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念頭在夏侯虞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
謝丹陽她是管不了,但舅父那裡,她想和他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她朝着蕭桓點頭,道:“一切都聽都督安排。”
蕭桓眼底浮現笑意。
兩人回到家中,梳洗過後去看杜慧。
杜慧經過快一年的靜養,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但她畢竟有了年紀,經此一傷,整個人彷彿都老了十歲,精神也不如從前。見夏侯虞和蕭桓一起來看她,她激動得熱淚盈眶,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夏侯虞和蕭桓,並欣慰地道:“長公主和大都督都瘦了,不過面色卻好,可見在外面雖然辛苦,卻也舒心。這我就放心了。”
夏侯虞拉着杜慧的手並肩坐下,笑道:“我每個月都給你寫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總要親眼看見纔好。”杜慧呵呵地笑。
阿餘指使着侍女奉了茶點進來。
夏侯虞向阿餘道謝:“多虧你這些日子照顧杜女史,辛苦了。”
阿餘沒有想到,臉脹得通紅,連連擺手,道:“我也是奉夫人之命行事。”
“阿家那裡我肯定是要去謝謝的。”夏侯虞笑道,“阿餘的照顧我也記得的。”
“不值得,不值得!”阿餘很不好意思地道。
有小侍女在外面探頭探腦的。
夏侯虞一看就笑了起來,朝着小侍女招手:“你從前的膽子不是很大的嗎?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
小侍女阿好面色如緋地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給蕭桓和夏侯虞行了禮,稚聲道:“阿餘教我規矩了,我以後也能服侍長公主。”
大家都笑了起來。
阿好天性裡帶着活潑,平常的話從她嘴裡說出都有幾分俏皮,這也是夏侯虞很喜歡她的緣故。
她聽着笑聲就急了起來,像要證明什麼似的大聲對夏侯虞道:“長公主,我真的能服侍您了。前幾天杜女史還告訴我怎麼沏茶來着。我來給長公主和大都督沏杯茶吧?”
夏侯虞含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有阿好在身邊,應該很有趣吧?”
她最後這句話是對杜慧說的。
這也是她把阿好留下來的初衷。
杜慧笑眯眯的點頭,道:“這孩子,總是引人發笑,我都不捨得教她規矩,只好交給阿餘。”
阿餘聽着忙道:“我這也是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她也沒能學到些什麼。”
大家又是一陣笑。
阿好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不明白大家爲什麼要笑她。
夏侯虞她呆在這裡不自在,斂了笑容,對阿好道:“下去玩去吧!阿褐回來了,還帶了個叫阿水的,你們應該能玩到一塊兒去。”
阿好聽着眼睛一亮。
她早就聽說阿褐坐過大船,還到過草原打過胡人,她一直心生嚮往,現在她得了長公主的命令,阿褐不說也得說了。
想到這裡,阿好就覺得夏侯虞好厲害,她想什麼夏侯虞都一清二楚。
她忙邁着兩條小短腿跑了。
蕭桓卻若有所思。
他發現,夏侯虞身邊的人都很討喜。
是不是因爲她太寂寞了呢?
他這樣讓她陪他去揚州,她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可在她的心裡,她真的願意去嗎?
蕭桓糾結良久,等用了晚膳,彼此梳洗一番回到內室,各在各睡的一側躺下時,蕭桓想了又想,決定和夏侯虞閒聊片刻。
“你去過揚州嗎?”他問夏侯虞,“我在去徐州之前都沒有去過揚州。我七、八歲的時候本來有一次機會的——父親要去揚州做生意,結果我得了風寒,父親把我留在了姑蘇。”
他纔不會和夏侯虞說鄭芬的事呢!
萬一夏侯虞心軟,又改變了主意怎麼辦?
他繼續道:“之後我也只去過一次,還是走馬觀花,匆匆忙忙的。不過,我感覺揚州和姑蘇差不多。我們這次去,估計要住上幾年。我想在揚州置辦個宅子,你想過要個怎樣宅子了沒有?”
夏侯虞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蕭桓這是在和她聊天呢?
這可是破天荒的事!
從前他和她聊天,都是客客氣氣的,有事說事,就是有旁的閒話,那也是爲了調節氣氛。哪裡像現在,全是些家務瑣事,上不了檯面的。
可這樣的話題,讓夏侯虞感覺更親切。
她笑道:“從前只從鄭家的僕婦那裡聽說過揚州,都是在我外祖父身邊服侍過的人。聽說那裡的風景不比姑蘇差,而且有很多美味的小食。若是去了揚州,得好好逛逛纔是。至於說宅院,我還沒有來得及想。總歸不過是和建康城裡的差不多。”
蕭桓暗暗記在了心裡,道:“到時候把杜慧也一併帶上吧!有她在,內宅的事你也不用操心。”
到了揚州之後,他就是一方父母官了,家中免不了要宴請客人,人情往來。當朝公主會治家的不多,他覺得還是別爲難夏侯虞了。
夏侯虞卻道:“我剛剛和杜慧說了,她留下,阿良跟着我去就行了。”
蕭桓挑了挑眉。
夏侯虞解釋道:“杜慧在建康城多年,與城中門閥世家的婦人們都有些交情,有些還曾經受過杜慧的恩惠,這也是母親將她留給我的緣故。我們遠在揚州,謝家、鄭家都有可能靠不住,得有自己的人在這邊幫着周旋纔是。杜慧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
“阿良雖然不如杜慧有經驗,卻勝在肯用心,最多兩年,家裡的事就可以全都拿起來了。有她跟着去就行了。”
謝家、鄭家都靠不住了……
她這是準備跟着他一條路走到黑了啊!
蕭桓心情激動,他不由側身,撫了夏侯虞的臉龐,輕輕地喊了聲“晉陵”。
夏侯虞的臉頓時火辣辣的。
“什,什麼事?”她心跳得厲害,眼眶快要被熱氣蒸出水汽來,慌慌張張地答着話,實際上這些話根本沒有過腦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你覺得這樣的安排不好嗎?你不要小瞧了後宅內院。有很多事都是後宅內院最先知道的。就像我怎麼知道武宗皇帝想立二皇子爲太子,就是因爲二皇子的舅母得意洋洋地沒有了顧忌,我想辦法從她話裡套出了話來……”
這樣嬌羞中帶着幾分無措的夏侯虞,又是蕭桓所沒有見到過的。
這樣的夏侯虞,也很可愛。
而且,他發現他挺緊張的,夏侯虞好像比他還緊張。
這不由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晉陵!”他寬大的手掌摟着她的後腦勺,一點點地把她往自己懷裡攏着,“我怎麼會小瞧你?你安排得很好……”
一句話沒有說完,話音都被堵在了夏侯虞的嗚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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