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桑娜
“能站起來嗎？”
羅曼問她。
她扶着樹根，試圖站起來，但身形一晃。
羅曼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腕，發現她的體溫很低，渾身都冷透了。
他將那柔軟的山貓斗篷扯下來、裹在她身上，又轉身將她背起，離開這片怪譎陰暗的密林。
桑娜精神恍惚，險些命喪狼口，到最後卻成功得救，大起大落，心情自然難以平靜。臉蛋靠在那溫暖的背部上許久，體溫和思緒一同恢復正常。
“老爺，您救了我。”她呢喃道。
“格薇兒說你失蹤了。”她聽到那回答。
曾經以爲那聲音高不可攀，如今卻發現它又是如此的近。
她生出酸澀的情緒，無聲的抽泣着。
“我迷路了，我不知道在哪，我好害怕……”
桑娜抽了抽鼻子，又說道：“您一定找了我很久吧。”
那險惡的環境讓她膽寒，像是陷入了巨大的迷宮裡，而她無論如何都走不出來，她以爲會被困死在那裡。
羅曼靜靜說道：“不算久。”
也就幾個小時、十多公里。
格薇兒找他求助時已是傍晚了，大規模的搜尋肯定是不行的。
今夜沒有月亮，一旦把人全都散出去，明天肯定有好幾個回不來。
他不能把他們的生命當兒戲，只有由他去找了。
他是有裂甲的姓氏，眼睛也接受過非凡資源的洗練，具有一定的夜視能力。
羅曼將【捕獵】技能提升到2級後，掌握了些追蹤獵物技能。
雖然沒到多塔那種地步，但桑娜在雪地裡走過的痕跡很明顯，很容易追蹤。
現在到了深夜，他一直在趕路，一直在追蹤，擔心桑娜遭了不測，但好在千鈞一髮趕到了。
狩獵途中充滿危險，別說一個小女孩了，貴族都有可能遭重。
但這孩子畢竟是他帶出來的，他自覺是有義務庇護她生命安全的。
她問道：“您會責怪我嗎？”
羅曼說：“你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個教訓刻骨銘心，桑娜覺得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就如同忘不了小漁村的那場大火。
但不同的是，她上次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日夜惶恐，跟着卡奧踽踽前行，不知未來前路。
而這次，她感到溫暖和安心，黑暗中的危險和恐怖都離她而去。
“我和格薇兒去摘果子……”
羅曼聽她說起那些經過，和格薇兒說的沒什麼出入，但桑娜卻說起了不久前的一樁往事。
“你說，是格薇兒詛咒了伱？”他眉頭緊蹙，事情發展出乎他的預料。
她小心翼翼道：“她是無心的。”
羅曼知道這個道理。
誰沒在小時候情緒上頭，放過幾句狠話？
但格薇兒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她心智稚嫩，但卻身負異力。
他早該想到的，卻因格薇兒的乖巧而忽略了這個可能性，覺得她無非是引發惡作劇程度的厄運。
但他對女巫所知不多，不知道她們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只是送給了她一份聖鹽，用來壓制她的力量，可格薇兒依舊讓桑娜落到這種慘狀。
羅曼覺得他有必要重新審視格薇兒和她的力量了。
“我會找她談談的。”羅曼說道。
她聽他話語平靜，並沒有太嚴厲的態度，心底偷偷鬆了口氣。
整個莊園的人都知道羅曼對格薇兒的寵愛，就如同寵愛其他近侍那樣，他對待他身邊的人時，總是充滿了耐心和溫和，只有極少人能有被他寵幸的資格。
當靜下心後，桑娜發現自己裹在那樣柔軟的斗篷裡。
她聽卡奧說起過，多塔隊長用獵殺了五六隻猞猁，它們的皮毛保暖性強，重量也極輕，奶白色的毛上點綴着灰色和黑色的斑點，皮革匠精心鞣製了那些山貓的皮毛，將其獻給羅曼。
這種按照金幣計算價格的、柔軟昂貴的皮毛大衣，只有貴族老爺穿得起，如今卻披在她身上，帶着他的體溫，讓她也變得暖洋洋的，腳腕也好轉了很多，不再感受得到那彷彿斷裂的疼痛。
這時，她又嗅到了一股濃郁的味道，縈繞在鼻間。
她意識不到那是什麼，卻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吸引力，讓她心臟開始撲通撲通的加速跳起。
那種感覺很奇怪。
那顆稚嫩且有活力的心臟跳動了十多年，但從未有哪一刻是按照這樣的節奏跳動的。
她的臉頰也開始發燙起來，不知道那是怎麼了，像是坐在小舟上，在海面盪漾着，讓她有些沉醉和迷戀。
她忽然有些理解卡奧了。
他對他的主人百依百順、百般維護，而她過去只當他發了瘋、着了魔。那個年輕的貴族老爺一定把他的靈魂都勾走了。
而她過去就不會這樣，她對他避之不及。
他們不該有所交集，有種巨大的隔閡感，她認爲兩者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對話都是一件錯誤。
但現在她改變想法了。
他不是觸不可及的，而是近在咫尺，那聲音也好聽，尊貴優雅，響在耳邊。
他的體溫很暖和，像是個溫暖的烘爐。
他的味道也很好聞，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味道，但直覺告訴她，那是男人的味道，濃烈的男人的味道。
沒有髒臭和腥臊，而是一種陽光的味道？篝火的味道？
在這寒冷的冬夜裡格外有吸引力。
她的感官現在很敏銳，能嗅到那件厚實柔軟的皮毛大衣沾滿了他的味道，而她也被那股濃郁的味道所包裹着，像是徜徉在海洋裡。
她那發燙的臉頰變得通紅起來，越來越紅，她本能的想做些什麼，但卻不知道如何發泄心裡的萌動。
我一定是犯了病！她心想，咬着嘴脣，默默的想。
她的身子有些扭動的動作，羅曼察覺後，覺得桑娜應當是有些不安，或者腳腕疼痛，於是寬聲安慰：“很快就到了。”
桑娜聽到他說話，當即一驚，收回了所有的心思，不再輕舉妄動，靜靜將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
女孩忽然有些難過起來。
等到明天，等到莊園，她還能這樣做嗎？
……
天色漸亮。
羅曼帶着桑娜回到了冬獵營地。
守夜的衛兵告訴他，格薇兒等了他大半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被他們送回了營帳裡。
羅曼將桑娜放下來的時候，發現她也睡着了，睡得又香又沉。
他徹夜未眠，此刻又困又累，將兩人放在一起，又將山貓斗篷蓋在她們的身上，吩咐了明天的事務後，也回到營帳裡歇息去了。