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婆娘正好走到一個岔口,邊用手在石頭上面畫,邊說着,
“這些東西到底多早就修了我也不知道,不是給人走的。”我心頭一愣,“那是給什麼?”
“給死了的人。”
我手一抖,差點又坐了下去,這他孃的什麼情況?三叔說山腹中間的一根石柱,是平城要“登天”。那些石頭罐子,一盞盞常年不滅的油燈簡直可以用鬼斧神工來形容,再加上這山壁裡頭無止境的狹窄石梯,這地方到底是怎麼修出來啊?給鬼走?
怪不得,我終於是明白了過來,爲什麼這些狹縫石梯就沒有一處直的,很多地方故意彎來彎去……原來是有人根據這座山壁的地氣走勢,硬生生的在裡頭打了一條路出來,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一個人要是走過去,肯定是走直線,但是鬼不同,一般的鬼只要不藏在人背後,走路都是沿着地氣走,彎彎曲曲不可思議,稱爲鬼路,而平城,則是硬生生的在這山腹裡頭,打了一條鬼路出來……這幾乎是我第一次見到看得見的“鬼路”。
以前我跟着三叔追那條鬼去雪山,也是彎彎曲曲不知道繞了多久,當時我們走的就是一條鬼路。
我蹭過去偷偷瞟了一下,狗婆娘每回在石頭上似乎都在畫一些卦位,而且帶着我,方向是竟然是朝下走的,遇到向上的梯子,即使卦位指的不對,狗婆娘也壓根不會選。我早已經是把羅盤掏了出來,一個勁的單手拿着邊走邊瞅。
既然是鬼路,爲什麼一隻闆闆都沒有看到,要曉得之之前那石頭柱子,狗日的擺了那麼多東西,如果每個罐子裡頭都有貨,那可是成千上萬的玩意。
狗婆娘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敢再多話,這人始終把刀拿在手裡頭,眼睛時不時的都在瞟着我
不知不覺,周圍的溫度低了下來,我估摸着已經是在山壁內部下到了很深的位置,一路上狗婆娘都支持不住休息了三回,更別說我。
越往下我越吃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通道中開始出現散亂的骨頭,每到一個骨頭面前,狗婆娘都從身上掏出一根香,然後拜一拜,從旁邊繞過去,壓根不碰這些玩意一下。
我裝模作樣的跟着也拜,心頭則是隨時注意着這些東西的“主人”出現,但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往下的坡度越來越陡,看着那黑黝黝的的盡頭,給我一種感覺就像是通往陰間……
古老的殿樓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大鼎旁邊那身穿中山裝的身影,道袍當家人看着大鼎裡頭齊齊斷掉的木劍,臉色劇變,陰冷到了極點……
“王……文……仲。”
就在這時候,嘈雜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眼光轉,就在鎮子遠處的來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羣羣的漢子再一次的涌了過來,竟然是之後又從鎮子外頭衝進來的,這羣人的裝扮和磚街的夥計完全不同,但手裡頭都是拿着一個個的鈴鐺,密密麻麻的鐺鐺聲響起,如果說之前五個老頭帶的人,只是將走過的一條大路都錘了釘子的話,這羣后面進鎮的人,竟然是在鎮子各處都開始下釘子。
平臺周圍的人羣臉色大變,包括已經從座位上頭站起來的五個老頭似乎都沒有想到,只有老鏟面不改色,面前的銅錢斷開之後,就穩穩的站在中山裝身影的旁邊。
佝僂的老頭壓根就沒看遠處一眼,
“後生可畏……王家二娃,好手段……”劇烈的咳嗽聲響起,中山裝的身影沒有回答者老頭,反而彎下了腰,一點點的把地上的布包打了開來……
臺上的一羣平城老頭看到包裡的東西,一瞬間臉色全黑了下來,“崽子,你敢?”一個老頭當即就要衝過來,臉上已經是暴怒,第一次,所有平城的老傢伙,居然不約而同的有了要拼命的架勢。
“小崽子,你敢往前走一步,老子定當宰了你。死了也要去挖你祖墳……”
咳嗽聲更加厲害起來,眼看着那佝僂的老頭就要倒下,猛瞪了身後的人一眼,聲音低了下來,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
“就算是當年你爹這般的人,最多也破我平城一口道棺。你倒好,直接要斷我的根……”
我老漢還在繼續,壓根就沒有因爲老頭的話而停手,就在這時候,遠處的新出現的一羣羣陌生漢子已經是圍了過來,領頭的居然是十幾個粗衣打扮的我完全就沒見過的老頭,磚街的人慢慢的走上了高臺,老鏟始終站在一旁,眼睛就沒離開過對面。
“你們王家,除了那老巷子的人,這回該來的,算是都來了吧……趁着常家這一代的人當家才一年,用不動祖師的那塊老牌子……不然就算是你爹,也不敢這麼放肆。”
如果這時候我看到,肯定會大吃一驚,包裡的東西,是九根骨頭,死人骨頭,看上去就和荒山裡頭偶爾碰到的沒什麼區別,但就是這九根骨頭,卻讓所有平城的老東西變了臉色……我老漢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張老頭的話一般,那道袍人的當家,壓根就坐不穩祖宗的陰佑。
“王家家主,今天你進不了我身後的這道殿門……”
就在這時候,震天的鈴鐺聲響了起來,所有的磚街漢子把頭一仰,竟然在同一時間引鬼上身,無數符紙小瓶落下,一個個變得面無表情,鈴鐺聲中,平城的人一根根黑線符紙拉了起來,默唸的道號之後,符紙粉末已經是貼在了手裡的刀上頭,陸續有黑影從地下冒了出來,隨着平城人手裡的符刀黑線,僵硬的擺成了陣勢……
我老漢總算是開了口,語氣中帶着恭敬,
“張老爺子,如果今天來的是我爹。你覺得他會僅僅做到我這一步?天師道幾千年流傳,一個道字圓潤至今,我王家不是不自量力,你沒有當平城的家,誰做的孽,誰就得還……”
我老漢一步步的朝着殿樓裡頭走去,包括五個老頭在內的十幾個人跟在身後,
“那你該去找教你的那東西……是那東西算計了你兒子。”“那東西不是我師傅,他幾十年前就死了……你們要斷我王家的去路,我就來斷你們的來路。”
“那東西是死是活跟我天師道沒有關係,但王邪不在,應該就沒人殺得了我那常老哥,就算王家氣勢在你身上,你也不行。我最後問你一句,他到底是死在誰的手裡。那人是誰?”
張老頭依舊沒有動,眯着眼睛的看着我老漢一步一步朝前走,語速竟然是越來越快,
“我那老哥做這事的時候,就已經退掌了天師道,這些人,都不知道這事。這件事情和平城的其他人沒有關係,況且他已經死在了你們南邊,你還要如何?你弟娃三年前偷走那罐子的時候,你以爲老夫攔不住?只是他常家理虧在先,我答應你,這山裡頭剩下的那些東西,你可以請回去,你這一家子的香火……不會斷……”
就在這時,我老漢停了下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猛的盯着這老頭,一時間第一次居然笑了出來,“張老爺子,但人已經死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當時那老頭選那女娃,是衝着她也是常觀遠的孫女……真是好手段……”
這話幾乎沒有人聽得懂,那女娃是誰?難道死了幾十年的常觀遠還是其他孫女?
我老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從身上摸出一個羅盤,一手拿着東西,眼睛就盯着那羅盤,繼續朝前走,說話間一步就要邁進那門檻。
“好話說盡,你真要不死不休?我倒要看看,你跟的上你爹幾成的手段。”
話音剛落,佝僂的老頭身子猛的就直了起來,與此同時,古殿的大門邊上,九個聲音一響,居然是周圍的九塊石板,開始震動了起來。
當家的道袍人站在大鼎旁邊,一聲道號,“天師靈道……”鼎中的香灰開始抖動,道袍人拜了一拜之後,大鼎的香灰中抓起一個東西,竟然是一塊鏽跡斑斑的符牌,上頭的字跡依稀已經看不清楚,只露出了開頭的幾個,
“敕令以北,平氣築城……”
道袍人猛的把符牌一丟,一塊鏽跡斑斑的玩意直接是貼在了站在九塊石板中間,看上去已經是動彈不得的我老漢背上。
一個個平城的人衝了上來,十幾個老頭更是不管不顧,一時間什麼玩意都掏了出來,不過立馬就被磚街和後來進鎮的人攔住,兩邊開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正面廝殺。都是紅了眼睛,“八字拿來。”“老子要滅了你的一魂……”
就在這時候,大殿之中,一排排以“北敕天師降道”開頭的牌位開始猛烈的振動了起來,一時間我老漢中山裝的身影竟然開始微微的抖動。手裡的羅盤指針在瘋狂的轉,他停在門檻前頭……再也走不動一步……
道袍人猛的吼了一聲,目次欲裂,“跪下。”
廝殺聲響起,平臺的外頭,一時間兩邊的人猛的開始衝殺了起來,場面極其慘烈。引鬼上身的漢子壓根就不知道痛……
就在這時,佝僂的老頭面色一變,殿樓裡頭的牌位抖的越來越厲害,似乎像是在極力的排斥着中年人手裡的骨頭進入一般,而我老漢一隻腳已經是踩在了大殿裡頭,手裡拿着一根骨頭,瞅着羅盤,一點點似乎極其吃力的就要把那骨頭插在大殿的地上,裡頭的牌位震的越來越厲害,有兩塊下頭的竟然已經是掉在了地上。張老頭第一次的,露出吃人一般的神情,一口鮮血噴出,九塊石板直接裂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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