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沒事兒別招我
樑綰道：“當日王爺回京回得倉促，我哥哥當時去湖州也是去得匆忙，因還有別的事情未處理完，所以就把正好在霍家的我一道帶上了。現如今，我哥哥已經離京。”
長纓恍然。
楊肅已經是奉旨留京的晉王，按理他完全可以享受太醫請脈問診的待遇。
但是宮裡的太醫——
長纓想起四年前給她看病的太醫居然隱瞞了傷情，可見宮裡太醫也不靠譜，那麼謹慎的楊肅把樑鳳留在身邊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過她說她在霍家……
長纓目光又落回樑綰臉上。
“樑姑娘跟霍家很熟？”
樑綰望着她，櫻脣彎起：“我很小就認識王爺。”
長纓愣住。
長纓望着她背影，思索着收回目光。
樑綰站起來：“我先回殿，將軍要不要一起？王爺定然也很想見到你。”
樑綰看了她一會兒，收回目光：“好在病好之後他就很快恢復了。他在東寧衛當差的時候，隔三差五就到樑家來。
樑小卿愣住。
“樑姑娘先走。”長纓微笑。
長纓望着她漸凝滯的臉色，又斂色道：“倘若是樑綰讓你來的，那你轉告她，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
丫鬟走過來，輕聲催着樑綰。
說到這裡她戛然止住，目光轉向長纓：“將軍當年離開他，其實是有苦衷吧？王爺是個至善至美之人，若無苦衷，想來將軍不會心無掛礙地離開。”
“好看吧？”
“想走這條路，要麼就接受他雨露均沾，要麼就憑本事讓他付出絕對忠誠。
身邊又有人說話。
長纓笑起來：“既然這麼有信心，那又何必處心積慮來激我？”
“我和哥哥接到佟琪傳來的消息，在半道上看到他們，他整個人失魂落魄，不說話，也不肯開門見人，讓人心疼得不像話。”
“姑娘，管侍衛在找咱們。”
她揹着手往下說：“樑家雖然不做官，但家底可不弱，樑綰的父親，昔年曾爲皇太后醫治過頑疾，也曾是皇上南巡時的座上賓。
“他喜歡吃我母親做的滷牛肉，經常跟我二哥就着家裡的臘味下酒，經常使喚我幫他們幹這幹那。
長纓望了她半晌，說道：“楊肅喜歡她麼？”
“樑綰心胸寬廣，她知道王爺也喜歡你，但她一點也不介意。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將軍是四年前遇見王爺的吧？”樑綰也鋪了帕子在隔壁石墩上坐下來，“其實我比將軍還早三年。
長纓沒言語。
“我早就說過，王爺於你就是道義。你不要他，他自然沒有追着你不放的理由。你說呢？”樑小卿道。
“樑綰性子溫和，會處處遷就王爺。王爺高高在上，是那雲巔龍鳳，怎麼可能甘於低聲下氣對別人？
“沈長纓，王爺不是非你不可的，沒有你，他還有千千萬萬的選擇。而且你性子太剛，根本就不適合他，樑綰才適合。
“將軍真的很幸運。
武英殿內正負手走出來的榮胤與同行的太醫及東陽伯剛好望見這一幕，看着被按趴了身子的樑小卿匍伏在下如同俯首稱臣，再望着遠處那襲緋紅繡金的耀眼禮服，皆停步站在門廊下。
“當然最先是我二哥認識他，我小時候常跟着二哥在霍家小住。
“既然心胸寬廣，又何必八字沒一撇就開始防這個防那個，跟我細數跟他的交情？
“將來真成了親，不還得時刻帶着對大燈籠掛身上防着他三宮六院？”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樑小卿停在她身邊，衝遠去的人影揚着下巴：“她就是世上最可愛最美麗最溫柔最聰明的那個人。”
長纓眯眼望着前方，並沒有答話。
長纓沒有說話。
“對了，他四年前眼睛着了暗算那次，就是我二哥帶着我幫他醫治好的。
“我若是看誰不順眼，說不定哪天就是豁出去也要給自己出口氣，你信不信？”
樑小卿噎住。
“既然怕我回頭，又爲什麼不給自己留點退路？
“我這人心狠手辣，能狠得下心當白眼狼，狠得下心拋棄楊肅，對旁人自然更不會心慈手軟。
“樑綰七年前就認識王爺了，後來王爺在東寧衛那幾年，身上帶的藥，都是她調配的。從前寫軍報的時候，他還經常讓她幫着磨墨。
樑小卿無言以對。
她的臉上帶着傲慢與微笑，還有毫不掩飾的魔鬼般的惡意。
長纓收眼看她。
長纓伸手壓扶着她頭頂起身，垂首睥睨她兩眼，緩步走遠。
長纓聽完，笑了下。
“記住，沒事兒別招我。”
“這麼樣激我，難道不是在害怕我有朝一日殺回馬槍麼？”
樑小卿輕哂：“我知道你文韜武略，但你文武皆未必天下第一。
樑綰等不到迴應，望着前面紫藤，又道：“盤龍鎮上住着的那天夜裡，你走之後王爺整宿沒睡。我從來沒見他爲誰這樣屢次三番的傷神。
“那會兒我們都還不知道他是皇子，我就覺得他跟尋常的世家少年沒有什麼兩樣，很張揚很不羈，甚至很淘氣，經常帶着手下士兵偷偷去打架，可是他又那麼不同……”
長纓輕扯着脣角：“可惜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去‘適合’他。我站在什麼位置看他，由我決定，不是你們。
“樑綰那麼出色，她還跟王爺有着七年的交情，沈長纓，你有嗎？”
“這條路誰都知道不好走，得靠防備着男人來保證自己的地位有些愚蠢。
“樑綰就不同了，她除了美麗聰慧，醫術也是天下所有女醫裡最出色的。沈長纓，你比不上她！”
說到這裡她輕輕側首，道：“當時我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才知道是爲了一去而不知影蹤的將軍您。”
“想想當初你若爲他留在湖州，跟他一起回京，得到的會比現如今要多得多，將軍當初，真是失策了。”
樑小卿頓了下：“當然。”
樑綰點點頭，轉了身。
那遠去的背影分明纖細，但又透着不容任何人冒犯的威嚴。
“那位是？”太醫疑惑。
“老武寧侯一手栽培出來的明威將軍，沈長纓。”
榮胤出聲，緩緩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