲名,搞了一場假演習來封鎖城中內外。”範錦鴻把目光一掃而過賴月綺,又移回了蕭茯苓滿是激動的臉上,興致勃勃的說到:“我們逮捕他時,他都已經打包好了行李物品,準備一旦戒嚴解除,立馬就帶上家裡人出城避風頭的。”。
“好啊,範錦鴻,此事本翁主會記你一功的。大功!”蕭茯苓從激動中緩過神來,撫掌叫好。
倒是賴月綺,比較冷靜,當即問到:“查清楚這老二是什麼身份,來歷了嗎?”。
這些都是正是審問之前,應該首先弄清楚的事情。否則真的審問起來,也是難以下手的。
蕭茯苓是一個激動,把這些都給暫時忘了。
但賴月綺一問,她又想了起來,也開了口後連連道:“對的對的,這個老二的來歷什麼的查清楚了嗎?”。
“畫眉大人一見到他,就認了出來,此鬼乃是於郎官的內弟。”範錦鴻點着頭,道出了罪犯的情況:“一直表面上是城中,做些特產買賣的生意人。而且,已經讓被抓的兇手們辨認過了,都指認了此人魂就是老二。”。
“也就是說......”蕭茯苓聽到此,忽然收起了笑容,沉吟了片刻後蹙眉問到:“於郎官並不是真的不認識此鬼,之前一直是抵死不說。”。
範錦鴻一言不發,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蕭茯苓見狀,眼中怒氣一閃而過。
雙手五指一曲,緊攥成拳。
心裡暗暗罵道:“好啊好啊,一家人勾結在一起做起這等賣國的勾當,不把你們碎屍萬段,我蕭字倒着寫。”。
想到此,蕭茯苓便沉聲道:“走,我要親自盤問這個老二,關於掌櫃的的消息。”。
她才邁步出去,身後的賴月綺就伸手拉住了蕭茯苓。
在蕭茯苓轉回頭來,用費解的目光與賴月綺四目相對時,那賴月綺莞爾一笑,道:“等等茯苓,我們可以先從那些被俘的兇手入手。尤其是那些,第二批被抓的兇手。他們直接授命於這個老二,對其過去的行動,都有着一些瞭解。現在這個老二又被抓住了,樹倒猢猻散,這些兇手也強硬不起來了,更容易問出其中的秘密。”。
說罷,也放開了蕭茯苓的手腕。
蕭茯苓站在原地,收起激動細細一想,覺得也很在理。而且先把老二單獨關押起來,就不審問,也能給他一些心理壓力。
於是點點頭,對範錦鴻說到:“去把那個老二單獨關押,嚴加看守。無論他說什麼問什麼,看守都不得回答他一字一句,將其視而不見給他施壓。帶幾個兇犯到正堂,我要親自盤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