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這次92旅騷擾179旅的目的是啥,但毫無疑問。
他們以多欺少的行爲,着實惹毛了旅下轄的所有幹部。
會議還沒通知開始。
後勤保障營營長樑科翔,就從口袋中掏出皺巴巴的香菸,排着順序給在場的幹部每人都發了一根。
而後義憤填膺的罵道:“特麼的,老陳,你說咱們咋打吧。”
“等會開完會,我連夜帶人給營裡所有戰車補油,明天要是不把紅軍那幫狗賊的腦袋,給他錘成如來佛的經典髮型,我就算他腦門長得硬。”
“對,參謀長,這口氣不能咽。”
作戰支援營營長魯正明,同樣氣呼呼的開口。
“咽個蛋,特麼狗日的,明天我們一營打先鋒,必須讓紅軍那幫小子把今天的債給還回來。”
哪怕已經過去大半天,提起白天時的遭遇,何胖子依舊憤恨難平。
能平真就怪了。
說的不好聽點,他們這邊好好的在執行先鋒部隊的任務,結果突然跑過來一夥敵人對他們圍追堵截。
像遛狗一樣的遛他們。
這種氣,別說是野戰軍的爺們了。
你就是再有涵養的人,忍功再怎麼到位,估計也要罵娘。
本就不大的指揮帳篷內,一時間討論的話語中含媽量極高,絲毫不用懷疑,若是此時有紅軍的人在這。
怕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伺候。
陳鈞轉頭看了看馮旅和徐政委,兩人坐在一旁都沒吭聲。
只是默默的抽着煙,他們面前的簡易菸灰缸,菸頭堆積的已經堪比小山頭那麼高了。
他們兩人都不說話,陳鈞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個誰,去我車上後備箱把地圖拿過來。”
“是!!”
那個誰只是泛指,一般指的就是想積極進步的骨幹或者幹部。
僅僅過去片刻,就已經有想要積極進步的骨幹,將藍軍分佈圖以及福州地形圖全部都拿了過來。
陳鈞隨手丟給一旁的參謀,讓他們掛到帳篷裡側。
“那什麼,條件有限,咱們就不投影了。”
“節省時間,我安排完作戰後,所有人儘快去休息,養足精神,下午時分進攻26區。”
陳鈞說完,帶着衆人來到地圖跟前,他伸手指了指上面的福州地形圖。
哪怕軍用地圖相比民用,已經很詳細了,可依舊無法滿足戰鬥所需。
參謀團也只能根據現有的條件,簡單的佈置一些戰術。
沒辦法啊,先頭部隊任務受阻,他們這邊也沒有條件搞來更詳細的地圖了。
“廢話不多說,那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我也不強調了。”
“只講三點。”
“第一,此次26區的紅軍,這麼着急入侵我們駐地,同志們知道他們的動機嘛?”
陳鈞說着,他目光掃過面前正襟危坐的一衆軍官。
“報告,是想提前埋伏?”
“不全對。”
“報告,是想憑藉他們先抵達的優勢,打亂我們的部署?”
“有這個原因,但不全面。”
“報告,這種挑釁行爲是讓我們長途跋涉過來,然後自亂陣腳,作戰時倉皇應戰無法發揮全部的戰鬥力。”
“報告.”
陳鈞一句詢問,衆人紛紛發表看法。
但很遺憾,都被否決了。
或者說都不全面。
看着還有人想要發言,陳鈞擡了擡手笑道:“好了好了,你們的想法跟我白天不謀而合,紅軍這麼做的目的,若是放在平時,肯定也就這點心思了。”
“但這次不一樣啊,有人想到了我們前面。”
“此次軍演,戰區將三個軍的合成旅放在一起。”
“同志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嘛?”
“因爲演習不僅僅有勝負,還關乎着前程,榮耀,而這次導演部爲什麼要打亂以往的佈置?”
“他們東道主是紅軍,而我們長途跋涉卻成了藍軍,並且上面還給了我們充分的自主權,時間權。”
“同志們有沒有想過,這次練兵一共十八個合成旅,若是哪個單位能第一個打敗對手。”
“從中脫穎而出,哪怕是系列軍演,那麼這個第一的含金量有多重。”
“同志們想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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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鈞輕飄飄的一句話問出口不要緊,卻讓在場的幹部皆是神情一怔。
就連坐在不遠處的政委和馮旅兩人,都是表情略微一僵。
心跳開始隱隱的加速。
對啊。
這次軍演那可是十八個合成旅啊,若是誰能第一個戰勝對手,被導演部所通報。
那種殊榮,光是想想都讓人渾身血液沸騰。
這時候,也幸好92旅的旅長劉湘不在這,否則他一定會跳着腳,大聲的指着陳鈞告他誹謗。
因爲老劉壓根就沒往這想。
包括馮丘虎,甚至很多旅長都沒往這想。
但別誤會啊。
沒往這想,並不代表想不到。
陳鈞的思維有些偏向於異想天開的方向,他這麼想倒是沒毛病。
但問題在於,若是想成爲讓導演部,都重點關注的第一個勝出者,壓根沒那麼容易。
畢竟。
你179旅是合成旅,這大半年來燒錢燒了不少,那人家92旅,5旅等等,人家就燒的少了?
想摧枯拉朽的打敗同等單位,哪有那麼容易。
人家其他單位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與其浪費這個時間,都不如留着精力好好謀劃下怎麼應對接下來的作戰。
但陳鈞敢想,那麼下面的一羣營長也敢想。
衆人相互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雙眸中那洶洶燃燒的戰火。
幾乎是同一時間,全體幹部集體起身。
用盡身上的力氣大喊。
“陸軍,殺!殺!殺!!!”
陣陣咆哮,已然表明了此次作戰的決心。
這動靜,搞得會議室外執勤的哨兵,都忍不住扭頭直往裡面瞄,很好奇幹部們這又受啥刺激了。
陳鈞看着士氣已經到位,他擺了擺手:“好了,說第二件事。”
“在軍區出發之前,我曾和旅長討論過這次作戰的方針,當時我認爲此次作戰,一上來不能拼體系。”
“拼體系就是拼雙方的血槽厚度,我們所有的數據都是來自於訓練場,但訓練場的烈度無法和戰場相比。”
“戰鬥力很可能會打折扣。”
“我這種想法當時得到了旅長的肯定,並且旅長說估計很多單位都是一樣的想法。”
“所以,我想26區的騷擾恐怕也是爲了產生小規模的摩擦,以此來檢驗他們單位的戰鬥力。”
“白天紅軍派兵不斷搗亂,內部的佈置恐怕很難全面。”
“既然這樣,那明天我決定就拼體系,我們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進攻,進攻,再進攻。”
“一舉拿下26區的紅軍部隊。”
“但我醜話說在前頭,這麼做有一定的風險,我們可能會打的很辛苦。”
“輸,那就撣撣身上的灰塵,低頭耷腦的回來等着系列軍演的第二個對手。”
“贏,那我們179旅全體將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殺向下一處戰場。”
“同志們,你們做好決戰的準備了嘛?”
刷刷刷.
話都趕到這份上了,還有啥可說的。
全體軍官再次齊齊起身。
“時刻準備着!時刻準備着!!時刻準備着!!!”
咆哮聲震耳。
這回,門外面的哨兵聽得清清楚楚,那傢伙,他都沒參加會議,卻也激動到不行。
而陳鈞沒有理會士氣正旺的軍官,他順勢伸出三根手指:“說第三件事。”
“佈置明天作戰。”
嘩嘩譁.
這回,不等陳鈞下令,剛剛喊過口號的衆人齊齊坐下,翻開記錄簿準備記錄。
陳鈞見狀,他也不墨跡,直接開口道:“我們旅裡關於體系作戰,協同方面最近兩個月,練習最多的就是合成營集羣動鏈。”
“所以明天,同樣以我們最熟悉的戰鬥方式,直撲26區紅軍部隊。”
“一營。”
“到!!”
“以你們一營兩個坦克連爲主力,組成營規模的集羣動鏈,主力做箭頭,從明日開戰後朝西北方向突進。”
“二營,三營。”
“到!!”
“你們兩個營控制動鏈兩翼,你們三個營的迫榴炮部隊以連隊規模跟隨主力機動。”
“突擊作戰,採取二段式保障。”
“四營,集中所有步兵補充至集羣后方”
陳鈞一條條指令接連下達。
若是放在以往,按照他的性子,多少也會留下一些殺手鐗,以備不時之需。
但同等規模,同等單位,藏兵已經失去了意義。
主力部隊的作戰意圖太過明顯的時候,在敵軍的偵查網絡中,就不會再有任何秘密。
藏兵也起不到突然襲擊的作用了。
179旅內部信息是沒什麼秘密,被很多單位所熟知。
但問題是,目前的合成旅還沒分重型,中型,輕型,大家幾乎都一樣。
陳鈞確實不瞭解別的單位,但只要瞭解他們的編制。
並且現在各旅的裝備,頂多能達到中型規模,還達不到重型的程度。
面對這種集羣動鏈,究竟有多難打,陳鈞心裡比誰都清楚,兩個月前236旅那還是沒有遠程炮,沒有無人機,沒有電子干擾,沒有後勤的情況下。
都能把號稱“老大哥”的179旅,逼得幾乎自亂陣腳。
如今陳鈞經過幾個月的琢磨,加上福州地形不適合縱向鋪開的集羣作戰規模。
只需要調整一下,正面鋼鐵洪流呈現大三角戰鬥隊形,以長矛戰術推進。
一營有28輛99A,以其中十輛主衝鋒坦爲矛尖,左右以15度水平角減距,拉開距離,各有三輛次坦克分佈。
整體能夠將戰場橫線輕易拉到1500米,算上橫線次坦火控範圍,實際推進過程。
炮火橫截面覆蓋最低能達到5000米。
這還只是一營動鏈的主力,側翼還有二營,三營,後備替補以及防守的還有四營。
整體開動的話,這種集羣動鏈的作戰威力可是很恐怖的。
不過,在實際戰爭中,以坦克連爲波次衝鋒序列的佈置,已經極少出現了。
原因不用問,空軍太牛掰了唄。
你地面集羣動鏈再怎麼牛,連火箭炮都不一定能怎麼着你,但卻頂不住戰鬥機的一輪精準俯衝啊。
但問題是,這次作戰各單位無法呼叫空軍和海軍的支援。
這是陳鈞學以致用,敢這麼高調的原因之一。
他也想讓26區的紅軍,嚐嚐這集羣動鏈的滋味。
並且動鏈講究縱深。
畢竟你不能光有寬度吧?厚度不足也不行。
如果不理解這種戰術的話,也不要緊,坦克大會戰都是這種打法。
實在不理解的話,那就把雙方看成冷兵器時代的,高機動騎兵對決就行了。
騎兵對決,講究的是衝擊,遊射。
你見過哪個騎兵指揮官把力量都集中到第一排的,導致整體騎兵陣型薄弱的?
沒有吧?
因爲對撞的終極目的是穿透對方,撕裂對手,分割對手,達成最終絞殺的目的。
當然了,現代戰爭肯定不同於古代戰爭。
複雜的戰場變化和軍事動鏈構成,加上各類技術裝備運用,也導致戰鬥對抗的節奏,變得更加激烈。
所以,哪怕集羣動鏈的戰術在特定條件下很無解,但若是因爲指揮官的失誤,甚至一個小小的失誤。
都會讓會戰的結果失敗。
基於這種原因,陳鈞在佈置戰術時,他可玩不起人家236旅那種機動時變幻陣型的技術。
只能用最直接的裝甲集羣動鏈,以勻速衝向戰場。
還不能快,速度過快的話很容易暴露弱點。
。。。。。。。。
會議結束的時候,外面差不多天都快亮了。
陳鈞將所有的細節補充完畢,便催促着幹部們去休息。
反正演習下午纔開始,反正他們在25號區域,前面有藍軍2旅頂着呢,安全的很。
天亮了,同樣,國慶到了。
清晨的風吹在臉頰上,涼涼的,還挺舒服。
開完會後,陳鈞沒有去休息。
他一直坐在臨時會議室門口的一側,目光望着東方的太陽升起。
在腦海中一遍一遍的推演着整個作戰計劃。
地上的菸頭堆了一地。
陳鈞卻始終沒有睏意,畢竟,這可是關乎五六千人的大戰。
只要有一步沒有考慮到位,就有可能導致人員大批量的傷亡。
這份壓力,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指揮官都很累,尤其是大規模作戰時,很多時候那些負責指揮的人一場仗打半個月,一個月的。
中間很少能夠安心的睡着。
有些看似荒唐的指令,大多都是在這種極度疲憊中,下達的。
終於,10月1日下午兩點10分到了。
伴隨着各單位公共電臺中接收到導演部的指令,各駐地三色信號彈連續升空。
決戰,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